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间意
揽玉轩。
宝絮传完话回来,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主子,奴婢看满屋子的碎瓷器,好像武主子刚刚发过火。您好心提醒她,她也没有怎么感激主子。”
清岚笑着斜了她一眼:“她怎么可能会感激我?我是出于好心提醒,毕竟无论我愿意不愿意,与这事多少有些关联。不过我也是想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与其算计着我给她卖命,倒不如防着该防的人,好好安胎才是。靠别人总归不如靠自己,她自己会想明白的!”武氏虽然有些小聪明,可还是娇纵惯了,目光短浅,心浮气躁,远不如那拉氏、李氏、宋氏那般老道。以后不用再理会她了。想了一下,接着琢磨手中的雕塑,寿星老儿已快成型。
“那扇子在她手中始终是个把柄。”宝絮皱眉。
“这倒不是问题,我自有安排。倒是那暗中栽赃陷害之人,端地用心险恶,我也会好好回报她!我没有害人之心,却不能让人白白害了我去!”清岚用力刻下一刀。
☆、太 后(上)
太后千秋,举国同庆,清岚终于在太后寿辰之前将寿星雕刻好了。
慈眉善目,鹤发童颜,右手驻着寿杖,左手托着一个大寿桃,旁边一翩翩仙鹤,衬得寿星老越发道骨仙风。
胤禛眼带惊喜,满意地点点头:“皇幺嬷看了必定会高兴。”寿星图谁不常见,但清岚雕的仿若能感觉到仙人从云端中飘然而至,步步生花,仙音袅袅,把观赏的人好像也带入了仙雾之中,聆听仙人的教引和祝福。
“太后能高兴也不枉奴婢费了这番功夫。”清岚的确是用了十分的心思,将寿仙之姿尽数刻于刀下。忽而又想起什么:“爷,您献给太后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是奴婢雕刻的?”
“为何?”谁人不想出尽风头,在太后和皇上面前留个脸面?
“一般人说起女子的才德来,无外乎琴棋书画,轻歌曼舞,而奴婢的木雕,虽然不会妄自菲薄,但毕竟难登大雅之堂,况且奴婢也不想让别人说奴婢不过是个木匠格格。”还有一点没说的是,她还怕日后总有人来求取。虽说她是四贝勒的女眷,挡了一大部分人,但有些得势的阿哥和宗亲总是拒绝不了。上次《孝经》的书法,也算让她在皇室中有些薄名,事后,康熙将《孝经》献给太后,她又给康熙写了一份,自然也不能少了德妃的。三阿哥也求了一副字幅。
“木匠格格?”胤禛哑然失笑,再一想想,确实如此,不过……还是摇摇头:“若是皇阿玛问起,纵然可以说是爷寻觅的能人巧匠,若是这样,皇阿玛必然要爷将此人招到匠造司去,到时候,爷上那里去找这个人?若说是爷重金买来的,要圆的谎话就更多了。况且,皇阿玛明察秋毫,若真瞒他,恐怕也不容易。”
“那就算了,木匠格格就木匠格格吧。”清岚也不再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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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胤禛将寿星献给太后,还有其他固有份例的贺礼,彼时康熙也在。胤禛也是特意挑了时间的。
太后一见之下果然大奇,扶了嬷嬷的手细细观赏了一番,啧啧称奇:“好,好。皇帝,你看这个寿星,若是老四不说,哀家还真看不出来它是檀木雕刻而成,倒真像是仙人来给哀家贺寿一般。哀家看了这么多年的珍品,还从未见过能做成这样的,真是巧夺天工!”
“皇额娘凤仪天下,寿仙自然会祝福皇额娘福寿安康。”康熙笑道,看向胤禛,面带满意之色:“老四,这个礼物送得很好。”
“皇幺嬷喜欢,是儿臣的荣幸。”胤禛恭敬道:“不满皇阿玛,儿臣在来之前,心里还很是忐忑。因为它毕竟只是上等檀木雕刻而成的木雕,并不是什么千古难寻的奇珍异宝,深恐唐突了皇幺嬷。儿臣听闻太子殿下送的镶洋表金万年如意一柄,乃是太子早在半年前就命人搜罗,特地从缅甸重金买来的,其对皇幺嬷的孝心可见一斑,儿臣自愧不如。如今觍颜奉上这尊木雕,质地并不特别出众,全赖其手法和神韵,能得皇幺嬷和皇阿玛的欣赏,儿臣也是松了口气。”
胤禛如此说,是不想风头过了太子,无端引起猜忌。
康熙听胤禛这般自谦,更是笑意加深。
太后满面笑容:“皇帝你瞧,别人送礼都是千方百计地自夸,老四倒好,说起礼物的缺点来,还夸别人的礼物好!”
康熙笑道:“皇额娘又不是不知道,老四一向谦虚,皇额娘只看他的孝心就足够了。”
“太子和老四都是极有孝心的孩子,哀家知道。太子送的那柄如意,质地极是罕见,哀家也是喜欢得很。”
康熙问道:“老四,这雕像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胤禛面带迟疑,却仍是躬身道:“不敢欺瞒皇阿玛,是儿臣府中的格格乌雅氏雕刻而成。”
太后奇了:“居然是一个女子做的?”
