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刑部尚书还想再问,宣正帝道:“图纸的事另说,能找到画图纸的人最好,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私造兵器的幕后主使,众位卿家就没有论断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了。
要他们分析分析案子本身还成,若是让他们下论断,就有些太难为人了,关键是,他们也没有人选啊,最可疑的大皇子不是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吗?
宗人府宗正道:“陛下,老臣以为,还是再去问问大皇子,图纸也是从他家小子那里得来的,他有最大的嫌疑。”
众位朝臣都松了一口气,这话,也只能宗正来说了,说到底,涉及到大皇子,是他们皇家的事。
宣正帝道:“老皇叔说的是,朕自会去问大皇子,只是,除了大皇子这里一条线索,老皇叔可还有教朕的?”
宗正垂眉敛目道:“陛下,私造兵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想必陛下心知肚明。老臣不是催陛下,但是,为了朝廷安稳,还请陛下早立储君。”
大殿里鸦雀无声,朝臣们连呼吸都放轻了。
宗正继续道:“只要陛下立了储君,想必幕后之人也会有所行动,是好是歹,只要他一动,咱们就可以有所应对,到时候是杀是剐,就由陛下圣裁了。”
宗正的意思很明白,引蛇出洞,而且是让蛇不得不动。
赤/裸/裸的阳谋!
却该死的好使!
大殿里寂静无声,好一会,宣正帝才道:“朕知道了。”又问众阁老门:“众爱卿可还有要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表示无话可说了。
宣正帝道:“除了兵部、三司和宗人府,其他人都退下吧。”
其他部门的阁老门告退,剩下的大殿里一下子就空旷起来,留下的兵部尚书、督察院掌院、大理寺少卿和宗正四人乖乖的等宣正帝的吩咐。
宣正帝道:“惠亲王,你想说什么,现在说罢。”
惠慈大师从后面起身走出来,笑呵呵的做到宗正旁边,说道:“唉,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老衲发现,那图纸眼熟的很,似乎是在小徒那里见过。”
宗正笑道:“哦?就是你收的那个小徒弟?老夫还没见过呢,哪天你带来给老夫见见才是。”
惠慈大师笑道:“皇叔想见那小子,叫一声让他来就行了,哪里需要我带?”
宗正却道:“你小子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要是不经你允许,老夫就冒然叫他来,你不会跟老夫急眼?”
惠慈大师笑呵呵道:“皇叔说哪里的话。那小子上跟怀宁大婚,还是经了您的手才上了玉牒的,您是咱家的宗正大长老,您说要见他,侄儿怎会推辞?”
宗正笑道:“那可是你说的。他来见老夫,老夫必是有重礼的,老夫要是管他要点什么孝敬,你可别心疼。”
惠慈大师好奇道:“您老想要什么?侄儿先去给您弄来孝敬您老。”
宗正瞪大了眼睛:“还说不是护犊子,老夫能吃了那小子不成?用得着你来孝敬。”
惠慈大师忙道:“唉呀唉呀,怎么还急上了?我一个出家多年的世外之人,身上能有什么长物?您的孝敬,还不是由那个小子出?侄儿就是先问上一句,免得那小子拿不出来,平白惹您生气呢。”
宗正哼了一声,这才道:“也没什么,还不是那什么劳什子的玻璃窗,安上了那窗户,坐在屋里晒太阳,老夫的这把老骨头爷不用大冷天的透冷气儿了,说不得能多活几年呢?”
惠慈大师诧异道:“您还缺玻璃窗子使?老四那小子没去孝敬您老?”
宗正抬头瞥眼一脸正气道:“老夫不受他的孝敬,也不用受他的人情,些许玻璃,老夫家里尚有余钱,给自己安个玻璃还是能承受地住的。”
只是给自己安上了,儿孙们却没有了。要维持王府里的体面,开销实在是大,老宗正不愿意受皇子们的拉拢,皇帝若是没有额外的赏赐,要过舒服日子只能自己想法子。
只是,他是宗室老大,能有的出路实在不多。
惠慈大师捧着茶杯呵呵呵的笑,不说话了。
老宗正有些挂不住面子,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行或者不行,你给个准话。”
惠慈大师无奈道:“您不愿受皇子小辈们的人情,就愿意受那小子的人情?我可跟您说,那小子看着是个撒手的,华柔可是个不好相与的。”
老宗正一窒,华柔不在京城这些年,他怎么把这丫头给忘了?
他嘴硬道:“不过是几个玻璃,华柔能看在眼里?大不了,等你们家的小子丫头上玉牒的时候老夫给办的利落点?”
