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不仅如此,皇上下令尊封太妃时,都将宜太妃姐妹排除在外。
也就是先帝临终前留有谕旨,在他驾崩后,皇子们可将年长的太妃迎回家中居住,宜太妃这才被大儿子恒亲王接回府中,要不然,她留在后宫中日子还不知道怎么难熬呢。
由此可见,皇上对于这些太妃们并不友善,宜太妃之事在前,那些无子的妃嫔们恨不得看到皇太后恨不得绕道走,更别说陪皇太后说话呢。
年珠只觉得这諴郡王母子的确皆是妙人。
年珠再次叮嘱年若兰几句后,这才坐上了回去年家的马车。
因年富一事,整个年家上下也都是气氛一片低迷,年珠还是先陪着觉罗氏吃了碗饺子,又去书房劝慰了年羹尧几句,这才回去歇下。
翌日一早,则是新年。
虽说年家不复当初,却也是有位皇贵妃在的,哪怕不如从前那样门庭若市,却也是有几分热闹的。
至于年珠,那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又要给铺子们的伙计发赏钱,又是同司掌柜商量今年便宜坊的扩张大计,还要给李卫等人拜年……用她的话说,她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三个人用。
当然,偶尔有空,年珠也会帮着觉罗氏招待招待客人。
这日,年珠刚陪着觉罗氏送走辅国公府的客人,还未回去呢,孙管事就喜气洋洋过来道:“二福晋,七格格,孔家来人了。”
孔家?
山东孔家?
自己假未婚夫家?
从始至终,年珠对孔家都没什么好印象,拿子侄辈的姻缘当踏脚石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更不提年孔两家的亲事虽是假亲事,但知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从前孔家的年礼早在腊八一过就送来了,但这次他们从去年等到今年,迟迟没等到孔家的年礼。
觉罗氏等人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却是急在心里。
如今听到这消息,觉罗氏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道:“好!好!走,咱们这就过去!我还以为孔家不愿意结下这门亲事了呢!到底是我想岔了,孔家那可是不折不扣的书香世家,最讲究道义,哪里是那些寒门小户能比的?”
“是,您说的极是。”孙管事也是喜上眉梢,笑容满面,“不仅孔老爷与孔夫人亲自过来了,还带了满满当当几车礼物呢。”
“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在乎礼物的贵重多少,但孔家带来的礼物越多,则表示孔家对咱们七格格越是看重。”
觉罗氏含笑颔首,想着定是孔家知道她的珠珠经了不少事,所以专程上门劝慰她的珠珠几句的。
年珠却没有她额娘这样乐观。
毕竟历史上年孔两家的确也是订过亲的,但据她所知,孔家在年羹尧一倒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迫不及待退了这门亲事。
这样的人,哪里称得上好人家?
年珠见觉罗氏满心欢喜,却也不好开口多言。
等着她们母女两人行至年羹尧书房时,就听到里头传来了陌生的中年男子声音:“……我们许久就想要前来拜访年大人,却一直不得空,这次正好要来京城,便想着来拜访年大人一二,突然登门打扰,还请年大人莫要责怪。”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位孔子第六十八代嫡长孙孔毓圻倒是个很聪明的人。
年羹尧则微微笑道:“孔先生不必客气,你也不必再称呼我为什么年大人,如今的我不过一小小城门将守,当不得你这声大人。”
他们两人正寒暄时,就见着年珠母女走了进来。
年珠的眼神率先落在了孔毓圻的面上,这人看着其貌不扬,也就是普通读书人的样子,倒是他身侧的孔夫人模样出众,不过孔夫人双眼狭长上挑,看着很是精明的样子。
孔夫人一看到年珠母女,就连忙起身道:“想必您就是二福晋了吧?”
