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四阿哥和十四也不走了就在外面站着,等这个侍卫出来,大家一股脑儿围上去,这侍卫一看这架势,小声说:“温达大人去世了。”
大家都点点头。
温达出身镶黄旗,他从底层笔帖式干起,一路官运亨通到大学士成为宰辅。和同样是大学士的马齐以及马齐背后的富察家高调行事比起来,温达是真的很低调,低调到朝廷内外很多事儿都不参与,与想投机却被康熙敲打却又摆着架子处处标榜自家家教好子弟低调内敛敦厚仁义的富察家相比,温达的家族也很低调,重要的是温达是靠自己发迹的,而富察家是富贵了好几代人了。而温达其人是朝廷内外公认的公正人,他曾经负责重审了几次重大案件,之后再有大案发生康熙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
如今他去世康熙很难过,在几位皇子没散去的时候,有太监来叫二阿哥四阿哥。
二阿哥和四阿哥双双进去,康熙叹口气:“温达去了,他曾经在文华殿带人编书的时候和朕谈了很多,这一转眼过去八年还是九年了?前一阵子他病了,朕还问过太医院,让太医去给他诊治,罢了罢了,多说无益,人都去了。你们替朕去一趟吧。”
四阿哥心里一动,和二阿哥一起出门。
两人各自回园子里换了素服,四阿哥把弘晖叫上,就带着他去了费莫家。他去的时候二阿哥没到,只能在外面等着二阿哥,等二阿哥下车,四阿哥不放心,对着二阿哥打量了几眼,确认他没办什么糊涂事儿才一起进去。老二这人是一不留神就能在葬礼上作妖的人,他丢人没事儿,四阿哥不想和他一起丢人。
兄弟两个进了费莫家,此时费莫家的人和亲友都接了出来,兄弟两个去灵前上香完毕,被引着去前院奉茶。
四阿哥和二阿哥略坐了一会就一起回去了,哥俩又双双去康熙跟前汇报,康熙的事儿多,听完打发了两人,四阿哥找理由留下磨蹭了一会。康熙看他这态度就知道有事儿说,问他:“你有什么事儿?”
四阿哥也没嫌弃弘皙不避开,而是小声说:“费莫家的顶梁柱刚去世,儿子这时候说这个不合适,但是想着有好姻缘要先提,万一晚了呢,岂不是误了孩子的缘分。”
康熙一琢磨就知道这是为了儿女婚姻,就问:“你想把你大闺女嫁到他家?”
四阿哥摇头:“大闺女那里儿子看了看,觉得富宁安家里的孩子不错,只是要再看看,嫁女儿要谨慎些,毕竟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康熙点头:“你这么谨慎有道理,你眼光也好,富宁安其人很谨慎,朕很欣赏他,你与他做亲家也行。”富宁安刚刚做吏部尚书,四阿哥选的这一家确实不错,和六阿哥一样,都是在为女儿考虑和为时局考虑方面做足了功课。康熙说了一句:“你能扒拉出他家,也是费了心思的,这样吧,你决定了朕来下旨。”
四阿哥谢了康熙。康熙就问:“既然女儿嫁到富宁安家里,你想让弘晖娶费莫家的女孩?”
“您觉得呢?”
“你高兴就行,朕是觉得他家没爵位没世职,温达去了,他儿子朕看着也就一般,这姑娘的家世低了些。”
弘皙听了眉头一皱,弘晖如果是一个王府阿哥,费莫家的姑娘配给他不算低。弘晖要是世子,老爷子就该考虑给他安排一个蒙古福晋。然而老爷子说身份低了,这不是选世子福晋和宗室妇,而是给皇子选福晋!
四阿哥说:“高门嫁女低处娶媳,儿子钦佩费莫家的教养,这就够了。”
康熙点头:“你这话说得对,娶个好儿媳将来能养个好孙子。温达家的家教是挑不出毛病的,嗯,你要是打算好了去给你额娘说一声,回头选秀的时候朕留意。”
四阿哥应了一声退下了。
吏部被八阿哥经营得如铁桶一样,然而突然来了一个富宁安,富宁安是个武官,从出仕到如今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外面。就是后来在都察院,他也没在京城坐班,是个仓场侍郎,他本人带兵在通州看守仓库。
当时老吏部尚书退下后,八阿哥把能接替这职位的人都想到了,甚至都提前派人去打招呼了,没想到老爷子把这位看仓库的给提溜来做了吏部尚书。别说八阿哥,吏部上下都傻眼了。接下来更傻眼,老爷子把雍亲王的大格格赐婚给富宁安的儿子。
这下富宁安和四爷成亲家了!
