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岐茶
“是霍尔先生还是加西亚先生同您提起了我?”海莉歪了歪脑袋,用无辜的眼神盯着他。
桑德一愣,缓缓抬起头。
纽约联邦储备银行(NewYorkFed)在整个美国联邦储蓄体系中地位超然。
美联储分为联邦储备委员会、12家地区联邦储备银行和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组成。
联邦储备委员会位于华盛顿,有7名理事,由总统提名,任期为14年。
12家地区联邦储备银行则分布在纽约、旧金山、芝加哥、波士顿、亚特兰大等城市,由各自董事会领导。
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则由7位理事和5位地区联储行长组成,负责货币政策的表决。
在FOMC的五个轮值席位中,只有纽联储主席拥有固定投票权,由于地处纽约曼哈顿LibertyStreet33号,比邻华尔街各大金融财团,纽联储主席的权力也超乎想象之大。不仅负责托管美国及多国央行的黄金储备,同时也管理着美国的外汇干预操作与清算账户。
作为监管方,纽联储和金融巨头的关系都相当微妙。
从机构层面来说,两者自然谈不上友好。
当从私人关系来讲,桑德在华尔街拥有众多密友,其中就包括了怀特加西亚的哥哥霍恩比加西亚和维克托的上司乔治霍尔。
【作者有话说】
纽联储由于就在华尔街,和各大投行、银行、对冲基金做邻居,所以权力是美联储中最大的。
凯不可能真的“勾引”史密斯夫人,那不是惹事嘛。不过海莉已经发现哥哥的作用了,未来这个家里的交际花自然是哥哥当啦!
第60章 百万富翁
桑德沉默地盯着海莉,仿佛想从她年轻的脸孔上看出一丝怯意。但海莉只是淡笑,丝毫不见恐慌。
作为哈佛的教授,桑德对于识人有独到的敏锐。年轻人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浮躁、自负且缺乏经验,浮躁是因为他们年轻气盛急于求成,自负源于他们学习了先进的经验,自我感觉超越前人,却忽视了经验的必要性。
但在海莉身上,桑德没有看到太多年轻人的影子。她的情绪很淡泊,似乎很难被语言影响,她没有过多经验,但在俄罗斯的交易中她迅速发现了关系漏洞,三言两语便拉起了一支同盟军。
没有办法解释她的所作所为,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女孩是天生的掠食者。
桑德用自己多年的教育经验担保,她绝非一个良善和循规蹈矩的人,他甚至感到一股莫名的危险,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桑德告诫自己不要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身上。
同时,桑德认为海莉是有价值的,如果她真的如传言那样主导了钯金交易,假以时日,她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格里芬,或者第二个乔治霍尔。
“我本该制止你。”他忽然开口,语气出奇地缓。
海莉偏过头来看他,嘴角仍挂着笑容,不说话,等他下一句。
“但我也很清楚,”桑德目光落在她身上,“总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在华尔街,作为监管者,我不提倡过度干预。你很有才华,女孩,我很多年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人了,问题在于……你是想摧毁这个系统,还是成为它的一部分。”
“您可能是电影看多了。”海莉淡淡道,“我虽然参与了乔治霍尔先生和加西亚先生主导的交易,但我没有兴趣当反派,更没有想过去摧毁什么。”
空头的名声总是很差,这或许是因为做多带来希望,价格上涨意味着繁荣、机会、薪水增长、公司扩张和社会稳定,而做空总是伴随着跌停,繁荣的幻景被打破,其毁灭性令人记忆犹新。
但海莉敢说她真的从未想过刻意去毁掉什么,如果可以,她希望她只做多,不做空。
桑德忽然笑了:“希望你记住今天这句话。”他说,“我做过大学教授,对于培养年轻人总是不遗余力。”
“下个月,有一场系统内部晚宴,在联邦俱乐部。嘉宾名单很短,十五人,三位地区联储行长,两位来自财政部,还有几家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的董事长,听众只有三十五个名额,只给那些在业内有巨大的影响力的专家和投资者。”
他缓了缓:“我希望你也来。”
海莉微不可查地抬眉:“我?”
