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uu
惠拉着一张脸,不是很爽快的模样,“……因为被一起关禁闭了。”
“啊哈哈,是这样啊……”
不可否认,以小惠和柯南君的性格来看,校规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不存在的。
那边柯南君还很紧张地在问降谷零,“安室先生你们有看到兰……姐姐吗?难道说她也和你们一起进来了吗?她没事吗?”
“冷静点小侦探,”降谷零温声安抚他,“我们赶到的时候看到兰小姐和园子小姐了,只是昏迷,不用太担心,现场有专业人员,不出意外的话,她们现在应该已经接受到治疗了。”
柯南闻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些,接着又追问道:“那安室先生知道我们所处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吗?领域、结界什么的……听上去一点都不现实啊,幻想小说里才会出现吧?还是说,我们其实都吃到了毒蘑菇或者受到了催眠,现在是群体幻觉?”
将一名从小接受普通教育,生活在牛顿三大定律世界之中的坚定唯物派小孩,关进全是无脸人的生得领域之中,果然还是太超过了吧……
“我知道你现在一时间不是很能接受,不过我们确实处在一个领域之中。”
降谷零求助地看我了一眼。
“可是、他光靠手影就能从影子里召唤出两条狗欸!”柯南还是不敢置信。
“他们叫玉犬!”小惠不满地反驳他,“而且也不是手影,这个叫‘十种影法术’!”、
两条玉犬从伏黑惠脚下的影子里钻了出来,乖乖地坐在惠的脚边。
柯南一脸‘你们看到了吗?这不是魔法吗?’的无法理解。
“柯南君。”
我喊了他一声,对上了小朋友茫然的眼神,我很能理解这种茫然和无所适从,因为我也是在这样漫长的探索之中长大的。
我最后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第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可怕的东西不一定是眼睛可以看得到的。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东西还未被大众所了解,无论是魔法还是法术、异能力或者精神力,它们都在为这个世界的安定做努力,请不要否定它们。”
柯南的表情一怔,接着又冷静了下来,呼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如果把这个当做是一种全息游戏里的解谜,我可以理解。”他的接受能力要比我想象中的更高些,“那我们先把当前的情况搞清楚吧。”
寝室楼里面有一间休息室,按理来说应该是给寝室管理人员休息的地方,所以位置并不大,但是当我们全部的人——包括不限于一位神明和他的神器(人型),两位高中生侦探(伪)、一位没有名字的女校医、一位世界观正在缓慢重塑之中的小学生、两位我前任家的小朋友——都挤进这间屋子时,肉眼可见地,房间变得极为逼仄起来。
我坐在房间被炉边,靠着墙壁,左边挨着小惠和津美纪,右边则是降谷零以及松田阵平,夜斗坐在了我的正对面,旁边是雪音和柯南。
……总觉的很热。
过年去找小福一起钻被炉的时候都不觉得有这么热过。
“为什么要挤在这里?”我发问,“外面不好吗?”
“学校里不是有一位教导主任吗?”柯南说道,“他会在学校四处巡查,一旦发现了不符合‘校规’,也就是学生没有在学习,教师没有在上班,有任何可疑人员的出现,都会被他带走,接受惩罚。”
“就像你之前那样?”
柯南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和伏黑他们都是因为上课的时间没有待在课堂里被发现了,才被那位‘教导主任’带走的。我们被关在靠近校门的那一栋塔楼里,因为是第一次违规,所以只惩罚了我们一个上午再加上不能吃中饭,所以禁闭一结束,我们就赶过来了。”
……明摆着你们还是不想去上课,完全没把‘校规’放在眼里,准备二次再犯。
我和降谷零他们把之前已经和五条悟他们整理好的情报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柯南小朋友思考了片刻,指出了一个问题,“所以如果我们想找到那个关键的下达委托的人物,就必须找到和对方失踪的女儿有关的情报?而大家猜测对方失踪的女儿就在那些被卷进来的孩子之中?”
“嗯……因为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长相,除了这些孩子,其他人都长一个样吧?”
