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鸦泉
他本就是一个市井中混迹长大的帮闲勤儿——或说无赖混混,不能指望他多正派。
此时立马就闪出另一种思路:盐运司不卖他们盐场的盐引,他们还不能自己卖盐吗!
吴用先就觉得西门卿话中有话,于是在西门卿说没有去盐运司走动时,他就反应过来可。
只是没想到这谢子纯脑筋也算颇灵活,能反应过来大官人的意思。
吴用对西门卿道:“大官人应是给盐运司知会过,盐场本月产盐,可以开始售卖盐引了?”
西门卿很满意吴用的反应。
不过也对,吴用虽也读圣贤书,是个村塾先生,却是能落草梁山的造反人士。
若是一个读圣贤书的正派君子,怕就会谴责他的行径了。
“自然知会过,且是去的公文帖子。”
虽因盐场是他私人所有,用公文帖子有些不够避嫌。
但谁能说盐务繁荣就不属于提刑官监察官吏的政绩范围呢?
当然,盐运司那种肥水衙门,自然是不会给西门提刑面子的。
吴用一挥扇,神态成竹在胸:“公文帖子有记档——便是那边没有记档、想必大官人也记档了,程序已然合乎规定。”
“若盐运司从中作梗,致使盐场精盐售出量少,责任便不在我方了。”
祝实念和常峙节也慢慢反应过来,谢希大却已经跟上思路:
“那便要好生招待好那一批‘保守’的前来考察的盐商了。”
首先来考察的盐商就保守吗?不,恰恰相反,正是最大胆的。
大官人的话里有话,是把话反着说了。
吴用摇着扇子,“自然要好生招待。”
吴用胸中一股郁气,郁积着不能发散,开口就辛辣:
“官家天子都在做着卖官鬻爵的生意,将王文公的市易法当成敛财的工具,只为自个儿享乐!
常年为运花石纲,拆桥毁路,一块石头运费就能达三十万贯,逼得多少大小地主乡绅破家破业!”
“盐运司本该监督盐场产盐售盐,却非但不作为,反而勒索盐场巨额白银,岂非‘官逼民反’?”
“盐场程序上已合乎法条,再多做为,就只是自谋生路而已。可怪不着我们!”
即使全部通过盐运司售卖盐场盐引,将盐税都缴给盐运司,最后能有一分一厘,用在百姓身上吗?!
七成会被上下官员贪没,之后酒池肉林,朱门肉臭。
三成会上交官家天子,拿去运花石纲,修皇家园林。
但凡有三成用于百姓之身,他吴用都能拿命谏言大官人,请其通过盐运司卖盐。
然事实之无奈,莫可奈何。
吴用的话或许不全对,但有一层意思说对了:
监督者不作为,反而勒索被监督者,让请他们去监督,岂不可笑?
那也就莫怪后者自谋生路了。
西门卿没说话便是默认,又提醒道:“若有来考察买盐的,自有运输手段者便罢,若没有的,就推荐翁家漕运。”
之前为给西门大姐夫家陈家一个小教训,而联系上的漕运三巨头之一的翁家翁允同,可不是一步废棋。
谁说销售区域在本省,就不需要漕运呢?毕竟大运河也穿过山东嘛。
再者说,今年销山东,未知明年销何处。
总有盐商需要内河运输的。
就在谢希大等人开始幻想,盐场进账猛如海潮,盐山成了金山银山时,西门卿却提出要求:
“盐场可以在行价上让出三成,但要求盐商,必须让出三成盐价给购盐百姓。”
“也即是说,百姓买到的食盐,必须是市价的七成。”
“至于从我们盐场买盐的盐商,之后会经过几道手,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但若盐场一旦发现,有盐商不遵守约定,那就拒绝再卖盐给他”
谢希大有些不解:大官人贩卖私盐,不求多赚钱财,怎的还往外让利呢?
行价的三成,可与市价的三成不同,中间利润广着哩!盐商们会很乐意做这笔生意的。
虽不解,但谢希大知道自身站位,他听吩咐就是,不必置疑。
吴用却是心神巨震!
大官人虽贩私盐,但却是在让利于民。
对寻常百姓来说,食盐价高难得,好些买不上盐的人家三餐皆是清汤寡水。
让出三成市价,相当于一斤盐就让出了十五文,让出了近两斤细粮!