惠慈大师惊喜道:“哎呦,这人情可大了,别说安几个玻璃窗子了,就是拿那玻璃给您造个房子,华柔也是愿意的。您说呢?陛下?”
严格说来,怀宁郡主已经不是皇家人了。她大婚之后,她以及她的夫婿都是不能上皇家玉牒的,但谁让华柔长公主脾气硬呢?皇帝宠她,对她唯一的孙女不仅优容得封超品郡主,还上了皇家玉牒,连莫磐也跟着沾光。只是,到了他们的孩子,就无此殊荣了。
法不外呼人情,宗正要是愿意开这个后门,皇帝也允许,那么只要他们的孩子上了皇家玉牒,等以后封公封侯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别忘了,长公主的嫡亲后代可是有一个侯爵等着的,要是皇帝开恩,说不得能封个公爵?
除了华柔长公主这里的爵位,西宁王那边的爵位也没着落呢,西宁郡王的爵位若是降级,最少也是一个公爵。
因此,若无意外,莫磐跟怀宁郡主得生两个儿子,一个得封公爵,一个得封侯爵或者公爵,才算圆满。
华柔长公主为什么在莫磐不知道的地方这样着急怀宁郡主的肚子?还不是想着在她还在世的时候,跟宣正帝的关系也还可以的时候,把家里的爵位给砸瓷实了,她才能安心闭眼呢。
宗正跟惠慈大师两人旁若无人的一唱一和的就要把华柔长公主这边最头疼的一件事给说定了,不说兵部尚书和陈世兴是如何的目瞪口呆,就连同为宗室的督察院掌院都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来一向生人勿进铁面无私总是对着他们摆一张臭脸的老宗正是这样好说话的人吗?早知道几块玻璃就能摆正给自家孩子上玉牒的关系,他也可以啊!他们家也有几个孩子不好上玉牒呢,要知道,只要上了玉牒,就能从宗人府里领一份俸禄了,不能大富大贵,总归以后是饿不死的。
皇家对宗人府里上了玉牒的宗室总是很优待的!
督察院掌院眼珠子乱转,宣正帝抚着额头无奈道:“皇叔,朕记得朕问这图纸的事,是想要给他定罪的?”
宗正笑道:“陛下,那孩子来京城才几天,他知道兵部的门朝哪里开吗?想必现在那孩子都还不知道他的图纸泄露了呢。”
‘泄露’两个字就给莫磐定性了。惠慈大师心里暗笑,这老头可算是逮着着一个能安全薅羊毛的了,莫磐这小子要是手里没攥着几座金山银山,这老头会理他?唉,宗室的日子也不好过呢!
想要过好日子就更难了!宗正要是把莫磐拉进宗人府做事,宗人府莫不是要发大财了??
宣正帝脸□□:“他把这样重要的图纸泄露出来,就是大罪了!惠慈,你就是这样教徒弟的?你就没教教他设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把国之重器弄的满天乱飞,他是心大还是根本就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宣正帝是生气的,他也该生气,但他最生气的是,莫磐能画出这样的图纸,却没有献给他这个皇帝!
莫磐不想着先献给他这个皇帝,他是想做什么?!
他,是不是有二心了?!!
宗正和惠慈大师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宣正帝的怒气,却没朝其他地方想,惠慈大师道:“那小子还是很注意分寸的,他未必不知道兵器图纸不是随意乱画的,更不可能不知道避讳,到底怎么回事,不如,把他叫来问上一问?老皇叔说的对,说不得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宣正帝道:“董时敬,你去着人叫那小子来,记住,什么也别说,知道吗?”
董时敬忙答应着去派人了。
宣正帝顺了一口气,再问:“这里也没旁人,你们说说,这事谁的嫌疑最大。”
惠慈大师当先道:“还是老大的嫌疑最大。图纸要是磐儿的,跟他接触最多也有过节的,只有老大家的小子。定陶那小子也承认图纸是他提供的,说不得他是想报复磐儿踩点的时候找到了兵器图纸,拿给他老子看了之后才照着图纸造的兵器?”
督察院掌院道:“公主府守卫森严,贼人是如何进到莫郡马的私密之地盗得图纸的?”
惠慈大师笑道:“这有何难的,有内应呗?公主府看着森严,但那是对外人来说的,对住在里面的人,可就不那么森严了,况且,我知道磐儿的性子,他呀,最是个乐善好施的,在那小子的眼里,看谁都是好人,说不得就是被骗了。”
宣正帝哼声道:“耳根子软,没主见,没眼光,多大的家业也能在他手里败光了,败家子!”