我困惑地说。
“但是很奇怪吧?”柯南对我们说道,“在校园里不是很好辨认,但是我从那个塔楼往窗外看的时候看到了东京都厅的总部大楼,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大概率是在新宿新区……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对比之下,外面应该是一比一复刻了新宿区。”
“生得领域的话,如果咒灵的咒力强大,拟态出一片区域并不是难事,按道理来说,确实是咒灵所见到过的景象。”
“但是东京都厅作为泡沫经济最高峰时期的策划,被讽刺为‘泡沫之塔’,我明确地记得它是在1988年开始动工,直到1990年的12月落成,次年的3月就正式启用了。”
柯南沉默了一下,“可是我在塔楼中所见到的东京都厅现在仍旧处在建设之中。”
“如果谅月姐你说的没错的话,这个……领域?所拟态的是对方见到过的景象,或者说对方记忆之中的景象,那么我们现在,毫无疑问,正在1989-1990年期间。”
柯南在开始自己的推理的时候,声音会冷静下来,表现出一种非常不小学生的沉稳和安定,“根据季节和东京都厅建设程度来看,应该是1990年的4、5月份。”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的话……”降谷零接话道,“对方想要找的人就不可能在那些孩子之中,19年前,她们都还没出生呢,不可能是对方记忆之中失踪的孩子。”
“可是其他人都是无脸人啊,真的找得到吗?”我说道。
“……不,我想应该还有一个人。”降谷零沉默了片刻后轻声说道。
“什么?”
降谷零偏过头看着我,我疑惑地回望去,又一次看到了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19年前,谅月小姐,你应该刚好是6岁,正是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我的生日在三月,小时候妈妈总说我是在万物复苏的季节里出生的,我身上带着春日的祝福。所以我会有活力,不容易生病。
小学只要在4月前满6周岁,就可以入学,我的生日正好算在内。
1989年的冬季有场很大的暴雪天,气温骤降,导致本来身体就不好的母亲生了场很大的病,从那之后就一直没好,似乎越拖越严重,所以我经常看到她捂着嘴巴在咳嗽。
时间太久了,我好像都记不太清她的模样了,只记得那双明亮眼睛下深深的青黑,孱瘦的脖颈和没有梳起来的黑色碎发,以及她拿着那枚绣了峨眉月帕子的干燥手指。
印象里,母亲应该是名门望族之后,只是祖父母在母亲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整个家族便也只剩下了她。因而母亲也是一个人勉勉强强长大的。
我记得她平日说话做事都很柔和,插花和茶艺都很厉害,反正电视剧里世家大小姐的风姿,在她的身上能够很好地体现出来——我是半点都没遗传到,从小就爱上房揭瓦,活泼地像个猴子。
母亲和我说她爱父亲,是少年时的一见钟情,一往情深直到如今。
所以在我埋怨父亲总是不回家的时候,她会轻轻地敲我的脑袋,叫我别乱说她的爱人。
次年的4月是小学开学,母亲在开学当天陪我到学校,我们还在学校的大门前一起合照拍了照片,照片是拜托其他家长帮忙的,留在了对方的相机里,我们给他们写了地址,还想着等到照片洗出来之后,可以寄到家里来……到后来我都忘记还有这件事了。
开学没到一个礼拜,母亲就因为病重到需要住院了,那之后我便没再去学校,整天都待在医院里陪母亲——如果说我对这所学校还留有一些轻微的记忆的话,应该就是这个礼拜给我留下的。
母亲住院的时候,父亲除了几通深夜的来电,到最后也都没有出现。
所以我一直想,那个男人在有一天知道自己的妻女双双离去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越是这么想,好像心中便越能生出种报复得逞的快意。
但紧随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深深的,直到现在也无法言明的,遗憾。
我不想承认,我一直想见他,很想很想。
恨也好,爱也好,那到最后都是融在一起的情绪,拉拉扯扯,谁也无法辨明。
“谅月小姐……”
降谷零在我的旁边轻轻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就像是大船抛下的船锚,忽然之间让我混乱的思绪停滞住了。
“不要哭。”
他说道,抬起手来,我感觉到他温热而干燥的手掌轻轻地贴上了我的脸侧,手指抹过我的眼尾,应该是擦去了一串眼泪。
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
眼前花花的,不是很能看清。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撞进一片紫灰色的光亮之中,他又抹了两下,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哭了吗?
