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说起来,从古至今□□就一直存在,虽说大清已□□,但台湾遗留问题却有很多,就在月头时,皇上还接到了浙江、福建总督满保奏折,因台湾等三县相距辽阔,又隔重洋,防汛额兵不免单薄,所以奏请增兵,但皇上的意思却没这个意思,毕竟如今国库吃紧,福建距离台湾路途并不远,若台湾有事,福建也可支援用兵。
但因台湾是否增兵一事,朝廷上下是众说纷纭,皇上虽年迈,却并非武断之人,斟酌之后便派了四爷前去台湾看看。
这消息一出,不仅满朝哗然,就连雍亲王府也炸开了锅,钮祜禄格格,乌拉那拉氏等人是急在了心里。
说实在的,皇上都已这般年纪,眼看着皇上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驾鹤西去也就这几年的事儿,若四爷离开京城时,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寻常人哪里是八阿哥等人的对手?
纵然八阿哥一党如今已元气大伤,但十四阿哥却仍深受皇上看重,更不必提后宫中还有个德妃在呢。
四爷明面上表现出很是开心,但一回到雍亲王府,那脸色就沉了下来。
等着他要临行前一日,更是请了年珠去书房。
窗外是大雪纷飞,枝头的积雪是沉甸甸的,压得树枝弯了腰。
书房内烧着暖烘烘的地笼,还伴随着袅袅茶香,但年珠与四爷面上皆没有多少笑意。
四爷看着窗外的积雪,久久未能说话。
年珠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圣心难测,四爷距离太子之位就差那么一点点,谁知这时候却被派往台湾,换成谁,谁都会担心的:“王爷放心,京城有我在呢,如今九贝子等人已元气大伤,十贝勒不足为惧。”
“至于八贝勒,虽说他聪明过人,但如今这个情况下,想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有什么事,我会与十三阿哥商量的,您就放心去台湾吧。”
四爷微微叹了口气,仍未接话。
年珠又道:“还有姑姑和福惠表弟,我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分毫。”
不管是四爷,还是她,都清楚的很,四爷离京的这段时间,是乌拉那拉氏下手的最好时机。
偏偏这时候乌拉那拉氏明面上并无错处,又有德妃相护,四爷根本动不了她。
“珠珠,就算你聪明过人,却也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额娘、福晋也好,还是老八他们也好,对付你都是易如反掌。”四爷是愁容满面,再次叹了口气,“我原先想着先将福惠母子送去年家一段时间,可如今这个时候,将他们母子送去年家,无异于让年家上下也身处险境,这样做并不合适。”
“明日我就要动身前去台湾,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福惠母子……”
年珠重重点点头:“王爷,您放心。”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就在年珠想着自己要不要起身告辞时,她却听到四爷开口道:“你觉得台湾到底要不要增兵?”
要!当然要!
年珠曾几次听四爷说起过台湾之事,说起来台湾郑家的那些事简直比狗血言情小说还要八卦,郑成功乃抗清名将,他的长子郑经从小被溺爱长大,在娶妻之前看中了大自己二十来岁的四弟乳母,与这人苟且生下长子郑克塽。
郑经对长子郑克塽是宠爱有加,旦偏偏其妻又诞下嫡子郑克臧,等着郑经身亡后,下令将王位传给长子,其妻借郑克塽身份做文章,这王位又落到了嫡子头上。
但嫡子年幼,台湾大小事务一向由郑经弟弟把持,郑经的亡妻自不答应。
一来二去,台湾这就有了内讧,皇上乘虚而入,一举□□。
年珠认真道:“王爷,郑家在台湾盘踞多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郑克臧等人已去世,但其妻冯氏仍在,不少台湾民众仍将郑克臧长子郑安视为其主,纵然皇上已下令在台湾设立一府三县,却仍是问题颇多。”
“若东瀛来犯该如何是好?若郑家再起异心该如何是好?若朝廷派去的官员与郑家勾结该如何是好?不仅要防止外部入侵,还得提防朝中人有异心。”
毕竟台湾可是块肥肉,谁见了都想啃一口。
四爷点点头,并未应允下来,他只是问问年珠的意见而已,至于台湾到底是何局势,他还要先看过再做定论。
年珠又道:“百姓为水,水能载舟,亦可覆舟。”
“我记得曾听王爷您说过,当年郑军离开台湾时,台湾人口约莫只有六七万,但经过这么多年下来,台湾民众却有数十万,若能叫台湾民众过上好日子,就算台湾真有人心怀不轨,那些百姓定不会答应的。”
“我听说台湾盛产米粮、蔗糖,兴许日后我那支船队能派上用场呢。”
当日九阿哥的那支船队如今已成了年珠的囊中物,她说起“我的船队”是越来越顺嘴。
对于这话,四爷却是颇为赞同的,直道:“皇阿玛这些年未大力扶持台湾,甚至连郑克臧留下家眷都没有善待,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您说的极是。”年珠连声应是,小脑袋点的宛如小鸡啄米似的。
她心想,就凭她与四爷这关系,若真要与台湾贸易来往,四爷定第一个想到她吧!
