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崔无妄
“跑了。”
“居然有人能从你手底下逃走？真是稀奇。那个人肯定也很厉害。”左之助喃喃自语。
弥彦道：“肯定是绯村先生担心菖蒲小姐的状况，才任由那个人逃跑的。”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惠轻咳几声，道：“为什么会有人对菖蒲小姐下手？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与人结仇。”
绯村正色道：“这个只能明天请藤田调查一下了。”
弥彦：“幸亏被绯村先生遇上！要是我们早点拦住菖蒲小姐离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绯村愣了愣：“什么？”
惠心里有些埋怨弥彦为何要提起此事，但也明白绯村迟早会知道。便将菖蒲留信出走的经过告诉了绯村。
“抱歉，”薰愧疚道，“没有及时去找菖蒲小姐。”
惠急忙道：“是我劝薰别去找的，因为不想违背菖蒲小姐的意愿……”
绯村点点头：“我知道了。好在如今菖蒲小姐也平安无事。看来她被人盯上了，以后还要更小心才行。”
见绯村神色如常，薰暗自松了口气。“那么，就由我们轮流守着菖蒲小姐吧。”
“这个主意好！”剑心还没开口，左之助便附和道，挥了挥拳头，“我一定会好好守护菖蒲小姐的！”
惠欲言又止。
菖蒲醒了。她对攻击自己的人也毫无头绪。还是要走，被众人劝了下来。薰告诉了她大家轮流保护她的计划，极力劝说，菖蒲俯身：“那就麻烦大家了。”
第一个是薰。菖蒲乖乖地跟到道场，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天。第二个是左之助，也是无事发生。第三个则轮到剑心。
剑心剑术最为高超，没道理将他排除在外。薰心里有些异样，但因为上次没去找菖蒲致使她遇险，让她一直心怀愧疚，便压下那点异样，主动提出让剑心保护菖蒲一天。
这天剑心恰好没有其他事要做，便和菖蒲一起待在家里。惠也在。她说小国医生给她放了一天假。菖蒲在庭院里晒衣服。为了方便她把袖子绑了起来，露出纤细的手臂，在阳光下白得晃眼。惠和剑心坐在廊檐下看着她。其实惠的目光好几次忍不住悄悄瞥向剑心，但剑心平静神色一如既往，看不出在想什么。
三人一起去买菜。临近中午，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惠走在最后面，盯着剑心和菖蒲的背影。这时一个人拦住她，惊喜道：“这不是高荷医生吗？这么巧遇见了您。”
原来此人是她曾救助过的一名病患，但惠完全记不得了，只听对方喋喋不休，却因为礼节没法就此离去。她终于找到时机说出“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下次再聊”，那人恍然大悟连连道“抱歉”，让开了。
惠抬头望去，视线中却已没有二人的身影。
人很多，前面发生了事故。一辆货车翻了，车内的箱子都倒了出来，挡住了去路。这使得本就不宽的街道更加局促。人们挤挤挨挨，眼看他们将被冲散，剑心不作细想，及时拉住了菖蒲的手。
菖蒲下意识想甩脱，一回头看到是剑心后安静下来。二人随着人群慢慢走着，过了一段距离后，人变少了。剑心放开了手，道：“抱歉，刚才得罪了。”
菖蒲摇头：“我知道你是好意，谢谢。”
菜买得差不多了。要回去时菖蒲面露犹豫，道：“绯村先生，您先回去吧。我想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听说附近山上有间神社特别灵验，我想去为初祈福。”她低垂着眼帘，声音越来越轻。
剑心愣了愣。
像是怕他拒绝，菖蒲急急道：“我不会待太久的，很快就回来，况且有薰小姐送我的刀护身，绝对不会出事……”
“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菖蒲愕然，随即道，“不，这样太麻烦绯村先生了。”
“不麻烦，反正我也没有其他事做。”剑心平静道，“薰让我保护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骂惨我的。”
“绯村先生和薰小姐关系可真好，”菖蒲感叹道，露出笑容，“那么，就麻烦您了。”
二人安静地上路。绯村背着菜篓。出了城，人便少了起来。四周非常安静。菖蒲和剑心一前一后地走着，这让剑心回想起当初他以卖药郎身份和巴一起隐于深山的时光。不过那时一般都是他走在前面。他和巴都不是健谈之人，但只是这么走着，听到身后传来的巴的脚步声，他就感到很安心。
后来和薰在一起，他话就变多了，热衷于和薰吵嘴。薰就和这新时代一样，充满活力朝气，仿佛没有什么事能打倒她。他也逐渐被薰所感染，变得开朗一些，还拥有了新的伙伴。以前那个阴郁的、如同杀人机器般的少年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面对菖蒲，他就是无法以平常的轻松愉快来面对。
神社位于一片高地之上，远远的就能看见。二人走上去。神社门前一个身着巫女服的女子在扫地，看到他们，停下来和他们问好。他们在御手洗处净手漱口后，走进神社，一阵阴凉。菖蒲在神像前拜了拜。走出神社时，不知是否因为日头太大，而她又走了那么久，她突然身子一软便要倒下。身旁剑心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好像有点太累了。”她苦笑。
巫女正好在旁边看到了这一幕，便提议让他们进室内休息。
“多谢。”
剑心扶着菖蒲，绕进神社后的居室。二人相对而坐，菖蒲喝下一杯水后，脸色稍有好转。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剑心：“不会。”
菖蒲静静凝视剑心，忽而微微一笑，道：“绯村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剑心一怔。
菖蒲看向窗外：“薰小姐真是幸运。若我也有这么好的运气就好了……”