两斤细粮,紧要时候,可是能救一家人人性命!
这何尝不是在济世安民?
这不也正是他的志向所在吗?
大官人其人,实则心怀大善,却不迂腐。
识时务,懂变通,如此之人,方才能在这黑暗之世顺势而为,谋得生存。
[‘智多星·吴用(SSR)’羁绊值增加1点]
[‘智多星·吴用(SSR)’羁绊值:96点]
小名系统:[怎么就涨一点?好叭,聊胜于无。]
……
事情都已经说定,鲁智深才一拍桌子:“盐运司那等贼厮,着实可恶!”
“五万两白银,亏他们敢张这巨贪大口!”
吴用在旁添柴加火:“贪念不会被满足,只会被滋养。
今年五万两,说不得明年就要八万两。”
花和尚再一掌拍桌子上,嘭地一声!
“竟还不是一锤子买卖,还是每年都要遭敲一锤子?!”
吴用点头,“毕竟盐场不是寻常小生意,三五十年都不一定能开起来一家,遇着了可不得薅住不放?”
花和尚又一掌拍桌子:“世间没有这般道理!”
“盐运司不卖盐场的盐引,怨不得我们自寻销路!”
西门卿摸摸完好的桌面,能在倒拔垂杨柳的双手之下挺过三掌,值得赞一句:好桌面!
西门卿有自知之明,他非正派君子,他今日行为也说不上完全清白,多少有些顺势而为。
但明知山河飘摇,百姓罹难在即,还拿钱去供养雪乡二圣,让他们觉得天下巨富、歌舞升平,然后更可劲儿作?
这种‘资敌’之举,恕他难以苟同。
西门卿目光扫过林冲,对方脸上‘迭配沧州’四字烙印醒目刺眼。
他不知道林冲脸颊烙印处,会不会不时幻痛,但此时的林冲对他们的谋划毫无异议。
……
商人逐利,且耳聪目明,千里之外都能嗅到铜臭之气。
只要有赚钱的门路,就永远不会缺少逐利的商人。
到西门卿离开那天,已经陆续有三个小盐商前来盐场‘考察’。
其中就有两个以前不是干贩盐这个行当的,一个曾是江南小地主,一个曾是太湖茶商,皆因花石纲而破产破业。
不能说凑巧,只能说因花石纲破产的小地主太多,想要重新致富不易,除非兵行险招。于是就在盐场相遇了。
西门卿和鲁智,还有到盐场后就闲云野鹤一般的公孙胜,带着几个兵士,在今日离开沧州前往无棣。
吴用、谢希大、林冲等人前来送行。
吴用摇着扇子,凌空虚点刘唐和阮氏三兄弟几人,笑道:“大官人且放心,这几人我必看守好,不叫他们走脱,若晁保正来赎人……”
吴用没有西门卿的名著系统,不知道刘唐已经羁绊值满点,就是阮氏三兄弟经过这些时日,也都涨到了八十多点。
但他善于观测揣摩人心:“那我也不放人!”
西门卿骑在高头白马上,迎风朗笑道:“是极是极!刘唐忠义实诚(脑子缺根筋)又武艺高强,阮氏三兄弟极善水性,陆上拳脚功夫也不凡。”
“如此人才,若是放行了,岂不可惜?”
“莫说晁盖晁保正只是拿三千两银子来赎,便是叫我倒贴三千两银子,我都掏得利落!”
三句话,说的阮氏三兄弟羁绊值唰唰直涨!
[‘立地太岁·阮小二(SR)’羁绊值增加8点]
[‘立地太岁·阮小二(SR)’羁绊值:90点。]
[‘短命二郎·阮小五(SR)’羁绊值增加10点]
[‘短命二郎·阮小五(SR)’羁绊值:92点。]
[‘活阎罗·阮小七(SR)’羁绊值增加10点]
[‘活阎罗·阮小七(SR)’羁绊值:92点。]
刘唐羁绊值已经满点,增无可增,但他长了一张嘴:“便是来赎,俺也不跟着走!”
“但一千两银子还得收着,到时给我就是。”
吴用:是赤发鬼刘唐能做出来的事,且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小名系统:[轻轻地我走了,挥一挥衣袖,带走一把羁绊值。]
西门卿恍若耳聋一般,笑一笑,不做声。
这时林冲拱手道别:“大官人且放心,与我说的,我都记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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