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叶舟
玛丽忍不住莞尔。“罗伯特·达德利好忙的。今天碰到塞西尔,我还和他一起感慨:莱斯特伯爵既要照管女王的车马,又要整顿女王的护卫;最重要的,赶去怀特霍尔宫,汇报献策,陪聊交心……枢密院的会议时间,须得多迁就迁就他才好。”
“他俩……你真不担心?”
玛丽挑眉。“七分靠打拼,三分天注定——你今天没忘记当面夸奖他、恭祝他和伊丽莎白未来可期吧?”
弗朗索瓦有点好笑。“当然按你嘱咐……不过,真像儿戏。”
玛丽抿唇。“好了,就这样,令她印象深刻,把矛盾刻到脑子里。”
玛丽猜得不错,罗伯特离开后,伊丽莎白斜倚窗台,手里帕子都快揪烂了。
冬日临近,花园里的鲜花,差不多都谢完了。樱草,风信子,兰开斯特或约克玫瑰……她只能或触或嗅,却再无法目睹它们的姿容形貌……
她挚爱的罗宾,她还能摸得到的亲密情人……
随着时间推移,他妻子的死似乎已被人们抛诸脑后……那么,她和他可以更进一步了么?
她和他应该更进一步么?
她又该怎么夺回她遗失的权力?
伊丽莎白这厢纠结不已,法兰西那边,却有位贵妇嫁得容易。玛丽弹着信纸,无奈叹气:
“舅母这就再婚了呀。”
是的,前吉斯公爵夫人,现任亨利·德·吉斯公爵的母亲,在丈夫死后一年余,终于嫁给了她爱慕多年的内穆尔公爵。
咳咳,这位前舅母心另有所属,并没什么毁三观——至少她不曾婚内出轨,当寡妇后也没迅速改嫁;已拖延一年多,吉斯家族也不算丢面子。
不过,瓦卢瓦宫廷内,吉斯家族的势力确实也正显得衰微:君主宠姬、瓦伦蒂努瓦夫人更偏向国王至交蒙莫朗西,太子妃则居留国外甚至把太子都拐了出去……
“亨利或许比较难过。”玛丽有点儿可怜表弟。
弗朗索瓦宽慰她。“不要紧,洛林红衣主教对家族很负责。亨利在他身边,一直受到很好的培养。”
也是,夏尔是亲叔叔,自己又没有儿女,对于吉斯未来的希望、家族继承人不可能不尽心。
“你若再不放心……不如,我们回去看一看?”
“查理和奥地利的安娜在举行婚姻谈判,也许很快便能定下来;以及,亨利他们,也挺想念你的。”弗朗索瓦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而且,我们也许久没去温泉了。”
温泉?
怎能忘掉温泉!
玛丽的眼神,登时就不一样了。
这个,他俩是有几年没去泡……哎,回忆下,自从结婚以来,还真没去过!
当作度蜜月也可以呢……
温泉好,温泉水滑洗凝脂……
以他俩现在的关系,温泉Play来一发?
思绪乱飘一通,玛丽觉得,脸都快烧起来了。
弗朗索瓦仿佛也想到了什么羞羞的事,双颊红得可疑。“好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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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世上有个词,叫“好事多磨”。
这几日正畅想冬日温泉之旅的玛丽,收到了秘书梅特兰德的坏消息。
“以伦诺克斯夫人为首,道格拉斯家族以及汉密尔顿爵爷们,联合要求,为苏格兰设立一位摄政。”
“他们的理由是,您长期待在伦敦,有时还需要回巴黎;国王陛下也无暇看顾。爱丁堡这里,只靠一个身份‘低微’的我主持大局,绝非长久之计。”
“他们推举的,是伦诺克斯伯爵之子,达恩利勋爵。”
“比顿勋爵私下同我说,其实,他更看好梅里勋爵。毕竟他是先王血脉,却又是私生子,不似道格拉斯或汉密尔顿、有资格在您和国王之后要求王位。”
“里维斯顿勋爵也赞同他的观点。毕竟,他作为斯图亚特的后裔,总比其他人可靠些。”
苏格兰女王越读,越觉得七窍生烟。
苏格兰需要摄政……个屁!
好不容易摁住兄长,这里又来个表弟妄图夺权了。
道格拉斯家族,哼!
玛丽正掰着手指,弗朗索瓦走过来,轻轻抽走了那几页。
他迅速浏览完那大段惹恼妻子的文字,接着陷入沉思。
玛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这些家伙……”
而后,她听弗朗索瓦道:
“他们这是提醒我呢。”
咦?
弗朗索瓦扶住她的肩膀。“亲爱的玛丽,你认为,苏格兰国王,能管好这些桀骜的勋爵吗?”
玛丽愣神。“你打算,亲自去爱丁堡?”
弗朗索瓦缓缓点头。“我相信,这对你解决问题有帮助。”
玛丽一瞬间百感交集。“但是,但是你……”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这的确是最佳解决方案。
有堂堂国王坐镇,勋爵们会失去耍赖的理由;梅特兰德的压力也将大大减轻。她留下的政策,大约就能继续平稳的进行。
“我会尽力,不让你的计划脱离原轨。”他的目光非常诚恳,他的语气充满歉意。“只可惜,本想回去法国……让你失望了。”玛丽的眼眶霎时红了。“不,一点也不。是你不辞辛劳……”
她有点哽咽:“谢谢你愿意付出——”
“嘘,”弗朗索瓦竖起指尖。“共同进退,是我们君主应有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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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索瓦启程去爱丁堡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
以塞西尔为首的枢密院,均觉得陡然松了口气——明明法兰西王储宽和有礼,但有他“撑腰”,摄政王显然会比平日难应付些?
