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innArdbert
蕾雅把脸埋在自己的右手心里,几近破碎地呜咽着:“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还是愿意护着自己的心肝宝贝,雷格纳的怒火在她的哭声中渐渐平息。他怔怔地凝视着自己的女儿颤抖而纤细的肩膀,心里的酸楚越来越多。他抿紧了唇,伸手用手臂环住她,让女儿靠着自己,语重心长地道:“那就跟我回家吧,宝贝。忘了他,他跟你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不是……”蕾雅把脸埋在自己父亲的衣服里,心脏的疼痛狠狠地盖过了身///体上的痛。她的眼泪流得凶狠,话语也被抽泣断得支零破碎:“他不是……”
雷格纳沉默了,他的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氤氲。
他知道,时间可以治愈一切,而自己的女儿,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雷格纳走后不久,赫敏就悄悄来探望了蕾雅。
赫敏身上也有一些细碎的擦伤,但看起来都已经被细心治疗过。
她轻轻地坐在蕾雅旁边,用担忧的眼神扫视了一遍蕾雅身上的伤口,尤其是脸颊上已经被纱布覆盖的地方。赫敏伸出手谨慎地碰了碰蕾雅的脸,低声嘀咕道:“哦天哪,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怎么伤成这样,这脸上会不会留疤?你的脸这么好看……”
蕾雅仍然处于跟雷格纳对话过后的迷惘里,还没来得及在意自己会不会留疤这件事。她微微晃了晃脑袋,漠然地说:“我不在意……”
赫敏叹了一口气,收回手,坐直了一些,开始细细地跟她说了在她昏迷前后发生在霍格沃茨的事。她提到受伤的人、提到斯内普的事情,以及人们对他的看法。
蕾雅听得出来,赫敏在很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措辞也极度谨慎,似乎是在害怕从她口中说出的任何细节再次伤害到蕾雅。
“忘了他吧,蕾雅。”赫敏关切地看着好友,小声说道:“他不是一个好人,哈利说得对。”
蕾雅抬起头,短暂地与她对视一瞬,随即又垂下。那双平日清澈的瞳仁此时是一片暗淡的灰光。
“而且……”赫敏犹豫着,嘴角微微扯动,手轻轻搭在蕾雅没受伤的右手上,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别憋着了,直接说嘛。”蕾雅看得出,好友在斟酌着让接下来的话听起来没那么刺耳。
赫敏深深吸了一口气,直直地看着蕾雅仍然泛红的双眼:“而且,哈利爸爸妈妈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斯内普。”
蕾雅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他如此深爱莉莉,怎么可能会害死她呢?
“当时,特里劳妮教授在面试霍格沃茨职位的时候做出了一个预言。斯内普偷听了这个预言,并把它告诉了神秘人,后来就有了神秘人对哈利一家的追杀。”赫敏顿了顿,“斯内普找到了邓布利多,表现了自己深刻忏悔,大概也因此获得了邓布利多的信任——但我们现在都知道了,他彻头彻尾都不是邓布利多的人。”
蕾雅震惊地盯着赫敏的脸。
“哈利说,斯内普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地觉得自己抱歉,他不仅痛恨哈利的爸爸,也认为哈利的妈妈一文不值,因为她是麻瓜血统。”赫敏补充道,随后有些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蕾雅。
——不可能。他深爱她。他明明,深爱着她。
蕾雅的思绪很快就回到斯内普让自己看见的记忆片段里,那时候黑发男孩眼中的感情是那样真挚热烈,纯净得没有一点瑕疵,仿佛世界上最美好的初阳一样璀璨。
那种感情是虚假的?
他对邓布利多的忠诚也是虚假的吗?
有什么东西在蕾雅的内心深处崩塌了,巨大的轰鸣声正在她每一根血管里激起回声。高窗之外的耀眼艳阳在这一刻忽而变成了一种晦暗的熹微,一旁歪曲的墨绿色窗帘也成了狰狞恐怖的妖怪,就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一样。
那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可是斯内普明明,明明那么尽心竭力地为邓布利多奔走着啊?他还为邓布利多寻找了那么多的治疗方法,尝试了无数种的可能性——甚至,愿意为了拯救邓布利多而付出自己的生命。这些都是假的吗?
而且,他的手掌是那么的温暖,他一次次教会自己各种各样的事物,他的眼里也埋着沉重的挣扎和悲伤,还有他细微如尘埃的温柔——这些,也都不是真的吗?
蕾雅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狠狠地揪住。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却又无法停止。
不对。不对。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他的忏悔是真的。他这一生,岂不是都在赎罪之中?
