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鼎上软
方天至听到这里,思及他当年身陷虎口,却心中记挂着要别人逃命,心中又生出几分钦佩好感,诚心诚意道:“阿弥陀佛,张施主宅心仁厚,此大善哉!”
张无忌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后来昆仑派虽与我结了小仇,但我也算因祸得福,意外在昆仑寻到了九阳真经秘籍,死马当活马医的练了七八年,不想竟将身上寒毒都化去了。武功练成之后,我欲出山回家,又正碰上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一事。”他脸上又泛出忧色,“我出自武当,蒙受太师父及诸位师叔厚恩,可我外公、我母亲却是天鹰教的人,与明教系出同门,祸福与共。两方生死相斗,我岂能坐视不理,便是拼上性命也想要将这仇怨化解。当时在光明顶上,我侥幸赢了各派一招半式,勉强将这场危机揭过,可不料下山之后,却听闻六大派的人马都凭空失踪了。”
话及于此,方天至便也开口,将自己现身于此的原委道来:“实不相瞒,贫僧此番前来大都,为的也是这桩事。说来也巧,贫僧早些时候在外云游,年初回寺之时,惊觉寺中僧侣都中了十香软筋散之毒,不多时又有人上山攻打,打得竟然是明教的旗号。”他说到这里,目光一扫,却见他二人虽面色微怒,却无惊诧之意,便问,“这件事,明教已然知晓了?”
张无忌与杨逍相视一眼,叹道:“不错。光明顶一役之后,我与诸位师叔约定赶往武当山一叙,待将教中事务安排妥当后,不敢耽搁,便即下山。待我等赶到武当之际,话未说上两句,知客道人便报说有少林僧人求见。”他解释道,“当时我在山上,只见到了俞三伯、殷六婶和我太师父,要知大师伯他们比我先出发许多日,我们都到了,他们却至今还未归来,这不是很奇怪么?当时听到少林僧人前来,我们便心觉不好。可是那僧人方进入大殿,还未叙话,知客道人便又来通报,说山下又来了个少林僧人。”
方天至一猜便知,这定又是赵敏的诡计,道:“那这其中,必然有一个人是假的。”
张无忌道:“这是如此!少林寺万万没有前后脚派两个人来报讯的道理!那时我们已心生警惕,殿中那老僧身负内伤,神情萎靡,本欲向我太师父哭诉,可瞧见这情形,脸色一变,便欲暴起伤人,被我一掌料理了。后来那少林僧人赶进殿内后,瞧见地上尸首模样,登时怒叫,称这人曾率人攻打少林寺。”
方天至心中一动,推测道:“这人应是金刚门门人,在山上曾受了我一掌。”
张无忌点点头,续道:“那少林僧人自称慧悟,又将赵敏诈称明教中人向少林发难之事说了,此番前来武当报讯,便是好心提醒之意。我等说话不久,忽而有许多人马自称明教大军,前来攻山。”他说到这里,又觉好笑,“为首那个还自称是明教教主张无忌,我一瞧却是个少女假扮的,便猜或许便是赵敏。当时我明教众人皆在山上,她见事不成,便又退去了。”
方天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所幸未能酿成祸事!”
张无忌道:“后来我教众在蝴蝶谷聚义,朱元璋朱大哥与我说,曾与大师一齐救出了少林寺诸位长老僧人,又提及了大都万安寺,是以我便偕同杨左使、韦蝠王一并来此打探消息。”他说到这里,又露出快活神色,“不料竟有幸与大师重逢,真是喜事一桩!”说罢,又拂袍起身,向方天至长长一揖,“张无忌从前少不更事,也未郑重谢过大师当年救命之恩、赠书之义,每每夜半思来,均觉惭愧遗憾,今日当好生再谢一回。”
他一起身,杨逍便也随之而起,一并向方天至淡淡作揖。
方天至喜爱张无忌的人品性情,见他如今果然长成青年俊彦,也觉欣然,便搭手一扶道:“张施主不必多礼,贫僧当初亦不过举手之劳。”这句话一出,他忽而生出一丝别样感慨,再去看张无忌,便默默想到,举手之劳,既成善果,亦可算是生平快事了。
正此时,张无忌受他一扶直起腰身来,两人相视片刻,方天至忽而微微一笑,手下蓦地运功较力,内息登时探入他经脉之内。
张无忌微微一愣,九阳神功自然而然生出护体反击之力,向那股外来内力弹去。两股功力瞬时相撞,当下僵持不定。方天至只觉他体内功力犹如奔趋大江,水深流长,且不断生出反弹之力,仿佛取之不竭、耗之不尽一般,不由心中微微惊诧。要知他这开了挂的男人,也是老老实实练了二十三年,才有如今精深修为,但如今瞧来,张无忌的内力虽不及他纯湛,但若单论深厚多寡,他竟还比不过这八年前还孱弱不堪的小子。
这也太不合理了罢!