“你现在名气可不小。”
海莉立刻站起来,弯腰为桑德续了一杯红茶:“我很荣幸,主席先生。”她轻声说。
桑德望着她的姿态,微微一笑:“我会让人给你邀请函。”
**
1996年9月纽约上西城
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闷热,街道边的排水井冒着白色水汽。一辆接一辆奔驰轿车驶入一栋低调而隐秘的公寓,橡木大门由外至里推开,露出门口黄铜牌匾上刻有一只展翼的白头鹰。
海莉步入联邦俱乐部时,阳光从高窗投下清冷的光影,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墨绿色大理石地面映照出柔和的光芒,几位侍者手执托盘穿梭于人群中,海莉深吸了一口气,捏紧手中的提包。
“你的位置在右侧第二席。”一位助理低声提醒。
一个在角落里的位置,还不错,能在这里拥有一个席位,已经是对海莉最大的肯定。
海莉点点头,坐下,不动声色地扫过其他人的面孔,尤其是前头上桌上坐着的那几位——
纽约证券交易所现任主席艾伦蒂格尔,芝加哥商品交易所总裁莫纳特盖伦,美联储副主席弗格森.查尔斯、纽联储主席桑德史密斯、还有财政部次长杰里.贾尔斯......
是随便拎出一个,都可以上《华尔街日报》头版头条的程度。
“嘿。”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快,一道人影在她身边坐下,“这里有空位置吗?”
海莉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座位,上面并没有任何姓名标识,于是点了点头。
“感谢,我在这里只见到你一个女性面孔。”她坐下来,伸出一只手,“杰奎琳,杰奎琳菲尔普斯。”
海莉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对方看起来很年轻,一头黑发高高扎起,高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学教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之后,她缓缓伸出手:“海莉卡拉季奇。”
“果然是你。”杰奎琳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你在对冲基金工作,对吗?交易员海莉?”
“我很有名吗?”海莉指着自己。
“确实相当有名气。”杰奎琳点点头,“我知道你今年参与做空了钯,赚了很多钱。”
海莉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靠这种方式成名,可真是出不清是好还是坏。
“我目前负责纽交所风险事务部,也管理着制度模型和策略型产品的交叉验证。”杰奎琳抬了抬下巴,“我是跟着蒂格尔主席来的。”
“你看起来可真是太年轻了。”海莉打量着她。
她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这样年轻就已经成为了纽交所中层管理人员,要么是关系过硬,要么是能力不凡。
“我比你大一些,我今年二十八岁了。”杰奎琳说,“钯金做空风波过后,各大交易所,包括纽交所管理人员都在研究你们的策略,大家可都不想再遇上这种事了。”
她半开玩笑,海莉听完微微笑一笑,不置可否。
“今天到底是什么会议?”海莉问。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海莉摇头,“是史密斯主席邀请我来的。”
杰奎琳被呛了一下:“纽联储主席吗?”
“是。”
杰奎琳盯了她两秒,不知该笑还是该惊讶,最后只是低声道:“我没有想到你跟他的关系那么好,看来他一定很欣赏你,认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按道理不应该有对冲基金的人在这里。”杰奎琳直言,“尤其你——”
“我怎么了?”海莉玩笑道。
她觉得桑德邀请她来,恐怕是觉得她还年轻,希望如此年轻的她,不要早早就跟维克托那样的空头家混迹在一起,因而借这次会议给她一些警告,也给她一点甜头。
令人可敬的教育精神,只可惜海莉从来都喜欢自作主张。
“看在你我是在场唯二两个女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今天这场名义上是闭门研究会,实际上是美联储和财政部以及各大交易所做信息交换,对全球经济做评估,方便他们对接下来的货币政策制定。”
“提前对各地区经济做定性评估?”海莉问。
“对,主要是欧洲和亚洲。”杰奎琳顿了顿,压低声音:“今年我们很担心资金的回流速度,还有对冲基金的策略。”
海莉微不可查地挑眉:“交易所对对冲基金也要评估?”
