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八戒
杜微垂首恭敬道:“多谢妈妈关照,还算适应。这里已经比我过去要好上许多了。”
杜妈妈锐利的眼神上下扫了她一遍,意味不明道:“你知道这个就好。在这里,只要你们都能够认真听我杜妈妈的话,以后荣华富贵必少不了你们,不过不要和我耍什么小心思,你们到了这里,生死都是我一句话,外面断然是管不到的,莫要为了什么虚妄的东西毁了自己的小命。”杜妈妈语气不甚漂浮,装似敲打,语气却也不是很严厉,像是漫不经心地提醒。
杜微背后冒出了冷汗,有些战战兢兢,诚惶诚恐道:“妈妈。。我。。。知道了。”回过神后,杜微更是责怪自己,十岁的官家女孩,一下子从天堂到地狱,沦落风尘,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命运,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如此镇定的情况。
当初的挹翠院中,许多姐妹在进来之后,都与命运抗争过,或绝食,或一蹶不振,也有处之淡然者,但那绝对不是出自一个十岁女孩童的身上的,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那个杜十娘,也不是那个官家小姐杜微,所以才会揣测错了心思。
杜微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想要好好活下去,就要步步小心!
而现在有些委屈又有些倔强不发一语藏在她身后的二丫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杜妈妈点了点头,朝杜微勾了勾手指。杜微机械地走了过去,一脸懵懂地看着杜妈妈,杜妈妈又有几分疑惑,怕是这位小姐被家人娇宠得太久了,完全不知世事险恶,所以如今才如此懵懂,不明自己的处境,毕竟初生之犊不畏虎啊!
“来,这位是薛姨,以后我就把你们俩交给薛姨了,薛姨会告诉你们挹翠院的规矩,你们要跟着薛姨好好地学规矩,知道了吗?”杜妈妈又恢复了那种语气诱哄道。
杜微两手交握在前,点了点头,二丫也跟着点了点头。
杜妈妈这才撑着脑袋让杜微二人出去:“明日寅时四刻你们就去和薛姨学吧。”这意味着她们二人至少也要在寅时三刻起床。
等杜微二人走了出去,杜妈妈才对身后的薛姨道:“你觉得这两个苗子怎么样?”
薛姨僵硬的面孔没有一丝变化:“还不错,这次还算有眼光。”
杜妈妈嘴角抽了抽:“我也想找你帮忙,你不是没空吗?”
薛姨敛下眼,才又看了杜妈妈一眼:“至少我还答应留下来,那其他的,推了不好。”
杜妈妈也明白这个道理,薛姨早年也是她们这一行当的,也曾在京城大红大紫,引得众多的贵公子哥儿趋之若鹜,可惜年华易逝,她也是个可怜人,自己找了个人卖身后,那个人原本还对她不错,薛姨也是个专情的人,便把自己在青楼里赚的丰厚的资产奉上了,金钱使人迷醉,那个人慢慢地就抛弃了自己的本性,开始花街柳巷,大手大脚地花起了薛姨的卖身钱,银钱挥洒干净之后,他便不愿相信薛姨把所有银钱给了他,后来竟开始对薛姨拳打脚踢,薛姨便只能重操旧业了,但她也不愿再过上那种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的生活,所以便求到她这里,幸好薛姨自己于调--教方面还有一些本事,她便用着了。
这些年来,薛姨也在这个行当有了一些名气,一些达官贵人家里蓄养家-妓也会让她去指点指点,甚至有些正妻还有妾侍也会请教其床帏之事,有些人也用重金聘请,但都被薛姨一一拒绝了,她另愿偏安一隅,不愿再面对那些高门大院的勾心斗角。
面对有心人的施压,她也是避不过的,虽是挹翠院,却也经常去其他一些富贵人家的别院作特殊的引导,如此这般,薛姨忙起来是比杜妈妈也忙。
杜妈妈道了声:“也是。你们家的那个恶鬼好些了没?”
薛姨拨了拨鬓角:“没有。”便是从今往后也如现在一般,也对她没什么分别了。
杜妈妈叹了口气才道:“所以说入了我们这行的,要想从良嫁个好人何其难啊!”
