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母后 第48章

作者:星辉映川 标签: 宫廷侯爵 历史衍生 BG同人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就罢了,回答了小贵人的一些问题,比如家里几口人,种了几亩地,历年收成如何,有没有受到豪强的欺压等等。

  刘隆几人和店家聊完,起身辞别离去,前往巡察其他地方。去年秋冬和今年春上整修的河渠确实发挥了作用,但也有一些地方依然如他刚才见的那样干旱。

  刘隆一行甚至还遇到两个村子因争水械斗,蔡伦听到声音,赶忙带着刘隆等人远远地避开了。

  张衡见刘隆神情怏怏,绕道带他去了一处正在引水灌溉的河渠边。一条波光粼粼的河静静地流淌着,河渠每隔一段距离,就延出一条毛渠。

  毛渠被农人挖开,清凉的水滋润着干渴的田地。蔫蔫的麦苗在夕阳下慢慢支棱起来。

  太阳变成橘红色,晚霞铺满天空。几人各回各的住处,刘隆和江平一起回到了崇德殿。

  崇德殿比往日安静不少,刘隆才想起母后在他走之前提了一句要去理冤狱。

  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在朝野上下的印象中,发生旱灾一定是因为有冤屈,所以执政者一般要去监狱里录囚徒查访冤狱,或者对一些情有可悯罪有可恕的犯人给予减免惩罚。

  天色将黑,殿外传来声响。刘隆放下笔,出殿门一看

  ,果然是母后回来了,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一脸疲色的邓绥看到刘隆笑着迎出来,心中熨帖,仿佛感到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儿见过母后。”

  “快起来。”

  邓绥携刘隆一起进了后殿,一边走一边问他今日出行的感悟。刘隆绘声绘色地将所见所行所感都一一讲出来。

  两人在殿内坐定,陆离端来蜜水。邓绥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这些东西急不来,慢慢修总有一天修好的。”

  刘隆道:“兴修水利利在百代,若是朝廷有能力,大汉各地都得修起来。水热不缺,五谷才能丰收。”

  邓绥点头道:“从之前的刀耕火种到现在的灌溉堆肥育种,时代在变化啊。”

  说到北方刀耕火种,邓绥不禁想起南方许多地区现在依然是火耕水耨。

  “母后,我知道刀耕火种,火耕水耨是什么意思?”刘隆问道。

  邓绥正好趁此机会与刘隆讲述稼穑之事,不懂稼穑之事的帝王很难成为一位贤名的君主。

  邓绥缓缓解释道:“南方地势低洼,沼泽遍布。农人在二月地干时放火烧杂草,再引水入田,把地浸上几天,然后洒下稻种。等稻苗和草长到□□寸高,用镰刀割草后引水泡草根。若稻苗长得比草高,也可以引水与草平,来除草。”

  刘隆听完张大嘴巴,作为一个北方娃,这个原始的火耕水耨技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果然不可小觑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人类的智慧呀!刘隆由衷地感慨道。

  看到刘隆惊讶的神情,邓绥叹道:“只是南方除了几个大郡县,其他都是烟瘴之地,多蛇虫,沼泽遍布,不宜居住。”

  刘隆想了想,道:“我记得有一年从会稽郡调粮赈济青州,这会稽郡能产这么多粮,想必是一代代人将烟瘴之地开垦成膏腴之地的缘故。”

  邓绥点头,鼓励的目光示意刘隆继续说下去。

  刘隆道:“沼泽若是排净水,暴晒几日,周边挖渠导水,再仔细打理,想必过不了多少年,南方就能成为鱼米之乡。”

  邓绥道:“话虽如此,但人皆视南方为畏途,垦荒的人还是不足。”