“不止是交易所。”杰奎琳笑了,“现在不管是做什么,美联储出台货币政策也好,交易所设定交易规则也罢,我们最担心的是,无论市场如何变动,对冲基金可能会提前一步做空。”
“你们的侵略性太强了,自己不觉得吗?我们原本的规则设定,是基于人类正常行为......交易有成本,价格变动有节奏,资金转移有惯性。”
“可你们呢?现在分拆账户,在全球各处套利,靠计算机一秒钟能执行上百次买卖......”
“我们的系统监控起来其实已经有些吃力了。”
海莉敛眸,似笑非笑看着她。
“这话你不应该告诉我。”
杰奎琳的话几乎是明牌告诉她,政府正计划着加强对对冲基金的监管与限制。
海莉很怀疑他们能否从政策上做到这一点。
“史密斯主席不也邀请你来参会?”杰奎琳说,“或许从对公的角度来说,你在对立面,但私人来说,我们都希望和你们做朋友。”
海莉轻轻一顿,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她掩饰地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抬头望向会议台,见会议尚未开始,又侧过头,低声问杰奎琳:“你可以直说你的想法,杰奎琳。”
“我不觉得对冲基金的存在是一种错误。”杰奎琳说,“但你们对市场的影响越来越大,交易所处理起来很吃力,你们的速度和策略复杂度超过了原有的规则设计,很多时候交易不是出于基本面,而是对规则漏洞的套利。”
杰奎琳看着她:“有没有可能换一种方式,不靠在市场上制造恐慌也能赚钱?”
海莉没回答,过了几秒,说:“你有想法?”
“我有。”杰奎琳说,“我一直有一些想法,但没有办法付诸实践,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聊聊。”
“可以。”海莉立刻答应下来,“我们聊一聊。”
她话音刚落,大门再次打开,现任美联储主席普里斯特莱.乔伊斯步履匆匆走进来。几位联邦地区银行长官纷纷站了起来,他只是微微点头,径直走向主桌中央的位置坐下,助手很快把会议材料递上去,他接过来,随手放在一边。
自普里斯特莱.乔伊斯1987年担任这一职位以来,迄今刚好十年,毫无疑问,他任期中美国经济再一次腾飞,即便遭遇1989经济危机,却依然没有影响他的地位和影响力。他被誉为全球经济的“指向标”,如果他在发布会上打了一个喷嚏,很可能明天的股市就会遭遇震荡。也因此,他很少会在公开场合发表明确的言论,谈到任何问题,他总是语焉不详。
“那我们就开始好了。”他皱了皱眉,低声道,“在座各位都是这个领域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把你们请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听一场讲座,而是希望通过今天的讨论,判断我们是否具备改革的条件。”
他停了一下,扫了一眼会场。
“那么现在直接进入主题——”
接下来整整一个多小时,海莉都在消化她听到的各种数据。
多数内容并不新鲜,主要是今年上半年美国各项经济指标的分析汇报:GDP增速、核心通胀率、就业市场恢复节奏,还有对消费和制造业前景的分歧判断。大多数发言人引用的,都是公开可查的季度数据,没有真正的内部信息。
唯一引起海莉注意的,竟然是来自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女官员朱恩.普林斯的发言。
“我们注意到,从去年第四季度开始,大量资本流入东南亚,推高资产价格。部分国家的房地产和股市涨幅过快,信贷扩张的速度远远超过GDP增速。但更加关键的是,有些国家的经常账户赤字已经超过了本国GDP的8%。这和1994年墨西哥比索危机爆发前的情况几乎一致。”朱恩说完,顿了顿,“我们认为,部分亚洲新兴经济体正处于高风险暴露状态。”
“这样判断太武断了。”普里斯特莱.乔伊斯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而且这并不影响我们的货币政策——”
“如果持续加息,主席阁下。”朱恩打断他,“一旦你们进一步加息,美元利差扩大,本币挂钩美元的新兴经济体将承压。资本将迅速回流美国,东南亚极可能面临集中外逃,触发区域性金融风险。”
“那又怎么样?”普里斯特莱.乔伊斯反问她,“我们难道要对这些新兴经济体的稳定负责任吗?”
“不,阁下,但这关系到全球宏观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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