薛姨面容有些苦涩:“他原本也算不错的。”可惜被金钱腐蚀掉了,她也一直在后悔,当初若是两人一直清清贫贫的还会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可惜没有如果。
杜妈妈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遗憾有之,但看尽了挹翠楼里那么多人的起起落落,杜妈妈的心肠早已坚硬无比了,或许对着这个老朋友偶尔还有一丝的脆弱,可实际上的她却依旧是市侩无比的。
************杜微往回走的分界线********************
杜微揉了揉额头,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以后怕是会由这位薛姨来教养了。听着从前院传来的靡靡之音,嬉笑怒骂声,杜微紧了紧手上抓着的小手。
二丫喊了一声“疼”才被松开来,杜微看着二丫眼中的泪意,歉疚地蹲下来:“二丫,对不起。”
二丫摇了摇头:“姐姐,刚才在想什么呢?”
杜微摸了摸她的头,喃喃道:“二丫以后要乖乖听话,但只能听姐姐的话,别人说的话,你只要装着听话就可以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她一定要想个万全之计,至少要从这里出去,她不敢想象以后被不同的人日日夜夜压在身的场景,那样子真是生不如死!十娘是十娘,她是她啊!
6、日就月将
昧爽之时,杜微和二丫已经恭恭敬敬地站在挹翠院中调-教女子的百花阁当中了,和她们二人一起的是另外八个女童,大概都是□岁左右的模样,皆是睡眼惺忪。
杜微也轻轻地眯上了眼,片晌,屋内明亮了许多,她睁开眼,就见薛姨已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面前了。
只见薛姨抬眼巡视了房间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她们几人身上:“这个屋子的左边铺了一层细沙,你们几人上去走走。”
女童们面面相觑,不知用意。
薛姨见她们没有动静,指着杜微道:“你先来吧。”
杜微喏了一声,就走到菱窗下的那片沙地,脱下绣鞋,轻轻地踩了上去,古人都讲究女子身轻如燕,便是这个道理,既柔媚优雅又雁过无痕地走过这片沙地就是对她们的考验,当然第一次不会要求这么严格,估计很长的一段时间,薛姨都会要求她们在这片沙地里行走。
为妓者,不单单是容貌鲜美,若想要成为红牌榜上的一员,体态柔媚,呵气如兰,肤如凝脂,还有琴棋书画,则必有一样擅长。曾经与王恺斗富的石崇就是这样养家妓的,他会让十几个人排成一排才,穿一模一样的衣服,让人看不清其容貌,然后在其身上挂倒龙之珮和凤冠之钗,让这十几个女子跳舞,他便悉听珮声,视钗色,让玉撞击时发出声音比较轻的人上前,次之排后,又在床上抹上尘末,没有痕迹的人就赏珍珠百琲,有痕迹的人就让其节饮食,令身轻弱。
薛姨的训练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杜微心里清楚,却不是很做得到,脑中只有十娘的记忆,自己还待熟练,她便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在沙地上行走。
薛姨立刻喝道:“腰板挺直!难道你平日里走路就是如此么?柔柳扶风,在乎自然,否则就是做作!”
杜微立刻放下裙摆,挺起腰板,控制着自己脚下的力度,眼中波光无限地向薛姨望了一眼,薛姨看到点了点头,是的,这不仅要动作做好,脸上的表情也要到位,回眸一笑百媚生,并不只是单纯的笑。
杜微走到头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浅浅的脚印,又垂首回到女童当中,挹翠院原本一天就只有一餐,她可不想每天再减少分量了,真被养成了弱柳扶风,那以后想要踏出这个院门一步也就难了。
跟着薛姨的几个小丫鬟马上用耙子把细沙给抚平了,让另一个女童接着上,轮到二丫时,杜微轻声对她说:“等下你把自己的气稍微往上提一提,就会好些,不要怕啊。”
二丫亦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二丫算是除了杜微最没有痕迹的,杜微笑意也是满满的,这小丫头看来悟性不错。
一行人在百花阁中待到了晌午,薛姨才开口让大家休憩一下。杜微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小腰和大腿,腿脚都有些发软了,而且肚子里空空的,这离她们的每日一餐还有些时候呢,她只得舀出怀中的小葫芦狠狠地灌了口水,刚要塞到二丫口中的时候,就见薛姨的眼神又轻飘飘过来了。
杜微赶忙又把葫芦塞回去,这可是她的唯一财产了。
另外几个孩童也已经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薛姨却没有管她们,看了几眼,就往后堂走去,留下一句话:“一刻钟后继续练。”
等薛姨不见了之后,当中的一个女孩童立刻哭了出来:“我不要来了,我要回家。。。。”
说得另外几名孩童也抽抽噎噎起来,杜微心里也有几分酸涩,家啊,谁不想回呢?可是在这个地方,谁知道她的家在哪里?
