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芸花
“可我还是凤侯不是吗?我又不只是一个夫人!我派你去看看大营你怂什么?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泽胜不敢让我自己跑一趟,便只能跑这一趟,我在院子里来回不停的走着,最近风和日丽,我怎么总能感觉到风雨欲来呢?我手上现在也没有什么得用的人,只剩一个莲子和一个泽胜,这次孔明突然消失,总让我觉得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总不能他是给东吴或者曹魏私下里抓了去吧?不是我小瞧他们啊,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想这么无声无息的把孔明绑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者,主要也是我再这里人生地不熟,实在不行,我只有回一趟成都找轻王了。
我心里盘算着。
到了第二天晚上,泽胜回来,跟我说:“凤侯,大营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军不在,那是孔明用军了?那他这次不见是出征了?可是不是刚退回祁山没多久么,差不多才大半年,怎么会接连出军?为什么他出征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看不懂孔明的路数。
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孔明的书房里,孔明的一应物件都还在,就像他只是去外厅会了个客,随时都会回来一般。我将他的地形图展开,站在这么大的地图前点了根蜡烛细细的看着。
从汉中这里,如要出军,北上可以至魏,东向可至荆襄,往南可以撤回蜀中,西边还有羌民,所以孔明这一行到底是去了哪里?他与我说过会将大军在此驻扎,所以不太会南撤回蜀中,那还有北东西三个选择,情报的匮乏让我推断不出他的动向。
实在不行,只有明日先往酉阳镇走一圈了,看看可有什么线索,若还是毫无线索,就只能回成都了。
从这里回成都有点远,若非必要我不是很想跑这一趟,万一没什么事,我还得被轻王笑话,但是孔明持重,他从来都不是会在大事上开玩笑的人。
第175章 第 175 章
第二日我还没出门,莲子来报我,汉中的府令朱昌来了,我有些诧异,让莲子开了正堂之后,我问他:“朱大人,可是有了诸葛大人的消息?”
“正是!”朱昌连连与我说。
“是吗?那请朱大人告知本侯,诸葛大人去了何处?”
朱昌卖了个关子,反问我:“不知道凤侯是凤侯身份询问呢,还是诸葛大人夫人的身份来问?”
“有何区别?本侯既是军候,也是他的夫人,朱大人还怕我身份有假不成?”
“下官不敢,只是下官想着,如果凤侯是以军侯来问下官,那么下官就只能说不知道了,因为诸葛大人若是没告知凤侯他的去向,下官怎好多嘴?”
我心中很生腻烦,取下凤侯面具,便道:“那你便把我当作他夫人吧,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如果是夫人找夫君,那我就好说多了。”朱昌笑而招过一人,“你告诉夫人,大人去了何处?”
他喊上来的这个人很是面生。
他说:“诸葛大人日前在酉阳镇的时候说要回成都一趟,走的甚急,大人让小人回来给夫人报信,小人在山间失了马,迷了路,刚刚才回来,小人该死!”
如果说孔明回成都了的话,那这段时间大概刚刚够他到成都的,他要是走的急,九月要贴身保护孔明确实来不及回来给我报信,似乎也说的过去。
朱昌走后,莲子很担忧的对我说:“月君,你要小心啊,现在大人不在汉中,这人看你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你也看出来了?”
莲子重重一点头,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又想,倏忽一笑:“走吧,我们出门玩去。”
我一改之前的忧心忡忡,带着莲子,让泽胜改扮成了小厮,在汉中最大的酒楼天香阁一连听了三天的戏,每一天都是重赏。
我可不是孔明,孔明身上不留余财,而我是军侯,每年的俸禄有不少,再加上宫里的赏赐,我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开销,没有几个小妾美人要养,也没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孩子要养,连我自己都是跟着孔明蹭他的饭的,所以我就算一掷千金都是掷的起的。
如此这般,我在天香楼重赏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时候,戏班的班主和说书的先生都上来雅间来找我谢赏,少年夫人,出手阔绰,简直脑门上就写了肥羊两个字,不宰白不宰,所以,他们都抢着上来宰肥羊来了。
我隔着轻纱帘,只悠闲的轻笑着:“小女子随夫君初来贵宝地,这戏曲与之前听的大不相同,听人说,汉中是富庶之地,看来名不虚传啊,连戏都是格外的好听。”
戏班的班主连忙问:“夫人是外地来的?”
说书的先生问的是:“夫人的夫家是?”
