作者:一千棵树
等到父王坐下,赵嘉才在他身旁坐好,恭敬的说:“儿臣适才教妹妹读论语,谁知道妹妹出口便背了一句,儿臣有些惊奇。”
“是吗?”父王低头看着我,指着竹简上的字,问:“这些都认识吗?”
我点点头,父王又问:“你读来给父王听听。”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父王问:“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是说,和三个人一起同行,这三个人一定有我值得学习的地方。”
父王又考了几句,发觉我对答如流后,才惊奇的笑起来:“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谁教我的?
起初是赵嘉,不留痕迹的引他带我认了百来个字,随后便是母亲教我《周礼》和《仪礼》时又认识了很多字。至于《论语》,自个儿在藏室里背的。
而且刚刚这句太简单,我在现代也学过。但我只是笑道:“有时候听到大哥在花园背书,听了一遍就记下来了。”
“寡人的公主真是聪明啊!”父王伸手把我拉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叹道:“才五岁!”
他看着赵嘉,仿佛没人分享他的喜悦,又叹了一句:“五岁啊!”
赵嘉也笑道:“从小就知道妹妹才半岁就说话了,听人说,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聪明。”
这马屁拍得真好,我偷偷笑了一下,只见父王沉思了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片刻后他说:“以后你和你大哥哥一起读书好不好?”
那每天就不用待在宫殿跟母亲上”贵女“课了!我猛的点头:“愿意!儿臣愿意!”
又想到来此找赵嘉是为了夏福的事,我趁机道:“父王,那儿臣能不能要一个伺候我笔墨的人呀?”
“也是……”父王想了一瞬,就说:“那寡人让……”
“父王!”我两只手抓着他,努力睁大了眼,天真的说:“儿臣前日遇到一个叫夏福的小宦官,他挺机灵的,儿臣能不能叫他伺候我呀?”
父王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虽有些意外,但也同意了,毕竟只是一件小事。他道:“待会儿寡人去和王后说一声,你把那个奴才带过去给王后瞧瞧。”
“谢谢父王!”我乐得几乎牙花都要出来了。
见过王后之后,夏福就调到就我身边,那时候只是一时好心,没想到后来,夏福成了陪伴我时间最长的人。
回去之后,母亲跟欢娘自然对夏福的到来十分诧异,不过我跟她们说父王让我以后和赵嘉一起读书之后,她们便将夏福抛在脑后,急着为我准备第二日上学的笔墨。
我看着她们忙来忙去,一时想起了现代的父母,当初读书时,爸爸妈妈也是这么紧张,生怕给我准备的不充分,让我第二天在同学面前丢人。
想起这些,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感动这里的母亲和我现代的父母一样疼我爱我,心酸我可能再也没法见到我现代的父母了。
吃了饭被打发上床睡觉,现在估计才刚过七点,每天都这个时候睡,真是太无聊。
寂寂无声,我躺在榻上,勾画未来的蓝图。
但,其实也没什么可勾画的,我具备的能力太少。文学储备知识不多,物理化学也只比一窍不通好一点。
我在现代最擅长的,只有点外卖和刷短视频。唯一能称得上优点的,大概就是察言观色非常有一套,往往别人只说了一句话,我就能大概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可是在这里,我所能交际的人,寥寥无几。
女子的身份,也把我牢牢束缚在这个王宫里不得自由。将来长大了,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继续被束缚在另一个院子里。
这种感觉真的讨厌!像是掉进水里怎么都挣扎不上岸。
话说,为什么我不是穿越在一个男人身上?