富宁安自然在此时倒向了四阿哥,两家已经开始走婚前流程了。
八阿哥气得差点咬碎牙齿,想着赶紧把富宁安给弄出去,老爷子不是找合适的武将去西北吗?富宁安正合适啊!就想着找十四,哄着他把富宁安给弄走。
海棠自然不知道京城的一番变化,她这会身处南疆,南疆的气温昼夜温差极大,早穿皮袄午穿纱说的就是南疆。这里的高温让盐宝吐着舌头莹莹无精打采。
莹莹最近问过得最多的话是:“额娘,什么时候回草场上啊!”
她说的就是青海草场,相比较而言那里的气温会比南疆好一些。海棠就说:“快了快了,你来给额娘解释一下这些大婶们说什么。”
莹莹从毯子上爬到海棠身边,靠着海棠说:“她们问你吃不吃馕饼和手抓饭?”
“吃,都吃!跟她们说我没忌口的,有什么吃什么。”
经过莹莹一番翻译,这一处宅子的女主人走了出去,然后就是宴席前的音乐歌舞环节,这家的小姑娘在乐声中穿着长裙欢快的小跑进来开始跳舞。
海棠就怕这样的场合,果然不出所料,在小姑娘赢得满场喝彩后就来拉海棠。海棠心想母有难女儿必要来解救,把自家的肥妞一把提起来,推了一把:“去吧,和小姐姐跳去吧。”
小肥妞一点都不怯场,扭着肥腰和人家小姐姐一起跳了起来,显得大方从容很快乐。
海棠再次在心里感慨:“妈妈的好宝宝啊,多亏有你才保住妈妈的形象啊!”
晚上回去,莹莹自己捧着胖脸感慨:“我来一趟就学会了跳舞。”
喝水的扎拉丰阿差点呛着,因为这里的水很宝贵,扎拉丰阿那口水没舍得喷,赶紧咽下去,就觉得嗓子被呛得不舒服。
海棠盯着他问:“女儿跳得不好吗?”
“好好好,我姑娘那是率性奔放,不是我说,别人都太匠气了,我闺女那一身都是灵气,把自己的喜怒都融入其中,这真是百年难出的人才啊!”
莹莹摆手:“百年不百年的您说说就行了,我没跳那么好。”
“你阿玛说得是真的。”海棠觉得孩子不能打击,就说:“大大方方地跳,不懂的才会乱评价,你看懂行的从来不乱说,是不是?所以不要怕人家批评,那都是外行,他们批评的不对,音乐和跳舞都是表达喜怒哀乐的,一旦加了规矩就被关入了笼子,最后都是喜不喜悲不悲的。”
莹莹被海棠这一番偷换概念给忽悠了,看看父母,托着胖脸说:“我也觉得我跳得很好,哎呀,我又想跳了,阿玛,你在一边伴乐。”
她说着把手鼓拿来给扎拉丰阿,扎拉丰阿接过来看着肥妞跑到空地上站着,就跟海棠说:“这又是半宿不睡。”
海棠白他一眼:“姑娘这会高兴,赶紧的。”
扎拉丰阿这边开始,那边肥妞的胳膊随着节奏开始摆动,海棠不懂这些,觉得自己闺女真的有天分,在一边开始给女儿吹彩虹屁,觉得这肥妞真的很厉害!
在南疆逗留到六月底,一行人回青海。
路上太热了,几乎是中午休息,晚上和大早上赶路。海棠把自己的裹得很严实,觉得防晒很重要,但是肥妞不管,她是尽量穿得薄一些,就是大中午也有消耗不完的精力,当大家休息的时候她去摘花,还要拉着海棠跟她一起去,更多的时候是扎拉丰阿跟着她,两人都因为带孩子筋疲力尽,而他们爷俩还被晒得皮肤黑亮。
海棠烦得想一脚把肥妞踹回京城去,路上无数次地跟扎拉丰阿说:“日后再不带着她出门了!这简直太折腾人了!”