二丫也往她怀里钻了钻:“虽然我不喜欢弟弟,爹和娘,但我也想回家。”
杜微默了默,任由着大家的呜咽声四起,她们的神经都崩了好几天了,还是哭一哭地比较好,薛姨也是看到了这点,所以即使呆在附近,也没有现身的吧。
杜微从心底里认为这个薛姨要比那个整天一脸笑意的杜妈妈好多了。
日影西斜,杜微和二丫抱着疲惫的身躯来到自己的小屋,过了一会儿,小丫头就过来送饭了,顺便说一句,这个时辰,她们在这后院都是不能乱走的,特别是不能跑前院去,因为怕她们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外面的贵客,挹翠院的前院是已经接客了的姑娘住的,后院则是杜妈妈还有一些干杂物的婆子、没有破身的姑娘、还在调-教的人员,还有护院住的地方,护院的地方和其他人住的地方又是分开来的。
晚膳是一碗“清澈见底”的汤水,但这个也是唯一闻得到肉味的菜,估计是骨头熬成的汤,还有一碗青菜和三个馒头,当然这个是她和二丫两人的饭食。杜微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也不管什么味道不味道的,两人把这些东西分进了肚子里面,却依旧不见饱,她只好到院子里的水缸里舀了些水来喝,以后这个院子里的清扫、打水、倒夜壶、洗衣服都在她们身上了。今天薛姨还说过,等她们稍微学会了些,就让她们先去伺候前院的姑娘们,到时候该学的不该学的也就会了。
什么是不该学的,杜微在电光火石之间也就明白了。她们挹翠院的规矩就是由薛姨调-教一段时间,看个端倪,然后分派到各个姑娘身边,然后让那些老人们来调-教她们新人,当然琴棋书画这些技艺的功夫就要靠她们自己向那些姑娘们请教了。
而那些老人真正能够上红牌的光景也不过那么几年,正是要人老珠黄的时候,好的人会把一声的技艺都传给身边伺候的新人,而若是不幸遇上个不好的,捧高踩低那是常有的事,而其中的欺负之道更是不言而喻。
薛姨自然没和她们说那么多,但可想而知,杜微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她和二丫能稍微运气些,她不想还被逃生之前就被人虐待致死了!
翌日,杜微忍着全身的酸痛开始穿戴起来,又给二丫穿好衣服,来到百花阁的灯火通明之处,就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杜妈妈和薛姨并排站在那儿,她们的脚下匍匐着一女童,哭得很是凄惨,一个劲地说着“不要”“不要”。
杜妈妈脸色冷冽,面对着已经站整齐的众人道:“这个人昨晚趁着我们不注意想要逃出挹翠院,被我们抓住了,她是你们其中的一员,而今,我罚她二十大板,还有四天柴房不能吃喝,希望你们引以为戒,不要做此等蠢事,下次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杜微看了看那女童娇弱的身躯,也不知她能不能扛住,不过人是杜妈妈买过来的,她必定是会物尽其用的,不会让人死了去,可有些时候,活着真的不如死了好。
她心颤了颤,不过想要出去的心更加坚定了。
之后的几日依旧是高强度的训练,大家也慢慢开始适应了,大家在沙子上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小,后面开始薛姨给大家们开始讲妆容,如何上胭脂之类的,还有如何保养,如何使自己体带异香。
一个月下来,除了之前被惩罚的那个女童,剩下的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因为薛姨亲自带这些个女童去体验了一把名妓的奢华生活,完全挑起了那几个女童的斗志。
杜微依旧在其中低低调调地过活,除了第一日,也不出头,也不落后,但每一次都给薛姨一种她很认真在学习的感觉,渐渐地薛姨也不怎么注意她了。
终于一个月过后,杜妈妈又来了一趟,这次是要把她们几人分配到几个姑娘手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可能稍微乏味些,但是男女主马上就有第二次见面了。慢慢期待吧,这一篇真的很用心在写,所以节奏会慢些,因为古文真的要查很多东西啊,架空的历史都是可以自己编的,但是。。。。。咳,我这是痛并快乐着,不说了,继续码字!
