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奕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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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长乐换下伴娘服,提着行李箱与众人告别:“我先回家啦!”
“注意安全。”藤真礼貌地与长乐告别,他眉眼依旧温柔,接过长乐的行李箱帮她放入汽车后备箱。
“就3公里不到的路程,放心!”长乐明天一早就要赶去片场,不过既然回了镰仓,还是想在爷爷奶奶这边住一晚。
藤真站在酒店的停车场,目送长乐的汽车驶远。
樱木和宫城站台阶处,盯着藤真这副挫败的模样,故意大声调侃:
“给你机会,你不争气!”
“哎,在这边望眼欲穿!也不知道追上去!”
……
站在一旁的流川枫无力轻叹,瞥了两人一眼,小声吐槽:“两个没眼力见的大笨蛋……”
好巧不巧,这句吐槽精准地传到樱木和宫城的耳朵里。两人动作一致,指着流川枫怒吼:
“流川你是不是觉得你去了美国特牛逼啊!这么嚣张!”
“死狐狸,我在日本是可以和你打架,不会被禁赛的,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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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不是旅游旺季,街上的游客不多,串串店内坐着零散的2桌客人。
长乐和爷爷奶奶打了声招呼,就自然地戴上口罩、围裙,开始帮忙擦桌,收拾残余。
她和爷爷奶奶分享着小檀的婚礼,那种在婚礼现场的幸福感,也洋溢在不大的串串店内。
打烊后,爷爷奶奶拉着长乐在后厨的小餐桌前坐下,奶奶苦口婆心道:“长乐,你妈妈在中国要置换一套别墅,她说中国的房价和我们东京的房价差不多,手里还缺一点钱,想问我们借一点。”
奶奶说到这,长乐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镰仓成为旅游的热门城市也就近几年的事情,而串串店一直都是小本经营,勉强养活三口人罢了。
爷爷奶奶想给她妈妈的钱,无非是长乐工作这几年间往爷爷奶奶卡上打的钱。
那是长乐为爷爷奶奶准备的养老钱。
长乐心里五味杂陈,桌下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强装冷静:“你们要给她吗?”
这次说话的是爷爷:“我们是想给的,只是这笔钱都是你辛苦赚来的,所以我和奶奶想听听你的意见。”
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长乐不相信她妈妈会不知道这家小店能赚多少钱,打从一开始,她就想要长乐攒下的那笔钱。
长乐憋红了眼眶,凝视着对面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始终说不出一句拒绝。她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道:“那笔钱我就是给你们用的,你们决定就好。”
到底也算是转型成了演员,长乐的笑容看在爷爷奶奶眼里,没有任何的不妥。
冻雨
长乐永远是爷爷奶奶眼里那个乖巧、孝顺的孙女。
“长乐,我们知道裕子她对不起你,母女之间……”
长乐打断爷爷奶奶老生常谈的话题,伸了个懒腰,转身就往楼上跑:“今天太累了!我想早点上楼休息啦!”
两位老人知道这么做会伤了孙女的心,但是裕子也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怎么做都无法两全。
上楼的长乐无力地卸妆洗澡,铺好床榻,蜷缩在被窝里发呆。
思绪回到了10岁那年,她的妈妈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个家。
警方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便根据档案联系长乐的生父——三船达央。
三船家无奈之下接纳了长乐,那一辆停在串串店门口的宾利,将她接去了另一个城市。
她离开镰仓,又回到镰仓。
相隔短短半年,邻居亲戚间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小镇的流言就渐渐停止了,或许背后多了对她生父的猜测与忌惮,又或许人们对被接连抛弃的长乐,有了同情之心。
长乐没去深究中间复杂的人心,至少后面的人生里,同学们的嘲笑声越来越少,她以为她的一生就会守着爷爷奶奶生活,留在这个小小串串店内,留在这座小镇中。
直到13岁那年,离家3年的妈妈找到了另一个心爱的男人,她带着那个男人回家,说他们准备在日本成婚,然后继续定居中国。他们甜蜜地回到这家狭窄的串串店,自始至终,没给过长乐一个笑脸。
两年后,当他们的女儿——富野冬美出生,这个家就彻底不再属于长乐。她又像是寄人篱下的那个,每次遇到富野一家三口回来探亲,她就要去小檀家寄住几天。
是啊,爷爷奶奶始终深爱着自己的女儿。只有长乐,是那个不被父母爱着的小孩。
她捧起手机,打开和安室的聊天窗口,今天一整天,她得空时就会拍几张照片给安室,给他分享今天的进展。
有小檀和三井的拥吻,有两人交换的戒指,有满满一篮的花瓣,有精致的甜品……
虽然不会秒回,安室也是条条有回应。
泪水无声地涌在眼眶,长乐拨通了安室的电话。