待她瞧见觉罗氏颔首后,又忙道:“那这位定是七格格了吧!从前我就听说七格格模样出众,秀外慧中,今日一见,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好看极了。”
“珠珠这孩子可当不得孔夫人这样夸奖,这孩子啊,模样虽出众,但从小到大却被我和她阿玛惯坏了。”觉罗氏嘴角含笑,对这位孔夫人可比对自己娘家人都要客气,“不过珠珠这孩子虽有几分骄纵,但却是个讲道理的,从前在四川时就替他阿玛管着总督府之事,论才能、论模样,不是我自夸,只怕偌大个京城找不出几个比珠珠更强的。”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年珠知道,以觉罗氏的聪明才智,未免不会猜不到孔毓圻夫妇今日登门的意图,但觉罗氏却是高兴过了头,压根没有细想。
觉罗氏今日这番话更是贬中带褒,生怕她以后嫁到孔家去,孔家人对她不好。
只是可惜……没有以后呢,从一开始就没有以后。
孔夫人顺着觉罗氏的话往下说,将年珠恨不得夸成了天上下凡的仙女似的。
正当觉罗氏终于察觉到不对时,下一刻果然听到孔夫人开口道:“……珠珠这孩子我一见面就喜欢的很,恨不得将她当成亲生女儿,只是可惜我们家那不成器的侄儿如今有了心上人,其实男人嘛,三妻四妾也很正常,若他喜欢,等着珠珠进门之后将那女子纳为姨娘就是了,可偏偏那人是他亡母的外甥女,这样的关系轻轻不得重重不得。”
说着,她更是面露难色道:“更重要的是,他那亡母的外甥女如今也有了身孕,他们家放出话来,誓不为妾,若真要将她纳进门当妾,就在我那不成器侄儿大婚之日一头撞死在孔家门口,索性一尸两命、一了百了。”
“珠珠这样好的孩子,别说你们舍不得叫她当妾,我这个外人也是舍不得的!”
觉罗氏听到这里,已是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至于向来见惯了大场面的年羹尧,也是脸色铁青,当年他与孔毓圻说好,两个孩子的亲事直至十八岁作废,在十八岁之前,孔家不得单独退亲。
虽说这个条件颇为苛刻,但当初年羹尧也是给了远超此条件的好处给孔家的,如今孔家竟要出尔反尔?
年珠见阿玛额娘气成这样子,自己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还能含笑道:“所以呢?孔老爷与孔夫人不远千里从山东到京城,是要做什么?只是为了与我们年家表达歉意吗?”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她心里就有了计策。
她知道孔家在盘算什么,但她偏偏不要叫孔家如意,若如今年家退了亲事,她没有总督阿玛护着,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刀俎。
她要逼孔家主动退了这门亲事,京城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绝非不会娶个被退婚的女子进门的,更别说年家还是这般光景。
她要的就是自己声名狼藉,从此没人打自己主意。
第96章 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
孔毓圻夫妻两人都是聪明人,一听这话皆下意识皱眉。
这个年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年珠是最像年羹尧的孩子,聪明过人吗?
孔毓圻下意识又看向年羹尧,只见年羹尧正自顾自喝茶,压根不接话。
他顿时是心里一惊,忍不住暗想,难道年家失势,年家见着这门亲事已是难寻的好亲事,所以想要赖账不成?
许久未曾开口的孔毓圻终于忍不住道:“今日我们夫妻两人登门到底是何意,相信年大人应该很清楚,当日年孔两家的亲事本就是说好的,按照道理该过上几年再提及此事。”
“只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儿闹出这样的丑事,实在是耽搁不得。”
“所以我们今日备下薄礼,还望年大人莫要生气。”
觉罗氏茫然看向年珠,继而又看向孔毓圻,瞬间就想明白了,气的是浑身发抖。
年珠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额娘,这件事稍后我再与您解释。”
说着,她便又看向孔毓圻,扬声道:“孔老爷不必追问我阿玛此事,我阿玛自回京之后,身子便大不如从前,当年这门假亲事是我的主意,如今您只管与我商量就是。”
“今日你们二位既登门,想必也是为退亲而来,那我便也将话明明白白摆在这里,要我们年家主动退亲,那是不可能的。”
“你们孔家若是要退亲,只管退了便是。”
她想的清楚,她上面虽还有三两个未成亲订亲的姐姐,但只要年若兰得宠一日,那三两个姐姐的亲事就不算难,定不会受到她的影响。
“你……”孔夫人本就是个泼皮,她与孔毓圻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要不然她也不会大费周章来京城了,如今她说话也是极其不好听,“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脸皮怎么这样厚?难不成真要死乞白赖赖在我们孔家吗?”
