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herlor
“路易斯,对不起,对不起!”
“嗯,伊秋,你道歉的话,我永远原谅你。”
……
雨季过去后,伊秋红着眼睛吸着鼻子从某人怀里挣扎着出来。
贝多芬努努嘴,还是顺从地松开了她。
看着年轻人衬衣胸口那一大滩湿濡,伊秋有些耳热。
这件吸水性极好的衬衫肯定不能穿了。她庆幸没好好穿上衣服的贝多芬外套虚搭在两只手臂上,根本没扣上,否则,这位先生要换的一定不止一件衣服。
尤其看到那条领巾正在某人脚下,呈一团咸菜状时,伊秋的脸也烧了起来。
贝多芬发现她的异样后,正欲逗弄她时,不料却被先发制人。
“‘过客’?叫你‘路德维希’?‘一颗不够’?”
她咬牙切齿地对着他冷冷吐出这几个词,大有秋后算账的意味。
“等等,伊秋——”
他连忙伸出手,往后退几步,慌张着搬出叫停的姿势。
“‘过客’的话,干嘛还让我‘送你’回旅馆?”
“我、我不想那么快就和你分开!”
“叫你‘路德维希’,干嘛不要求我直接叫你的姓呢?”
“嘿,亲爱的伊秋,我才不要和你变成只能喊姓的疏远样子——就算在生气,我们也不能太疏离!”
“‘一颗不够’,我在‘哄孩子’?”
“是我在不分场合地得意——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的错!伊秋,秋秋——你不想我们今天就这样浪费在道歉上吧!”
他拒签双手,一副投降求放过的样子。
她看着他衣着不整,慌乱而滑稽的模样,露出了自重逢起第一个开怀的笑容。
在那个笑容里,贝多芬仿若回到往昔,整个人也柔和下来。
“你叫‘秋秋’的话,太肉麻了,路易斯,伊秋千万别叫!”
“好的,‘秋秋’——你怀里的是什么?”
她努努嘴:“哄小孩的橘子糖,长大的路易斯先生已经不需要的东西。”
他凑过来:“谁说的,我永远需要橘子糖——只要不是一颗。”
伊秋想起他昨日那句话,不禁又笑出声来:“是,就你聪明,看这包装架势,就知道绝对不止一颗。”
她拆开来,发现经过这一早的风风雨雨,橘子糖已经在化了。
见她打开又合拢,贝多芬问伊秋怎么了。
她笑着说他运气不好,糖化了,等会再给他买新的。
“没关系啊。”
贝多芬捞起伊秋怀里的袋子,伸手就将一瓣变得黏糊糊的橘子丢进嘴里,还不忘舔干净指尖。
“因为不是一颗糖,不管它们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乖乖吃掉的。”
他朝气十足的wink就和那些化开的橘子糖一样,就算变了样子,依旧甜得人心颤。
属于贝多芬难得卖萌的攻势,谁又能招架住呢?
至少伊秋不行。
她脸上的红又深了一分,却佯装着镇定夺走糖袋,推着他去衣柜前面。
“你的糖又不会长脚跑掉,快给我先穿好衣服,还要不要见人了啊!”
“哦。”
第37章 Op.37
·32·被迫长大的孩子
雨过天晴。
就像那首贝多芬在八方莫扎特时, 被要求即兴演奏的那句旋律一样,伊秋和他的关系,终于在那天清晨过后, 被一袋融化的橘子糖修复如初。
不再各自生气,不再蓄意刺痛对方——明明是重要的人, 为什么永远学不会坦诚地表露心意呢?
