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初
“当然，到时葛朗·德扎为了验明你们的身份，怕是会提出相当难的考验。”
那份考验是绝非普通的甄选人员可以吃得消的，除非他们正是对方命中注定苦等千年的“救世主”，那任何困难都将会在光环下迎刃而解。
夜这时也挺身而出表明了自己的决意：“我要去，因为我想找的刺的碎片就在北城的[灵魂之屋]里——这是伽蓝你说的，对吧？”
伽蓝并无什么隐瞒的意图，干脆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可以很确定。”
那么就看剩下的“关键人物”如何表态了。正当伽蓝和夜打算将目光投向顾兔与昆身上时，他们身侧突然闯出了马塔慌里慌张插嘴阻挠的声音。
“等等……你们是说要去北城找那个葛朗·德扎？不行啊！自从德扎的兄弟德萨被抓以后，德扎的就“精神失常”了，去那里一定会没命的！”
然而现场中的人都去意坚决，尤其当那位黑发少女拿定主意为行动下了最终结论之后——
“行，那现在就出发吧。”
顾兔压根没把某位原住民的警告当一回事，而昆同样也表示持着与她相同的态度。在顾兔拍了拍胳膊肘提醒以后，昆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她，冰莹的眼尾轻飘飘一瞥。
“你这是完全省略掉了我（军师）的意见啊？”
“反正就算问了，最后你不也一样会乖乖跟着我走么。”
眼见这一帮人打定主意要去那么危险的巢穴，马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肩膀却被霍克尼所搭住了。马塔转过脸，只见霍克尼朝他阻拦般地摇了摇头。
“算了马塔，其实我也想去北城。你知道那幅画里的“红光”对我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无论如何我也想亲自去那里看一眼。”
连好友都如此表态，马塔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在他强硬的态度中妥协。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既然场面再无意见不合的声音出现，伽蓝便走到悬崖边上把二指投入自己的唇口，吹了一道响亮的口哨。
悠长的哨声仿佛回响在了深谷之中，传来了清晰的回音。
不消片刻，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并振动透明的翅膀朝这边越飞越近。
离得近了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全身由金属般荆骨构成的翼翅巨虫，当它扑棱着两对发着光的透明翅膀悬浮在悬崖边上时，那翅膀的震动声简直能媲比直升飞机的螺旋桨转动的巨大噪音。
“这是我驯服的小东西——蚜杜。上去吧，它能替我捎你们一程。”
翼翅巨虫煽动的强风中，白毛兜帽都被吹到头顶上的伽蓝对身后即将离开的几个孩子如此说道。
虽然“交通工具”外形稍微丑了一些，但非常时期也没得挑了。顾兔最先把昆给拦腰抱住，然后在男友自尊心破裂的挣扎下，还伸手拉住了不知为何显得非常“虚弱”的夜，将他俩都一齐带上了那只翼翅巨虫。
至于霍克尼和马塔，前者非常默契地抛出鱼竿，通过灯盏发出的光系神水一瞬间缠绕住了顾兔的腰，带着抱住自己大腿的挂件马塔共同飞了上去。
伽蓝这次就不奉陪了，大概是还有事情要去办。
在她的招手挥别下，顾兔一行人乘着翼翅巨虫响亮的震翅声飞往高空翱翔，离底下伽蓝的身影愈来愈远，直至她的影子缩小为一粒细雪，淹没在周遭纷飞的薄霜中。
前往[德扎之城]的路上，顾兔终于找到机会过问夜之前没说出口的事情了。
“夜，之前伽蓝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由于她这问话方式太单刀直入，昆不由得吐槽了句：“……你这问得也太直白了吧。”.
