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迦乐
“我的意思是说——”他迅速抬眼看了她一眼,“你的想法跟她们不一样,也许——”他想起来母亲说过,爱丽丝跟着黑斯汀斯先生学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的知识,女孩不需要学习太多知识,“教养”跟“知识”不一样,认为爱丽丝太野,男孩子会的玩意她都会,男孩子不会的玩意她也会,她就成了一个“非典型”女孩。
这其实还挺吸引她的,因为她跟他的姐姐们不一样,姐姐们没有人像爱丽丝这样善于思考,她们屈服于父母的教诲,顺从父母的意志。对他来说当然是好的,他将来会继承绝大部分家产,这个原理他是懂的。每一个家庭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也许什么?”
“我没法说清楚。爱丽丝,你喜欢我吗?”
“嗯?喜欢,我们一直是朋友,朋友之间当然是互相喜欢的,不然就不能称为‘朋友’了。”
“我也喜欢你,爱丽丝,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他突然觉得嘴巴发干,但还算流利的说了出来。
说出来之后,顿时觉得心头轻松了一些,他带着期盼的迫切心情看着她,期待她的回答。
爱丽丝皱着小眉头,“你是说,像——简和汤姆那样?”
“对。”
“我说不好。你在牛津学到了什么是爱情吗?”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没有芳艳不终于雕残或销毁。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雕落,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爱丽丝笑了,“你学莎士比亚就学了这首?”
伊沃苦恼的喊了她一声,“爱丽丝!”
他叹气,“你怎么一点也不像别的女孩?”
“难道你对很多女孩念过这首诗吗?”
“——我没有!”他继续苦恼:爱丽丝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她冷静的有点……像是根本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走吧,外面太冷了。”爱丽丝跺了跺脚。
她继续往前走了,伊沃站在原地怔了一小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小跑了几步,追上她,伸手按住她的兔毛手笼,拉开手笼,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小小的,暖暖的,握在手心里,顿时心头一阵酥酥麻麻,又痒又甜。
她很快挣开他的手,走得快了一些,接着小跑起来,跑过了席德妮。席德妮见她跑到前面去了,不明所以,也跟着她一路小跑。
等爱丽丝跑到门前,停下来微微喘了一会儿,才高声说:“雅各布,让伊沃少爷从马厩直接骑马回家,不许他进来了。”
*
虽然初次告白似乎失败了,但第二天伊沃再来奥斯汀家,爱丽丝对他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来的早,跟奥斯汀一家一起吃了早餐,同桌的还有奥利弗。
奥斯汀太太对两个男孩在家里吃早餐一点意见也没有,奥利弗漂亮伊沃可爱,她都很喜欢。
奥利弗带了两只菠萝来,厨娘拿去去皮切片,女仆送了一盘子菠萝片到游戏室,他们吃过早餐就去游戏室玩台球。
“今天有什么安排?要出门吗?”奥利弗问。
“不出门,等会儿苏珊要过来,我们今天在家里试新舞裙。”
奥利弗也是很感兴趣,“那可正好。”抬眼看了一下在一旁不耐烦的伊沃,“我还没看过你穿舞裙的样子。”
“不要。凯茜说不能让你们先看到舞裙,那样等到舞会当天就没有惊喜了。”
伊沃马上说:“你说好了要给我画肖像的。”
“不是说了今天没空吗?”
“什么肖像?”奥利弗嗅到有什么不同以往的异样,立即问。
“爱丽丝夏天给我画了一张肖像,但不知道被谁偷走了,她答应再给我画一张。”伊沃一脸小得意。
“被人偷走了?那你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爱丽丝,我没有乱放,真的是突然就不见了。钱袋丢了我都不会心疼的,可是你给我画的画像丢了,我到现在还在难过。”伊沃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
奥利弗在心里暗骂一声:这小子还真是会装可怜。
他是长子,在家里在外面都要处处做出长子的样子,又年幼丧母,不懂也不会撒娇。而有6个姐姐又备受宠爱的伊沃就很懂什么时候装可怜、撒娇了。
他悻悻:这小子真讨厌!