“我们孔家乃书香世家,就算你死乞白赖嫁到我们孔家去,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的。”
“我们准许你们年家退亲在即,也是顾念你是个姑娘家,给你留几分颜面……”
年珠含笑,听她将话说完后,这才不急不缓开口:“到底是你们孔家顾着我一姑娘家的颜面,还是怕落得一个趋炎附势的名声,唯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她讥诮一笑,又道:“孔家乃书香世家,我一向是有所听闻,可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那我就不敢保证呢,毕竟但凡寻常书香世家可做不出卖侄儿求荣之事来。”
孔夫人在山东甚少碰到这般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可偏偏年珠字字句句属实,她根本反驳不了。
如今的年珠也不是未经事的小姑娘,像孔毓圻这样的人见过不少,当即就吩咐孙管事道:“孙伯,送客吧。”
孙管事下意识看了眼年羹尧,瞧见年羹尧微微颔首后,这才笑着上前:“孔老爷,孔夫人,请吧。”
孔毓圻自诩读书人,是最要面子的,当即就袖子一甩,黑着一张脸走了。
就在他们夫妻两人即将跨出门时,又听到身后传来年珠的声音:“孙伯,将他们带来的东西也一并丢出去,我们年家虽大不如从前,却是什么好东西都不缺的。”
一直等着孔毓圻夫妻两人走远,再也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年珠这才扭头看向觉罗氏。
“额娘,您没事儿吧?”
方才才知道真相的觉罗氏虽气愤不已,但在孔毓圻夫妻两人跟前却还是保持着镇定,就算是孔毓圻夫妻两人走了,也只是眼泪簌簌滚落,挺直的脊背微微颤抖。
年珠还是第一次见到觉罗氏这般模样,就算当日觉罗氏下定决心将年羹尧踹出心里后,也没这样大的反应。
她吓得不行,又道:“额娘,您……您没事儿吧?”
“这件事,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
“只是我知道您的性子,若说与您听,您定不答应不说,更是会担心不已。”
觉罗氏是真的恼了,冷冷将手抽了出来。
“你莫要喊我额娘,我没有你这样主意大的女儿,从前你口口声声说你与我是一派的,可这样大的事情,你却与你阿玛狼狈为奸,将我瞒得死死的,一瞒还是好几年。”
“你何曾有将我当成额娘?你可知订亲之后再退亲对姑娘家的名声有多大影响吗?你可知若孔夫人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你这辈子嫁人都难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呀!”
“你……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啊!”
她说话时还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可见是被气的够呛。
年珠也跟着红了眼眶:“额娘,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但如今您不是不知道五阿哥的心思,只要我一旦主动退亲,就会被许多人盯上,甚至被人利用,与其被人推到龙潭虎穴,还不如一辈子陪在您和阿玛身边。”
“我知道,这世上唯有你们真心疼我,我想要一直陪着你们……”
觉罗氏更是泪如雨下。
她也是个聪明人,略一思量,就明白年珠当年和今日为何要这样做。
一直未曾说话的年羹尧也开口道:“是啊,别的孩子你不放心,珠珠这孩子你也不放心吗?她从小到大,可曾行差踏错过一步?她这样做,我也甚是赞同。”
觉罗氏看向年珠,虽说她方才口口声声要年珠别喊她额娘,但如今眼神里满是心疼。
年珠紧紧抱着觉罗氏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撒娇道:“额娘,我不怕,真的,只要您和阿玛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怕的。”
觉罗氏噙着眼泪点点头。
***
另一边。
孔毓圻夫妇两个脸色铁青离开年家后并未着急回去山东,而是四处走亲访友,拉拢关系的同时,也给足了年家考虑的时间。
他们原以为年珠当日说的是气话,等过上几日,自然也就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