我茫然的视线从他们的脸上一一划过。
降谷零皱着眉,松田阵平双手抱臂,表情和他也很像,雪音睁着大眼,好像在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夜斗……夜斗抿着嘴,眉峰蹙起,眼神担忧,柯南的神色紧张起来了,露出一种半是震惊半是悲伤的模样,津美纪和小惠的眼中只有深深的担心。
“我才没哭。”
我拿另一只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小声说。
第74章
生与死之间应该还存在着一个阶段,咒灵和妖魔就是那样的,半死不活,像是活着但又不是活物……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将自己归在这个分类之中。
因为我是人类,但是又多出了些人类之外的能力。我是人类,但对这个族群却生出了陌生的隔阂,全无归属感——至少小时候的我确实如此。
我很讨厌医院,那里也有很多半死不活的人,身边永远伴随着许许多多张牙舞爪,好似随时都能张嘴将人一口吞下的魑魅魍魉。但是更讨厌的是医院颜色苍白的白炽灯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消毒水。
现在想来,没有孩子是会喜欢医院的,就算儿科医院的男医生长得再帅脾气再温柔,护士长偷偷塞过来的水果糖再多再甜蜜,也不会喜欢。
所以我几乎不去医院。
但是普鲁斯特那该死的效应总会时不时地在某些间隙让我想起那间亮起红灯的手术室,空无一人的冰冷长廊和医生身上传来的消毒水气味。
我的记性并不能说是很好,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天才,但我只是普罗大众之中的一员。高三的每个早上都在努力死记硬背,才勉强没让自己的偏差值掉下去。
所以就算是再刻骨铭心的事情,过了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够记住所有的细节。我记不清母亲的长相,记不清当时医生张嘴后对我说了什么,我只记得那块白色的又薄又长的布,以及白布下面凹陷着的清癯而充满疲倦的脸。
而后才是我的哭声,伴随着视野的天旋地转,医生们慌乱的询问,踢踢踏踏的脚步,最后归于一片黑暗。
夜斗把我带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记得他垂着眼睛看我,他的目光是冷淡的,俯视是一种带有压迫感的角度,况且那是神明的双目,湛蓝、平静……他要注视很多人,不只是我一个。
从前家旁边的教堂给人传教时都说‘神爱世人’,所以我猜神道也理应是如此,可是我眼前的神明和那些雕塑、壁画、课本中的神又有许多的不同,于是我的心中便埋下了一点点隐秘的期许。
夜斗问我,“你想去福利院吗?”
我抬着头问他,“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继续问我,这一次他蹲了下来,视线与我齐平,“为什么?”
这个回答我也记不太清了,按照我现在的性格,说的应该是‘我已经被丢下过一次了,再被丢一次岂不是很逊?’但那个时候大概真的很慌乱吧,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很少能一直保持冷静,紧张的时候就会实话实说,我猜我可能只是对他说:我不想一个人。
说实话,以夜斗以前那种四处漂泊的生存状态,他大可以和我说福利院里有更多的小朋友能陪我玩,他完全能够直接把我丢进福利院然后消失得一干二净再也不让我找到,反正他们就是有这种能力。但是夜斗什么都没做,他就那样磕磕绊绊地把我留在自己的身边了。
会遇见甚尔也是如此。人越是缺少什么便越要去追求什么——反正以前的我是按照这个准则行动的。
甚尔和惠是很相像的人,除了血脉相连之外,还有更多……外形、性格、气质、经历。
对他们来说,被抛弃是家常便饭,不被接纳是正常,这世界反正是茕茕孑立的,所以也只能自己踽踽独行。
我意识到自己无法拯救他们,他们也无法将我从那道彼岸带回来,于是决定抽身离开。
某一次约酒,七海隐晦地和我提过,应该去找心理医生看一看。
我当时大笑着回答他:我的心理很健康,再说这不是还有硝子吗?你有看出来我生病了吗?
气质清冷的女医生手握着酒杯,半眯着眼睛看我,停顿了半分钟后才回答我:和我们这一行打交道的又没有几个正常人,正常人早就死了。
于是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忽略了过去,接入下一个。
所以本质上,七海的建议应该是对的,我确实要去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问一问。
动物被人类抛弃过一次后,便会愈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亦是恐惧于那种如影随形的孤独,才死攥着我的一切所有物不肯放手,这种执着最终变为了一种无法化解的‘诅咒’。
我并非咒术师,身体里也没有咒力,按照夏油杰他们的说法,只有普通人(猴子)才会催生出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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