总之, 能在维也纳重逢, 确实是件好事。
伊秋没有忘记贝多芬为什么来到维也纳。
再把这位冲不注重修饰自己的男孩好好打理一番后——看来离开布洛宁夫人的照料与“指导”后,贝多芬先生就完全不知仪容为何物了——于一个合适的时间,她把他再次带到的莫扎特的府邸。
他不远万里来求学。
她陪同在侧做旁听。
方正莫扎特的大师课,不听白不听, 蹭到就是赚到。
对此, 莫扎特送了伊秋一堆白眼。
大师是这么表露自己心中的愤愤不平的:“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亲爱的秋秋——感情以前你来我这听得就不是课——我还没有收你的钱!太可恶了, 你不仅‘免费’了我, 还在今天‘伤害’了我。”
跳脱的大师从抽屉里抄出一条长手拍,开始入戏般掩面痛哭。
贝多芬愣了会,不动声色地往他的办公桌上放上了自己的手稿,以及一枚杜卡特金币。
或许是那枚金币的面值令人意外, 莫扎特听到声响后忘记继续表演, 惊讶地望着他。
原本还想着说些什么反驳莫扎特的伊秋也是如此。
被两位重要的人不发一语地盯着,至少对贝多芬而言是一件难为情的事。
他眼神飘了飘, 有些不自然地松了松领结,然后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和随意地回答:“学费——顺带支付……伊秋的那份。”
莫扎特不禁又把这个年轻人从头到脚地审视了一番, 然后撞上伊秋的视线, 突然拍起桌子, 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小起来。
贝多芬挠挠头,见伊秋也笑起来后,越发地困惑了。
“秋秋,他要给你付学费,哈哈哈,为什么有这么耿直的小伙呢——上帝啊,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亲爱的路德维希,那样我光靠收你给的秋秋的学费,都能无忧无虑的活着了。
“孩子,你的出售太大方啦——秋秋才不值呢,她从来不认真听课的——她就是个人形摆设,千万不要在意她,我才不要给她上课——为你慷慨的学费,让我来看看你的作品吧。”
还有什么不明白呢,这就是个活跃气氛的小玩笑。
贝多芬了然后,那些肢体里紧张顿时消散了。他也笑了笑:“那大师,多余的能退给我吗——鉴于伊秋是个摆设,实在不值得花钱的话?”
“嘿,路易斯,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
伊秋调过来,搬过贝多芬的头笑得灿烂且危险。
“噢,大师,伊秋不可能是摆设——她是活的呢!”
“哈,小子,没有人能拿走已经上供给莫扎特的金币——好吧,秋秋是活的,但上课的时候,我会假装她是摆设,那样你就是我最贵的学生了。”
“我记得,伊秋也是您的学生?”
“她是最便宜的那个!”
“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啊喂——”
成年男子和一只脚迈进成人世界的少年在狡黠的对视中惺惺相惜。
少女气急败坏的清脆声音,是今日最好的点缀。
……
结束课程后,伊秋和贝多芬告别莫扎特,准备散步走回旅馆。
莫扎特的才能绝对能匹配得上那枚杜卡特。他的教学轻松而愉快,没有拐弯抹角,直来直去的教学即使偶尔充斥着跳脱与荒诞,却也令人收货颇丰。
伊秋想起莫扎特看过贝多芬作品后的评价。那是一首钢琴四重奏,大师只是读了个谱面,就读懂了他的特别。
“路德维希,你绝对有作曲的才能,只是对和声与对位还不甚熟练。但你能找到最重要的东西——旋律,有了它,你就能慢慢搭建一切。”
“乐段里有几处不和谐音很有意思,你是故意这样写的吧?虽然违反了规则,可谁又能说‘规则’永远正确?音乐会一直向前的,旧的规则总有打破的那天——新的艺术就是新规则的确立,但美的法则永存!”
大师看得没错。
就和他第一次听见贝多芬演奏时那句“他会震惊世界”的评价一样,这个逐渐成长的男孩会慢慢变成一座丰碑。
他的确是新的,是划时代的,震惊世界的。
“怎么了,伊秋,为什么一直看我?”贝多芬停下来,虚眯着眼睛注视她。
“没什么,路易斯,我只是想到我们走在外面的原因……”伊秋收回思绪,笑了起来。
贝多芬挑挑眉。
他在课程快结束的时候,问莫扎特能不能教他钢琴演奏。大师表示他们俩的“性格”不一,他的演奏风格也趋于成熟,教学钢琴反而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是莫扎特先生说‘等等,你的钢琴风格好像有点熟悉……想起来了,伊秋也喜欢这样弹’吗?”
贝多芬甚至故意学起了大师的说话口吻。
伊秋捂嘴笑着,然后也模仿贝多芬的语气说:“是的,还有你的回答‘对,我的钢琴就是伊秋教的’这句话。”
贝多芬也笑起来:“对,这句话说完,大师脸上的神色可是非常精彩——当然,后果是我们被哄了出来。”
少年和少女的笑声,不带忧愁,清朗而愉悦,宛如岁月里一支甜美的歌。
伊秋耳畔又响起离开大师府邸前,莫扎特那句小声的话。
他说:“你们终于像一支乐谱了。昨天还存在的间隔的空白,填上了不属于其他人的旋律。”
她想,大师是对的。
这样的话,没有什么比它更美妙的脸。
“伊秋,我想莫扎特先生没有在意‘真正的钢琴’——有踏板的,能带来更多丰富声音的钢琴。所以,我和他的演奏风格不一样,他的轻快灵动,是适合旧的。这就是你一直让我在踏板钢琴上演奏的原因吗,伊秋?”
她回过神来,却并不想回答他的困惑。
只是说,路易斯,愿我们的乐谱能一直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