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牡丹含苞待放,看露出的花瓣颜色品种很多,应该是分不同日子开花。扎拉丰阿走来走去挑那些尽量打开的花苞下手。海棠总有一种负罪感,就怕下一刻有人拿着电喇叭冲过来“公园里面禁止摘花”!
她眼神看看左边看看右边,跟自己说:“我摘的是我自己家的花!”
公园风就这点不好,遛狗的时候不敢松手,摘花的时候害怕社死,踩到草了赶紧收回脚。
扎拉丰阿挑了一朵碗口大的黄色花朵,刚举起来,就有人跑过来,海棠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怕什么来什么,下意识就要喊着扎拉丰阿赶紧从里面出来已经想着交罚款了。
随后一想:我急什么,他摘的是我的花!
松口气的海棠笑盈盈的看着扎拉丰阿出来,用笑容来掩饰自己刚才过度反应。
扎拉丰阿说:“奴才挑了这朵。”
海棠指着脑袋:“戴上戴上!”
扎拉丰阿笑着给她把花簪在发髻上。
这时候跑来的太监也跑到跟前了,请安后说:“格格,内务府来人了,要拜见扎爷。”
扎拉丰阿很惊讶:“见我干嘛?”
这太监说:“内务府想个扎爷请安,顺便问问扎爷伤势如何了,若是能骑马,月底随同队伍去迎太子妃。”
扎拉丰阿这相貌是公认的好看,亲戚成亲的时候都爱喊他,这小伙子仪表堂堂,站着不动都赏心悦目,所以内务府希望他跟在诸王身后,在某些环节听从吩咐做一些接收嫁妆单子之类露面不说话的花瓶工作。
扎拉丰阿不想去,他因为从小参加的婚礼无数,对流程很熟悉,太子的婚礼也就是比人家的更复杂一些,不存在紧张出纰漏的事儿,但是他是受伤了啊,他臀部还在上药呢!
可没想到内务府的官员很鸡贼,来之前去问过太医了,太医的说法是只要不喝酒不吃辛辣正常坐卧是没事儿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扎拉丰阿只能应下。
当天下午吃过午饭后,他换了衣服送海棠回畅春园,就去拜见太子。
在太子的书房外面遇到了刚出来的四阿哥。
四阿哥的脸色很不好看,冷冰冰的,出门之后两边的官员赶紧自动让路,没一个敢和他攀谈。
扎拉丰阿立即迎上去打招呼。
四阿哥看到他,就问:“你不是养伤吗?怎么出来了?”
扎拉丰阿说:“奴才如今能走动了,今儿陪着格格游园,刚送她回这边,恰逢太子这里用奴才,奴才过来拜见,等会再去侍卫处那边看看,看给奴才排什么时候的班儿,何时当差。”
四阿哥点头,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不方便说话,他就说:“你进去吧。”
扎拉丰阿应了一声,这时候十三阿哥从院子里跑出来,看到四阿哥没走远,笑的一脸阳光灿烂:“弟弟还以为四哥走远了,赶紧追出来。这是九姐夫,您最近可好?也是好久不见了,上午几位王爷还说太子哥哥大婚那天让您跟在伯王身后听差遣。”
扎拉丰阿笑着说:“奴才今儿就是来听吩咐的。”
四阿哥对着十三阿哥的态度算得上和煦,跟扎拉丰阿说:“你进去吧,爷带着十三弟走了。”
双方拱手,十三阿哥叽叽喳喳的跟着四阿哥离开了。扎拉丰阿心里感慨:这要换成十四爷,四爷能跟他当场打起来!
想起十四,扎拉丰阿的脸都皱巴了。
这小舅子也太难缠了。
十三这时候拉着四阿哥叽叽喳喳说的不是闲话,而是刚才太子叫四阿哥过去说的清查关外的事儿。
关外的事儿和关内的不一样,关内查的是这些顶尖的权贵和次一等的勋贵,以及暴发户。但是关外就涉及到各王府的利益了。
这些王府很多在关外都有王府田产,只要查,绝对比纸面上的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关外地广人稀,那些王府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要紧的,别弄的宗室里面沸反盈天就行。
意思是走个过场就行了。
能这么糊弄事儿的人就不是他胤禛!
四阿哥气的不轻,这话是你一个储君未来的皇帝该说的吗?要是老八那个八面玲珑的人说出来他不觉得诧异,太子说了他就觉得离谱!
他当时就问:“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汗阿玛的意思?”
