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今日我就叫你们尝尝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今日之事,多亏了年若兰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虽说如今的隆科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步军统领,玉柱借着他的名头极好行事,但这紫禁城到底是皇宫,如今年若兰是六宫之首,在宫中行事,年若兰一旦出手,自比隆科多方便很多。
她并不急着离开,这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此时的隆科多正在宛如孔雀开屏似的,围绕在皇上身侧使出了浑身解数。
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他的爱妾李四儿已不止一次冲他使眼色呢。
隆科多佯装年事已高,悄悄退了下来。
“四儿,到底怎么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四儿面上满是焦急之色,拽着隆科多的袖子,低声道:“老爷,不好了,玉柱方才说是出去清理衣裳,可是这么久了都不见他回来,我担心这孩子在宫里头闯祸……”
若这话叫年珠听到,定又要在心中腹诽几句的。
寻常男子在玉柱这般年纪都当爹了,到了李四儿眼里,竟还是个孩子?
知子莫若父,隆科多可是知道他这儿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今日之所以带着玉柱进宫,则是想着叫玉柱好好在皇上跟前露露脸,给玉柱谋个爵位。
他脸色一沉,没好气道:“你好生等着就是,我去去就来。”
他一出门,就碰上了方才替年若兰办事的几个小太监,略问上几句,就知道了玉柱的去处,朝那空置的茶房走去。
月光皎皎,隆科多刚行至茶房门口,就看到了年珠。
隆科多之所以得两代帝王信赖,靠的可不仅仅只是溜须拍马的本事,他当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年七格格,你怎么在这儿?”
“见过统领大人。”年珠微微屈膝,面上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大概是方才果子酒喝多了的缘故,我去了厕房之后只觉心里有些憋闷,所以打算四处逛逛。”
“说来也巧,方才我见着玉柱公子走进了这茶房,却一直不见他出来。”
“若是大白天的,我进去看看也无妨,但这黑灯瞎火的,我正想着要不要禀告皇上呢……”
隆科多下意识皱皱眉,他想,定是他那糟心儿子又瞧中了哪个宫女,回去之后,他定要狠狠抽他那糟心儿子一顿!
但这些话,他当着年珠的面却是不能说的:“年七格格有所不知,我儿玉柱身患顽疾,想必是突然发病,不忍心叫众人扫兴,所以才来这空无一人的茶房避一避呢!”
“哦?真的吗?”年珠忍不住笑出声来,“统领大人是觉得我年纪小,所以将我当成傻子糊弄吧?”
说着,她又道:“我的乳母方才回翊坤宫替我取衣裳去了,很快就会回来,待会儿我要她禀告皇贵妃娘娘一声,要皇贵妃娘娘请了太医来看看,一看便知统领大人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虽年纪不大,却不是个傻子,方才我好像听见那茶房里头传出什么不对劲的声音……”
隆科多脸色一变。
如今京城上下,就是最得皇上信任的怡亲王在他跟前都是客客气气的,眼前这个小姑娘看着是斯斯文文,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敢同自己叫板?
他自然也知道这事儿闹大了的后果,如今尚在先帝孝期,又是皇上初次设宴款待众人,若叫皇上知道玉柱竟这时候抢占宫女,定会勃然大怒的,到时候玉柱的爵位和官位就要落空了。
他想,要不要趁着人不知鬼不觉对眼前这小姑娘下手……
他正想的出神,就听到年珠不急不缓道:“统领大人可是想趁此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我?我劝您三思呀,这里可是紫禁城,是皇上的地界,可不是你们家后院!”
“虽说如今皇上政务繁忙,不一定会知晓今夜之事。”
“可若我不明不白死了,您是觉得我姑姑会善罢甘休,还是年家会善罢甘休?”
“紫禁城中的事,只要皇上想知道,下令去查,哪里会有皇上不知道的?到时候您不仅赔进自己儿子,也会将自己一并搭了进去!”
一老一小四目相对,隆科多这才发现年珠的眼睛生的与年羹尧很像。
不是长相上的相似,而是不管何时都透着笃定与自信,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们。
隆科多反而镇定下来,含笑道:“老夫向来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既然方才年七格格说了,想着要不要请皇上过来一趟,那就说明此事有商量的余地。”
“说吧,到底怎么样你才愿意保守秘密,只要老夫做得到,老夫定不会推脱。”
“统领大人的确是个爽快人,我也喜欢与爽快人打交道!”年珠笑得是眉眼弯弯,轻声道,“过几日就会有人参我阿玛一本,到时候我要统领大人出面保住我阿玛,这事儿,想必对统领大人不算难吧?”
隆科多皱眉道:“只有这个要求吗?华贵妃娘娘得皇上宠爱多年,更不必提这几年年羹尧行事低调了许多,只要华贵妃娘娘开口,皇上定会对年羹尧从轻发落的。”
年珠笑了笑。
“这件事就不劳统领大人操心,您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吧!”
“我当然答应。”隆科多如今正是意气风发,方才在宴席上还被皇上一声声的“舅舅”喊得痛快极了,他只觉这事儿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而已,“也请年七格格保守秘密,莫要对外言语。”
年珠点点头:“这是自然。”
话毕,她转身就走了。
她心里却是忍不住想——蠢货,人和人的感情都是有寿命的,用一次少一次呀!姑姑得继续与皇上恩恩爱爱,可不能因为这些事与皇上离了心。
以隆科多的性子,觉得这事儿不过是小事,但在皇上看来,这却是隆科多目无君王、张狂无度的罪证之一呀!
