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叶舟
弗朗索瓦对妻子的坦荡有点吃惊。虽然他努力在做一个爱护弟弟的兄长,但若是按玛丽之理想、从积极推进女儿也能继位的法律角度来看,他的弟弟们结婚乃至生育,都会增加不利因素……
洛比塔尔却颔首称是。“陛下此举,是宣扬王室成员之兴旺,有助于增加民众对王国的信心。”
玛丽瞥了眼一头银发的大法官,他可真是个妙人。洛比塔尔恭谨灵活,正直宽宏,善于吸纳不同观点。作为一个忠贞的天主教徒,他对异教的容忍一直教人刮目相看。而当在国王夫妇私下开始计划“让女儿继承法兰西王冠”后,他没表露任何对女性执政的不满,只小心提醒两位陛下:颠覆传统可能会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必须仔细考量,能否支付得起这巨大代价。
正因为他的审慎和务实,弗朗索瓦才从被妻子煽动的热情中彻底冷静,并最终下定了逆流而上的决心。
洛比塔尔,代表了高等法院,代表了穿袍贵族的势力。穿袍贵族和新兴阶层素来联系紧密,高等法院时不时为第三等级代言,他们是广泛民意的基础。大法官默许,首先意味着本人一定程度的支持;也意味着法律条款上,承认公主继承王位的可能;甚至意味着民众的反对情绪,将来也许并不会太高。
说到民意,说到为将来推翻传统作准备……操纵舆论,便是玛丽谋划的第一步。
红衣主教黎塞留搞出的出版审查、以及办《法兰西报》那一套,法兰西王后提前模仿运用开来。
唔,为了体现她和弗朗索瓦结合,对两岸三地(法兰西、不列颠、爱尔兰)的重大意义,这一份报纸,被命名为《联合周报》。
每周出版一次,有巴黎、伦敦、爱丁堡三种版本,每次三大张,放出的,都是经严格审批的官方消息。主要内容是新闻,还有对读者来信的答复与批评,重点在于宣传、解读政府的诸多政策,增加大众幸福感和国民自信,并各种试探民意。
至于“其他政敌出版的小册子”,在国家机器面前,暂时还不够看。
玛丽最初,还曾设想增加一些宫廷娱乐新闻;后来她思忖,该年代虽然已有些追逐花边流行的趋势,但目前,君主仍需要保持其高高在上之设定——无他,王权跟神权的斗争还远没完结,不宜轻易揭开王室的神秘面纱。
不过,若民众自发创作八卦文字,只要不太出格,倒可以允许适当保留。又或者,索性暗中引导他们,报道些“别有用心”、“涵义深刻”的“宫廷新剧”之类。
按理,法国政府的喉舌,该交给内阁首相、洛林红衣主教负责。但玛丽将此重任托付于洛比塔尔。她口中所言是“夏尔舅舅年事已高,管理财政和监察诸多王家工场殊不容易”;实际内心担忧:洛林红衣主教私心颇重,又过于傲慢,秉持着“人民无足轻重,国王高于一切”的观点,还格外痛恨“异端”,真怕他把事情给搞砸了。
幸好,洛林红衣主教对此并无异议。
呵,吉斯家族,一向是王后的坚强后盾。尤其是,吉斯公爵新近从小蒙莫朗西手中,接替王室统帅一职后,他们的忠诚感更强烈了。
——曾对维系朝堂平衡做出过一定贡献的小蒙莫朗西,其实也并未彻底赋闲;他被遣至波兰,襄助那里的君主、保持两国间油水十足的奢侈品商务往来去了。
而作为外戚的吉斯们,在和王后密谈、研究薇薇安公主继承法兰西之可行性时,还算果断的投了赞成票。
亨利.德.吉斯,那会子的表情可谓坚决。“这样一来,波旁那些异端们,仗着宗亲身份、染指王位的指望,就更加缥缈了。”
咳咳,玛丽一度揣测:这位表弟的长子已然出生,没准,他正做着让儿子娶公主的美梦?