太子又被这话刺激的不轻,问他:“怎么?我说的不当用?”
四阿哥浑身上下表现出“对,我听皇帝的不听太子的”的意思。
因此两人弄的很不愉快,十三阿哥这是和稀泥来了,拉着四阿哥一通劝说,话里话外都是“咱们是他的臣子”“汗阿玛让咱们给太子干活”的意思来,劝他回去跟太子低头。
四阿哥就说:“我态度不好顶撞了太子我会低头赔罪,但是清查关外的事儿我是不会听他的。”
在十三看来,只要服软就行,拉着他又回去见太子。
太子看四阿哥为刚才的事儿赔罪,决口不提清查关外,以为他想通了,拉着四阿哥表现了一番兄弟情深,又赏赐了一些物件,留他和十三阿哥吃了晚饭才把人放走。
六阿哥从城里回来,吃了晚饭后等着四阿哥说府邸建造进度,看着四阿哥的脸色不好,就问:“这是怎么了?”又在衙门生气了?
四阿哥没好气的说:“当奴才去了!”
第220章 风闻奏
六阿哥问:“怎么说啊?”
“还能怎么说?”四阿哥很生气,坐下后跟苏培盛说:“给爷盛碗饭,刚才没吃饱。”
他接着说:“年初到现在,汗阿玛明里暗里让我去给太子爷请安,我就去了,太子也客气,留我说话,但是说着说着我火气就上来了,又不能对他发脾气,把自己气得内伤。”
“聊什么啊?”
“起初是聊吏部,我不就是在吏部当差吗?我就说如今的官员都是先私后公,但凡有一点能想到朝廷的都是有良心的了!我这话没错吧,说着说着就看到他脸拉下来了!”
六阿哥叹口气,提着筷子把一块卤肉夹到他碗里:“吃点肉补一补,看您现在跟竹竿一样……您说这个不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这朝廷现在分成两派,不是跟着大哥的就是跟着他的,你这么说他以为你是来指责他的。
先公后私,要真是这样倒也好说,可是公是什么?公是汗阿玛。他虽然是副君,可是汗阿玛的儿子多啊,他拿大头还不满足想把小头也占了,可是想让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饱,他那人拧巴着呢!”
四阿哥说:“未必啊,人家也是想让马儿吃饱的,就是不给咱们这些马儿吃罢了!今儿我说起去关外查土地,他的意思是各王府居功至伟,进关的时候都出力了,略微查查就行了。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对着人家很大方,对着咱们就不行了,为的是什么?宁肯跟奴才大方也要苛责自己的兄弟姐妹!”
六阿哥能理解太子的想法,不就是担心这些兄弟姐妹分家产吗?
特别是九妹妹,就有本事从他盘子里夹肉吃,他还没法子,敢嚷嚷出来九妹妹就会说“我是带着粮食来吃饭的,吃你一口肉怎么了!”他削藩的事儿就相当于他对妹妹说“你能从我盘子里夹肉,但是你儿子不能!”
六阿哥想了一会说:“说来说去,这是嫌弃兄弟多啊!有三五个兄弟或许关系好,可是这十多个兄弟,那就是冤家啊!”
六阿哥想到康熙春秋正盛身体还好,王贵人又有了身孕,而且别的常在答应也时常被临幸,这么算下去,弟弟们还会有。这就不是冤家了,这是仇家啊!这话又不能跟老阿玛说,而且他能自称老阿玛,做儿子的不能这么说!
他夹肉给四阿哥,就说:“不用管他,咱们是领的阿玛的俸禄给阿玛干活,要是将来他容不下咱们,咱们就去做个闲散宗室,不居高官不被害不受荣华不担惊!这奴才谁爱当谁当!”
四阿哥跟着哼了一声。
六阿哥说:“不说那不高兴的了,我跟您说一下咱们府邸的建造,这阵子因为太子娶妻,这进度缓下来了,内务府的人手都抽调去忙着迎太子妃的事儿了。对了,三哥的园子开始上房梁了,您去看了吗?”