贫僧四倍速外挂,九十二年的功力,竟然不如张无忌内功深厚?!
你怕是在逗我!
方教主在某个瞬间,依稀生出一丝怀疑人生的不忿,但转瞬又怏怏息了。总归他又不是为了成为天下第一,才来到这个世界。话说回来,真若打起来,他二人谁输谁赢,尚未可知,万不是单纯看内息多寡便能定论的。
方教主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来了【倚天屠龙记】的世界。
那么如今看来,这张无忌怕就是主角了……
心塞!
张无忌回过神来时,方天至那丝内息已经倏而收回,这不过眨眼之间的试探,发于无声无息之间,两人相视一笑,并未多言。
杨逍在旁相看,忽而问道:“教主与圆意大师既然在万安寺外相遇,不知大师可曾入内查探过?”
方天至道:“正要与你们说起。六大派的人确实被关在万安寺宝塔之中,只是其中守备极其森严,且众人中毒无力,恐怕救人甚是艰难。”
两人听到中原武林人士的确切消息,不由纷纷精神一振。张无忌道:“以我四人武功,料在这大都之中无有敌手。不如我们入夜之后,再行入寺打探一番,以作万全准备。”
杨逍登时称是。
方天至想了想,嘱咐道:“汝阳王府门下几人功力颇深,除了玄冥二老之外,一个赤发头陀亦不可小觑。赵敏甚是狡诈机敏,我等须留心行藏,免得中计受困,届时个人生死是小,恐怕耽误了救人大事。”
张无忌笑道:“有大师与杨左使在侧,张无忌何惧之有?”
他话音一落,自院墙外忽而飘来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眨眼间落到了窗后榕树下。屋中三人均是耳聪目明之辈,立时发觉回望。方天至一瞧,那着黑袍的是个面色苍白的瘦削男子,依稀有些面熟,想来是曾有半面之缘的韦一笑。而那着白衫的是个娇艳绝伦、风姿楚楚的女孩,任谁只要见过一次,都再也不会忘记,正是当年随殷梨亭飘然而去的练秋星。
多年未见,练秋星仿佛一点也没有老去,是以方天至乍一瞧见,还以为是个芳龄少女。只是她面露疲态,手挽包袱,仿佛远道而来一般。
张无忌此时亦瞧清了二人,不由立时呆住了:“这……这……六婶?”
韦一笑无奈道:“教主,属下在城中打探,忽而瞧见了这位武当派的家眷,她孤身一人走在城中甚是扎眼,属下思前想后,便将她带来了。”
张无忌道:“蝠王考虑的甚是周全。”他踟蹰片刻,向练秋星柔声和气道,“六婶,我还是派人将你送回武当去罢。殷六叔自小待我就好,在我心里与亲叔叔无异,张无忌发誓必定将他救出来,你就放心罢。”
练秋星摇了摇头,她瞧了一眼屋内外的几人,不管对谁,神色都淡淡的,只执拗道:“你们瞒着我,我却知道,他就在大都。我就在这里等他,不管他往后是活着,还是死了,第一眼能瞧到我,心里定然也会很快活。”
张无忌无法可施,便将她安置在客栈中,嘱咐她不可偷偷跑出去。练秋星只欲呆在大都,听到吩咐,便甚是顺从的应下了。
待众人又在厅中聚头,商议定下夜间探寺之事,便又放宽心来谈笑。
韦一笑忽而道:“殷六侠的妻子对他倒是情深义重,又生得这般貌美,这真是天下少见的艳福。”
杨逍闻言不由淡淡一笑,不去理他。
韦一笑道:“杨左使怎的不同意?你这位风流美男子,可见过比殷夫人更美的女子?”