如今她手上虽握着一支船队,但九阿哥这人哪里愿意叫年珠尝到甜头?当日船队里的人一个都没留下,若此时贸贸然出海做生意,实在是风险太大,不如先拿台湾练练手。
两人又说了些话,年珠这才离开。
翌日一早,年珠便跟在年若兰等人身后送四爷离开,一众人面上都没什么笑意,毕竟如今已入冬,看这架势,四爷过年铁定是回不来的。
四爷却道:“都回去吧,皇阿玛赏我这等差事,那是信得过我,等我办好了差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四爷最后看了年若兰一眼,这才转身大步流星起来。
比起脸色沉沉的乌拉那拉氏等人,德妃赏下来的两个侍妾张氏与郭氏脸色更不好看,别说承宠,她们连单独见都没见上四爷一面呢,四爷这就走了。
今日,年珠这才得以张氏与郭氏长什么样子。
不得不说,这两人皆是容貌出众,年轻貌美,张氏是如年若兰一卦的长相,郭氏却更是明艳大方些,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年珠扶着年若兰回去的路上说起了这两位侍妾:“……想必是这两人是德妃娘娘赐下来的缘故,这几日一直对福晋是马首是瞻,以后王爷不在府中,姑姑还是小心些,若抱着福惠表弟去花园散步,就离她们远些,小心驶得万年船。”
年若兰点头称是:“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谁知没几日,乌拉那拉氏等人没有找茬,永和宫却是来人了,来的还是德妃身边的大太监。
“奴才给年侧福晋请安,德妃娘娘说了,自福惠小阿哥出生后,德妃娘娘还未瞧见过福惠小阿哥呢。”
“德妃娘娘几次与雍亲王说起,可雍亲王却说福惠小阿哥年纪尚小,但德妃娘娘也是当祖母的人,实在是想念福惠小阿哥,所以想请您抱福惠小阿哥进宫给德妃娘娘瞧瞧呢。”
说着,这大太监面上是笑容更甚,道:“不过一切以福惠小阿哥的身子为主,若福惠小阿哥身子不好,德妃娘娘自不必强求的……”
年若兰偷偷与年珠交换了个眼神,她们皆听四爷说起过德妃的,知道德妃向来不喜年若兰,若年若兰今日拒绝,只怕好戏还在后头呢。
年若兰忙道:“公公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本就一直想抱着福惠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呢,不过因我身份微寒,唯恐叨饶了德妃娘娘。”
“既然德妃娘娘相请,我是求之不得,又怎会拒绝?”
“如此,是最好不过呢。”那大太监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年若兰身侧的年珠面上,又道,“德妃娘娘几次也听四福晋说起过年七格格,不知年七格格可是有空,明日也一起进宫一趟?”
“自然是有空的。”年珠是求之不得,忙道,“那我明日就随姑姑一起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好了。”
若真叫年若兰带着小福惠一人进宫,她还不放心呢。
对于自己,她倒是不担心什么,乌拉那拉氏就算再蠢,这时候也不会算计自己的,自己可是四爷的左膀右臂,可不能折在永和宫。
那大太监是笑容满面离开了。
当然,他临走之前他收了年若兰一个大大的封红。
等人一走,年若兰面上却是毫无半点笑意,看着坐在炕上傻乐的小福惠,皱眉道:“怪不得这几日福晋没什么动作,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我,我……只怕德妃娘娘要将福惠留在永和宫。”
紫禁城中,这等事也是有迹可循的,像惠妃和荣妃就曾抚养过自己的孙儿,一个“孝”字压下来,纵然生母再不舍,但谁敢说个不字?
年珠也想到了这一茬,若小福惠在紫禁城中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年若兰难道敢同德妃算账?
