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说到最后,这位老母已是几次哽咽。
李卫也是眼眶一红,正色道:“您放心,儿子定记得您的话。”
这世上最叫人难受的事情是得到又失去,纵然李卫心怀家国,却也想要与家人团聚。
如今先是叮嘱李老太要注意身子,又嘱咐妻子莫要辛劳,家中可以多请几个人回来……等着他叮嘱完李星柔,目光最后落在了一直没说话的年珠面上。
“算算日子,你我二人已成为师徒好几年的时间,你有多聪明我是知道的,但我还是要叮嘱你几句,小心驶得万年船。”
“若遇上什么事,莫要逞强,不要仗着自己聪明就为所欲为,实在不行,多与宫里头的皇贵妃娘娘诉诉苦。”
毕竟这是最好用的法子。
以年若兰的性子,定舍不得眼睁睁见着年珠受苦,定会想法子将事情捅到皇上跟前。
这法子呀,可比与年羹尧等人商量对策有用多了。
年珠心里一暖,笑道:“从前您可没教过我这法子,直说什么遇事要思之又思,慎之又慎呀!”
她瞧见李卫脸色微沉,忙道:“好了,老师,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担心以后您不在京城,没有人能与我出主意打探消息,所以才想要我去姑姑帮忙的。”
“您放心,我都知道的,我会将您的话放在心上的,绝不逞强。”
李卫这才含笑颔首。
有些话他不好直言,女子的名声大过天,先前年珠几次差点遇害,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众人又寒暄几句,李卫便带着他那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
已订了亲的李星柔瞧见父亲的马车直至消失不见,终于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年珠本是有些伤感的,但见状只能先安慰哭哭啼啼的李星柔。
“从京城到浙江路途又不算远,你若什么时候想去浙江,只管去就是了。”
“我听说浙江有许多好吃的呢,像什么松糖、双炊糕、叫花鸡等等,都十分有名。”
“我最喜欢的可是叫花鸡,外面裹上泥巴,用荷叶包着烧着吃,这鸡肉已提前腌好,烧出来的鸡肉不仅又嫩又香,还带着荷叶的清香……”
民以食为天,她一搬出叫花鸡来,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星柔因李卫要离京,已连续多日未吃好睡好,如今再听说这喷香喷香的叫花鸡,好奇道:“……那便宜坊有叫花鸡卖吗?”
“便宜坊倒是没有叫花鸡卖,不过……”年珠环顾李星柔众人一圈,发现所有人似都对这叫花鸡很感兴趣的样子,笑道,“不过有我在,保准能叫你们吃上叫花鸡。”
顿时,众人对李卫离开的不舍之情淡去了许多,一个个倒对这叫花鸡感兴趣起来。
年珠虽不擅做菜,但擅指点,一人能顶三厨子。
巳时还未过半,厨房里就飘出香味来。
李家人不少,灶里丢进了三只裹着泥巴的叫花鸡,三只叫花鸡威力不小,惹得坐在院子里等着的李星柔频频吸鼻子。
“这叫花鸡闻起来还是怪香的,方才你说叫花鸡要提前腌制,咱们是临时起意,做出来的叫花鸡能好吃吗?”
年珠笑道:“味道肯定是要提前腌制的叫花鸡差上不少的。”
“不过这鸡可是便宜坊司掌柜养的宝贝,叫珍珠鸡,从小喝的是山泉水,吃的是珍珠米和各种虫子,肉质比普通鸡要嫩上不少不说,一只只有两斤重。”
“这珍珠鸡我从前吃过两次,不瘦不肥,肉质细腻,味道差不了。”
说话间,她似是觉得厨房飘出来的香气是愈发浓郁:“再说了,万物皆可蘸,味道不够,蘸水来凑嘛!”