杨逍不置可否,道:“殷六侠夫妇伉俪情深,自然令人钦羡。”说罢,他面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孤寂之色,但只一闪而过。
韦一笑虽与他尽释前嫌,但话里话外仍喜欢挖苦于他,此时便笑道:“杨左使半生孤寡,也该找个杨夫人了。到时候生个娃儿,享享天伦之乐,人也就没有现在这般讨厌了。”
杨逍不阴不阳道:“蝠王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罢。”
张无忌在一旁听得有些尴尬,只是思及“比殷夫人更美的女子”,心中却不期然忆起一抹淡绿色的窈窕身影。想到这里,又更为尴尬,不由自个儿暗道,张无忌啊张无忌,芷若妹妹如今深陷敌营,也不知受了多少苦,你还是莫要胡思乱想,早日将她救出来才是正经。
可念头一转,他又有些怔忡,只觉若是世上也有一个女子,能如娘亲对爹爹、六婶对六叔那般情深义重,关怀他,爱护他,那便是天下最快乐幸福的事了。
这般想着想着,他不由轻声一叹。
方天至见他面色怅惘,便问道:“张施主,何事烦扰?”他话音一落,杨逍与韦一笑也齐齐瞧来,面露关切之色。
张无忌连忙挥手道:“无事,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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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私货是,张无忌爱赵敏,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赵敏对他真的非常好。
赵敏为了他,叛国弃家,事事为他着想,贵为郡主,享尽世间繁华,却愿意与他一起隐退江湖,过平凡日子。
相比之下,原著中,张无忌与周芷若一起时,曾问她说,明教的事,江湖的事,血雨纷争真的是累心劳力,你愿不愿意有一天与我一起在青山绿水间做一对不问俗事的快活夫妻呢。
周芷若说,你想啥呢,明教这么一大摊子事,你怎么可以不管。你愿意放下一切,我却还有峨眉派要管呢。
韩林儿说起周芷若将来做皇后娘娘,她心里也很是开心,后来他们回到军队驻地成婚,路上千军万马迎接,周芷若觉得心满意足,觉得与皇后娘娘相比,这样也不差甚么了。其实她是一个有些名利心的女子,这可能也与她自小失孤,出身为渔家女有关。
周芷若总体来看,本质还是一个蕙质兰心、有情有义的女孩。只是她关心在意的事情太多,责任心重,思虑深,权利欲也强,她的种种悲剧,虽与灭绝逼迫有关,但到底在她心中,情爱还只是次要的。所以她对张无忌其实并不那么好,那么纯诚,虽然她也深爱着张无忌。
但是张无忌这个人呢,从小受了很多苦,是比较缺爱的,也比较优柔寡断,需要一个比较强硬,比较独立,但是又一心为他的那种女孩子来引导。其实就是既是妈妈,又是情人那种感觉。
周芷若当年汉水喂饭,耐心照顾,就仿佛一个大姐姐,他那么多年都忘不了,一张手帕贴身存放。被她刺了一剑,就当没这回事。但越到后来,她做出过很多选择,却基本都把他放在第二位上,没有满足他的期望。殷离呢,与他相识起就说心里已有了喜欢的人,照顾他只是可怜他,跟他做个伴,后来又“死”了,又后来则说喜欢的只是记忆里的张无忌,并不是现在的他,所以他二人是阴差阳错。而小昭虽然对他也很好,但是在他心里,却是个依赖他的小女孩儿,也不能承担这样一种角色。
所以最后他选择了赵敏。
当然啦,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理解!