“绯村先生，其实我一直都……”她的眼神欲语还休，如蒙着一层雾气。未说完的话引人遐想。隔着桌子，她朝绯村探出身去，醉人的馨香从她领口散发。“我爱着你，剑心。”
话音刚落，她突然闪身站在角落中。
那张茶桌被一分为二，粉屑在空中飞扬。对面的墙壁上多了一道裂痕。
剑心执剑而立，神情冷静得可怕。
“菖蒲小姐在哪儿？”
第20章
眼前的这位“菖蒲”耸了耸肩，遗憾道：“我还想多玩一会儿呢。”
她意味深长地笑：“不过对着这张脸，你能下得了手吗？”她笑容一敛，变成沉静的模样。“绯村先生，你要杀了我吗？”
剑心脸色更冷：“要试试吗？”
“怕了怕了，”她举起手，却仍是一派轻松模样，“不过我要提醒你，杀了我的话，你就再也找不到菖蒲小姐了哦。”
二人默默对峙，剑心忽然身体一晃，倒了下去。御手洗的水有问题。剑心瞬间意识到。
这时“菖蒲”才敢上前，跪坐在剑心身边，伸出双手将他搂入怀中。
她轻柔地拂去剑心脸颊上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只要睡一觉就好。”
剑心努力维持着意识，道：“菖蒲呢？”
她笑了：“我没有看错，你果然很在意她。既然在意，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菖蒲呢？”他固执地问道。
她眨了眨眼：“真是拿你没办法，她没事，行了吧？”
剑心这才放弃了抵御袭来的困意，沉入了黑暗中。
他躺在冰冷坚硬类似大理石的材质上，双手向后被反绑，眼睛蒙上了黑布。有人从他身后靠近，衣料悉窣声在黑暗中无比清晰。“想菖蒲活着的话，就别跟任何人提起她。”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响起，随即对方退了出去，周围重归寂静。过了好半晌，他听到沉重的开门声。清脆的脚步声随即响起。有人从他身边走过。眼前的黑布被取下。他低垂着眼帘。
屋里光线昏暗。没有窗户，透不进一点光。唯有头顶的吊灯照亮整个室内。两旁摆着红木椅，正前方的主位，地势比周围高上三个台阶。后面挂着一幅黑底红色的金鱼图案。而高位之上，是一个有着细长双眼面孔很像狐狸的男人。
此人脸色病态的苍白，瘦得颧骨突出，留着山羊胡。他的目光有种黏糊糊的让人不爽快的感觉，在他旁边，站着一个长相平凡毫不起眼的男人。山羊胡男子笑眯眯，夸张地大叫起来：“干什么？怎么能这么对待贵客？快快松绑！”
于是那长相平凡的男子走了过来，割断了绑住剑心的绳子。
“请坐。”对方伸出手，剑心却没动，直直地站着。那人也不在意，仍是笑：“久闻拔刀斋先生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男子说话带有异国口音，听起来有些别扭。
剑心面无表情：“你是什么人？”
“在下肖达，来自上海。”
“你是□□的人？”
肖达笑而不语。剑心瞬间领会：“跟雪代缘有关？”
肖达笑了笑：“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绯村先生想必已听说雪代缘判出组织的消息。为此帮内众人深感痛心。在下此次请绯村先生来，就是想和先生合作，除掉雪代缘。”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绯村先生难道不想除掉他吗？雪代缘与你似有怨仇。他带领亲信回到日本，就是为了找你寻仇。除掉他，对绯村先生难道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剑心冷冷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借他人手。”
肖达鼓了鼓掌。“好气魄。只是雪代缘诡计多端，绯村先生虽剑术高超，也难免防不胜防，着了他的道啊。”
他一脸关切，仿佛是真的在为剑心着想。
剑心淡淡道：“这就不劳阁下操心了。”
“先生的意思是要拒绝了？”
“是。”
“真是遗憾，”肖达单手支腮，“我很想和绯村先生结交呢。”
“不过既然绯村先生没有这个意愿，我也不想强人所难。真琴，你送绯村先生出去吧。”
“是。”他身旁那位样貌普通的男子走了出来。
大门打开，通往长长的走廊，尽头被黑暗吞噬。门外守着个眼神锐利的高大男子，露出的手臂肌肉虬结，石块一般坚硬有力。他像一堵山挡在剑心面前，冷冷地俯视着他，从脖颈延伸至脸颊的黑色花纹诡异妖冶。剑心的本能促使他肌肉紧绷，进入备战状态。这时那位名叫“真琴”的男子上前一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快道：“陈，别挡路。”
他语气很不客气，但陈真的让开了。真琴和剑心一前一后，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格外清晰。拐过一个弯，终于到了大门。真琴回过头，手里拿着刚才解开的黑色带子。“抱歉，例行惯例。”
他再次被蒙上眼，只不过这回是清醒着的。他能察觉到真琴带他坐上一辆马车。当什么都看不到时，连时间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路上二人一直没有交谈过，直到下车。真琴才允许剑心摘下眼罩，当光线涌进来时，剑心眯了眯眼，看清这是在浅草的郊外。
“拜拜，下次见。”
真琴笑容灿烂地一挥手，平凡的面容似乎也变得夺目起来。他转身要走，剑心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菖蒲在哪儿？”
真琴讶然：“谁是菖蒲？”
“别装了。抓我来的人、在我耳边提出警告的人，都是你吧？”剑心沉声道，“我曾听闻，有一种秘术，能随时改变人的样貌。恐怕你便是掌握了这种秘术之人。”
真琴唇角微勾，眼睛里却无丝毫笑意：“你怎么能确定是我呢？”
“刚刚不确定，现在确定了。”剑心平静道。
真琴笑容扩大。“你诈我。”
“菖蒲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