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岐茶
电话铃声刺破沉默。
玛琳娜迅速接起:“我这边有个方案,值得你们老板听一下。”
她没有自我介绍,对方也没有多问,只是应了一声。
安德烈的决定玛琳娜不准备再干预。她已经试过。现在,她不打算再把时间浪费在说服他这件事上。未来几个月会非常关键,阿尔科维奇在谋划拿下诺里尔斯克剩下的股份,而伊万诺维奇正在利用他的人脉打听高层那边的态度,意图让财政介入审查国有资产评估机制。
玛琳娜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评估体系落到伊万诺维奇的手里,任何交易都可能在日后被质疑为无效,甚至定性为犯罪。他惯用这种手法,用政治干预市场,用调查吓退对手,然后低价收购。
海莉出现的恰到好处。
年轻的女孩因为过于年轻,看起来毫无说服力,如果把她带到哪个寡头面前,对方说不定会以为她打算使一出美人计。但玛琳娜已经看惯了莫斯科那些靠运气暴富又把一切归功于努力的男人,她愿意与聪明人打交道,而海莉是聪明人。
华尔街有那样多的工作人员来到莫斯科,他们有的是想赚点小钱,有的抱有巨大的野心,但这么多人里,只有海莉提出了钯的产量有问题。
金属市场里有数不清交易品种......铜、铝、镍、锌、锡、黄金、白银、稀土、贵金属合约,而她偏偏选中了钯。
而玛琳娜又刚刚好知道,在狮虎基金、Gordon&Stein和伊万诺维奇的联盟形成后,阿尔科维奇开始限制钯金的出口。
“我猜亚历山大需要帮助,我可以提供帮助。”玛琳娜说。
“你问我什么帮助?相信我,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一次不可错过的机会。请你转告他,就说来自纽约永恒对冲基金的交易员,卡拉季奇小姐想要见阿尔科维奇先生,她认为钯的产量有问题,请及时安排会面。”
电话那头有人用手捂住了听筒,不知道低语了什么,过来约莫一分钟,通话重新变得清晰。
“让她来见我。”亚历山大阿尔科维奇在电话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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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动荡后,莫斯科短暂地恢复了平静。
气温在零下二十度以下,呼气的瞬间就在空气里凝结成白雾。
海莉将汽车停在路边,她注意到道路两边大多是上个时代留下的混凝土建筑,墙面斑驳,但一些招牌已经更换,麦当劳、可口可乐、BOSS、Panasonic的霓虹灯牌突兀地插在灰色楼体上。
她裹紧大衣,步行穿过一条旧街区。
雪堆在路边被铲成一堵低矮的墙,一些小商铺门前支着生锈的铁铲和旧电缆盘,门口挂着廉价的塑料帘子避寒。有人坐在摊位后卖二手录音机和西方产的移动电话,机器外壳贴着“FromGermany”或“JapanTechnology”的贴纸。
街角一面砖墙上贴满了广告纸,红色油墨写着:“XX公司上市预售”,大多是能源相关的“阿尔法石油”“欧亚天然气”之类的公司,下面留着被风吹皱的电话号码。
海莉停在一处橱窗前。玻璃窗不过巴掌大小,后面黑漆漆的,一盏昏黄的灯泡悬在天花板上晃动。她操着一口流利的俄语问:“美元怎么换卢布?”
几秒钟后,黑洞洞的窗口里探出来一张脸,中年,红鼻头,眼神警觉。:“1美元兑5,450卢布。”他说,“你要多少。”
“五百美金。”海莉说,她抽出手套,从口袋里抽出几张钞票递过去。
“太多了。”那人说,“没有这么多钱可以换给你。”
“一百美金呢?”
“可以。”
他把一摞卢布用橡皮筋扎好,塞出窗口。
“你也可以直接用美金。”他说,意识到海莉不是本地人,“绝大多数商店都欢迎美金,没有必要兑换成卢布。”
“是吗?”海莉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
“这些股票怎么样?”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隔壁那堵贴满广告的墙,“能挣钱吗?”
“你是哪里人?”对方警觉问。
“我从贝尔格莱德过来。”海莉说。
“唔。”那人嘟囔了几句,“你们那里刚打完战?很乱是不是?。”
“是啊。”海莉说。
“怪不得带这么多美元。”男人哼了一声,“算是有点本事了,想投资发财?”
“可以吗?”海莉眨了眨眼睛,她感觉自己的脸在风雪中冻僵了。
“当然可以,这些股票涨的很好。”
“这都是些什么公司?”
“不知道。”
“不知道?”
“总之是些挖石油的公司,西部有很多石油。”
海莉沉默了几秒。
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的石油公司股票,这跟她曾经在TP证券兜售的Pennystock有什么区别?
“你买这些股票?”
“当然,不止是我,莫斯科所有的市民都在买这些股票。”
海莉用僵硬的手将几乎冻在脸上的发丝拨开,被寒风吹得七零八散的头发成功遮住了她震惊的神色。
【作者有话说】
俄罗斯篇会写的慢一点,因为涉及到的内容有点复杂,需要查找的资料也比较多,我会尽量尊重当时的一个经济情况,再强调一下文中所有的有剧情的人物、机构都是虚拟的,存在大量编造、虚拟内容,请勿一对一代入。
钯的价格曾在2000-2001年间达到顶峰,但在1996年,钯并没有出现大的价格波动。本文关于钯的交易,参考了1996年间日本住友财团与华尔街的铜期货之争。
第42章 钯金交易
"莫斯科市民都买?"