  刘隆思索起来,良久才道:“总会有

  办法的。”南方的开发伴随着大规模的移民。

  晚上,刘隆和母后一起用饭。刘隆吃到羊羹,突然顿住,想起了那碗带着腥味的猪肝汤,口中鲜嫩多汁的羊肉变得味道复杂起来。

  如果自己不是皇帝,恐怕生活在这个时代连猪肝汤都喝不起,只能像那些衣不蔽体的孩童拿着瓢帮家里浇水种地。

  身为农人在这个时代,发家致富超越阶层简直难如登天。当然某些天赋异禀者除外,比如王符治下那个考中武举有勇力的考生,或许还有掌握先进科技知识的穿越者呢。

  但是,刘隆觉得像他这样的废柴肯定是不行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嘛。

  次日一早,邓绥继续去洛阳寺录囚徒,查冤狱。

  张衡和蔡伦就水车一事禀过皇太后后,就一起研究构造来。蔡伦担负宫中守卫,又兼尚方令,又是长乐太仆,职责繁重,就由张衡每日外出,测量水文和地形,设计水车图纸。

  刘隆见到两拨人的行动,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大汉应对旱灾主打的就是玄学和科学结合,唯心与唯物并举。

  夏收过后没多久,一场久违的大雨袭来,结束了煎熬似的干旱。

  大雨呼啦啦地下,滋润着龟裂的土地,仿佛带来了丰收的讯息。

  哗啦啦的大雨让刘隆和邓绥心惊胆战,这老天爷可是有前科的。几年前,干旱之后,连日阴雨,引发洪涝。

  好在大雨及时停止,也未听到其他郡国有洪涝的消息。夏收折了两三成,秋收应该能指望上。

  六月底,天气燥热难安,刘隆几人的骑射课改到早上凉爽的时候。

  刘隆上完课,刚踏进到崇德殿后殿,就感到里面气息凝滞,心中想道,一定是哪个地方又闹灾害了,心一沉。

  果然,刘隆进去后,母后递给他三封奏表。豫章、员谿和原山等地,山体崩塌,泥浆巨石滚滚而下,声若奔雷,数十里外都能听见。山脚下的村落城镇都被夷为平地,生还者寥寥无几。

  刘隆深吸一口气,山体崩塌的原因复杂,遇到山崩这种情况,即便在现代,能做的只是疏散人群,降低损失。

  邓绥看到刘隆脸上担忧的神色,道:“郡国发奏表时已派人救助,我也派了谒者前往抚慰,安

  置生者。”

  刘隆只能叹气,现在他都没有力气埋怨老天爷了。

  相比于雒阳的惨淡,边地却热血沸腾起来。

  “你说什么,滇零死了?”边地北地郡太守王符听到这个消息,心脏扑通扑通地几乎要跳出胸腔。

  滇零是先零羌的首领,这些年就是他带着先零羌合纵连横,寇钞大汉,掠汉民为奴。朝廷将领与他多次交战,屡战屡败。

  报信的商人忍住激动的情绪,重重地点头,重复道:“滇零死了。”

  王符又问:“谁即位了?”先零羌在北地建立政权,滇零自称天子。

  商人道:“滇零的幼子零昌,不满十岁。”

  王符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真是天赐好时机。趁他病,要他命。

  王符又问:“他一个小孩子坐不稳首领的位子,实际掌权人是谁?”

  商人道:“是一个叫狼莫的羌人,就屯守在丁奚城。”

  王符点头,道:“来人,为我磨墨。”王符要写信给其他的边郡太守,一起去攻打羌人。

  滇零刚死,零昌新立,狼莫脚跟未站稳之季,正适合出兵攻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王符写完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其他太守处,约定共同出兵,攻击先零羌。