惠慈大师笑道:“怎么会?不是有陛下看着吗?皇叔,您可不知道,陛下对那小子,可是比我这个正经的师父还要疼他呢。”
宗正也捧场的讶异道:“哦?还有这回事?”
惠慈大师笑道:“自是有的。唉,我是想让那小子混行伍大的,陛下嫌苦,非要压着那小子考科举,还给他出了一大摞的题目呢,唉,皇叔,你说陛下这算不算是给那小子提前泄题作弊啊?”
陈世兴只想捂着耳朵逃出大殿,这话是他一个外人能听的吗?啊?他听了会不会被封口啊?!
督察院掌院艰难的把话题拉回来:“要是有内应的话,就能说的通了,陛下,臣建议好好查查莫郡马身边贴身伺候的人。”
宣正帝道:“准了。”
督察院掌院再道:“若真是大皇子监守自盗,事情倒也简单,若是另有幕后之人,陛下,此人心机之深,手段之毒辣可见一斑,陛下应早做打算才是。”
至于是不是大皇子,就看大皇子怎么给自己脱罪了。最好的脱罪方法,自然是把大皇子放出来,让他自证清白。
督察院掌院的意思宣正帝明白,其他人自是也明白的。
所以,眼前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宣正帝立即立储,让幕后之人自己站出来。要么宣正帝把大皇子放出来,让他去和幕后之人去斗法。
前者快,后者慢。而且后者要是主谋就是大皇子,他们还要冒着放虎归山的风险,要真是这样,大皇子是搞出个替罪羊来,还是佯作查找幕后黑手,把案子拖到遥遥无期,这里面的变数可就多了。
在场的众人心里也明白,相比于立储,宣正帝还是更倾向于后者——把大皇子放了的。
......
宣正帝他们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着,莫磐还不知道皇帝派人来宣他进宫呢。
他正赖在五皇子府里吃早膳,并且打算连午膳晚膳都在五皇子府里用了。
第151章
传旨太监连公主府的门都没进,一听说莫磐在五皇子府,立即调转马头朝五皇子府奔去。
到了五皇子府,他也只粗粗的给五皇子行了一个礼,什么话都不说就要拉着莫磐走。
莫磐嘴里还嚼着肉包子呢,那传旨太监上来就要拉着他走,莫磐纹丝不动,那太监倒是差点崴了脚。
他问那传旨太监:“陛下只说见我一个人?就没有说其他的了?”
那传旨太监连连点头道:“没有了。陛下有什么吩咐,您进了宫面见圣上您就知道了,奴才只是一个传话的,委实不知道再多的了。”
莫磐有点犹豫,不知道那宫里等着他的是什么,毕竟,昨晚定陶被带走的事还历历在目呢。好在来叫他进宫的只是一个太监,而不是骁骑营的禁军。
五皇子在旁皱眉道:“你还在磨磨蹭蹭的做什么?陛见还能拖拉的?小心触怒圣颜。”
莫磐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粥,为难道:“我,我这身还是昨天的衣裳呢,昨晚来的急,什么都没带,先容我回府整理仪容之后再去吧。”
传旨太监急的一头一脸的汗,就差给莫磐跪下了,他叫道:“小祖宗唉,圣上见的是您这个人,又不是您的衣裳,这个时候还管那么多做什么?您还是快跟奴才走吧。”
这样急赤白眼的,莫磐心里更狐疑了。
五皇子也疑心起来,但又实在说不出让莫磐不去的话,只好道:“我跟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做的新衣裳还有几身,我让人找出来你先穿着吧?”
莫磐不赞同道:“那怎么能行?您是皇子之尊,侄儿可不敢穿您的衣服。”
五皇子不耐烦道:“那就让你的人回府去取,你先跟着李公公进宫再说。”
李公公连忙道:“这样好,这样好,郡马爷,咱们这就走吧?”
莫磐无法,只好起身漱口然后跟着李公公进宫。
出府们的时候,五皇子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今儿一早朝臣都从好好的宫里出来回家了,要是真有个什么,朝臣们不会这样云淡风轻的。”
莫磐心下一松,谢过五皇子的好意,跟着李公公骑马快速进宫了。
等到了乾清宫,莫磐一进殿门,先大体扫了一眼,看清都有什么人,才给宣正帝叩头请安:“学生莫磐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宣正帝点头‘嗯’了一声之后,莫磐才起身向惠慈大师问好。
惠慈大师也点头微笑,对莫磐介绍道:“这位是宗人府的宗正,你第一次见,先磕个头吧。”
莫磐听话的给老宗正叩了一个头,口称:“见过宗正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