在如今,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能夺走一条命,若想要害死一个人,多的是法子。
“姑姑,您别担心,明日先见过德妃娘娘再说也不迟。”
年若兰忧心忡忡点了点头。
年珠也想着,若真是如此,明日该怎么办才好。
唯有小福惠一人仍在咿咿呀呀,不知道大祸将来,不知道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翌日一早,年珠,年若兰与小福惠就穿戴整齐,坐上了前往紫禁城的马车。
一路上,年珠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与小福惠道:“福惠表弟,待会儿你若见到了年纪大的人,不管是谁,一个劲儿笑知不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你笑得越甜,他们就越喜欢你,记得了吗?”
只有半岁的小福惠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反正这时候窝在乳母怀里倒是笑的挺甜的。
很快马车就到了紫禁城门口,年珠等人又换乘了暖轿,晃晃悠悠一刻多钟后这才到了永和宫。
单独乘坐一顶暖轿的年珠几次偷偷掀开帘子看向外头,朱墙高不可攀,金瓦散发着细碎鳞光,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之下是愈发威严寂静,看的人刚进紫禁城,心中就生出几分惧意来。
永和宫倒是清雅别致,几株瘦梅已是含苞待放,庭院里有规矩的宫人穿行……但就算这般,年珠也好,还是年若兰也好,都心生紧张。
步入里间,年珠亦步亦趋跟在年若兰身后,下跪,行礼,是一气呵成:“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起来吧。"德妃今日一身家常打扮,如今她倒是没有继续给远在西北的十四阿哥做护膝呢,不过却忙着做衣裳,她随手将尚未做好的厚衣裳递给一旁的宫女,才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她已见过年若兰多次,如今也不急着去看小福惠,眼神却是直勾勾落在年若兰身侧的年珠身上。
这小姑娘约莫六七岁的年纪,长得很是好看,好看到她老人家活到这把年纪,甚少见到这样好看的小姑娘,好看她已窥知多年后的年珠会是何等的倾国倾城之姿。
偏偏年珠是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怕,见德妃看向自己,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谁知德妃的眼神里却是止不住的厌弃,老小孩,老小孩,许多人年纪大了就像小孩子似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年珠大概也能猜到乌拉那拉氏在德妃跟前说了些什么,无非说自己得年家授意撺掇着年若兰争宠之类的话,毕竟从前的年若兰是多柔顺的一人呐,甚至柔顺到逆来顺受,如今年若兰性子变了,这笔帐可不得算到她头上?
德妃只是好奇年珠长什么样子而已,今日目标还是放在了年若兰母子身上,当即就道:“本宫早先就听说你替老四平安生下个孩子,这孩子不像故去的福宜一样病怏怏的,身子康健的很。”
“本宫与老四说过几次,也不知他是不放心本宫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本宫一直想见孙儿不得见。”
“来,快把福惠抱过来给本宫瞧瞧。”
年若兰接过乳母怀中的小福惠,亲自递到了德妃手中。
小福惠自出生后本就甚少离开听雪轩,如今来到永和宫,被一陌生老人抱在怀里,吓得嘴巴一瘪,就开始哇哇哭了起来。
这孩子与旁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是嚎啕大哭,兴许他是随了年若兰的性子,哭起来是呜呜咽咽,如小桥流水一般延绵不绝,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好端端的孩子一到自己手上就哭了出来,换成谁谁都不高兴,德妃的脸色一沉,直道:“年氏,这孩子为何被你养的如此小家子气?哪里有点皇孙的样子?”
第47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年若兰本就是个玻璃心的人,一听这话顿时就面色苍白。
纵然她出身大族,但德妃曾几次说她过于小家子气。
她只觉冤枉,一来她见德妃的次数本就少,两人不甚熟悉,二来归根究底,她不过是侧福晋,有福晋乌拉那拉氏在场,她一个侧福晋哪里好多言?她是万万没想到她的恪守规矩落在德妃眼里却成了小家子气,如今德妃竟也指责起她的儿子小家子气来。
年珠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这儿是紫禁城,是永和宫,她根本不能插话。
好在为母则刚,年若兰很快就反应过来,柔声道:“德妃娘娘,福惠今日是第一次来永和宫,想必是觉得有些陌生,所以才啼哭不止的。”
她含笑上前,轻声道:“福惠太重了些,别累着您了。”
纵然小福惠仍抽噎哭个不停,但德妃却仍没有将孩子递给年若兰的意思,皱皱眉看着这个与年若兰、四爷都有几分相似的孩子,再见年若兰竟敢与自己顶嘴,心里是愈发不悦。
“福惠?本宫从前听老四说起过这孩子的名字,原以为福惠不过是乳名,难不成是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