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识怜霜煌
瑟雷恩的耳朵很明显地涨红了,耳垂看起来都像是要滴血,他非常、非常难得地结巴了起来:“但……但是——”
南红歪着头看他:“我不能欠你的钱——毕竟你是真的会给我,而且真的不收回,我的良心会很痛的。”
“况且,人家都说欠钱就是用情谊换钱,但是我觉得,我都和你天上地下第一好了,用这样的感情换钱也太亏了,就算哪一天真的要换,那也要换点好的,对吧?就像是……比如说,如果来到世界末日的时候,只有最后一个存活的名额——不,不行,到那时候,我肯定不会问你要的。”
话并未全部说完,南红被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联想弄得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她的手指绞紧了,指尖有些用力地掐在肉里头,在手背上压出了一个个白色的凹陷。
她在片刻之后咬着下唇说:“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情况,就让别的幸运儿活下去好了,反正我会觉得,要是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是靠着所有爱我的、我爱的人的命换来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我绝对会疯掉。”
“这种情况下,只要是正常人都会疯的吧?愧疚什么的……有点恐怖得过分了。”
她的恐惧瞧着有些过分真切了,膝盖都有点儿发软,没一会儿后就跌坐在了床尾处,瑟雷恩半跪在她面前,托起她的一只手。
南红的手指也被自己吓得有点儿发凉,往掌心处去一点,甚至还有些许虚汗。
“你想的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他很冷静地问,“这个世界已经平稳地运行了这么长时间,就算要毁灭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想,它至少可以存在到我们寿终正寝之后。”
“毕竟你和我都只是普通人,要活也就顶多活上一百年……好吧,就算你的研究出了些很了不起的结果,应该也不至于超过三百年?”
南红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如果我真的能够超越海洛塔帝阁下的话,那又岂止是三百年,不过这么说的话,当不了最厉害的天才也不是没有好处。”
她将手从瑟雷恩的掌心里头抽出来,贴着两边的脸颊揉了揉,一冷一热的差别还挺大,不过揉脸嘛,也不在意这个,至少是把她脸上被吓着的表情给揉没了。
“不行——反正,不要就是不要。实在不行的话,把你自己不要钱地送给我吧,相比起其他的一切,我觉得我最不能少的还是你。”
南红感觉到瑟雷恩抚了抚她的头顶。
“用不着,”他说,“我不会走的。”
*
南红的论文很顺利地通过了审核,而她也理所当然地为自己的中级研究员的头衔狠狠地庆祝了一场。
研究院里的花销不能自费,但是庆祝的钱可以——所以,虽然研究院里头的账户上是一分都没有了,但是这场庆祝仍然可以大一点。
南红的朋友数量,真的要统计起来的话,是一点都不少的,每年都能新认识上三位数,她不太主动和别人联系,所以又会失去很多朋友,但是架不住其中有一些比较自来熟的,被放养着仍然可以在下次见面的时候张开双臂兴奋地朝着她跑过来喊她“亲爱的”。
这么算下来,每年都还能如大浪淘沙似的剩下那么两位数的数量。
这样也足够凑一个宴会了。
“说实话,我已经快要认不出一些人了,他们的脸和名字我都有点对不上。”
南红端着一支气泡饮料,小声凑在瑟雷恩的耳朵边上和他嘀嘀咕咕。
“你记得这些人都是谁吗?”
南红自己也知道,让瑟雷恩认识她的朋友,况且还是她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朋友,这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了,但是一般情况下她会很认可这样一句话:
瑟雷恩他简直就是超人嘛!
是超人的话,能够做到一些常人所无法做到的事情就再正常不过了。
南红又补充了一句:“拜托了,无所不能的瑟雷!”
“记得一些。”
果然,她的超人给予了基本上正面且肯定的回复。
“怎么了,你要去和他们打招呼吗?”
南红摇摇头:“当然不。”
请客吃饭就不错了,她怎么会给自己额外找来这样的麻烦呢?
“我只是觉得,有人已经盯着我看有一会儿了,或许有点什么目的,但是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所以一会儿要是被他叫住的话,肯定会很尴尬。”
瑟雷恩:“所以你想到来问我?其实我觉得这种情况下,你问伯母大概会有更正确的答案。”
毕竟是优秀的商人,在记人方面是很有一手的——南红的记忆力当然也很好,但是她已经把这些记忆力很大量地用在了符文和其他相关的研究上。
南红:“一方面是这个目的,另一方面,如果是妈妈的话,绝对会在别人要来问我什么问题的时候把我推出去,但是如果始终和你在一起并且保持着在交谈的样子,别人就会以为我一直都有事——我觉得如果是有眼力见的人,大概就不会找上门来了。”
瑟雷恩:“所以,我算是好用的挡箭牌?”