第55章
入夜后,方天至与张无忌等三人暗中结伴,赶到了万安寺中。
月明星稀,万安寺重重飞檐下悬着千百盏素纱明灯,将院中繁花映照得粉白绚丽,犹盛昼中。几人艺高人胆大,身上也未着夜行服,只是悄声于墙根树丛中灯光晦暗处行走,一路绕过朱红大殿,趁巡逻番僧不备,翻过后院长墙,直奔宝塔而去。
沿白石小径行走未久,自月色树影中忽而亮起两星朦胧灯火。众人警觉来人,先后悄声跃进身畔的一苑白墙精舍之中。透过卷云花窗,只见那两豆灯火愈走愈近,不多时几名仆役提着纸灯笼,拥簇着四个红袍番僧并一个脚步虚浮的中年人走来。四个番僧抱手而行,神态甚是倨傲,但却极为谨慎的将那中年人紧紧围在当心,生怕有所闪失。
方天至借灯影一望,只见那中年人五十余岁年纪,身披一件鸦青鹤氅,头戴偃月冠,鬓发参白,面容冷肃,分明竟是武当派的扮相。瞧他年纪,应当是武当七侠中的宋远桥。他侧首瞥了眼身畔的张无忌,果然见他面上生出焦急忧虑之色。察觉目光,张无忌回眸望来,无声做了个口型道,我大师伯。
方天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点头意作知晓,摇头则是盼他不要意气用事,轻举妄动。张无忌倒也瞧明白了,扶住粉墙的手紧握成拳,却没甚么出格动作,只紧紧盯住宋远桥渐渐走来的人影。
众人本拟等这行人走过去,再缀上跟踪,却不料他们走到这处精舍外,竟不远去,连绵花窗漏出的晕黄灯影缓缓绕过半圈长墙,最末停在了数重绿树外的乌漆扇门后面。
那大门未锁,仆从推门掌灯先行,将番僧与宋远桥一并迎入,又不紧不慢的穿过前院,绕到后头去了。众人相视一瞬,纷纷运起轻功,飞身跟上,不多时便远远见那行人走进了一间宽阔大堂中。
隔着八扇雕花门窗,堂上灯火辉煌,窗纸上隐隐透出几个走动不休的人影来。
张无忌与方天至当先一步,悄声靠到大堂左侧,只听里面有人道:“宋大侠来此做客也有好几日了,恐怕已经看到了其他门派的情形。我们这里的规矩,想来心中有数了罢?”
这人声音苍老冷峻,方天至一听便知是鹿杖客。
宋远桥道:“鞑子的规矩,在下半点也不知。”
鹿杖客冷哼了一声,道:“那也无妨,我来告诉你。宋大侠,你愿不愿归顺朝廷?”
宋远桥惜字如金,“恕难从命。”
鹿杖客拍了拍手,道:“既然如此,还请宋大侠亮出手上功夫来,只要胜了我们这里三人,是去是留,悉听尊便。若胜不了,留下一根手指,囚禁塔上一个月后,再问你降是不降。”
趁二人说话,方、张二人指上凝劲,不声不响的在窗纸上戳出两个洞来,以便观察其中情景。宋远桥闭目站在堂下,闻言冷笑一声,二话不说伸手接过一个番僧递来的长剑。剑一入他手,登时生出灵气完足之相,宋远桥轻轻抖出一个剑花,一手捏了个剑诀,摆出了武当剑法的起手式来。
此时再看那长剑,却是一把木剑,仿佛生怕它有甚么攻击力,剑头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布料。六大派中人功力尽失,剑法再超妙不凡,用这样一把剑也是万难伤人。
鹿杖客冷声命令道:“温卧儿出列,与他过过手。”大堂左侧那队番僧中的一个应声而出,刚迈出一步,堂上忽而传来一个少女声音,“且慢。法烈,你去会一会宋大侠。”
这声音如月中琴鸣,花下溪唱,说不出的娇美清灵,正是出自赵敏。众人在窗外循声向前一望,只见厅中首座上锦缎堆叠,赵敏一身柔软妃衫曼然倚坐在上,手中把玩着一杆翠笛。她侧首向附耳过来的一个番僧说了句甚么,行动微微之间,发上明珠玉铃交相辉映,衬得一张面容更是皎若琼花、艳似赤霞。
那番僧听了嘱咐,又凑到一个青袍光头耳边嘀咕了一番。那光头听罢,豁然起身走到堂下,与宋远桥两两相对,赤手空拳的拉开架势道:“宋大侠请了。”
朝廷手下效力的番僧,多是自吐蕃而来,使得功夫亦多带有明显的密宗特色。宋远桥眼光毒辣,一眼看出这叫法烈的光头手上功夫却像是少林一系,不由变色森然道:“你是金刚门下的人?”
