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林黛玉并不是万事不知的闺中小姐,北静王前脚去林府提亲,后脚就有林府的奴仆来报给了她。
林黛玉惊讶大于慌张。
她还是在贾府那边,听贾宝玉说起过几句北静王,贾宝玉还把北静王赠与他的礼物送给她,被林黛玉给呛了回去,怎的现在,好好的,北静王竟要到自己家里提亲去了?
林黛玉问道:“他是去给谁提亲呢?”
那回话的小丫头也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自然是给姑娘提亲了,咱们府上,可还有另一个姑娘吗?”
丹彤连忙问道:“老爷呢,老爷怎么说?”
这小丫头口角伶俐道:“老爷把北静王爷和他带来的礼物给轰了出去,然后锁了门,进宫了。”
丹彤放下心来,对林黛玉道:“阿弥陀佛,既然老爷把人和礼物都赶了出去,想来姑娘定是无忧的。”
林黛玉和点头应是,又担心道:“父亲进宫,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来?那可是郡王爷呢。”
丹彤笑道:“凭他是什么样的王爷,自来就没有硬上门逼婚一说,姑娘且仔细想想,哪一个好人家结亲,不是媒人先上门,再是长辈中人上门,再然后议论上一两个月,才道行与不行的?北静王这样的,不像是结亲,倒似结仇呢!”
说起来,现如今林黛玉可没少经历娶亲的事,对她们这样的人家里娶亲是个什么样的规程,早就烂熟于胸了。她听丹彤这样一说,心道果然如此,就安下心来,对众人道:“行了,咱们就先当做不知道这件事,若是有什么要紧的,自有父亲那边来跟我说,父亲再不会害我的,咱们只要等着就行了。”
丹彤紫鹃这样跟在小姐身边的丫鬟,自来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们除了等消息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做的。
好在,也没等多久,第二日才晌午的功夫,大长公主那边就有人来请林黛玉:“殿下让姑娘去陪客呢。”
林黛玉笑问道:“是哪位客人来了?”
这个丫头也是个促狭的,她笑道:“自然是顶顶好的客人,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林黛玉心下一转弯,就明白了几分,丹彤拉着这个丫头去拿赏钱,顺便套套她的话来。
公主府里并不兴给主子回个话就要赏钱的行径,但这一次不同,她这赏钱要是不拿,可是不吉利的。
丹彤见她乐滋滋的接了赏钱,心下更确定了几分,又跟她多说了几句话,才好好的把她给送走了。
等回去的时候,她见林黛玉穿着家常衣裳就要走,忙拉着她道:“我的好姑娘,虽然家常衣裳也很规整,到底换身喜庆些的......”
林黛玉啐道:“不年不节的,作甚穿喜庆衣裳。”
丹彤也不多说,只喊着紫鹃来打扮林黛玉,旁边伺候的嬷嬷丫头们也都喜笑颜开的上来凑趣,只不大一会的功夫,就把林黛玉打扮的跟个芙蓉花仙似的。
林黛玉在落地大衣镜前一照,羞红了脸,叫道:“这算个什么,快把这身给我卸了。”
此时林大娘也到了,她见了林黛玉,就笑道:“是有些过了,这身衣裳到还可,首饰摘下来些吧,胭脂也擦掉,太庄重了。”
虽然是去见未来婆婆,但她们小姐也不用上赶着,失了身份。
好在人多,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林黛玉就收拾好了,带着一众的丫鬟婆子们到了大长公主那里。
林黛玉给大长公主和吴舅妈行礼。
大殿里还有两个戴着红花紫花的两个有年纪的齐整妇人,林黛玉不知道其人身份,不敢乱行礼。
罗嬷嬷就上前介绍道:“这两位,是长安府衙里最有名望的两位官媒,一个是李大娘,一个是赵大娘。”
林黛玉依照其身份,对两个人见礼,笑道:“李大娘好,赵大娘好。”
从林黛玉一进门,李大娘和赵大娘这两个官媒婆就看直了眼,等林黛玉跟她们见礼,她们才咂舌称赞道:“真真是九天玄女下凡尘,老婆子做这行当几十年,再没见过这样标致的姑娘家......”