他苦恼于没有机会单独跟爱丽丝在一起,于是一直不清楚她到底是没看懂还是装不懂。但想着以她的聪慧,不太可能看不懂,所以,就是装没看懂吧。
也许她真的是太小了,他不该过于着急,但如果她身旁还有其他虎视眈眈的小子,那就由不得他不着急了。
*
苏珊·贝克福德10点钟到了,裁缝店的送货员已经把新舞裙送到了奥斯汀家,两个女孩都各做了6条裙子,于是从马车上捧下来一打纸盒,几个女仆将纸盒送上楼,放进起居室了。
二楼本来没有专门的起居室,用一间空闲的卧室做了爱丽丝和凯茜的起居室,不过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爱丽丝在用。起居室里摆放着梳妆台、大穿衣镜、书桌、靠墙的小书架,三张单人沙发椅,一张长条的置物桌。
12只装有舞裙的纸盒摆在置物桌上,席德妮和苏珊的贴身女仆正忙着将舞裙拿出来,用衣架挂起来。纸盒都是一样的淡粉色,用不同颜色的丝带扎着以示区别。
苏珊带来了她的首饰盒,换一套裙子就要换一套首饰;爱丽丝也让席德妮拿来了她的首饰盒,两个女孩叽叽喳喳的互相查看对方的首饰盒,提出搭配意见。女孩子么,哪有不喜欢漂亮裙子和闪亮首饰的。
苏珊拿起一对耳环要给她戴上,这才忽然惊讶的发现,爱丽丝没有扎耳洞。
“你怎么没有耳洞?这要怎么戴耳环?!”她大呼小叫。
“我怕疼。”
“很小的时候扎耳洞就不会很疼了,只有一点点疼。”苏珊比划了一下,示意这一点点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戴别的就行了,项链就挺好看的,我喜欢项链。”弗朗西斯带回来的宝石她挑了一些出来,用其中的一些做了首饰,其中就有一颗红宝石的链坠,颜色鲜艳似鸽血红,用一条不太细的金项链挂着,恰好垂在胸前,衬着雪白的肌肤,美不胜收。
奥斯汀家的长女和次女肤色都像妈妈,不算太白,爱丽丝则像姑姑,跟伊丽莎表姐一样,都有很美的莹白肌肤。
“你瞧,你怎么都晒不黑!”苏珊懊恼,“像我就不行,我稍微晒半天就变黑了,为此只好不在夏天的白天出门,或者不得不出门,一定要打着阳伞。”
爱丽丝很得意,“我确实晒不黑!”要说她可喜欢户外活动了,一年到头只有在冬天很冷的时候才不骑马外出,这风吹日晒的,对皮肤不好,但这就是基因,夏天晒黑的皮肤,到了冬天就会白回来。
苏珊嘟囔了一阵子,突然说到她的少年玩伴,“他们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
“你说谁?”
“还装?!”苏珊按住她,挠她的腰。“当然是奥利弗少爷和伊沃少爷啦。”
爱丽丝笑得打嗝,“他、他们怎么了?”
“说,是不是他俩都在追求你?”
“没有的事!他们从小就这样,常到我家来。”
“骗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
“你喜欢谁?”
“都喜欢。”
“我不是说朋友的那种喜欢。”
“谈恋爱的话,随便哪一个都可以。但你知道的,不管是谁,最后都会发展到向我求婚。”爱丽丝懒洋洋的倒在沙发椅里,苏珊倒在她身边另一张沙发椅里。
“我真羡慕你,他俩都挺好,跟你从小就认识,你对他们都很熟悉。”
“你怎么说话像我母亲?”
苏珊嗔怪的拍了她手臂一下,“这都得怪我父亲,他没有让我早早认识什么邻居家的男孩。”但她也知道,她跟爱丽丝不一样。奥利弗与伊沃从家世和经济上都很适合爱丽丝,奥利弗的条件稍微优越一点。而她,在丰山附近可是很难结识到什么适合的丈夫人选的。
“结婚很烦的,要尽可能的享受未婚时光,等到结婚以后,你就得开始生孩子。我光是想想就要吓死了。”
苏珊对此也深有同感。她的母亲死于产褥热,她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失去了母亲,等她长大到明白母亲是因为什么死的,必然会对生育怀有极大的恐惧。
“确实。但女人总是要生孩子的,除非她一辈子不结婚。”苏珊小声问:“凯茜是怎么想的?她真的很爱福尔先生吗?”