7、天之将阔
在杜微未料到的紫禁城的某处,某位年迈的太监看着眼下一脸倔强由宫人领过来的小脸,神色微凝,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你是盘金贵?”
男童微微惊讶地抬首:“你怎么知道?”
老太监把他扶起来:“咱家曾经见过你父亲,他曾经救过咱家的命。”
“那为什么你们要把我父亲和母亲杀死?”男童依旧倔强,眉头微蹙,像是一匹不服输的小狼。
老太监立刻厉声道:“那是你父母有错,不该违背了皇上的意愿!”
男童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默不作声。
老太监此时却觉得此子真乃聪慧之人,而且懂得审时度势,就动手摸起他的根骨来,这一摸,老太监大喜,这是天纵奇才啊,根骨绝佳!他必定后继有人了。
“那你愿意以后跟着咱家吗?”老太监像是菊花褶子的脸挤在了一块,努力表示着自己的和蔼可亲。
男童侧首望着老太监,一副不服输的眼睛里充满了探究。
“咱家可以把全身武学教给你,以后你叫咱家师父即可。”老太监诱哄,抛出橄榄枝。
“学了武功可以不愁吃穿么?”男童紧皱眉头,认真地问。
老太监咳了一声:“那当然可以。”
“那我就跟着你!”盘金贵思考着,虽然他也会一些蛊毒之术,因苗族和瑶族向来关系良好,苗族的族长大人便教了他一些养蛊之术,足够他自保,可这始终抵不上千军万马,他想学武功,当然不是为了吃穿,是为了变得更强大!
“既然如此,你就叫咱家声师父吧。四日咱家就带你去净身房,以后你就跟着咱家随伺在万贵妃身旁吧。”老太监笑眯眯道,以后若是他入了黄土,盘金贵也是要到他坟上捧上一捧黄土的,以后也是要给他养老送终的,他这算是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吧,咳,他总觉得自己的那些干儿子太不靠谱了!
净身?盘金贵忽然间想起在路上时那兵士的谈话:“这些被俘的人,以后都是要进皇宫的,我们可不能得罪了!”
另一人呸了一口:“都是些我们的手下败将,还要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他们?”
那兵士嘘了一声:“谁知道入了宫以后,他们会升到哪一步?就是万公公他们也够我们吃一壶的。”
另一人的声音却更加凶恶了起来:“这些阉狗。。。。。”
还没等他出声,那兵士就捂住了他的嘴:“你想死啊!他们这些无根的人,手上的权利可比我们大得多了,想我们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另一人挣开他的手,哼了一声才道:“幸好这些人都断子绝孙了!他们一踩到我们头上,我就不由地想这事无根之人,永绝后嗣,那真是一件痛快的事!”
。。。。。。。。。。。。。。
不行,父亲和母亲还盼着自己能够承了子嗣的!他怎么能断在这里!
“好了,这一段时间,你就先睡在这里吧,等你净身完了休养好了之后,咱家才能带你进皇宫。”老太监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又嘱咐着手下的一个长随侯在此处,明日带盘金贵去净身。
唐大和唐二兄弟是世代干这个的,一刀利落,把人家的子孙根给去掉,然后快速包扎止血,因为技术很不错,手起刀落,从没有在他们手上失手过,像是有些人做这个手术必须要休养个一个来月,而他们这里只要半个多月即可,因为处理得干净,所以生意比上旁人要多些。
这日天气稍稍凉快了些,就有一个穿着长随的补服的宫奴带着一名十岁左右的男童出现在他们兄弟二人面前,交给了二人几两银两。
他们例行常事问了遍:“这三四日可有进食?”“可有沐浴过?”
上一篇: 重生的康熙遇到重生的九龙
下一篇:红楼重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