——“我以为,西弗勒斯在很早以前就决定将自己的一生结束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做所有这些呢?我不理解……”
——“也许是为了赎罪,但我想,更多是为了爱。”
当时邓布利多的话浮现了起来,此时就像是黑夜茫茫的大海里远远瞥见的长明灯塔那样,指引着每一根散乱的细碎线索,慢慢拼凑出令人心碎的真相。
那么,名为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男人,到底在过怎么样的一生?
他亲手害死了爱人。
为了赎罪,他不得不以自己的双手杀死给予自己悔过机会的恩师。
为了赎罪,他在暗夜里踽踽独行,独自咬牙忍受一道道刻在灵魂和躯体上的伤痕,不曾显露出丝毫软弱。
为了赎罪,他算尽了自己生命的每一分价值,以苟延残喘、命数已定的余生一次次去补偿和救赎,即使许多时候皆是徒劳。
但是,所有人都在怨恨他,痛斥他为懦夫和叛徒。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真是个——
少女忽然发现,跟他的隐忍苦楚与强大坚韧比起来,她对他的喜欢,根本苍白浅薄到不值一提。
“蕾雅?”赫敏担心地举起手来,在蕾雅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啊……”蕾雅的瞳孔慢慢重新聚焦,勉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事,我就是有点困了。”
“那好吧。你先好好休息。”赫敏忧心忡忡地再次摸了摸她的额头,以极轻的力度拥抱过蕾雅,将她轻轻放回被窝里,细心地替她拉好被子。
“我先回去看看哈利怎么样了。”
“嗯,谢谢你。”蕾雅应了句。
蕾雅侧过头,目光追随着赫敏的背影,直到她渐渐远去,消失在医疗翼的门后。接着,蕾雅缓缓闭上了眼睛。
有泪水无声地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渗进了枕头柔软的布料里,慢慢湿润,一片苍凉。
……
葬礼的这天,是一个金光明媚的大晴天。
宽阔的苍穹上没有任何一丝云,天际是一种明艳的湛蓝色,太阳肆意而高傲,垂下的金辉无暇而安静,仿佛将整个霍格沃茨拢在一种慈爱的柔光里面。就像是,邓布利多亲自施展了一道辉光魔法一样,温暖沁透人心。
来了许许多多的人,也许有大半个巫师界那么多,他们都肃穆地坐在草坪上排列好的椅子里。不管是什么样的装束,什么样的打扮,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种静默到悲伤的沉重,不时可以听到有低垂的哭泣声。
有各种各样的花,洁白的百合、大束的满天星、开得盛大的栀子花、还有清香的茉莉,在灿阳下密密麻麻地排列,簇拥着一张同样白到刺眼的大理石桌。
邓布利多的遗体安然躺在那里,被缀满星宿图案的紫色天鹅绒包裹着,远远看起来宛如是漫天的银河萦绕了他,将他显得那么瘦小、那么苍白。
蕾雅跟着格兰芬多的队伍一起坐到了湖岸边上的位置。她似乎是伤得最重的学生,手上还缠着绷带,左边脸颊上还贴着纱布,一路上不时吸引些许巫师的好奇目光。刚坐下,她就瞥见了自己的父亲,正穿着一身玄色西装,坐在魔法部的那一簇人里,表情凝重。
人鱼在黑湖里低声婉转地唱着哀歌,马人们立在禁林的边缘静静注目着。致辞完毕,一圈耀眼的白色火焰在空气里升腾了出来,火舌舔舐着花朵,将它们化为袅袅的白烟,一直飘到了禁林的方向。在那一瞬间,马人们的利箭纷纷扬扬破开空气,迎风擦过这些白烟,将它们消散在了霍格沃茨广阔的天空里。
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安宁,邓布利多与他的时代一同沉睡在这方白色的大理石坟墓里。
蕾雅全程都没有流泪,心里却沉闷得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令她说不出话来。
等到了退场的时候,雷格纳跟着魔法部的人先行离开了,而蕾雅则和哈利他们久久坐在原地,没有动。
哈利似乎在低声与金妮交谈,赫敏则依旧在罗恩的怀里哭泣不止。蕾雅呆坐着,内心空白到让她感觉自己仿佛正在坠入悬崖,不知道接下来的世界会变成怎么样,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样。
她恹恹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一样。她看那些嚎哭的人,看那些匆匆离去的身影,看霍格沃茨还没有修好的屋顶,看笨重的古老大钟在循规蹈矩地数着时间。
远些,人鱼们早已躲回黑湖之底,马人也都回到森林深处,海格的小屋还是一片焦黑——而明明是灿烂的艳阳下,禁林却是一种接近荒芜的青灰,像是褪了色一样,单调静穆到宛如在为这场葬礼默哀。
然而,就在那片浓墨深黑里,她竟然望见了他。