扎拉丰阿说:“明年又长大一岁了,慢慢地就好了。毕竟这年纪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时候。”
海棠也知道这道理,就是不想搭理这肥妞。
在七月中旬回到了青海,然后就一家二口就不想动了。
但是海棠还是要巡视草原,青海的草场属于王府,安置了大量的牧民,当初迁徙来的牧民放牧的就是海棠的私人羊群,当然他们自己也有自家的牛羊。这次海棠派人分牛羊给北疆,对于整个青海草场来说一下子少了很多牛羊。
海棠带着人走了一天遇到的都是小规模的羊群,其实这样也好,给草原休息的时间,牛羊越多,草长得越慢,甚至有羊会啃食草根,加速草原沙化。
她带着盐宝走到一条河边,他们曾经在这里放牧,当时包嬷嬷还年轻,青海几乎是一穷二白,王府就是一顶帐篷,郡王也要放牧,当时的盐宝还很小,对吃的和靴子很感兴趣,常常把海棠的靴子偷走。
一晃都好多年过去了!
那时候的海棠的年纪还不大,盐宝年纪更小。海棠带着盐宝去河边,忍不住开始为盐宝发愁起来,以前盐宝年轻的时候还想着繁衍,现在它对这方面很冷淡,也没有了以前上蹿下跳的模样了,变得沉稳,这对于海棠而言不是个好兆头。这证明盐宝从青年到中年转变,狗狗的寿命比人类的短,它过几年就要开始老年生活了。
海棠蹲下来搂着盐宝,把脸和它的狗脸贴在一起。
祸害了野花的莹莹跑来,问:“额娘,您和盐宝看什么?”
“看这条河,以前我和盐宝在这里安营扎寨,那时候还有包嬷嬷呢,她照顾我们,带着我放牧,还要给我们做饭。”
“哦,可惜包嬷嬷年纪大了来不了,不过她回家养老也挺好的,您别想那么多了。”
莹莹年纪小,当是海棠为包嬷嬷缺席这次故地重游生出遗憾来,其实海棠面对的不仅自己年纪变大,包嬷嬷和盐宝的衰老让她忧心,她现在不是遗憾,而是生出对生死的忧心。这种忧心不仅仅是包嬷嬷和盐宝,还有一双儿女和自己。
都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微死无形。海棠这会很想问自己下一步是鬼是人还是聻?
盐宝转头舔了海棠的脸,盐宝不是爱舔人的狗子,它也没有主动舔过人的举动。它舔了舔海棠,又用狗头蹭了蹭,海棠的眼睛聚集着水汽,感动地搂着盐宝的脖子说:“宝儿,你真好!”总是在关键时刻安慰人!
“汪汪!”
莹莹看了喊着:“额娘,你也抱抱我啊。”她硬要钻进海棠的怀抱里。
海棠眼里的水汽已经消失了,往事不可追未来看不到,少想些有的没的,过好眼下就好,她松了手,跟盐宝说:“走啊盐宝,去其他地方转转。”
莹莹在后面追着:“还没抱我呢,额娘你偏心,你抱了盐宝没抱我!”
第459章 事恶劣
德妃和四福晋这对婆媳都觉得费莫家的家世差了点,毕竟温达已经去世了,就是名声再好也抵不过后继无人带来的衰落。
德妃唠叨几句四阿哥不敢顶嘴,但是四福晋多说几句四阿哥立即开腔:“你懂什么?”
自己的亲儿子,四福晋是要争取一下的,就说:“他家给弘晖帮不上什么忙。”
四阿哥看看四福晋,没说话,但是四福晋喋喋不休,四阿哥怼了一句:“你也别说费莫家了,你娘家不也是如此吗?”