吴舅妈就笑道:“你们还是见的人多的,都说没见过这样标致的,我们这些常年在内宅打转不常出门的,更是没见过了,如何,今日可是开了眼了?”
赵大娘笑道:“开了眼了,果真是开了眼了,恐怕以后,都不会再见到比这更好的了。”
李大娘跟赵大娘果然不愧是做官媒婆营生的,一张巧嘴舌灿莲花,只把林黛玉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林黛玉自然知道她们今日来的目的的,心想,幸好来之前听林大娘的话把胭脂给擦了,否则,现在脸上外头一层红里头一层红的,可不要变成戏台上唱红脸的关公了?
让官媒婆来相看姑娘,是提亲的第一步,等相看完了,也就没林黛玉什么事了。
林黛玉一离开,吴舅妈就起身给大长公主回禀,禀明要为自家三儿子求娶林黛玉。
公主府里发生的事,大长公主虽然老了,不管事了,但她对公主府的掌控,并没有松懈下来。
吴奉礼的那点子小心思,早就有人看出来,禀报给大长公主了。
大长公主的意思是,每当吴奉礼来的时候,要把他当做自家少爷接待,身边的人定不能少了,更要紧跟着殷勤伺候,其实就是是防着吴奉礼年少懵懂,一时冲动冲撞了林黛玉的意思。
大长公主要人把吴奉礼当做自家孩子一样对待,在别人眼中看来,就是大长公主喜欢吴奉礼,看重他的意思,都没人往其他地方去想。
好在,吴奉礼是个知礼守礼的孩子,他想接近林黛玉,就一边不远不近的跟林黛玉处着,一边暗搓搓的憋大招,这一大招一憋就是好几年,果然,等放出来的时候,不光大长公主震撼不已,就连林黛玉,也是一举倾付芳心。
现在,吴舅妈更是一步不少的上门提亲,大长公主就笑道:“本宫还在想,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吴舅妈一听这话,心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恐怕儿子的那点子小心思,早就被人看透了。
吴舅妈就笑道:“实在是老三这孩子藏的深,他跟我说,他至今只是个白衣,要不是这两年种出了一株极品三色牡丹出来,算是有个成绩,他是再不敢去跟林大人提的。现如今,姑娘年纪大了,他怕自己再不提,恐怕就更没有机会了,这才央求了我跟他父亲,行与不行的,好歹努力一下,也使自己以后不后悔呢。”
大长公主就笑道:“是个大智若愚的孩子,敢想敢做敢闯,你别看那些聪明外露的有多么好,这人的一生这样长久,以后啊,真正能做出一番成就的,未必就是那些机灵百变的,反倒是他这样藏拙木讷闷头做事的,说不得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普天之下,就没有母亲不喜欢旁人夸自家孩子的,况且,这还是当朝大长公主,她说的话,更是有千金般的分量,纵使心里乐开了花了,吴舅妈嘴上还要谦虚:“殿下太过盛赞了,这孩子,还需要打磨呢,等以后他娶了妻,就能安心的拼事业了。”
既然林如海那边已经同意了,林黛玉本人也有意,吴奉礼也是大长公主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现今两家结亲,那也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她再没有不同意的。
因为是国孝期间,吴林两家在大长公主的见证下,交换过信物之后,就算是把亲事暂且定下了。等到一年国孝期过之后,两个孩子年纪再大一些,再热热闹闹的办上一场也不迟。
北静王实在是没想到,他都这样‘殷勤’了,竟然还有人敢跟林家这么快的定亲。
等他打听清楚之后,不由扭曲了脸色。
他骂道:“好一个诗书识礼的林家,还是书香门第呢,竟然纵着家里女孩私定终身!”