可夜似乎并没有介意这一点，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没事的，我其实也正想跟你们说。伽蓝先前在房间里告诉我的，好像是关于我母亲“阿琳·格雷斯”的事。”
乍然听见这个名字，顾兔与昆都同时一顿：“阿琳·格雷斯……”
在夜平静且温和的语气述说下，顾兔他俩终于得知到了有关夜过去身世的冰山一角，以及事关十大家族与吉黑德之间的惊天秘闻。 ㊣
总结下来，大概就是一个塔王爱而不得所酿造的悲剧。
据说最初这座塔并不应该排成十大家族，而应是十二大家族才对。
跟塔王吉黑德当初一同冒险的实际上有十二个人，托工匠爱德华卢打造的十三月武器不仅象征着塔王故乡的十三个月，更是象征着他们当初十三个人冒险的故事。
但夜的父亲V与母亲阿琳·格雷斯，却就此消失在了这座塔滚滚历史车轮的记载下。
盖因为他们不满于塔王吉黑德的冒险停滞不前、不再向上登塔并封锁掉第一百三十五层，不允许任何人向上登塔的决定，为此进行了激烈的反抗。但最终这份抗争就像水花一样，湮没于十大家族与吉黑德的镇压之中。
吉黑德深爱着夜的母亲阿琳，在成为塔王后第一时间就向阿琳单膝跪地求婚，只是阿琳当时却早已与V结下了婚约。
被拒绝求婚的吉黑德似是因爱生恨，不仅派兵追杀两位昔日同伴，甚至还残忍杀害了仍在襁褓中的“夜”。所有悲剧诞生的地点就在他们脚下所站的这一层——死亡之层。
阿琳因孩子的死亡而陷入了癫狂，在后续引发了一连串的悲剧，最终不知采取了什么办法独自带着孩子的尸身前往到了塔外，祈求塔外的“神”能将孩子复活
。
于是造就了夜的诞生。
个中原因细说起来太过复杂，就连夜自己其实也没太搞得明白。
——至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是孤单来到这个世上的。关于父母这个符号，终于在夜的心里拥有了明确的印象。
听了那么多，原来夜竟然跟昆同一辈来着。通过此话联想到更多的顾兔表面镇定，内心却慌得一批：“呃……可“阿琳”这个名字不就是……”
不就是她当初在28F炸掉的那个“阿琳之手”吗？难不成她把夜他妈的遗像给炸了？ ？ ？
顾兔木然地与身旁的昆对上视线，都从对方的眼里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雕像炸得很痛快，事后报应来得快。
哪怕不用询问夜也都能猜得出他俩此刻的“眼神交流”是在互相甩锅，不由笑了笑道：“……别太在意，毕竟当时我们谁都不知道那个地方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
只是让纪念都随风回归于尘土罢了。
对于现在的夜而言，实际上还有更为茫然的问题尚未解决。轻垂下自身的眼睫，夜此刻放得极轻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听说了有关自己的身世，却没想象中的令我感到高兴。越是了解得更多，就感觉自己的概念变得越模糊……难道说，我生来就是为了替人完成“复仇”而存在的吗……”
夜感觉自己就像是行走在一条人为设计好的道路，包括他的出生、父母、来到塔后被迫进入帕格成为候补杀手、被替换上与父母息息相关的名字，一步步得到能杀死王的刺……所有的所有都有迹可循，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把他不断推向到吉黑德（仇人）的面前。
他就像是那水底浮升的泡沫，因某些人的希望而诞生，最后又因目的被实现而消亡。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义吗？
正当夜的思维不断往水底坠落的时候，那道宛如光芒的声音又在耳边出现了。
“可你的人生也遇见了很多意外，不是么？不管你是怎么出生的，是死而复生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那都不影响我对你的看法。因为我们认识的只是现在的你，真正的你。”
顾兔静静地看着这位性格始终温软的长发少年说：“不要迷茫，夜，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够了。”
夜油然一怔：“兔兔……”
而昆则环起了自己的胸膛，语调淡淡地补充道：“她的意思是其他人无论说什么都与你无关，重点是你自己想要怎么做，夜。”
顾兔满脸狐疑地望向了自家男友：“你这家伙是不是给我下降头了？怎么每次都能提前察觉我在想些什么？”
昆微哼了一声：“……明明是你自己太好懂了好吗。”
但不管她脸上写的事情是有多明显，习惯观察她每一个表情细节的他都完全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对恋人又一次明嘲暗秀的时候，身旁不由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夜像是发至内心地掩唇笑出了声音，脸颊两侧的褐色长发随之缓缓散落了部分下来，略为遮住了少年那张秀气的眉眼轮廓。