他们一人问的来处,一人问的来历。
我与他们做足了声势,似厌倦的含了一丝慵懒,轻叹着:“小女子夫家姓孔,行商,我们这一路才从长安下来,这几天看下来,风土人情是大不相同啊,起码,长安就没有这么好看的戏。”
戏班的班主陪笑:“夫人若是愿意,可留下所居的宝地地址,我们可上门与夫人与贵人单独唱一曲,比酒楼要清净的多。”
我略为遗憾的说:“这怕是不行啊,我家夫君最近正因正事烦心,闹心的厉害,他现在可没有听曲的心情,我也只好独自出来听戏了。”
说书的见戏班的班主与我聊的火热,连忙问道:“不知您的夫君是因何事烦心?我与金班主都是本地人,在这也有几十年来,普通的事情或许有我等豁出脸面能帮上的地方。”
“只怕是帮不上啊!”我幽幽的长叹一声,“几日前进城,我们的货被府令大人扣下了,屡次找大人说情都不可,我家夫君整日焦头烂额,哪还有听曲的心情!平心而论,给二位的这点赏赐我真真的都拿不住手,若是我家夫君在,又怎会只有这点恩赏。”
他们两个在钓肥羊,我却也在钓他们。
他们两人互视了一眼,问:“府令朱大人?”
“是啊是啊,真是根朽木,愚不可及。”我意兴阑珊的对两人一挥手,说,“罢了,都退下吧,这般好的戏,怕也听不了几天了,真是可惜啊。”
看见两人退了出去后,莲子问我:“月君,我们不找大人了吗?你怎么一直在这里听戏呢?”
“找?怎么找?”我执起酒杯观赏了一番,而后说,“就算找,我也要弄清楚他到底留了个什么样的局面给我不是吗?”
事情太过诡秘又不可思议,我居然会失去他的行踪,找不到他现在身在何处!难道是他见我一直郁郁寡欢,所以特意留了一局现实的沙盘给我解闷?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错,因为孔明所留的,从来都不是死局。
现在我很想知道这个跟我打着哈哈,不忌惮我和孔明的关系,不害怕孔明的丞相地位和我的军侯权势,敢拿这种目光看我的朱昌,他到底是个何方神圣。
这时门外扮作小厮的泽胜小声对我说:“月君,戏班班主,他回来了。”
我笑了,和泽胜说:“等的就是他,请他进来。”
戏班的班主去而复返,我只对他说:“班主,我已说了,我家夫君现在没有听戏的心情呐,我们也准备这几日就要回去了。”
班主连忙说:“朱大人也很喜欢小人戏班的戏,我们也与朱大人认识,或许可帮夫人和您夫君解决燃眉之急。”
“哦?果真?”我兴趣并不是很大,只说,“我家夫君的事我一向都不过问,最近他也只是烦的紧了,才对我提过几句,我这才知晓,外面的事嘛,我也不想沾,我就是出来玩一趟的而已。”
班主赶紧说:“那可否引见一下您夫君?”
“你要见他?”我哈哈大笑,对莲子说,“竟有人要赶在夫郎最烦的时候上去讨骂?你说,我要不要引了班主去?”
莲子现在与我搭戏是一绝的:“夫人,他要见,您就让他见去呗,反正主君要是骂人也骂不着您啊!”
我便对了班主一笑,说:“你随我来啊。”
“不,不不!”班主是个聪明人,听我和莲子这般说,连忙推却,“小人唐突!小人告退!”
“金班主,既然折了回来,想必是有诚心的了,你若真能帮我夫郎解决燃眉之急,他不但不会骂你,还会有厚礼奉上的。”我将桌上的一锭银块丢了过去,“来了就说说呗,这位朱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他怎么这般的油盐不进呢?这段时日,好话说了一箩筐,厚礼不间断,朱大人硬是不肯通融,请金班主为我指点一下迷津。”
金班主折回来本就是要向我卖好的,见我给了赏钱,便凑来了桌边说:“小人不敢,夫人,这位朱大人,本地人士,为官的确是很刚正的,您到底被扣了什么货物?可是……朝廷严禁不给贩运的?”
“你这位班主真逗!你管我是什么货呢,能赚钱不就行了?”我又取出一块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问,“我家郎君要是再给他送礼,送什么最能讨他欢心?”
这块银子颇大,金班主的眼睛便有些直,说:“美人!英雄难过美人关,朱大人爱美人,您送朱大人美人是绝对没错的!”
我便将这块银子直接丢给他了,银子开路,万事不愁啊。
金班主点头哈腰的问:“不知夫人还要问点什么?”
我对莲子笑道:“这人赚我银子赚上了瘾,好吧好吧,既然班主有心,我还真有一个疑问。”
“夫人请问。”
“你方才说,这朱大人是本地人士?”
“货真价值!”