法烈道:“不错,请进招罢。”
金刚门曾害得俞岱岩残废多年,与武当上下有解不开的仇怨,宋远桥听闻法烈身份,数十年的养气功夫之下,脸上怒色反而淡淡一收,显出端凝自在之色,不慌不忙的划出一式柔云剑法,向法烈挥去。法烈见了也不慌忙,赤手空拳使出一套拳掌来对敌。
方天至隔窗相看,两人均不用内力,眨眼间已过了数十招。宋远桥深得武当派真传,半生浸淫剑道,虽真气不济,但一套柔云剑法使来,一招招不疾不徐,却又如云势般连绵不绝,仿佛于半空中织成一道剑网,将法烈刚猛拳路牢牢笼罩其中。法照打得渐生烦躁,出拳间倏而带出一丝内力来,罡风拂过灯烛,引得火光摇曳不断,但宋远桥一把木剑却不与他拳掌稍有相交,剑到一触及走,法烈除非顶着剑幕闯近身去,否则竟奈他不何。但若硬闯,剑招及身,他便又输了。
方天至又看了百来招,只觉这套剑法端得是杀机缠绵,不露形迹。若不是宋远桥身上毫无内力,剑法中许多精妙之处施展不开,这法烈早已中了七八剑了。他心中升起淡淡佩服,愈发凝神细观。正当时,宋远桥上一剑还自与法烈周旋,下一剑忽而斜斜刺出,刺到了法烈肩上。这一剑并没有多快,却叫人生出防不胜防、出乎意料之感,恰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法烈全然不知如何躲避,瞧上去仿佛木桩般,呆呆站着任他刺来。
赵敏本看得聚精会神,此剑一出,几乎两掌相击,喊出妙来,但又旋即克制住了,只在脸上带出一抹笑吟吟的神情来。众人在窗外均觉得纳闷,输了对阵丢了面子,实不知她有甚么可高兴的。
鹿杖客揣摩赵敏心意,道:“法烈退下,法兴上。”却是又叫了一个金刚门下的人上前对敌。
宋远桥再度持剑而上,一二百招后,法兴被他一招绕指柔剑刺中胸前要穴,亦败下阵来。
赵敏脸上露出兴味盎然,未能尽意之色,忽而张口道:“阿二,你去。”
那阿二道:“听郡主吩咐。”他生得身材高瘦,面色蜡黄,但太阳穴微微鼓起,双目精光闪烁,内功造诣甚高,却是他天生神力,练上金刚门由外及内的武功,格外受益。众人一瞧,便知法烈法兴之流与他全然不可相提并论,便是宋远桥内功恢复,应对这人都须小心谨慎,何况现在?
张无忌心想,朝廷决计不会让大师伯顺利赢下三局的,但他们若想要砍下大师伯的手指,却也是万万不可能。当下便已做好了随时破窗救人的打算。
宋远桥年事颇高,如今内力尽丧,身陷囹圄,本便较常人愈发虚弱,至此全神贯注与人对敌数百招,已然心神俱疲,气息不匀,额汗遍生。他亦看出阿二是劲敌,当即收摄心神,调节呼吸,郑重的亮出一式起手来。
阿二道:“我也不欺负你,咱们说不比内力,就不比内力。”说罢,他上前一步,摆出一式灵山礼佛见敌,正是韦陀掌中的起手礼。二人对走片刻,一掌一剑倏而相交,斗了起来。
张无忌忧心万分,紧盯战局,只怕他大师伯出事;方天至却对宋远桥的安危并不特别关心,瞧过一百来招,便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只因阿二这一百来招,将韦陀掌前前后后的招数都使出来了一遍,有些时候明明不该使这一招,他偏偏仗着宋远桥力竭气衰,无甚意义的使出来,就仿佛特地要打给谁看一样。韦陀掌打完,他招式一变,又起头打起了罗汉拳。
适才法烈便是在佛手拨花一式上,叫宋远桥寻到了破绽。可如今阿二使来,那破绽便又消弭无踪了。
方天至寻机向赵敏一望,只见她眉头一蹙一展,仿佛若有所思,心下便更发觉了奇怪之处。如今这三场比斗,与其说是挣个胜负,不如说是打给赵敏看的。她不叫番僧上场,偏偏叫金刚门的对敌,其用意仿佛是想要知道,哪个招式能对付少林武功一般。
待打完了这套拳,阿二掌风一变,忽而向宋远桥当胸拍出一式金刚般若掌。这门掌法已是上乘佛门武功,韦陀掌等于精妙之处上均逊色三分。此前他意图让赵敏看清如何才能不叫武当剑法破了他的拳掌,现下便是开始表演如何去破武当派的剑法了。
宋远桥此时已然累得汗湿背襟,抵挡愈发吃力,想来再有数十招便要败了。他虽仍旧沉定如山,但阿二脸上表情却显出几分好整以暇,果然在第二十四招上,他一掌错开剑势,凌空劈向宋远桥心口。这一下未着内力,是以宋远桥只退了二三步,便自站定。他长叹一口气,将木剑向地上一抛。
鹿杖客道:“宋大侠输了。再问一次,你愿不愿归顺朝廷?”
宋远桥昂然道:“死且不惧,何况一指?汝等勿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