  王符自己召集北地郡的良家子、士兵以及豪族,凑成近一千人的骑兵,倍道兼程往先零羌控制的地方飞驰而去。

  边地郡守或从其他太守处得到消息,或从商人处得到消息,都当机立断不约而同地召集人手,就近和先零羌打起来。

  直到先零羌调兵遣将,才勉强抵御汉军的攻势。太守们带的兵并不多,见好就收,带着俘获的大量牛马回到治地,又继续训练兵士蛰伏以待决战。

  捷报传到朝廷,邓绥极为高兴,这是大汉对诸羌的战役中一次难得的胜利。她立马赏赐了诸位将士爵位和财帛不等。

  自从去年年底开始,羌人在内郡的行动几乎绝迹,朝廷再也没收到诸羌劫掠三辅的急报。

  边地六郡太守此行各有收获,尤以北地郡太守王符和武都郡太守虞诩的收获最大。

  邓绥想了想,下旨将武都郡太守虞诩和陇西郡太守调换一下位置。陇西郡的治所在洮

  水边的狄道,狄道先前被先零羌所破,治所后移,但陇西郡依然是抵御诸羌的前线。

  虞诩这个在几位太守中最能打的人(这次战役中俘杀敌人最多),就应该放到前线,与北地郡太守王符一样。

  武都郡在汉阳郡的南边,汉阳郡又在陇西郡的东边。

  为了避免两位太守心生误会,邓绥亲自写了诏令给这两人。信中,邓绥分别安抚二人,说陇西太守擅长抚民教化,武都太守擅长将兵,二人各安其位,各展所长,两全其美。

  虞诩和陇西太守两人接到诏令后,先是感念皇太后的细致,随后看着自己收拾好的郡县,都依依不舍。

  陇西郡比武都郡更加残破,现在还一部分县镇在先零羌的控制下。陇西太守在这样的局面下还能凑出人去打先零羌,着实擅长抚民以及凝聚人心。

  武都郡临近三辅,相比于陇西郡和汉阳郡受到羌人的伤害要小一些,在虞诩的治理下呈现欣欣向荣之势。

  虞诩临行前问了从下辨县就跟着他的李五官掾,道:“陇西凶险,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李五官掾笑问:“那我还能继续当五官掾吗?”

  虞诩大手一挥,爽朗地笑起来道:“当然可以,咱们一起去陇西建功立业。”

  李五官掾被虞诩说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带人和羌人打一场。除了李五官掾,还有几人想要继续跟着虞诩,虞诩都应了。

  顶着边地八月的寒风,虞诩等人骑马朝陇西郡飞驰而去。

  八月的雒阳迎来了一场丰收。

  张衡与蔡伦研制出的水车没有赶上夏收,然而用到了秋收上。六七丈高的水车立在河渠和支渠口,昼夜不息地转动,将低处的水不断刮到支渠里。

  水声哗哗,水车悠悠。

  雒阳城外放眼望去几乎都是金色的,金色的粟、金色的菽、金色的糜、偶尔夹杂青黄色的胡麻。

  江平将刘隆的饭食端上来,刘隆的目光落到一张色泽金黄油亮,洒了芝麻的烧饼上,顿时移不开眼睛。

  江平笑道:“圣上,这是庖厨用新收的胡麻做的胡饼,口感劲道,香味浓郁,你尝尝如何?”

  刘隆拿起来,咬了一口,舌尖碰到略带甜味的表皮上,眼睛瞬间睁大,一口咬下去,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果然,这胡饼又劲道又好吃。

  刘隆吃着吃着脸色突然变了,低头将口中的胡饼吐到碟子上,上面有一颗带血的牙齿。

  刘隆茫然地用舌尖舔了舔门牙的豁口,一股淡淡的甜腥味传来。

  朕……这是掉牙了?!

第44章

  不在状态的刘隆一动未动地思考换牙这个“深奥”的话题。上辈子换牙的记忆已经早早离他而去。

  掉落的牙齿已被寺人们清洗干净,放在一个以白绢为衬底的漆盒内。

  引发掉牙的罪魁祸首胡饼撤了下去,换上不废牙的粥羹。

  “圣上,圣上,漱漱口。”江平端来一盏清水送到刘隆的嘴边。刘隆机械似的含了一口,吐到痰盂中。

  “怎么就掉牙了呢?”刘隆郁闷极了。

  现在是延平七年,刘隆虚岁八岁,差一个月满七周岁。算过自己的年龄后,刘隆明白了,不知不觉他确实到了该换牙的年纪。

  可是……这换牙的过程太儿戏了些,竟然吃胡饼把门牙扯掉了,这让刘隆郁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