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鸦白檀
法朗西斯躺在温暖的天鹅绒床垫中,脑袋里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几句爱伦坡的小诗。
装扮成上帝的一群小丑,
叽叽咕咕,自言自语,
从舞台这头飞到那头——
他们只是木偶,来来去去
全由许多无形物支配。
*
再次醒来时,法朗西斯发现自己躺在一辆狭小.逼仄的马车里。
不知道该托谁的福,她不仅活了下来,而且精神还很不错,浑身都充满力气,她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健康,强壮如一头小牛犊。
德米特坐在对面,英俊苍白的面孔看上去疲惫不堪。
“我以为你会活不下去。”
德米特说,褐色的眼睛里并没有因为法朗西斯苏醒而产生的惊喜。
他慢慢解释: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脖子上全是红痕,嘴唇发青,看上去像窒息而死。”
“但是我后来发现你居然还活着。”
“我告诉卡洛斯,王后于几个小时以前已经自然死亡。他们正在为你准备盛大的葬礼。”
“我用一个病逝的女佣冒充你的尸体,然后把你混在一批死去的侍女堆里,让车夫运了出来。”
“现在,我们在去车站的路上。”
“真……”法朗西斯张了张口,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失语症已经痊愈。
“真是一个奇迹。”她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
不可置信地摸摸自己的唇和喉咙。
“亲爱的陛下,您是我认识的最善良的人。”
法朗西斯感激地说,她双手握住德米特的袖子:“我是说真的,您真是一个大好人。”
德米特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脊背笔直地坐在逼仄的马车里,维持着国王的风度和尊严。
“我不能保证你能顺利通过车站,那里驻守的都是你们卡佩的族人。”
法朗西斯还是感激地点点头,并且自信道:“我现在又脏、又臭,头发一个月没洗,一周没有刷牙,穿着一件不知道是不是有麻风病病菌的裙子,那些族人肯定认不出我。”
马车抵达火车车站后,德米特给了法朗西斯一袋钱和几瓶常用药,并且告诉她:“你母亲弗洛拉女士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从王后套房四楼的阳台跳了下去,也已经死了。死的时候手里拿着这封信。”
他把那封印着霍格沃茨徽章的牛皮纸信封拿给法朗西斯。
“或许,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魔法。”
德米特嘲弄地笑了一声。
火车汽笛呜呜作响,法朗西斯忽然发出邀请:“德米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英国?不用担心海关的人,只要去旁边的煤球堆里打几个滚儿,那些人肯定认不出你。”
但她被拒绝了。
“法朗西斯,我没有任何生活技能,也不能忍受没有下人的生活。我给你的这些钱,不知道能撑多久。愿你在找到霍格沃茨之前没有花光它们。”
法朗西斯张了张嘴,但是对上德米特坚决的目光以后又安静下来。
“祝你好运。”德米特说。
*
法朗西斯毫不费力地就登上火车,她很低调,坐在三等车厢里,因为身上又臭又脏没有人愿意靠近。
她透过车窗,看见德米特的马车逐渐走远,最后形成一个极小的黑色痣点。
如果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法朗西斯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逃。她尚年幼,而且就如德米特所言,他们自打出生就拥有几十个仆人照顾,以至于自己几乎完全没有一丁点生活自理能力。
从阿尔阿拉夫到英国,至少要换乘五次火车和三次轮船。这些没有侍女照料的日子无疑都非常难熬。离开的第一个晚上,法朗西斯甚至不知道如何才能用炉灶烧一壶热水,也无法完美地切下一片薄厚适中的黑面包。幸好,她还算善于学习与观察。
法朗西斯在途中休息了一天。
她找了一间残破但干净的旅店住下,在现代浴室里洗了两个多钟头的澡,把打结的头发剪去一部分,又委托老板找来一套洁净的棉麻套裙。然后在一家小诊所里做了体检,以确保自己没得什么传染病。
做完这些,她看上去总算有个人样。
她晚饭吃了两只煎鹅蛋、一碗炸鹌鹑、半盘炖菜、几片黑面包和一茶匙草莓酱。
夜里,她又因为肠胃不适和抽水马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第二天早上,她再次踏上火车。
这次她选了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二等车厢。因为旅店老板娘说,最近火车上有很多小偷,他们都是三等车厢的常客。
为了保险,法朗西斯选了中产阶级们青睐的二等车厢。
半小时过后,她发现自己的钱袋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