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芸花
我迟疑的说:“可是当年是先帝封的啊!”
“你又知道不是大人给拟的了?当年先帝很多事不都是大人给办的吗?”
泽胜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当年最开始给我这个号的时候是进了益州城的时候,那时候孔明要娶江一心,为了将我支开,这两人给了我一个虚名,让我去郊外给他们练寅虎营去了。
当时吧,虽然是刘备给我封的,还真说不准是不是孔明给出的主意!
我一拍泽胜肩膀,说:“可以啊!”
泽胜说:“不会吧,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吗?”
“我想这个做什么?唉,你不知道,我当年被他俩骗的好惨,大人那脑子我怎么玩的过,活该被他骗!那时候我们才进城,他们让我去卖命练兵,等我回来的时候,大人已经把江一心给娶了,我当年真是气都被气死了。”我带着泽胜边走边聊当年,“后来我就跑了,一跑就跑了大半年。”
跑了之后的事情,略丢脸,不提也罢。
泽胜那时候还在军中当普通士卒吧,是先帝从军中选拔了他哥哥护卫我,后来他哥哥在夷陵之战中为了寻我返回阵中,身死在乱军之中,连孔明都很感念他的义气,和他能在乱军之中奋不顾身回阵救我的勇气。
我这也没多大的年纪就当真往事不堪回首了,但凡一回首,处处都是刀子。
我们到山顶上的时候,朱昌早已侯在那里了,满面是笑的唤我:“见过夫人,我这刚接到诸葛大人最新的消息,便想来报给夫人知晓。”
我随他入座,淡淡一笑:“朱大人有心了,那么敢问我家大人是去了何处?”
“诸葛大人先前让人回来给夫人回来报信,说是去了成都,可后来成都来了信,说是大人并没有回到成都,在中道就折返了,我多方探听,才知道大人这两个月是率军去攻打了陈仓。”朱昌很是殷勤。
孔明的地形图上,在陈仓处有一道划痕,便是没有,我这段时间细细的参详后也大致猜到了,毕竟上次大军攻伐,子龙出了箕谷,我们出了陇右,曹睿再傻也知道要在这两处多加防备,就算曹睿是傻的,那后面不是还蹲了一只司马懿不是吗?听说他一直驻在雍凉呢。
既然东西两道都被堵了,也就只剩下中间的陈仓了。
依稀记得曾经和他对阵沙盘的时候就有这么一出和当今的情形很像,当时孔明就抢占了据点,后来杀的我一败涂地,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盘开的局势太有利我了,而我也已胜利在望,是唯一有机会胜过他的一局。
陈仓不过是一座小城,孔明如要攻伐,如能攻下,可为据点,如不能攻下,孔明也能回退汉中,是以我猜,这一仗是临时起意,试探为多。
朱昌又说:“不过诸葛大人此次攻城不顺,被阻在城下已经二十余日了,听说曹真和张郃又一起派兵去反攻陈仓,看来,大事不太妙啊。”
“多谢朱大人相告。”
朱昌见我坐着只气定神闲,他心里就也有一分疑惑,试探的问:“夫人不为大人忧心了吗?”
“我有什么好忧心的?”我笑了,“有他在,应该是曹睿忧心陈仓要怎么救才是吧?我家大人的名头也不是瞎传的,还有他打不赢的仗,攻不下的城池?那得是怎样的铜墙铁壁啊!”
“可是诸葛大人的大军的确被阻在陈仓城下,张郃和曹真去救也是事实。”
“救又如何?大人用兵,却不会强行用兵,若陈仓真坚不可摧,他也会退回汉中,张郃曹真来救陈仓?别把他们自己搭进去才好。既然已知大人去向,我已安心了不少,多谢朱大人了,告辞。”
正在这时,从山道那头急急跑上来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对朱昌说:“大人,不好了!刚有快马传讯,曹军支援太快,诸葛大人在陈仓城下大败!现在张郃已经把诸葛大人给围住了,大人传讯回来,让汉中打通一条道路,里应外合,助他脱围。”
“啊!这怎么是好!”朱昌大惊,痛哭流涕的说,“即刻点兵!必须去救诸葛大人!”又转向我说,“凤侯安心,下官就是死,也一定要为大人打通南归的路!”
我拧眉问他:“你有多少人?”
“城中还有守军伍千!”朱昌拜道,“凤侯安心!下官今夜就率守军去接应!”
我对朱昌说:“本侯身边还有亲卫二千人,本侯与你同去。”
“能得凤侯相助再好不过了!下官这就回城准备,我们夜晚出发,趁着夜色行军不被发现!从这里去陈仓,疾行的话五日就够了!”