康熙听着有些耳熟:“乌雅氏?上次那部《孝经》?”
“皇阿玛明察。”
康熙回想一下,对太后道:“皇额娘,朕献给您的那部《孝经》,您还曾说这书法让人看着格外赏心悦目,很是爱不释手了一阵,那字就是这个乌雅氏写的。”
太后恍然,赞道:“倒是个多才多艺的,寻常女子竟有如此手艺,倒真是少见。观其字,再看这尊寿星的气韵,可见其心性,是个好的。”
“乌雅氏不过有些许手艺,当不得皇幺嬷如此夸奖。她能以区区技艺博得皇幺嬷和皇阿玛的夸奖,已是她的福气。”胤禛顿了一下,面有为难:“皇幺嬷,皇阿玛,儿臣有一事相求,儿臣不想让人知道这寿星是乌雅氏所做。”
“为何?”
“雕刻之技毕竟多是匠人所有,她不过一后院女子,书法能扬其美名,但雕刻传扬出去却未必能为面上增光。儿臣也不想有人传言,说儿臣纳了个木匠格格。况且,其手艺就是为献孝心,别无他求。”
“木匠格格?这词新鲜,”康熙笑了,想了想,“说得倒有几分道理,朕准了。”
“儿臣多谢皇阿玛。”
太后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少见老四护着一个女子,哀家倒想见见这个人了。”
“皇额娘想见,还不容易,召她进宫就是,她还是德妃的远房侄女。”康熙随口笑道。
“哦?”太后含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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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太后请众嫔妃在畅音阁听戏,你我快快赶去,莫要迟到了。”德妃带着清岚穿过御花园,自言自语,“太后怎么突然想着传召你了?”
清岚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德妃认为清岚也不知道,接着道:“一会儿你就跟在本宫身后,莫要多说话,也别乱走动。太后面前,失了仪态,本宫也保不了你。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后宫之间并非一团和睦,德妃担心,是有人在太后跟前挑拨了什么,心里一直掂量着。宫里有两个地方,无人敢安插探子进去,一个是康熙的乾清宫,一个就是太后的慈宁宫,都是康熙亲自挑选的奴才,所以,她事前也没得到任何消息。
“娘娘的教诲,奴婢明白。”清岚笑道:“奴婢定会谨言慎行,半步不差地跟在娘娘身后。”
“你一向是个稳妥的孩子。”德妃见清岚并无半分紧张忸怩之态,点点头,似是想起什么,不在意地问道:“前几日老四换了你院里的下人?”
“娘娘明察,这都是奴婢管教不善,有奴才庆生,奴婢看他平日里伺候的还算周到妥当,就赏了他一壶酒,谁想几人竟然喝醉了,正好被爷看到……”清岚低下头,羞赧道:“那天其实也不是他当值……都是奴婢没管好下人。”
“倒也罢了,以后这样的事莫要再犯。”德妃严肃道:“老四极重规矩,还好他没因这事迁怒于你。”
清岚一脸虚心受教。
德妃也不再追究,两人赶向畅音阁。
☆、太 后(下)
德妃带着清岚来到畅音阁,众嫔妃相互见了礼。德妃找到相应的位置坐下,清岚侍立于她身后,太后此刻还未到。
宜妃掩口笑道:“妹妹今儿可来得稍晚一些,不比往日积极了。”眉目往后一撇:“哟,妹妹带了个新人过来,可是面生?”
荣妃笑道:“宜妹妹这就不知道了,她可是太后口中提过的老四府中的格格乌雅氏,还是德妹妹的远房侄女呢!太后今儿个也是顺便召见她。”
德妃对清岚示意道:“虽然你刚刚随众和各位姐妹行了礼,但还未正式见过。”
清岚会意,走到当下,恭恭敬敬地一福:“奴婢乌雅氏给荣娘娘、惠娘娘、宜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各位娘娘吉祥!”
荣妃笑道:“起来吧。看着是个乖巧的孩子,德妹妹也别拘束了她。赐坐吧。”荣妃听胤祉口中提到过这个乌雅格格,曾对她的字赞不绝口,现下一见真人,印象倒还不错。
德妃抿口笑道:“小孩子家最经不得惯,到底还是荣姐姐疼人。”又对清岚:“荣姐姐抬举你,你就坐下吧。”
“谢荣娘娘,谢德娘娘!”清岚在德妃身后安排了座位坐下,心知依她的身份,本不够资格坐,但太后态度不明,不知为何召见她,众人也就先给她个面子。
少顷,一群人拥簇着太后进来。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满屋子莺莺燕燕异口同声。
“都起来吧。”
“谢太后!”
众人奉承着太后点了戏,戏台上便咿咿呀呀开唱起来。太后听了一会儿便有些厌厌,她来自草原,本就不是爱听戏的性子,但宫中妃嫔整日无所事事,时不时借故听个戏,赏个花聚会一下已是必不可少的项目。
四大妃分坐太后两边。太后随意和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老四家的乌雅氏来了没有?”