四阿哥摇头:“我一天天的忙的跟陀螺一样,谁有功夫看他的园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里面开始建造后,他想请汗阿玛过去看看,”六阿哥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汗阿玛说‘那地方乱糟糟的,砖头木头随处是,让朕看什么?你是觉得朕会木工还是会泥瓦工?准备把你老阿玛拉过去帮你抹腻子还是搬砖头?先跟你说,当初那几位帝师没教朕这些活儿,干不了!’”四阿哥差点喷了嘴里的饭,两人哈哈笑起来。
六阿哥一边笑一边说:“当初大哥建园子,建了一半,汗阿玛听说他把钱花完了就主动去看,其实汗阿玛那意思是‘这败家子花了那么多钱建的是仙境吗’?后来妹妹修园子,您是怎么都不肯多花钱,汗阿玛也坐不住了,心想着‘抠成这样能建成什么玩意!’也来看看。经历这两件事儿,汗阿玛已经修炼出来了,早成了金刚不坏之体,三哥那儿园子只要不离谱他就不管。他觉得大哥和妹妹的园子汗阿哥看了,也会看他的园子,兴冲冲的来请,碰了一鼻子灰。”
四阿哥笑着摇头:“三哥那人啊!没法说。”
六阿哥笑着给他夹菜,问:“昨日着火的那家人,什么来路?”
“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人。”
“内务府的人?”
四阿哥摇头:“内务府没胆子戕害皇女,汗阿玛不打算深究了,这事儿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是狐狸就藏不住尾巴,不过是一早一晚罢了。”
另一边海棠在德妃这里吃饭,德妃带着两个女儿吃晚饭,使劲给两个女儿夹菜,自从昨日得知桂枝有驸马了之后,德妃瞬间化身慈母,对桂枝那浑身毛病也能无视了。
桂枝也是在这两天头一回成了德妃最爱的崽,地位一度超过十四,今儿和十四闹起来后,德妃不分青红皂白把十四给骂的抱头鼠窜,十四跑门外还在喊明明是姐姐欺负自己,怎么自己成了挨批的,这让桂枝第一次感觉到在额娘跟前横着走的滋味。
桂枝就飘了,对着德妃撒娇:“额娘~枝枝要吃姐姐碗里的红烧肉。”
海棠立即说:“给你。”晚上油腻腻的,吃这个肯定不好,吃的多了不是三高就是肥胖。
德妃眉头竖起来,那模样想骂人,但是随后笑着:“盘子里有,吃你姐姐的干嘛,想吃哪块,额娘给你夹。”
“枝枝就是想吃姐姐的啊!~”
“额娘碗里的给你。”
“不嘛~”
德妃再也忍不住了:“你给我坐好了,把舌头捋直了说话!看把你能耐的,信不信我现在给你两巴掌!还吃不吃了?!
“不吃了,我会夹的。”
呼~舒服多了,这才是正常的日子啊!
德妃也回到了往日的状态里,对着桂枝说:“这真是毛病多,对你吼几句你倒没事,三天没骂你就蹦跶起来了。”
桂枝狗腿的给德妃夹菜:“额娘,吃啊,别生枝枝的气啊。”
“哼!”德妃把桂枝夹来的菜吃了,“你就不该叫桂枝,你就该叫有毛病!”
桂枝立即说:“额娘,枝枝有大名!别乱起外号!”
海棠说:“对啊,人家叫桂枝,这大名是四哥翻了好久的书给你起的。”
翻书好久就起这名?
海棠接着说:“四哥还给你起了别的名,你当时有可能叫香菇!不是,好像是香桂!”
德妃就说:“你别跟她开玩笑,香菇是你起的名。”德妃想了想:“礼部给枝枝起的封号是什么来着?”
桂枝的官方名字就是封号,比如四阿哥生三格格气的时候就喊她的封号“荣宪”,荣宪就是三格格的官方名字,桂枝昨日也有了自己的官方名字。德妃想不起来,看着海棠,海棠就说:“和硕端恪公主”。
这名字就是礼部呈上来的,康熙看了觉得顺眼的,如果非要往寓意上扯一扯,那就是希望桂枝端庄恪守。
桂枝说:“日后官府行文,说到‘端恪’的就是我?”
德妃想了一会:“五格格是‘端静’,六格格是‘恪靖’,我想了一会,你这封号不就是从她们的封号里面各拿一个字吗?”
桂枝的嘴巴撅起来:“坏额娘,不许你多说。你这么一说枝枝也是这样以为的,好伤心啊!”
海棠就说:“所以,你大名是桂枝!”不是端恪!
桂枝歪头,她嘟嘟囔囔的说:“我想早点跟舒禄克走。”
德妃的眉毛竖起来又想骂她,但是随后泄气了,就说:“你就是想走也要等到你的公主府盖好了,难道你要跟着他去挤衙门的班房,你就没受过这罪。”
桂枝又开始撒娇:“哪有,人家想和额娘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刚才那话不是真心话。”
德妃的心情已经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