现在,苏格兰国王即将回“自己的王国”去,很好很好。
玛丽则是难免担忧。爱丁堡在伦敦以北,气候比这儿更冷,弗朗索瓦不要紧的吧?
——她几乎忘记,他两年前还带兵渡海到过那里。
想着苏格兰勋爵们几多难缠,屡屡躁动;玛丽特地吩咐博斯维尔:“一定保护好陛下,千万听从他的命令。”
“谨遵指示。”
这位北方兵马大统帅,亦好久没回苏格兰了;他倒也乐于回故乡再度耀武扬威,敲打那些不乖的勋爵。只是,这位——
博斯维尔瞥了眼站在女主子身旁的国王、他接下来的护卫对象,默默想:这身板,瞧着真不够威猛壮实;女王身边,换个更有男子气概的骑士,应该更搭。
玛丽这时放低声音,对勋爵道:
“我知道你素来风流……不过,一定得先办好正事。”
博斯维尔笑了。“在伦敦见惯了漂亮妩媚的小姐太太,我很难为苏格兰那些……轻易动心。只可惜,我将要远离,回到那贫瘠之地……”
玛丽狠狠瞪他。“别贫嘴,你在爱丁堡的韵事从没少过。况且,你若真那么挑三拣四,最初就不会舍得离开法兰西。”
博斯维尔细细看了玛丽一眼。“是,您说的都对,我的陛下。”
他想的,却是:反正她们都比不上你。
然而玛丽并不清楚博斯维尔的心理活动。她最关注的,唯有她的丈夫。
相聚时日尚短,她又要再度同弗朗索瓦分离了。
较之以前她巴不得自由自在;如今,依依不舍取代了“恢复单身”的快乐。
她的眼睛很热,亲在他脸上的唇,偏偏和这天气一般冰凉。
“再见,弗朗索瓦。”她呼出的气也在瞬间变冷。
挥手,道别,珍重。苏格兰国王跨上马去,回头给了妻子一个飞吻。
“再会,我亲爱的玛丽。”他似乎极为乐观。“我们很快即将再见。”
“簌簌”寒风中,苏格兰队伍终于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地平线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玛丽泪目:英格兰总算收拾得差不多,苏格兰又要花心思整一整了。好想回法国去泡温泉啊。英格兰这边,巴斯浴场何时能开挖…
博斯维尔:我已坠入情网…从今往后,我每次出场,都将例行挑剔那个弱爆了的王太子…
明天万更,将建个新房子,猜猜是什么?
第45章 时光荏苒
1566年, 伦敦王家交易所建立。
这是英格兰历史上,第一所专业的商业建筑。该交易所外观的灵感,来自王家商人托马斯·格雷欣在安特卫普所见到的、当地同类型建筑——他曾长期待在尼德兰, 为英格兰国君管理债务。为表彰他历年的出色表现, 伊丽莎白在她即位第二年, 赐予了格雷欣“爵士”称号。
作为伊丽莎白智囊团一员,他深受女王信赖。不过,格雷欣并不拘泥于“门户之见”。玛丽·斯图亚特上位之后, 对他尽心招揽, 他便顺势投入摄政王麾下,成为新主子的高级顾问。
呃,这不完全是因为她长得更漂亮的缘故——格雷欣明明很专注事业的。都怪摄政王礼贤下士,肯花大时间跟他商谈进出口贸易;还非常积极的催促,要他早日为政府建起伦敦交易所;甚至主动投资、鼓励他来日成立以他名字命名的商学院。
后一件, 尤其令格雷欣舒心:玛丽·斯图亚特十分开明, 提供资金却不干预他的工作(其实玛丽知道自己那点粗浅知识根本不够看,索性当甩手掌柜),给予充分自由,甚至要求将“独立教学”这条, 写到学院章程中去。
手下轻易跳槽, 女王自然颇不开心,但她毕竟已远离朝堂。而伊丽莎白的首席大臣、塞西尔也并没对他的“背叛”作出太多指责, 只提醒格雷欣,日后要继续努力,为英格兰经济发展出谋献策。
被“爱国主义”鼓舞到的格雷欣,越发干劲十足。现在,王家交易所的招牌“Royal Exchange”已经挂出来了, “格雷欣学院”还会远吗?
而他赞誉有加的漂亮摄政王,此时却正关心着另一所更重要的大学——玛丽·斯图亚特,继1564年访问剑桥之后,又于1566年,拜访了牛津。
场面盛大那是一定的。而摄政王的语言能力,则令教职工和学生们相当佩服——她倾听拉丁文演说,用拉丁文提问;她以流畅的希腊语,答谢学院的希腊文欢迎辞;她的法文书写优美,手迹在学院内传阅;告别时,她的英语字正腔圆:
“……身处这恢弘的学堂,目视这宏伟的广场,我心中倍感光荣。为学术界尽力,是我作为执政者的理想和骄傲。我以摄政之名允诺,不久之后,牛津将增添一所新学院……再会吧,勤勉的学子;再会吧,尊敬的学者!上帝赐福牛津,祝你们的研学之路,通达顺畅!”【注一】
她最后的离别辞,赢得满堂喝彩。学生们高叫着,欢呼着,为国家有这样一位摄政王感到骄傲——他们几乎忘记,过去,他们曾旗帜鲜明的反对苏格兰女王这种外国人、来干涉英格兰内政。连在场的塞西尔,都忍不住频频拍掌。
同玛丽共事三年有余,国务大臣的固有成见已逐渐消退。塞西尔从未预料,一个女人竟可以如她这般热衷实务;很难想像,她竟是瓦卢瓦那种文艺宫廷所培养出来的淑媛。她居然关心针织机改良与欧洲纺织业格局;她注意到在民间,煤炭已逐步取代木材、成为主要能源,她极力鼓励这种能源降价,说会促进其他工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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