德妃立时回道:“回太后,人已经来了。”
清岚见此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跪下行个大礼:“奴婢乌雅氏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细细瞧了一会,清岚今日的穿着打扮不浓不淡刚刚好,衣饰淡蓝带了苏绣的锦边,素淡又不失雅致,头上一白玉簪子,流苏垂落下来,在一众花团锦簇的嫔妃跟前,如一枝俏生生的玉兰,盈盈而立。难得的是举止落落大方又不失敬意,笑意从容无半分媚上。太后看惯了宫里人的假笑,对这种天然去雕饰的笑容很是有好感。
太后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起来吧,是个齐全的孩子。”能做出如此神韵作品的人,应该配得上如此的品貌。
“谢太后!”清岚站起又乖巧地立在德妃身后准备做背景。
宜妃瞧着太后的神情,很是有些不平,便抿嘴笑道:“难得看到太后娘娘看上这个格格,真真是她的福气!我们瞧着也很是喜欢,太后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这格格必定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方不辜负了太后的一番看重。”
“宜妹妹忘了,前一阵子太后爱不释手的那部《孝经》,就是这个格格写的。字体别具一格,我们家老三也是夸赞得很!”荣妃笑道。
“不过是略尽孝心,荣姐姐过奖了。”德妃很是谦虚。
“哟,原来就是她写的呀,怪不得呢!果真是好字!”宜妃怎能不知,故意这般说笑:“我真是眼拙!原来是写得一手好的书法。”
惠妃见状插嘴,话中有话:“话又说回来,这闺阁女子谁人没有一两手专长,比如荣姐姐的马术、宜妹妹的舞姿、德妹妹的下棋,都是宫中一绝。”惠妃言外之意,清岚只凭书法,不配得到太后特别的赏识。
“惠姐姐的花鸟画万岁爷也是赞过的。”德妃接着笑道:“她不过一小孩子家,怎能跟众位姐姐比?姐姐们莫要太抬举她。”
“听说大阿哥的侧福晋也写得一手好字,好像去年在宫里广为流传的一首《菩萨蛮》的词,也是大阿哥府上的一个格格做的,真是好词,我现在还记着呢!”宜妃眼波流转,似是在回想的样子,“哟,我好像还没见过那个格格呢!”
惠妃淡淡笑道:“她哪里能有乌雅格格这般福气!”
宜妃故作未见,掩口笑道:“是啊,单有一手绝技又怎能得见太后凤颜,孰不知哪个阿哥的后院里不是各有所长。乌雅格格定还有别的擅长,德妹妹,也莫要藏着掖着,拿出来给我们众姐妹开开眼界,也让太后高兴一下?”
德妃心下暗恨,平日在宫中,她和宜妃最为受宠,处处和她作对,如今又拿话挤兑她带来的人。嘴上却若无其事地笑道:“越说越抬举她了,她不过一小小的格格,再夸下去定要不知天高地厚了。虽然其书法自成一家,并未延续前人的遗迹,但可贵的是能凭着一片孝心上感太后,才带她过来见识见识眉眼高低,已是她天大的福气,当不得姐姐们如此的夸奖。”
惠妃笑道:“我们不过是有话说话,听说老四对这个格格也是另眼相待呢,必定还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要知道老四可是一个十分严谨认真的人。”胤禛是太子那边的人,而胤褆和太子的争斗已不是秘密,自然想找机会打击一下。
“仔细瞧瞧,这乌雅格格真是容貌清丽,气质不俗。”宜妃别有用心地笑道。
惠妃接口道:“宜妹妹莫不是说老四以貌取人了?”
“哟,妹妹可没这么说!”宜妃止了口,略显得意。
太后一向不理会宫中嫔妃的争斗,她此次召见清岚也并非是单单为了书法,还有那尊寿仙雕像,气象神韵端地让她印象深刻。只是雕刻之技已经答应康熙和胤禛不说出去,此时也不能为清岚多做分辩。
德妃已是明白,宜妃和惠妃今日定是要挤兑清岚当众出丑,若是清岚再拿不出什么特长来,老四便落下个以貌取人的名声,也落了太后的面子,她的面子就自不必说了,不由皱眉,暗想说辞。
清岚垂目沉思,她们用太后的面子,德妃和胤禛的面子压过来,不可能一点也不顾忌,否则以后就成为众人的笑柄。况且她也不愿意别人说她是以色侍人,也不愿意别人千方百计地算计她当众出丑尴尬。转眼间,心生一念,遂一福道:“太后娘娘,各位娘娘,奴婢今日能得太后召见,得见凤颜和各位娘娘,自是感赖天恩,心中无以为报,更是对太后感激在怀,愿意为太后作画一副,区区拙作,还望太后莫要嫌弃才好!”
“你还会作画?”太后奇了,这女子倒真是多才多艺。
“略会一二。”清岚笑道:“太后若不嫌奴婢粗笨,请容太后和诸位娘娘稍等,奴婢去后室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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