她好想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他。
可惜,手机连接的另一头,安室正与贝尔摩得执行任务。
安室扫过熟悉的号码,直接按了挂断键。
贝尔摩得在他的副驾抽烟,随口问:“不接电话吗?波本。”
“晚点吧,委托人来催调查结果的,我还没空去查。”安室面不改色地扯谎,将手机放在贝尔摩得看不见的一侧,盲打给长乐一条消息,然后清空了聊天记录和来电信息。
【9月20日 22:13
抱歉,我在查案,会很晚到家,你累了先睡,晚安。】
安室早前就同她讲过,今天有个很麻烦的案件需要查。
长乐沉默了许久,敲击屏幕回他一句“晚安”。
第131章 5年和半年
夜深了, 爷爷奶奶已经熄灯睡了。
长乐起身,悄然地离开家,往海边走去。
小时候的长乐遇到不开心的事情, 就喜欢一个人去海边坐着, 注视一望无际的大海,一待就是一整天。
她总是坐在离海水最近的位置, 感受海水一层层地涌上沙滩, 再徐徐退去,仿佛所有的不快乐都能被海水带走,沉没在海面里。
9月下旬已然入秋,深夜的海边很凉, 一阵海风吹来,长乐穿着单薄的棉质睡衣,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她走到海边, 穿着拖鞋踩在细软的沙滩上,借着昏暗的灯光,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身影藏在幽深的黑夜里, 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唯一清晰的, 是指尖如萤火虫般燃烧着的红色光点。
那轮廓,长乐很是熟悉。她再朝沿海的路边望去,果然,看到了藤真靠边停着的车。
烟味被海风送到了长乐这边,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藤真会抽烟。往日的接触, 也没在他的身上闻到过尼古丁的味道。
长乐再往前走一步, 藤真便敏锐地回过头。
长乐就算看不清他的神色,她也能感受到那一秒钟的压迫感, 锐利的视线锋利得像远处扔来的尖刀,能瞬间划破肌肤。
而这压迫感,在藤真看清光影里的长乐后,消失殆尽。
藤真灭了手里的烟,往长乐的方向走。
几十米的距离两人各走了一半,接着默契地并肩而坐。
长乐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浓重烟味,盖住了她曾经最为熟悉的味道,那种充满少年气的、如雨后草地的淡淡清香。
长乐想说些什么,藤真就先脱下了外套披在她的肩头。
“夜里冷,先穿上吧。”
那股苦涩的味道,也因此包裹住了长乐。
她没有拒绝藤真的好意,拢了拢西装,轻声道:“想不到你也会抽烟。”
“偶尔会抽,但是没有上瘾。”藤真说的偶尔,是卧底前期,今天是近两年的第一次。
长乐朝他笑,出言调侃:“你长大了,阿司。”
她也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到底是曾经爱了5年的恋人,对彼此的心事都有足够的了解。藤真在这边抽烟的理由,无非就是自己。
正是因为长乐清楚,她才不能问。
至于藤真,他也能猜出长乐在为什么事情难过。
不过,藤真此时的注意力在长乐的睡衣,他深深地看着她,想起曾经相恋的时光。
这件睡衣,是藤真买的。
藤真念大二,长乐念高三这年冬季,因为富野一家突然回到镰仓,他匆匆来这里接走了长乐。第一次住酒店的两人既紧张又羞涩,没带换洗衣服的长乐只能穿他的衬衫当作睡衣,年轻气盛的他洗了几次澡,也没办法把从心里窜起的火苗浇灭。
于是他又急忙出门,在最近的服装店里买了这身全是卡通图案的棉质睡衣给长乐,这才能让他精神压力稍微小了些,能抱紧她安心入睡。
现在的长乐穿着这件睡衣坐藤真身旁,只是长乐看向他的眼眸里,早已没了当年的爱意。她淡然的眼神,就像是扎在心脏的针,时刻提醒着藤真:你失去了那个满心是你的女孩。
思及此,藤真越发苦涩,唯有数不尽的无奈。他掩下心里的情绪,也学着用长乐的语气,调侃她:“你也变了,以前遇到富野裕子的事情,总要抱着我哭。”
长乐轻笑一声,视线看向远方:“可能我们都长大了。”
藤真微不可查地叹气,眼眸始终注视着长乐,低声道:“和我说说吧,这次发生了什么?”
“她开口问我爷爷奶奶要钱,准备换新房子。我爷爷奶奶把我攒给他们的养老钱给出去了。我为了不让两个老人操心,没钱了只敢借。她却说得那么轻松,真羡慕她。”
长乐和藤真诉说着晚上的事,她全程带着笑,像是在说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或者说,她本身就像一个笑话。
“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藤真抿了下唇,犹豫地伸出手,揉了揉长乐的发,“不开心的时候,还要勉强自己笑。”
——“长乐。不开心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长乐看着面前的男人,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念另一个人。
如果透在,一定也会这么温柔地安慰。如果他在……就好了。
长乐直愣愣地盯着藤真,久久不说话。
藤真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在想另一个男人。他早已不是长乐难过时,想到的第一个人。
“你在想他。”藤真收回手,心疼得连扯出一个苦笑都费劲。
长乐很诚实地回答:“嗯,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