鲜嫩嫩的叫花鸡配上好几种不同的蘸水,光是想一想就叫人觉得食欲大开。
她正与李星柔说话呢,就瞧见有个小太监回来与聂乳母回话。
这人正是方才年珠派出去请岳沛儿的小太监。
虽说年珠如今因年若兰有了身孕再次入宫,但岳沛儿却仍住在年家,她知晓岳沛儿喜欢吃美食,便想着今日请岳沛儿过来尝尝叫花鸡。
聂乳母很快就过来回话道:“格格,沛儿姑娘不在府中。”
顶着年珠那不解的目光,她更是嘴角含笑:“沛儿姑娘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五阿哥为了谢她给裕妃娘娘送了助眠的香囊。”
“不仅是今日,前两日,五阿哥还差人送了宫中的糕点给了沛儿姑娘……”
年珠听的是嘴角微微翘起。
不论是弘昼还是岳沛儿,她都是很了解的,就算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以弘昼那臭屁要强的性子,见着裕妃等人都得了岳沛儿所赠的香囊,心里定不是个滋味。
思来想去,弘昼觉得是自己误会了岳沛儿,人家岳沛儿从小在四川长大,不知道京城的风俗习惯也是很正常的,是他一厢情愿,所以便想着好好赔个不是……
想及此,她嘴角更是翘得更厉害了:“既然沛儿不在府中,那就再坑司掌柜两只珍珠鸡好了,烤好了给沛儿送回去。”
岳沛儿当然是一个人吃不下两只鸡的,这另外一只叫花鸡,自然是要给弘昼送去的。
叫花鸡很快就出炉了。
鸡肉鲜嫩多汁,带着荷叶特有的清香,空口吃都十分美味,更别提配上年珠调制的三四种蘸水。
其中酸辣蘸水更是一绝,酸辣适中,叫人欲罢不绝。
最后三只叫花鸡被吃得干干净净,就连想来记挂儿子的李老太都将李卫忘到了九霄云外,吃的是满嘴流油。
年珠自也是吃的肚子浑圆,这才回到了翊坤宫。
福惠如今虽依旧顽皮,但也知道额娘有了身孕,得时时刻刻陪着。
他一看到年珠回来,就忙道:“珠珠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说着,他像小狗似的嗅了嗅鼻子,正色道:“珠珠姑姑,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吃好吃的啦?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你这孩子……”年若兰是哭笑不得,道,“珠珠今日出宫是送别她的老师,是做正事去了,哪里给你记得带好吃的?”
年珠:“……”
其实吧,她也是想过给福惠母子带叫花鸡回来的。
只是朱太医对他说过,有孕之后的年若兰吃食方面得特别小心,至于福惠,她都不记得这小崽子多少次因贪吃积食,这才作罢。
“今日我吃了叫花鸡,味道嘛,一般般,还及不上内膳房的烤鸡呢。”
“你今日乖不乖?有没有和姑姑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小孩子就是好哄,特别是福惠这种对年珠极信任的小孩子,当即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我当然乖啦,不过说来奇怪的很,今日三哥进宫给额娘请安了。”
“三哥不仅来了翊坤宫,还给我带了好些礼物了。”
三哥?
弘时?
如今这人虽名义上与皇上没什么关系,但如今京城内外,紫禁城上下,谁敢瞧轻了他?
年珠好奇道:“他,他来做什么?”
福惠自是一问三不知。
等着福惠下去后,年若兰则与年珠闲话道:“……弘时十有八九是进宫使苦肉计的吧,这几年他的日子并不好过,皇上倒是比我想象中狠心,说不管他就不管他。”
“说是今日他在御书房门口足足跪了两个时辰,皇上却是未看他一眼。”
“想必从始至终他那颗夺嫡之心都没有熄灭过。”
夺嫡?
年珠摇摇头,低声道:“我看不见得,弘时就算不聪明,也该知道这太子之位再没他什么事。”
“十有八九,他是受人蛊惑。”
这人大概是熹嫔。
当日她与年羹尧算来算去,竟将弘时忘了。
这人就算蠢笨不堪,就算犯下过许多错处,却怎么都掩盖不了是皇上儿子的事实。
姑侄两人四目相对,年若兰苦笑道:“倒是我小看了熹嫔,她如看似老实,却招招直指我肚子里的孩子。”
说着,她握着年珠的手道:“不过我不怕,当日我能平平安安将福惠生下来,这次定也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况且,不是还有你在翊坤宫嘛!”
***
弘昼前脚回宫,后脚就听说弘时来过的消息。
弘昼的好心情顿时是荡然无存,没好气道:“他来做什么?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况且他如今手头不宽裕,想必也送不出什么好东西,我可不稀罕!”
“去,将他送来的东西都退回去!”
另一个小太监上前道:“那五阿哥,年七格格差人送来的叫花鸡也要送回去吗?”
第107章 以不变应万变
叫花鸡?
还是年珠差人送来的叫花鸡?
弘昼顿时是眼前一亮。
自年珠从四川回来后,风言风语传遍了整个京城,他们两个再没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我若有什么好吃的就记得给你分享”这回事。
他好奇道:“好端端的,她怎么给我送叫花鸡来了?”
他这话刚说完,就有人端着已经凉透的叫花鸡上来。
一整只叫花鸡装在莹白的白瓷釉碟子里,纵然已经凉透了,但烛光之下,隐隐也能看出这叫花鸡中的汁水丰盈。
夏日的晚风从窗子里灌进来,更是清香十足。
弘昼忍不住撕下一只鸡腿来,随便选中旁边一个装着蘸水的碟子里一滚,好吃的他直点头。
下一刻,他则听到小太监回话道:“……说是今日年七格格前去李家送别李卫大人,不知怎么说起了叫花鸡,年七格格想着请岳姑娘也来尝尝这叫花鸡,谁知岳姑娘与您有约。”
“年七格格向来与岳姑娘关系要好,便想着给岳姑娘送去一只叫花鸡。”
“大概是年七格格想着岳姑娘与您在一块,反正这叫花鸡送一只也是送,送两只也是送,所以也给您送来了一只。”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