唉,什么时候,我可以得到自由?又是满腹牢骚的一晚,我闷闷不乐的睡去。
第二天辰时去嘉庆殿,赵嘉已经早早坐在那里了。
教赵嘉的老师是个老儒生,张口闭口都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我丝毫不感兴趣的课题,但我仍然是专心致志的听着。
虽然我背了很多本书,但其中的意思我不是全都明白,这个老儒生虽解释得婆婆妈妈,却让我真正懂得许多道理。
我虽然比赵嘉还认真,这个老儒生对我却无甚热情。直到他问赵嘉君子四德,赵嘉一时没有回答上来,而我告诉他:“君子四德,行己恭、事上敬、与民惠、使民义。”
老儒生大惊之下又考问我许多问题,最后满目震惊的下了课。
这一天的晚上,父王便来了母亲这里,我听到他询问母亲可曾教我读什么书,母亲全然不解。母亲平时看的书,不过是楚国那边的《湘夫人》、《少司命》,父王不是不清楚。
最后他只能把我叫到跟前,问我如何对儒家经义知晓那么多,我便老老实实的回答说,赵嘉在藏室时,我在他旁边玩耍,觉得书卷上的东西很有意思,就全都背下来了。
后来父王还跟赵嘉求证,知道我在藏室混了快一年多,父王才确信我不是在作弊,也不是有什么大人在教我。
再之后,我就成了父王最宠爱的公主。
想想父王高兴也不是没有原因,可能他本来以为他女儿是幼儿园跳初中生,这会儿突然发现原来是幼儿园跳大学,如此给力的基因,哪怕是女儿也够他高兴三天了!
作为一个庶出公主而备受宠爱,这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让我一度十分兴奋。
穿越五年,因为有文化,从一个不轻不重的小透明,变成老爹的掌中宝。我和母亲的待遇因此而提高,但……这对我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
就好比一个千万富翁,你在给他一千万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波澜,可能收到款的时候,会高兴一下,此外该怎么生后就怎么生活了。就像我现在,哪怕穿着金丝做的裙子,跟着太子一块儿上课,也依然要跟着母亲学习如何当一个贵女,不能走出这高耸的宫墙。
一日,我随着赵嘉跟老儒生学习,父王忽然来了。
他坐在一旁,看着我和赵嘉,含笑不语,不知他要做什么。直到宦官三次过来请父王,说韩国的使臣来了,我才知道父王为什么穿着礼服戴着冠冕在这里看我们读书,原来是为了晾人。
我心里为那个韩国使臣点了根蜡。
第四次宦官来请的时候,父王站起来:“嘉儿,你随寡人一起过去吧。”他要带着赵嘉过去,却要夏福带着我回去,明显的重男轻女。
“父王,能不能把儿臣也带过去?”我小心翼翼的恳求道,见父王一怔,我硬挤出眼泪,让眼泪在眼眶里转溜就是不掉下来:“儿臣整日在宫中,从未见过外面的人,儿臣想见见世面。”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偶尔带寡人的公主去前朝,也不算出格。”父王一只手把我抱起走出去,我趴在他肩上对赵嘉使了个鬼脸。
赵嘉愣了一下,摇头笑了笑。
去的是我每年过年才去一次的大殿,大殿的名字不知道,上面的字看不懂,平时也很少听到别人讨论这座宫殿。
里面像过年一样,灯火阑珊,听说韩国来的是韩非。
一进大殿,一股热气迎面扑来,一旁有弹琴的琴师,宫人能陆陆续续的把菜上好,然后面无表情的退出去,从头到尾他们连衣角摩挲的声音都没发出来过。
我看见客桌上坐了两个人,一个约摸五十岁的长者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长者面带微笑,虽然已上年纪,但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
那个少年,长的太过俊美,有某个瞬间我都以为他是女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手中执了一只酒杯,十分优雅。
我听到长者对那个少年说:“子房,不许喝酒。”
那个少年是张良,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他们似是没想一国之君会带着个女娃娃出来,然后纷纷看着我。而我只是偷偷打量那个小少年,心里:想如果他长大,一定会是一个美男子。
“赵王!”长者是韩非,他率先起来行了一个礼,然后那个少年也跟着行礼。
父王把我放在他的王座旁边:“公子有礼了,还记得数十年前你也曾跟使臣一起来过赵国,经年过去,我们又见面了。”
父王看着我:“这是寡人的大公主!”他轻飘飘把我带过,然后郑重的介绍了太子赵嘉,赵嘉起来对韩非行了一礼。
“这是我国相国张开地之孙,张良。”韩非看着张良,张良款款起身,我心想怎么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偏偏又穿一身白衣,像极了古装剧中的男主角。
张良徐徐开口:“张良见过赵王。”
声音也如泉水一般,冰冰凉凉却带着一股温柔,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张良察觉到我的目光,低头看过来。
我知道我这样跟选白菜的眼神完全不是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然而他也没有好奇,仔细看了我许久,然后绽开一个笑容。
我心里就是一句哇偶,好好看!放现代不是去当童星就是去当网红,我估计会成为他的妈妈粉。等等!三十岁大龄剩女应该还不是妈妈粉吧?也许是……阿姨粉?