“好,今晚子时,本侯在北门外等你。”
“一言为定!欠了凤侯一宴,下次定为凤侯补上!下官先行告退!”
泽胜比我还要着急,下山的路上就急急的跟我说:“凤侯你可千万别着急啊!我先陪你回去,然后就去集结人马!”
远处的天空阴霾,山雨欲来,我对他一点头,跨上玉脂,与他快马而回。
其实朱昌有问题我一直都知道,他敢在这个时候算计我,要么就是他已与幕后之人算计好了一切,得了答允了,要么就是孔明快要回来了,他不得不加快行动。
此事平了之后,泽胜很想不通的问我:“凤侯,你既然知道他没安好心,为什么还要入他的套?”他是完全没看出来的,当时慌神慌的比我还狠。
我只对泽胜说:“那万一呢?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他没骗我怎么办?万一大人真进退维谷怎么办?我可以拿自己去试他,却不能拿大人去赌。”
所以两日之后,当孔明大军回城,城门死死关着不开门的时候,连孔明都有些疑惑。
然后,城门大开,当我身着戎装,单人单骑从城门出来的时候,阳光就在我的身后,静谧而美好。
我一眼就看见了孔明的小车在三军之中,也看见了他在对我微笑,我快马奔了过去,所过之处,三军纷纷让行。我一直跑马跑到他的身前,才弃了马,单膝跪下,笑着对他说:“恭迎大人回城!”
孔明从小车上下来,执了我的手,与我向城里走去,他毫不掩饰他的笑意,对我说:“看到你能恢复如此精神,我很欣慰。”
“这得多亏大人啊,留了个局给我解闷,不然我估计还在院子里天天哭花开花落呢。”
我说的是真心话,一旦有事忙了,就顾不上乱七八糟的瞎想了,人自然也就精神了。
孔明却转头看了我,疑惑的说:“我并未留什么局给你啊。”
我也看了他,有些傻眼,最后我悄声问:“府令不是你特意留下来给我解闷玩的啊?”
他停了脚步,定定的问我:“你遇上了何事?”
我和他谁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看着我,我傻眼了的看他,我略有些心虚。
如果说,朱昌属实不是他留给我解闷用的……我了个去啊!!!
我拿手掩面。
孔明再问我:“朱昌怎么了?”他一早就疑惑为何此前城门许久不开,后来开了后只有我一人出城迎接他,只是看见我拍着马来接他,他大约心里也是高兴的,就没顾得上去问,等他回城安定下来,这些事他一一再问也不迟,此刻既然说到这里了,他环视左右,除了城头守军之外,确实只有我一人,我身穿亮蹭蹭的戎装铠甲,再一细看,我戎装上还有隐约的血迹,立刻沉了声问,“他人何在?”
我格外小声的说:“先生……能不能回城再说……这么多人在,我……我不太好意思跪……”
我是要脸面的啊……
好歹名义上也是三军统帅……在整个三军面前,我还想要一要脸面……
第177章 第 177 章
孔明此人,特别沉的住气。
见我如此,他当即带着我进了城,反正事都过了不是,他急也没用了啊,他吩咐好了众将安顿的事情之后,就直接把我带进去书房,把门一关,直截了当的说:“说吧,你遇上何事了?”
“不说行不行……要么你去问泽胜吧……”
“说!”他将羽扇拍在桌上。
我伸手将耳朵一捂,眼巴巴的说:“你不要凶……”
之前刘备在的时候,每次刘备出去打仗都留着孔明守后方,并不是说孔明不会打仗,只是事太多的话真得累死他,现在他亲自率领三军,那气势比整日在朝堂之上就足的更多了,这么一沉了脸,拍了羽扇的看着我,我还真有些发抖。
反正也没外人在了,我往他脚边一跪,开始交代:“我没杀他,府令在牢里呢……”
人没死,就还好说。
孔明微微长出一口气,问:“发生了何事?他如何惹你了?”
孔明也知道我不是会到处惹事的人,虽然我之前性格是容易惹事,但是他走之后那段时间是我此生最消沉的时间,恨不能天天关在院子里连门都不要出的,一有风吹草动就吓的厉害,那种情形下我还能惹什么事啊,肯定是别人招惹我了呗,不得不说,孔明还是了解我的。
我听的他口气有缓,便很委屈的说:“还不是你,让我找不到你……”
“等等。”孔明说,“我何时让你找不到我了?”
“你去了酉阳镇之后就再无音讯了!”
“事发突然,我有急事要回成都,差人给你送信了。”
“他十日后才回来给我报的信!而且从那之后就再无你的音讯了!”