“也是因为我更想和你相处啊,如果不是为了炫耀一下我在这个年龄就拿到了这样的成就,我肯定就不办这场聚会了嘛。”
南红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没办法,这样的炫耀实在是太快乐了……嗯,根本忍不住一点。以后有这种机会,我肯定还是要炫耀的。”
南红给自己选的“挡箭牌”是个非常好用的“挡箭牌”,至少在她退场之前,那个目光总是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的人一直都没有走到她身边来过。
而回家之后,南红也算是比较紧急地补了一下自己欠缺的社交方面的“知识”,她对照着照片和名字一个个看过去,最后想起来这是以前在一场她跟着母亲出息的贵族晚宴上认识的朋友,对方是那场晚宴组织者的独子,南红靠着自己笑得很甜的脸给自己讨来了第二杯不被母亲知道的冰激淋。
当然,母亲也就只是在第一天的时候不知道而已,第二天她就来了姨妈,肚子疼得死去活来的,最终气若游丝地坦白了自己的“犯罪”行为,捏着鼻子喝了两碗特别辣的姜茶。
对方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个富豪,特别有钱的那种,家里不知道多少代人传下来的基业,能够让她在刚出生的时候就站在其他人要走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爬到的终点线上。
好羡慕。
虽然研究院也很好,并且的确是她目前为止的这辈子目标,但是能够有机会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话,反正南红自己是绝对不会介意有这样的享受的。
至于说爱好什么的——在家捏捏泥人不也一样是爱好吗?而且只要不打算售卖,根本也就用不着卷。
不过,这种严格意义上已经比她高出一个阶级的人找她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能是研究院吧,对方这样级别的出身,身边找不到几个在研究院工作的人吗?
不过研究院……她现在身上最值钱的名头应该也就是研究院了。
会不会是对方想要某种特别先进的技术,并且打算利用先发优势抢占市场大赚一笔?
还是说研究院高层的一些权力斗争——研究院高层当然有权力斗争,毕竟从这儿走出去的人,是真的有很大的可能会去往王伊尔明的宫廷,不是吗?
这么看起来,她好像确实还挺值钱的。
就在南红握拳坚定着自己的信心,对自己说就算对方开出再怎么高的价格让她将研究院中的崭新技术外泄、或者是参与到研究院高层的权力斗争当中去,她也一定不会为钱所动,而是会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地拒绝对方并且找到莱茵多特女士,让高个子去顶要掉下来的天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来自这位贵族青年的信。
很是张扬的火漆让她有点不太自信起来。
如果要让她贪污受贿的话,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直接明显了……给钱的话,不都应该私下里悄悄地给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南红拆开了这封信,从信封里面拿出了一张带着点儿香水味的信纸,她不由得将这张信纸拿得距离自己远了一点。
有一点点冲,大概不是对方用的香水的问题,是她习惯了璃月香薰的鼻子的问题。
南红往下看去,在一大堆对于她来说有些过于繁琐且冗长的措辞当中找到了关键词:
一个朋友、十八岁、成年礼、舞会、在找舞伴。
随即,她终于找到了这封信中最重要的那句话:
南红小姐,虽然很冒昧,但是……我还是想要邀请你当我的舞伴,你……愿意吗?
第63章 什么是喜欢?
南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她拿着这张信纸,感觉它有点儿烫手——不是那种像是在手里捏了一块碳似的,随时都想要把它扔出去的那种烫手,而是觉得应该找个什么人把这么“沉重”的一份委托转递出去的烫手。
啊?
她?
舞会?
舞伴?
真的假的?
南红思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属于这样的场合,好吧她确实会跳一点交谊舞,但就只是被妈妈教过一点点,根本不适合被人邀请出去吧?
况且——舞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邀请的是和自己关系很好的人,又或者是已经有了点关系的人?不管放在什么国度的风俗里面,这种仅仅见过两三次面,甚至都没有怎么深入聊过的,突如其来就发来这样的一张邀请……
南红抿着嘴唇,很显然,她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拒绝,并且只要没有什么如果不照做就会死人这样离谱的理由的话,她也绝对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但是要怎么说才好?