“……我知道的。”
直至好半晌夜才止住了那股由衷的笑，逐渐抬起的清澈金眸微弯，显露出温柔与坚定并存的神色。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去找“刺”——不是因为被人逼迫，而是因为我自己想去。”
他的人生已经因为那位少女的意外闯入而撕开了一个豁口，她、最好的朋友、还有各位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同伴……全都拉着他的手不断往光的尽头奔跑而去，直到夜再也没办法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过去。
他也不想回去了。
第333章
翼翅巨虫最终停留在了一枚翠绿的叶片上，收敛薄翅，安静得仿佛一只贴在花蕾边缘汲取樒汁的蜂。
顾兔等人陆续跳下坐骑“蚜杜”，发现终点来到了一个略为奇特的地下通道。里面生长着比常识更大得多的绿植景观，无数藤蔓错综复杂地纠缠着洞窟的内|壁，宽阔无比的绿色叶子舒展开来，基本每一枚都有约三四米的大小。
他们行走在这种巨大植观的世界，感觉就像是误闯入了现实的小人国住民们，场面充满了奇幻而又瑰丽的想象。
“……这些植物居然都是假的？”
出于好奇之下，顾兔眼神观察了遍周围的藤蔓，发现那些窸窣作响的绿植与其说是富有生机的生物，不如说都是些人造出来的空壳景观。
这也正常，死亡之层本就是个剥夺灵魂与生息之地，这片枯槁荒芜已久的大地根本孕育不出生命的温床。
“小心点兔兔，前方探测到有“其他敌人”在逼近——”出于谨慎而放出灯台照亮前路的昆，忽然出言提醒了一声队伍。
感应到有外部人员入侵这块区域，隐藏在藤丛之间的地方很快传来一阵沙沙细响，竟从硕大绿叶中爬出了好几只体积极为惊人的大蜥蜴！
“那是栖息在这个地方的大蜥蜴，切记如果遭到攻击的话它们就会成群涌过来……呃？”对这个地方熟门熟路的马塔正想让大家提高警惕，可这番话还未说完，眼前就涌现出了大片喧嚣的焰海。
他眼前那三人瞬间对来敌作出了应对，昆控制散发着浅蓝光芒的灯台迅速在周围拉开了防线；顾兔随手一挥，不要钱似的火焰顿时大面积燃烧集中过来的蜥蜴；而夜则在一旁抬手剿灭脱离包围圈之外的那些漏网之鱼……
不需要多花几分钟，现场就飘出了烤熟十几二十条蜥蜴肉的香味。
解决完没长眼来犯的怪物，顾兔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关注夜比往常显得更柔弱的情况，诧异地挑眉道：“夜，怎么感觉你好像有气无力的，难道一路走太累了？”
收起灯台的昆闻言登时就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而至今被对方那份粗暴急救咔嚓摁断了肋骨、还未恢复健康的夜只能干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为好：“啊哈哈、哈……”
他会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到底该归咎给谁，某人还真的是完全没有自觉……
三人组旁若无人的闲聊，使现场完全没有深入北城最高权力者住所时该有的紧张感。
马塔圆镜片背后的眼珠子全程瞪得老大，直至好半晌才记得将自个张开的嘴巴闭回去。
他不禁语气复杂地低喃道：“虽然先前在入口就已经见识过一遍了，但这三个人互相之间的配合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那种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了解对方从而配合行动，甚至能为彼此交付生死的信赖关系，仿佛世界上完全没有外人能够轻易***去。
霍克尼拍了拍他的肩，用行动来表示只要习惯就好。
一行人继续深入这条充满奇特景观的通道，无论前方出现任何敌人，在为首那位黑发少女面前都像是一丛碍脚的杂草般，随手就被清理掉了。
行走在松软土地铺成的道路途中，顾兔像是随口找了个话题问道：“说起来，北城的支配者葛朗·德扎究竟是什么人？”
根据她在大贤者plus任务栏里提示的信息，目前只能知晓那似乎是个生活在死亡之层多年的“亡灵”而已，至于形象和性情之类的细节一概不知。
昆和夜同样也对这个问题颇感兴趣，不由把目光投向了或许会知情的霍克尼二人。
霍克尼顿了顿后说：“他是最初使用“咒术”让死亡之层里原住民获得不死之身的人之一，死亡之层原本是由他和他的兄弟葛朗·德萨分别代理掌管北城与南城的。”
昆重复了他
话里的某个关键词：“……代理？”
“没错……”霍克尼说起这件事时不经意对上了一旁顾兔那双平静的黑眸，很突然的，视野前像是涌现出了一片火焰的幻影，那股以假乱真的热量几乎灼得他眼睛一痛，“……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