我颇疑惑的对莲子说:“夫郎是不是说过,这里原先是那个叫张,张什么的来着的地盘?”
莲子直摇头。
金班主连忙接了口:“张鲁!汉中王张鲁!”
“对!张鲁!夫郎说这里富庶,但是不太平,说什么,先是这个张鲁,后来又归了我们陛下?现在好像,又归了刘帝是吗?”
金班主夸道:“您夫君有见识!”
“班主,现在是乱世啊,没这点见识怎么赚钱嘛!不过,你既然说他是本地人,那他经历了张鲁,陛下,刘天子,到现在还能做府令,可真是不简单啊!”我对莲子一颔首,莲子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黄金放在了桌上,金班主眼睛都直了,伸手想来接,我持箸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似笑非笑,“至多一个时辰,我夫郎就要派人来接我了,金班主,留给你赚我这金子的时间可不多了啊。”
金班主想也没想,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语速还很快:“是这样,朱大人先是在张鲁大人手下为官的,后来张鲁大人投降了曹操,朱大人便跟了过去,那时候朱大人是做府令里的文书,因为刚正不阿处事分明而得张鲁举荐,被曹操继续征用,后来曹操走了,那时先帝来了,委派了魏延大人为太守,魏大人好像不喜欢处理文书上的事情,见朱大人熟练,便交给了朱大人,朱大人这才升任了府令。”
回去之后,连莲子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凶险,劝我说:“月君,我们回成都去吧。”
我极缓的摇了摇头。
此事关键不在于我能不能脱身,我想脱身,从来不难,此事关键在于现在孔明现在在做什么,和我能为孔明做什么。
我又将自己关在孔明的书房中,对着他留下的地形图不断的端详,情报的差异让我不足以知道他想做什么,孔明已经消失了月余了,若我是孔明,我这时候不在汉中,我会在哪里?大军也不在,孔明会带着三军回师成都?不,他不会的,就算他自己要回去向刘禅复命,也会留下三军拱筑汉中防线,以防曹魏进犯。
更不至于让我现在一个人都找不到,跟个睁眼瞎一般。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莲子很担忧的跑进来对我说:“月君,府令想邀您明日赴宴。”
我点点头,应了:“告诉他我一定到。”
“月君,宴无好宴,要么别去了吧?”
“怕甚?”我笑了笑,“刘邦敢赴鸿门宴,云长敢孤身去吴江口,我堂堂凤侯,我会怕他?”
莲子忧心忡忡。
我安慰她:“不用怕,大人统率着三军在外,无论国政民生,他都说一不二,不看僧面看佛面,大汉的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人敢动我!我便放开了手给他捅篓子就是,就是捅破了天都行。这人的胆子颇大,我倒是也的确有许多年未碰到敢打我主意的了,我一定会让他终身难忘的。再说了,此生除了大人,我便再没怕过谁!”
“月君,你可以不去的啊!就在这等大人回来,或者,我们可以回成都去啊,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冒险?”
“不去?不去怎会知道他想做什么?这也算冒险?当年我连曹操都敢行刺,宫里的太后我都敢骂,还会怕他这一场鸿门宴?我一身的武艺是假的不成?他竟然起了这个狗胆,让他放马过来试试!”我拍拍她,说:“明日让泽胜陪我去,你不用去了。”
“月君!请让我随行!”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只是万一真是一场鸿门宴,我带着你也不好动手啊。”我面上一派轻松自在,“若不是一个人都不带实在太不好看,我连泽胜都不想带的,我倒要看看,他是有什么花样等着我。”
第176章 第 176 章
汉中的郊外有一座山,这山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凤鸟山,泽胜一脸黑线的跟我说:“这厮故意的?”
“你别胡说,这山名一直都有,而且这附近也就这里的景色最好看,他不在这里宴我在何处宴我?别纠结了,当年士元大哥号凤雏,他死那地是落凤坡,好在我当年没有凤侯的名号,不然不得一起落在那了?”我跟泽胜开着玩笑,“人家这叫凤鸟山,又没落又没掉的,总不能不给人家山叫凤了吧?”
泽胜听我提起这个,赶忙问我:“凤侯,您当年这个封号是先帝给的,还是大人给的?”
“应该是先帝吧,怎么了?”
“哦,我还以为是大人给你的。”泽胜挠挠头,说,“弟兄们其实都很好奇,你看啊,大人不是号卧龙先生么,你又是凤,那你们在一起,这不也是龙与凤?”
我一下停住脚步,讶然看着泽胜,说:“不能吧?当年士元大哥才是凤雏,他与大人才是龙与凤。”
泽胜直翻白眼:“凤侯啊,庞军师是男的啊!他又不是大人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