“这么说有些夸张了,但确实大多数人都会买。我建议你买‘伦萨石油’,那只股票涨的不错。”
“好的,好的,我会的。”海莉含着笑将卢布卷起来塞进口袋里,“谢谢您的建议。”
“不用客气。”男人受宠若惊。
在寒冬里见到这样的笑容,就像见到旭日初升,暖阳拂面,比喝下一整瓶伏特加还管用。
“哪里可以买一些报纸?”海莉问。
“沿着这条街直走,在尽头右转,有一家报刊亭。”
“你们通常看什么报纸呢?”
男人简短地和她说了一些。
海莉毫不怀疑,只要她想,对方连自己家中几口人,孩子几岁,新买的收音机是哪个品牌都会一股脑告诉他。只可惜他这样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过多沟通的价值,海莉已经从他身上获得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么,再见。”海莉说。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灰暗的街道。
海莉买了报刊亭里所有她能买到的报纸。
外界对俄罗斯的关注都集中在政治上,对于俄罗斯国内的这些新崛起的富豪谈论甚少,不只是外国,就连俄罗斯国内上流社会彼此之间都不那么了解,玛琳娜也搞不清楚新崛起的巨富阿尔科维奇的来龙去脉,这为海莉的工作开展增加了难度,但她并不觉得失望,反而,海莉感到很兴奋。
不流通的消息,意味着机遇。
移动电话里弹进来一条短信,海莉费劲地关上车门,打开暖气,这才来得及查看收件箱。
玛琳娜:亚历山大请你明天去他的庄园与他共进午餐。
海莉直接播了个电话回去:“你跟他是怎么说的?”
“我说你想见他。”玛琳娜也没有再客套,“他需要一些帮助。”
“比如?”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钱,或者别的什么,来保证他对诺瓦里尔斯克金属公司的绝对控制,具体你得跟他谈,我已经为你争取机会了。”
“我明白了。”海莉说,“谢谢你玛琳娜。”
“没什么好谢的,我也是为自己做事。”玛琳娜低声轻叹,“海莉,我既希望你成功,又希望你不要成功,但如果一定要在两者之间衡量的话,我还是希望你成功,但愿你能记得我给予你的帮助,我可什么都没管你要。”
“当然,玛琳娜。”海莉在电话这头微微一笑,“你我很清楚这一点,请把阿尔科维奇庄园的地址告诉我。”
“就在鲁布廖夫卡。”玛琳娜说,她飞快报了一串地址,“Богебяблагослови(上帝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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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纽约凌晨三点肯尼迪国际机场
一架银色湾流IV私人公务机缓缓滑向跑道,机舱内,怀特加西亚正安静地靠着座椅,空乘为他送来温热的毛巾与香槟酒,被他挥手挡了出去。
他夹着卫星电话,目光扫过手中的几份文件。
“我在听。”他平静地说,舷窗外一架客机正从跑道轰鸣着起飞。
“刚刚收到一则消息,维克托施瓦茨二十分钟前登机,目的地是莫斯科。”电话那头声音低沉,霍恩比.加西亚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钢铁与玻璃筑成的摩天大楼,玻璃里恍然浮现他沉顿的面孔。
怀特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维克托施瓦茨是全球最大的对冲基金——宽客基金的二号人物,在华尔街的声誉仅次于乔治霍尔本人,他轻易不会出动,除非有什么非同小可的事情发生。
“目前尚不清楚,但这让我感到担忧,怀特。”
“你的意思是,乔治霍尔察觉到了什么。”
乔治霍尔是一个嗅觉灵敏的怪物,而我们在纽约商品交易所和伦敦金属交易所同时建立了太多的多头头寸,他很难不有所发现。虽然狮虎基金现在是我们的盟友,但你也清楚,自从英镑危机后,以乔治霍尔的全球号召力,他一呼百应之下,我们联手也未必有胜算。”
怀特抬手揉了揉额角:“你想让我做好两手准备?”
霍恩比沉默了一秒钟后说道:“我们不会做背弃承诺的人,但我们也不必为狮虎基金承担过多风险,如果形势失控,我们必须确保自己手里有足够的筹码。”
“说不定维克托施瓦茨想要同我们一起瓜分利益。”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霍恩比沉声道,“你可能不清楚,乔治霍尔出生于第比利斯(格鲁吉亚首府),他出生的时候,二战尚未开始,他经历过战争,在他童年时期,第比利斯尚且属于联邦,他在成年后才移民到美国,他对那片土地有感情。”
“感情。”怀特嗤笑了一声,显然并不以为然。
“不要小看这样的感情,弟弟。”霍恩比警告道,“人的情感会驱动自己做出不同的选择,历史上很多伟大的君王都因为忽视这一点而吃了大亏,我们不能在这样的事情上犯错,要知道我们已经在金属市场投入了近十亿,一旦亏损,你我都不能承受后果......加西亚会直接失去CEO的席位。”
“我知道了。”怀特叹了口气,“我在日内瓦停留一晚上,处理完私人事情,明天上午就会飞往莫斯科。”
“越快越好。”
“知道了,我会处理好。”怀特摘下耳机。
湾流IV公务机缓缓滑动起来,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机头微微抬起,在一片雪白与灰色交织的世界里,迅速冲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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