迎着黑湖那泛着绚丽金辉的波光,男人倚在禁林里一棵老树的后面。
他谨慎地把自己藏在光芒无法触及的黑暗中,黑袍紧紧裹住他的身体,让他更好地与四周的阴霾融为了一体。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久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久到自己的双腿麻木到没有了任何知觉。
但就是这样,他可笑地发现,自己的心脏依然在有序地跳动,冰冷的手上依旧残留着微弱的温度,他无光的双眼,还会因太阳感到刺痛。
他久久地眺望着面前的一切,看着人群的聚集又散去,看着白色的烈焰升起又消弭。
就在意志快要彻底溃散的一瞬间,他望见有什么东西出现在黑湖层层的波纹上面。
带着湖面上渐渐扩开的涟漪与闪烁着的晴光,一只通体透明的银色小狮子轻快地朝他蹦跃过来。它悠然地跨过一整个黑湖,像是一种什么奇异现象一样,轻盈到仿佛不受任何的约束,踩出了一个个银白脚印,明亮得如同在盛夏里的星尘。
小狮子渐渐靠近了他,停在他的脚边,骄傲地扬起小脑袋,一脸期待地注视着面前这个阴郁的巫师。
斯内普木然地与小狮子对视了一阵,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忽而浮现出微不可察的苦涩和自嘲,藏在黑袍里的手紧握成拳又松开。
终于,就在那银白光芒即将消弭的刹那,他还是放任自己伸出手,轻轻拂过那些看似柔软的毛。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QuQ。
呜呜呜,美好的小狮子。
下(下)章齁甜!!!!
第44章 赤胆忠心
杀死邓布利多后,斯内普原以为会因抢了德拉科·马尔福的风头,而受到黑魔王的惩罚。出乎意料的是,惩罚并未到来,反而在上一次聚会上,黑魔王特意让他坐在最靠近自己的位置,其中的暗意不言而喻。
斯内普把自己投入到黑魔王指派的各种任务里面。在外人看来,这仿佛是斯内普在回应主人对他的赏识,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是在麻痹自己的灵魂。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不去在意那些向他求救、最终仍死在长桌上的人一样。
邓布利多死后,凤凰社撤离了格里莫广场12号,毕竟他们中间出现一个杀人的叛徒。而此时,这名“叛徒”就独自站在这座空荡荡的房子里。
斯内普在布满了灰尘的幽暗中巡视了一圈。看得出来,凤凰社走得相当很匆忙,每个房间都被翻得凌乱不堪,但是所有能追踪到成员线索的东西都被撤离,甚至连他曾经使用的魔药器具也消失了。斯内普可以肯定,这里不会再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他仍然谨慎地一间间卧室仔细地搜寻着。
二楼的是西里斯·布莱克的卧室,推开门的那一刻,熟悉的厌恶感立刻让他背脊一凉。
过分华丽的刺绣地毯上全是散落的书籍和报纸,红木雕花大床上堆着一团团混乱的衣物布料,抽屉都被悉数打开,里面躺满了零零碎碎的各样收藏品。
还有银色的缎面墙上,斯内普飞快地扫视一眼,旋即一股恶寒就从胃里翻了出来。是几张穿着比基尼的麻瓜女孩海报,着着实让他产生了生理性不适,这是连刚才门口的邓布利多和穆迪惊悚的结舌咒鬼魂都没能达到的程度。
没想到,布莱克竟然有这种嗜好,真是无可救药。
可惜,他并不想知道。斯内普不屑地收回了视线,走向房间内唯一紧闭的衣橱,伸手拉开柜门。
里面放着的不是衣服,而是杂乱的书刊、杂志,还有不少本魔法书籍,凌乱得可以说是极具布莱克特色。斯内普烦躁地将这些书一本一本检查着,确保它们不会夹杂任何能够追踪到凤凰社成员的线索后,便随手将它们扔在地上。
直至,他的手伸向了巴希达·巴沙特所著的《魔法史》。
他知道这位巴沙特,她当时就住在波特一家旁边。在波特一家的事故发生后,斯内普曾去拜访过这位老太太,他说自己是莉莉的好友,悲痛地听她絮絮叨叨那一晚的细节。之后,为了避免暴露自己,斯内普毫不留情地对她使用了遗忘咒。
此时,这个名字就像是警示,让他狠狠地记起那个时候作过的恶。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有些自暴自弃般翻开书,就在那里,一封信倏地被抖落了出来。
斯内普弯腰捡起这封信,只一眼,男人的呼吸就像是被静止住了。
——是莉莉·波特写给西里斯·布莱克的信,还有一张照片,波特一家在照片里欢喜地庆祝着哈利第一次骑小扫帚。
斯内普压着嘴角开始阅读。
“谢谢你西里斯,谢谢你送给哈利的生日礼物!他特别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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