四福晋张嘴想辩驳,嘴张开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四福晋想说她祖上还出过国主呢,但是那就是好多代之前的事儿了,那拉氏开枝散叶,分成了好多支,真的抠字眼她和七福晋还是一个祖宗,但是关系早远了,这拿出来说还不够让人笑话呢。
四福晋的阿玛是九门提督,但是在她小时候去世了。人家费莫家的女孩是宰辅的孙女,祖父也去世了。两家都是后继无人,而且靠着四阿哥,拉家居然没再出个高官,除了不争气也没别的解释了。
所以四福晋也不再说话。
四阿哥苦口婆心地说:“岳父一家没本事才好啊,不扯后腿。”
康熙的岳家给他弄出不少事来,赫舍里家算是垮台了,但是佟家和钮祜禄家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说完站起来,在脚踏上趴着的二哈跟着站起来。四阿哥说:“这事儿爷晚上再和儿子讲一遍,爷这会去一趟年氏的院子里。”
二哈本来都跑到了门口,听了转身回来又趴下了。
四阿哥喊:“走了二哈。”
狗子一动不动,四福晋说:“等会儿弘晖就回来了,让它跟着弘晖玩吧。”
四阿哥就没管二哈,自己带着人走了。
四福晋看出来了,二哈不太爱搭理年氏,她还觉得奇怪呢,二哈喜欢在家里疯跑,这后院的每个院子它都祸害过,尽管李氏母子几个不喜欢二哈,但是秀琳对二哈不错,偶尔碰见抱着它脑袋叽咕几句,喂它点吃的。二哈还喜欢去宋氏的院子里找秀敏玩儿,宋氏经常来找四福晋补东西,理由都是二哈这狗子打碎的。
每次二哈进她的院子总要坏点什么,瓷器什么的四福晋还信,等到宋氏的补偿单子上有绸缎衣料簪子鞋袜的时候她就不信了,二哈是喜欢咬点什么,但是它最爱的是家具啊!宋氏的那点小心思四福晋知道。后来后院的女人都学会了,二哈路过都哄它进院子,二哈只要转一圈立即出去她们也要找四福晋,什么二哈那狗子吃了大家的点心,咬烂了枕头,撕扯了被子……四福晋好气又好笑,点了一下她们:“真是委屈你们了,那狗子撕烂的破烂还舍不得扔,还留着呢。”打那之后来要东西的才没那么多了。
但是二哈就是不去年氏的院子,连带着花花也不去。
这时候二哈突然站起来,整个狗跟闪电一样窜了出去,屋子里的侍女就说:“肯定是大阿哥回来了。”
果然弘晖抱着二哈进屋了,刚把狗子放下请安,二哈就摇着尾巴两只前爪扒拉着弘晖。弘晖说:“不抱了,我要坐一会。”
二哈不同意,弘晖刚坐下硬要把庞大的身体塞弘晖的怀里,弘晖只能抱着它和四福晋说话。
“额娘,明天儿子和弘阳弟弟去南苑跑马,早上去晚上回来。”
“就一天啊,这点时间全花在路上了。”
弘晖笑着说:“是,这还是弘阳弟弟好不容易求来的,他过生日没放假,还在读书,拿这个跟皇玛法磨了很久才磨出来一天,到时候我们一早去,晚上天黑了才能回来。”
四福晋说:“多带点人。”
第二天弘晖开门就遇到叼着绳子来的二哈,弘晖开始洗脸,二哈就要撞脸盆架子。这狗子霸道惯了,一早必须先遛它,而且弘晖不能洗脸刷牙,但是它要先去嘘嘘嗯嗯后才会跑起来。
弘晖抱着它把它往外赶:“今儿不去了,我要去打猎,现在要出门。”
二哈还要闹,弘晖就放弃洗脸,给狗子套上绳子,带着它出门,随后把它捆在了柱子上,弘晖直接带着太监跑了。留下二哈骂骂咧咧,被解救下来后还嚎了一上午。
这也就是四阿哥养的狗,要是别人养的早被赶出去了。读书的弘昐用纸把耳朵堵上,跟弘时说:“谁家的狗跟它似的,烦死人了!”
弘时说:“它好像知道盐宝不在京城,最近很嚣张,用盐宝也吓唬不住它了。”
弘昐就说:“没狗能治它吗?”
弘时摇摇头,说:“它好像真的不怕啊!大哥走的时候就该带走它,要不我现在把它给大哥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