我内心歪歪不停,那边赵嘉却笑着跟张良寒暄:“大妹妹似乎很喜欢你呢。”
张良已经落座,他说:“公主殿下也很可爱。”说罢又看了我一眼,我连忙收回目光不去看他。父王和韩非已经在交谈了,我却已经完全没有听,只偶尔偷偷暼一眼张良。
我知道张良是历史上很出名的谋士,可是没想到我见到的他却是这么年轻却又好看。
忽然的,父王把手中的酒樽给砸了出去,所有人都惊呆了,我不明就里,抬头一看发觉这怒气是冲着韩非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下雪凹文艺
“大王且先听我说完,”韩非冷静的看过来,似乎一点也没在意守在殿门的侍卫们,他们的手已经扣在剑上。
父王手猛的一拍桌子,满面怒容:“听你说什么,听你说你跟秦王建议攻打赵国吗!”
我这才有一点点明白过来,韩非既然建议秦国攻赵,为何又来赵国将这件事告诉我们呢?总觉得其中也许有隐情,可父王已是在气头上了。
“陛下,”殿中突然一道清凉的声音仿佛能压灭所有火气,大家都看向张良,与韩非的沉着冷静有所不同,他只是温润的、含着三分笑意说道:“秦国有攻韩之意,公子不得已只好将秦国的注意力转移在赵国上。一来,赵国实力强大,二来……”
他仿佛在说一个故事:“二来,秦国若攻赵则必败无疑。”
“黄口小儿,凭你三言两语寡人就能信你么?”父王虽然如此说,但我感觉他身上的怒气已经消了,语气里只有令人不适的嘲讽。
“陛下不信吗?”张良反问道,丝毫不在意父王的嘲弄。
“寡人为什么要信?”
张良道:“因为,公子已说服秦王用桓齮领军,他们最先会攻打赵国的东南。”
我并不明白其中的关联,但显然父王却是懂的,他沉思半刻后,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欣喜,又很快把情绪收了起来,令人重新斟了酒上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围魏救赵吗?”想清楚韩非建议攻赵的主张之后,我不知不觉问出了声,同时也是给父王刚刚的发怒和嘲笑找到一个台阶。
“你还知道围魏救赵?这谁教你的?”父王听到我如此问,果然顺着我的话下了台阶,带着一副慈爱的笑容看着我。
大家都看着我,张良也望着我。突然的,就有那么点想出风头了,俗话说偶尔装装B有利于心理健康!于是我抬起头:“《孙子兵法》上说的呀,围魏救赵之计!”
韩非站起来:“公主虽年幼,却是博学,我的几个妹妹今天也七八岁了,却无人知道《孙子兵法》是何物。”
不是张良,我心下失望。可抬头,却发现张良正瞧着我,我心下顿时飘飘然,心道:来吧来吧,快来崇拜我!让我突如其来的虚荣得到短暂的满足。
然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父王倒是高兴的很,夸赞我道:“寡人的这个公主向来聪明,寡人也是最疼爱她的。”
韩非没再讨论我,继续和父王讨论起其他,我见赵嘉和其他众人听得十分认真,只有张良,他在悠悠闲闲的喝酒。
他喝酒并不豪饮,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细酌。他身上自始自终都有一股松弛感,仿佛他不是来出使别国,而是到某位长辈家做客来的。
我觉得我对张良的好奇,既来源于历史上他的名气,也因为某款游戏。我是半拉子文盲,只知历史上他是谋圣,知道更多的是某个游戏里的角色,开团的时候我有一个好朋友最喜欢用法师张良。
想着反正我现在是个小孩,小孩子乱跑也很正常,于是我从父王旁边走开我跑到了张良身旁。我撑着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他:“你听说过——言灵操纵吗?”
“那是何物?”张良侧目,清澈温润的眸中一派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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