老管家忙上前道:“可不敢这么说,林家姑娘可是打小住在公主府的,瞧大长公主那意思,似是早就知道的,这也算是长辈们默许的,不算私定终身。”
北静王怒道:“难道,本王就这么算了?”
老管家道:“王爷难道能跟公主府那边去刚?老奴听说,没几日,莫郡马和怀宁郡主一行就要到京了,这个时候,宫里那边定是要优容安抚他们的,咱们这边,还是不要做那出头的椽子了。”
北静王不是个听不进去劝的人,虽然心里呕的要死,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无法,也只能恨恨的作罢了。
因为是头一年就番,西北那边的事务不免多了一些,今年回京的日期,就迟了一些,一直等到了八月初,莫磐一行才到了京城。
今年,只有莫磐跟怀宁郡主回来了,莲哥儿被留在西北,坐镇城主府。
华柔大长公主等不及在公主府里见孙女和孙女婿,干脆就进了宫,在大明宫里等着莫磐和怀宁郡主先来跟庆和帝太上皇来请安。
莫磐跟怀宁郡主磕头行礼,华柔大长公主就往他们身后不住的寻找,虽然她早就接到信来说莲哥儿不跟着回来,等莫磐他们真到的时候,她还是盼着能看一眼金孙的。
大长公主找了又找,还是没见到莲哥儿的影子,只能失望的收回视线,心里接受了大孙子没能回来的事实。
云哥儿见状,也不去跟父母亲香了,忙窝回□□母的怀里,让她抱着自己想大哥。
华柔长公主摸摸他的小脸儿,爱的不行,笑道:“还是咱们的云哥儿乖顺,不像你大哥,就是个脱了笼头的野马,跑了就不回来了。”
莫磐忙笑道:“西北那边实在不能没人镇守,等明年,就换了他回来,孙儿再那里镇守如何?”
大长公主就道:“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你们也放心?”
莫磐笑道:“莫松跟在他身边呢,他就是借个身份,没有大碍的。”
大长公主这才作罢,将孙女拉到一边问一些体己话,让云哥儿去听莫磐跟太上皇和宣正帝回话。
华柔大长公主虽然嘴上抱怨儿孙不在他跟前孝顺,但实际上,她并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提升儿孙自身能力的机会。
华柔大长公主纵然舍不得莲哥儿去西北,她也没说过一句阻止的话,虽然云哥儿年纪还小,她也并不拘在自己身边,听她跟怀宁郡主说一些妇人之间的闲话,而是把他赶到莫磐身边,去听,去看自己父亲是如何侍奉君上,是如何治理封地,是如何运筹帷幄的。
所谓言传身教,大抵如此了。
第276章
在甄家这里,多少年了,庆和帝有无数的机会给他们扣罪,但每一次,不是这个阻挠了,就是那个耽搁了。尤其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庆和帝更是临门一脚,眼看着就可以解决甄家了,谁知道被个老太妃给耽搁了。
这些年,庆和帝一再受挫,莫磐原本以为庆和帝失了这个机会会很焦躁,但等交谈过后,莫磐才发现,庆和帝不仅不焦躁,还心平气和,游刃有余。
莫磐跟庆和帝不仅是老相识,还是君臣相得的老相识,因此,有些疑问,莫磐就敢直接问出来。
莫磐问的是:“您打算什么时候收拾甄家?”