孔明略一思索,说:“我在回成都的路上接到陛下诏书,便改了行程,直接从那里去了陈仓,我也有遣人给你送讯息啊。”
我的委屈真的止都止不住,我那段时间找他都快要找疯了!
“我没有接到,我只有你走了十日之后才给我送信说你去了成都的那一封!你说我能不着急吗?莲子一日三次去府衙帮我打听你去了何处,他们不告诉她,好,他们不告诉她我能理解,所以我就只能自己去找他问你的行踪!”
孔明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让我在他身边坐下,说:“府令朱昌知道我去了哪里,我记得那段时间还有与他的公文,难道他没告诉你?”
“何止没有告诉我!”我连说带比划的开始告状,我的告状那是一绝的,“他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说你去了哪里都是机密,连他也不知道。”
“他真这么说?”
“先生,多大的事,我几个胆子我敢骗你?你不信你问莲子!我找不到你在哪,我都快给逼疯了!”
我作势要去喊莲子,孔明拉住了我,不知在想什么,而后微微冷笑。
“先生你想到了是不是?我真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还有能做红颜祸水的这一天!”我对孔明老实坦白,“连莲子都看出来他看我的目光不怀好意,提醒我要小心。其实嘛,我倒是不怕他的,他看着就不是一个能打的,真到了我面前也是一拳就撂倒了的事情!再说我还有亲卫护着我呢,他能对我怎么样?”
孔明问我:“你说我留了个局给你解闷,就是指这个?”
我点点头,原以为是上了保险的解密小游戏,我破谜题破的毫无心里负担,只用想着怎么破局就行了,没想到变成真刀真枪的大冒险了,我也无语的很:“然后我想,你能留给我解闷的,多半也没那么凶险,而且你还有闲心留局逗我玩,那你肯定也没多大的事,我就安心破局了,我以为破完了局你就回来了……这不是,局刚破完,你回来了……”
孔明很诧异的摇头:“色令智昏。不说你是凤侯,他该知道你有一身好武艺,再者,如你所说,你还有亲卫护身,垂涎你的美色?除非你也愿意,你们私下苟合,否则只要你有一点不愿意,他就不能得手,更别说还有我在了,真能智昏到如此境地?他如此欺骗你,是准备反了去吗?”
“先生你不知道啊?他是反了的啊!喏,密信!”
我拉开他案下的暗格,将事先收好的密信递给他,为了搜这玩意可搜的我老费劲了,孔明是当时事发了两天后回来的,一天我在肃清乱贼,还有一天就是在搜这个鬼玩意,为了搜这个,都快把他府邸给拆了!孔明大军到城外的时候我刚刚拿到手,跑着回来藏好就开城去迎他了。
不然名不正言不顺嘛!
拿贼要拿脏!
轻王教过我的,没这东西,他在孔明面前反咬我一口,我上哪哭去,别说哭了,孔明也会笑话我做事不彻底,给别人攀咬的机会。
虽然孔明本不见得会信他多过我。
孔明这一说,原本也就是说说,见我真递了密信给他,也愣了,立刻就接了过去,细细看了一遍。
“他三天前宴请我,告诉我说得了你的行踪,告诉我你带兵去打陈仓了,宴至一半,来人传令,说是你在陈仓城下被曹真张郃夹击大败,归路受阻,要我们打通汉中与陈仓的道路。”孔明一边看,我一边对孔明说,“当时我就不大信的,本来我就在提防他使诈,他这作假做的太不自然,我还在稀奇是谁指使他的呢,搜到这信,我倒是一点都不奇怪了,司马懿的手笔,难怪呢。”
我连连啧啧。
当时的情况是,我带了二千亲卫,半夜侯在了北门之外,中道我让泽胜带了五百兵借了夜色遮掩悄悄的回了城。
后来,朱昌果然来了,只不过不同的是他直接使了这五千守军将我团团围住,高声对我喊:“凤侯,你已无生路,下马受降吧,我留你一命!”
我本来是一直在担心在外征战的孔明,见朱昌这么说,我反而放了心下来,因为他如果下午只为诓我,那孔明就不可能有事。
只要孔明无事,我就安心了。
孔明打断了我的沾沾自喜,拧了眉的反问我:“你只二千人,他兵力已经两倍于你了!你还敢分兵?谁这么教你的?谁给你的胆子!”
“啊……”我正说的起劲,见孔明发问,辩解称,“我、我这不是怕我往林子里一钻,他抓不到我,到时候把城门一关,我给阻在外面回不去么……”
“你既然能猜到他急着对你动手必然是我即将回来了,那就算是你给关在城外又如何?你不会来找我的吗?!”
我傻眼了:“……没想……那么……多……”
孔明扶额,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那你给围住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