隆科多一直等着年珠离开,这才冷哼一声,甩甩袖子走进茶房。
他刚进去,就瞧见两具白花花的身子。
借着月光一看,他只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怎么……两个人都是男的?
他再仔细一看,玉柱身下这人不是年羹尧的次子年富吗?
因场面过于刺激激烈,隆科多只觉眼前一黑,厉声道:“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
虽说如今不少达官显贵好男风,但身为一个五十多岁的长辈,哪里接受得了这等事?想当年,先皇知晓故去的二阿哥宠幸男子,足足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呢!
不远处,有个颀长的身影站在暗处,嘴角微微带笑。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帝晚年时最得宠的二十四阿哥胤袐。
纵然先帝已去世数月,但胤袐仍沉浸于悲痛之中,每每中秋家宴,他都是陪在先帝身边一起度过的。
方才他见众人觥筹交错,却也不愿扫兴,没想到出来闲逛一圈,竟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他低声呢喃道:“也难怪皇阿玛从前时常说起这位年七格格,她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
年珠很快就回去了。
年若兰见她终于回来,低声道:“珠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今日你又是找我要几个信得过的小太监,方才又出去了这么久……”
“姑姑,没事。”年珠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轻声道,“已经没事了。”
年若兰原想多问几句,却碍于场合不对,便没有开口。
约莫一刻钟之后,隆科多这才脸色沉沉回来了。
他看向年珠的眼神里恨不得能射出刀子来,但年珠却毫不在意,冲他甜甜一笑。
等着宴会完了,年珠等人又高高兴兴陪着觉罗氏等人回家去,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等着下马车时,觉罗氏才察觉不对:“咦,怎么没看见年富?”
“额娘,您问二哥做什么?”年珠挽着觉罗氏的胳膊朝正院方向走去,低声道,“二哥在京城朋友多,想必又碰见了哪位老友,所以顾不得场合,饭吃到一半就不见了。”
“他呀,向来没将您放在眼里,您也莫要说他,我且将他这笔帐记着,等着阿玛回来之后要阿玛在与他算账!”
直至如今,年富在觉罗氏跟前仍一副嫡次子的骄傲姿态,不知道在猖狂个什么劲儿。
觉罗氏想着这个年富向来张狂,便没有多问。
年珠陪觉罗氏回去正院后,则也回去歇息了。
翌日一早,她就迫不及待问起年富一事。
聂乳母道:“二公子是昨儿半夜回来的,他是骑马进宫,最后却是坐马车回来的。”
“说是二公子回来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长松半夜请来了一位大夫,却被二公子赶走了。”
“奴婢听说,就连长松头上都被砸出个好大的窟窿来……”
真是活该!
昨日那药可是朱太医亲自研制的,药效霸道不说,玉柱想必也清心寡欲了好些日子,昨夜……想必是十分放纵吧!
一想到这里,年珠心里就觉得很是解气,匆匆用了早饭,就站起身道:“既然二哥身子不舒服,那我这个当妹妹的怎么着也得去看看他。”
说是看望,实则笑话加敲打。
年珠还未行至年富院子,就已瞧见门口守门的小厮一路小跑跑进院子。
年珠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年富那气急败坏的声音:“……滚,叫她给我滚出去,她要是敢进来,我就杀了她。”
“昨晚的事,肯定是在她捣鬼!”
不管是从前的总督府,还是现在的年家,年珠都能随意出入,她毫不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年富正趴着躺在床上,也不知是昨夜战况过于激烈的缘故,还是太过生气的缘故,他整张脸是青中带灰,眼里恨不得射出火星子来。
虽说京中不少权贵好男风,却是那些人玩弄别人,不像他昨夜是被人玩弄,还是被玉柱玩弄,若是这消息传了出去,他一头撞死算了。
京城这圈子就这么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一想到这里,身下又传来了剧烈疼痛……
年珠站在门口,兄妹两人四目相对,她含笑开口道:“二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喊着打打杀杀?若这事儿传到阿玛耳朵里,阿玛恐怕会不高兴的!”
第85章 什么时候都不忘表忠心
年富那愤怒的眼神落在年珠面上。
年珠轻笑一声,道:“二哥,先前我就已经提醒过你,莫要算计我,否则我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我乃亲兄妹,我看在阿玛的面子上不会对你下手,但我多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譬如,昨夜之事,你说若昨夜之事传了出去,京城里的人会怎么笑话你?”
“你,你……”年富气的就要起身,一副想要动手的架势,可他刚坐起来,又“哎呦”一声倒了下去,“年珠,你,你莫要得意,昨夜之事若是叫隆科多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他是咬牙切齿道:“隆科多是出了名的护短,更不必提玉柱是李四儿的儿子……”
年珠打断他的话道:“二哥你放心,昨夜这事隆科多就已知道。”
“说起来你这次回京也算是不虚此行,玉柱不像二哥你已经成亲生子,隆科多那样喜欢他这个儿子,还盼着给他儿子娶位高门贤妻呢。”
“若昨夜之事传了出去,隆科多比你更害怕,所以昨夜我与他已说好了,要是有人参阿玛一本,他会站出来替阿玛美言几句的。”
她该说的话已说了,该看的好戏也已经看了,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