怎样的回应才能不失礼貌、不让对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也不至于让对方过于失落?
南红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手腕还逊色母亲太多,她得去向母亲征求意见。
南红提着这张信纸,快速下了楼。
她母亲难得从她脸上看到这样急匆匆的神情,有些诧异地接过了这张从纸质上看就很不错、很上档次的信,还没来得及看,先在嘴上轻飘飘地损了南红两句:“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研究院清退了——你没被研究院清退吧?”
南红翻了个白眼:“当然不。”
她就算是死都不会让自己被从研究院里清退出来的好吗?!
说话间,她母亲已经开始着手看起这封信来了。
比起南红,这位成熟的商人更擅长从各种不同风格的措辞当中找到最重要的信息,而当她意识到在这些话语当中,最重要的目的是一次舞会邀请——不,严格来说,应该是舞会邀请背后的一点儿青春期小小躁动之后,她笑着问南红: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意味着,他喜欢你。”
是对方的一个朋友得到了十八岁,要办成年礼,所以举办了这个舞会,而这个青年,在她的记忆今年应当是十七岁,一方面确实在这个年纪应该喜欢上某个人了,甚至起步得都有点儿晚,另一方面,就像是每一个正常的、爱女儿的母亲所觉得的那样,她就觉得她们家南红哪哪都好,是个值得被所有人喜欢的漂亮姑娘。
“这很正常,红红小宝。”
母亲拿出了已经许久没用的亲昵称呼,她摩挲着南红的后颈。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青春期的男女会互相喜欢,当然,你想要拒绝便意味着你对他没有他对你的感觉,这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这件事的确提醒了我,红红小宝,在你这个年纪,你应当要准备着谈一场恋爱。”
“到年纪太大的时候才开始,或者是怀着对于爱情纯粹的想法,觉得想要一开始就是对的那个人,并且将初恋延续到一辈子——这很正常,也确实很美好,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你先要体会一些它的美好和不美好,然后逐渐用更成熟的姿态去找到一个并不十全十美的另一半,就像我和你父亲一样,互相包容对方的不完美。”
“要我说的话,其实直到现在这个年纪,我也仍然怀念初恋时候的激情,那时候我能够为了一个小小的事情、花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只觉得在对方身边就很快乐。但是,你如果问我是否还想要回到那个时候,我会说,除了我自己的青春之外,我怀念但是不想要回任何东西……”
南红安安静静、难得格外乖巧地听着母亲做为过来人的“经验之谈”,但是她也没有点头,而是在母亲说完了自己的经验之后,捏着下巴,有一点点像是在抬杠,但也有一点像是在对别人展示自己的好运:
“我觉得瑟雷恩就挺十全十美的——当然只是对我来说……应该不止对我来说吧,他只是对占星术完全不感兴趣,然后在剑术之外的其他方面都没有像是剑术这样的出类拔萃而已,但是一个人能专精一方面就已经很不错了。而如果不用学识来评判一个人的话……反正我觉得不够幽默绝对不能算是一个缺点。”
南红说完这一段话后,她抬头看着她亲爱的妈妈的眼睛,然后发现,对方正微笑着看着她,带着一点看向淘气的孩子的意思。
南红有点儿看不懂了。
她决定先不追究母亲当前的这个态度,就只是问她:“那么妈妈,我应该怎么办呢?我不想去那场舞会,我要怎样拒绝才好?”
“这个很简单,对方也只是要邀请你去参加一次舞会而已,如果你有事要忙,拒绝一次舞会的邀请是很容易的——没有什么比你的事业更重要,红红小宝。”
“至于说,如果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话,那么等到未来再说,也还是来得及的,不是吗?”
南红想了想,觉得也的确是如此。
况且研究院里面确实忙忙碌碌的,有各种各样的项目,在对方写在信纸上的舞会的那个日子,就有一场可以报名的外出科考项目,去的地点是蒙德——传说中和天理的四影中的时间执政关系颇深的国度,甚至,来到坎瑞亚的蒙德人还说,如果要讲起蒙德和天空岛的关系的话,那肯定是要比其他国家更近一点的。因为在蒙德的广场上头,那个巨大的风神像脚下,就写着一行古老的符文,意思是“此处是通往天空岛的入口”——至少大概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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