庆和帝笑的欢畅:“急什么?甄家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反倒是他们,盘踞江南百多年,不知道有多少关系错综复杂,间杂不清呢,这两年,他们鸡脖子断了半截子,到处乱蹦哒,很是牵扯出了不少来,远的比如福州走私案、泉州受贿贪污案,近的,比如史家,再比如北静王,除了这些大老虎,还很有些为数不少的绿头苍蝇、红头苍蝇,至于底下的蝼蚁,更是不计其数。哼,等他们把存货都倒光了,朕再收拾他们不迟。”
莫磐就明白了,原来,庆和帝这是把甄家当那耙粪的耙子了,只要这耙子还能耙出新东西来,离报废的时间就还远着呢。
莫磐笑道:“陛下能这样想,就算是我等之福了。”
庆和帝叹道:“治大国若烹小鲜,朕是半点不敢含糊,更不敢任性,就怕一个着急,把这锅鲜汤给烹坏了。”
要说他不恨甄家,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既然做了皇帝,就得不能按着他自己的性子来,就得以国朝的利益为重。
现在虽然太上皇名义上是不管事了,但只要他在一日,那些曾经的老臣就能受庇护一日,他就不能独断专行一日。
这天悬二日的日子,一开始的时候他只觉着束缚重重,干什么都不能放开了手脚,现在嘛,绝处逢生,慢慢的,他竟也能在这夹缝中,谋算出一条新出路了。
就比如对甄家,何必一下子就让他们死透呢?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磨人的。
这些年,甄家为了能从他手里逃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逼的很了,庆和帝就松松手,以免他们狗急跳墙,跟他鱼死网破。去年的铁网山之祸,未必不是他手攥的太紧的缘故,所以,这次,太上皇一说看在老太妃的面子子上,暂且放过甄家,他就果然放了。
但也不能太松了,太松了,他们就会以为,他这皇帝是纸做的老虎,根本不足为惧。
在这样时松时紧的掌握中,庆和帝慢慢的就觉出乐趣来了。
莫磐看着庆和帝露出猫抓老鼠般的狡猾笑容,暗中摇摇头,这个皇帝,嘴上说着要谨慎,其实,仍旧是任性的很,而且,还很小心眼。
没几日就是中秋了,宫中大排夜宴,也是为了给莫磐一行接风,因此,今年中秋,宫中很是来了不少宗室贵亲。
每一个见到莫磐的宗室,就是那已经远到天边出了五服,以前是压根进不了皇宫的,如今也能有钱打点着进来参加宫中中秋宴会的宗室们,见了莫磐就跟见了财神爷一般,无不蜂拥着来跟他热情的打招呼,套近乎。
那热乎度,简直让莫磐直呼受不了。
莫磐遁走,把儿子云哥儿拉出来给他挡灾。
无辜幼小的云哥儿:......
淑贵妃看着被一群宗室淹没的云哥儿,在儿子七皇子耳边说了几句,才五岁的小皇子就登登登的带着三五个小内侍去找云哥儿了。
淑贵妃满意的看着七皇子一去,围着云哥儿的宗室们就自发的让出两步的距离,给表兄弟两个让出足够的空间来,就怕一个不慎,再磕着碰着了这个金贵的小皇子。
小皇子来找云哥儿,也不说带他离开,就拉着云哥儿的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众多宗室们,问云哥儿:“二表哥,这些都是谁啊?”
云哥儿心中暗笑,就一一开始给他介绍起这些人来,有他认识的,就多说几句,也有他没见过面的,也好脾气的跟人家说几句话,顺便让人家做个自我介绍。一时间,他这边的气氛倒是祥和有序的很,也没了方才的乱哄哄。
怀宁郡主就嗔道:“何必让小七过去,他人小,再冲撞了。”
淑贵妃笑道:“我可是让他去给云哥儿解围的,你这个做娘的不说心疼儿子就罢了,我可是心疼的紧。再说,明年小七就要去上书房了,也是给他挑伴读的时候了,我倒是想从莫家挑几个,想来你们是不愿的。这远近有个亲疏,没得有亲近的不去挑,倒从外八路的去挑些不知好歹的,因此,我就想着,干脆从宗室里挑得了,这样,谁都不得罪。”
莫家背靠王家这个老牌世家,子弟是不愁读书的,而且莫家身份地位都稳固的很,子弟只要安稳发展,就不愁前程,实在是没必要掺和皇子们读书这件事。
怀宁郡主笑道:“你做事,是越发的周全了。不过,我可得替我婆婆辩解几句,我们家的那几个,除了云哥儿年岁大些,其他的孩子,都是跟小七差不多的年纪,他们来了,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