“他们也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他们很爱对方。但你也知道,我家那个时候不太有钱,凯茜一直很伤心,我家那时候要是像现在这样,有一点钱,那么福尔就不必去什么圣多明各了。”
苏珊叹气,“我真为凯茜感到难过。相爱的人不应该因为钱的问题分开。”
“可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句话我听你说都听烦了。”
“那是因为你一出生就有很多钱等着你去花,你从来不知道没钱是什么滋味。”
苏珊噘着嘴,“你也不知道什么是‘没钱’啊。”
“嗯,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没钱。”爱丽丝承认,“大概就是吃穿不愁,但闲钱没有,不过那时候我家住在斯蒂文顿那样的小村庄,就是想买点什么,也没地方买。”
“好吧,别说这些了,你以后要是没钱,我可以给你,反正我要是不花,父亲也会花光我们的钱。你要是明年就订婚,我就给你送一大堆订婚礼物,别客气,父亲有很多收藏品,我拿走几件他根本不记得。”
“你还是把那些留作你以后的嫁妆吧。”
*
两个女孩子直到午饭时间才下楼,下午没有午睡,乘马车出去逛街了。奥利弗和伊沃陪着她们一起出门。女孩子出门就是买买买,买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马车顶上摆满了纸盒。
逛了街又去茶室喝茶吃点心。
漂亮女孩与英俊男孩确实很般配,茶室的人都以为这是两对年轻情侣。
*
这之后,奥利弗和伊沃几乎每天都来,不过错开了,伊沃上午来,吃早餐后待上两个小时,爱丽丝用3天时间给他重新画了一幅铅笔素描肖像画;奥利弗下午来,也只待两个小时,在楼下家务室待着,凯茜在绣枕套,爱丽丝在绣钱袋,他为她们念书,有时候是《傲慢与偏见》,有时候是《女巫季节》。
《女巫季节》的下册从玛格丽特晕倒之后开始继续讲述。
神祇居住的山峰一夜之间荡平,成为一大堆乱石,有人路过,带走了玛格丽特。玛格丽特一直昏迷不醒,在梦中,她“看到”一对逃跑的恋人,女孩是一个女巫,男孩是一名骑士,骑士本来被派去杀死女巫,但却爱上了她,偷偷带她逃走,从此东躲西藏;他们有了一个女孩,女孩长到12岁之后,一天晚上,骑士与女巫死于非命,女孩消失无踪;
玛格丽特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人强暴了,于是十分冷静的杀了那个人;她回到那座消失的山峰,再次召唤神祇;神祇并无实体,而是虚无,称玛格丽特为他的新娘,说他在遥远的人类还没有产生语言的时代就存在了,旧世界的人类崇拜他,地球上到处都是他的神庙,但因此他的神力也被分成很多份,在新世界的众神时代,他得不到献祭,于是越来越衰弱,只要玛格丽特跟他合体,他就能重新成为超能邪神,重新统治地球;玛格丽特说,我不是你的新娘,我是你的噩梦,我献祭自己,就是为了杀掉你。
这是英雄传奇的女性版,是极其少有的女性救世主版本,玛格丽特以天真少女的本性追寻自我,寻找“我是谁”的答案,最后为了干掉大反派邪神而献祭自己。“女巫”实际上是知识女性的代指。
*
凯茜非常不喜欢玛格丽特被强暴的这一段,奥利弗也没法念这一段,于是他跳掉了这一段。妈妈也不喜欢这一段,但她没说什么。
威廉·贝克福德倒是认为这一段代表了女性受男权社会压迫的事实,觉得是一种微妙的譬喻。
伊沃当然也看懂了这一段,古典文学不是白学的,他有一点点为了这种表现形式感到不安。
自从那天他握了爱丽丝的手而被她甩开,两个人还没讨论过这件事。
爱丽丝给他画肖像的时候,身边至少也会有席德妮,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她单独在一起,好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这可把他急坏了,眼看着圣诞节就要到了,他得回温切斯特家里过节。
终于,离开伦敦的前一天,他又来了奥斯汀家,找借口打发走席德妮。爱丽丝一个没注意,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这个时代的住宅里,如果不是重要的房间和卧室,一般不会上锁;奥斯汀家因为常年除了父亲之外没有男人在家里,姐妹俩的卧室都只是关上而不上锁,起居室也没有门锁,楼上只许女仆上楼,男仆除了搬动家具,不允许上楼。
伊沃小心的关上门,这个时候,除了席德妮,应该不会有别人上楼。其实没有得到奥斯汀夫妇的同意,他不应该跟爱丽丝独处一室的,但他总得私下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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