——好吧,现代医学观点,他们算三代之后的旁亲,而非近亲结婚,算是允许的。
不过,总体来说,修正法兰西继承法案之事,尚需徐徐图之。迄今为止,玛丽与弗朗索瓦私下已确定拉拢到了大法官和吉斯家族,也在各种场合使劲暗示女儿继位之可能;然而最重要的、目前头号继承人奥尔良公爵,态度还暧昧着呢。
就在启用杜伊勒里宫、并在新王家剧场搭台唱戏的前一天,国王夫妇邀请奥尔良公爵夫妇及王太后,召开了五人的家庭小会。弗朗索瓦坦言自己对法兰西现行王室继承法的失望,表达出增添女儿、乃至侄女儿为继承人的意愿。
当然,国王夫妻没直白告诉他们,希望把自己女儿的继承权排在王弟这个男人前面,只说“具体要和高等法院商量”云云。
分析对比瓦卢瓦王室从古至今的一些继承危机,展望了公主们的未来,弗朗索瓦恳请弟弟和母亲,认真思索国王的提议。他俩谨慎而克制的展露了自己的犹豫。而奥地利公主安娜,对这个好坏参半的议案,则很柔顺的做到了“一言未发”。
反正,在玛丽看来,这算是个不太坏的开始。就算王太后和“王储”查理并非“默认”,至少也没跳脚反抗,不是么。
“总而言之,我们的报纸,务必继续展现王室整体的美好与和谐……亲情是多么宝贵,我们要好好维护。”玛丽感慨道。
弗朗索瓦业已明白老婆的意图了。“团结的王室,将加强王权的掌控力。”
玛丽笑眯眯的搂住他的胳膊。“亲爱的陛下,真高兴我跟你想的一样。”
好不容易待君王夫妻秀完恩爱,侍女赛顿赶来汇报正事:“今日晚宴上,诸位夫人小姐……似乎对新剧桥段和演员更感兴趣,而不太关注‘女继承人’这类字眼。”
“那不要紧。”玛丽很放松。“男士们表现如何呢?”
弗朗索瓦给首席近侍雷斯使了个颜色,于是意大利伯爵道:“诸位爵爷仿佛要敏锐些,明显联想到了王家下一代尚无男丁的问题;但大抵持观望态度。”
“慢慢来,先就这样吧。”弗朗索瓦自忖,法国国王应该要沉得住气。还有,他牢记玛丽所说的,务必活得比所有对手都长命,这样离胜利也就最近。
“那么,本周《联合周报》巴黎版的主要内容,就差不多按原计划定下了。”玛丽望着洛比塔尔,道。“剩下还有一件事……你认为,这事应该占据巴黎版多少分量?”
这件事,便是数月前开始的爱尔兰土著叛乱。
嗯,巴黎的国王办公室,要管理的绝不仅仅是法兰西一国之事务。英格兰、苏格兰及爱尔兰之女王与国王,也需要时时刻刻关注那边海岛上的一举一动。玛丽倒是放权给塞西尔及博斯维尔,让他们小事自行处理,然而爱尔兰却没这种能独当一面的人才,也因此《联合周报》至今尚无都柏林版本。
而作为一位负责任、倾向大一统国家的女王,玛丽对距离颇近的“殖民地”爱尔兰还是很看重的。“塞西尔推荐了诺利斯勋爵前去平叛,可惜效果欠佳,战况一再反复……虽然我目前不主张大量增援,但也该措辞严厉些提醒子民,君主对叛乱绝不容忍。”
弗朗索瓦点点头。“应把真相一并披露出来,让法兰西人民也知道,西班牙为了对付他们的国君,不惜渗透到爱尔兰土著中、去援助那些叛军。这,是一种多么不道德不合法的行为。”
玛丽叹道:“腓力二世屡屡挑拨当地人的土地信仰。原本,我们很乐意的帮助爱尔兰原住民,教他们种植新作物,领他们进入爱丁堡及伦敦的学校,还欢迎他们移居不列颠及法兰西的城市。如今西班牙人却阻碍了他们文明化的进程,真是非常糟糕。”
洛比塔尔于是跟着叹惋:“被西班牙利用干预,爱尔兰真是不幸。”
大法官其实心知肚明:腓力二世插手爱尔兰,不过是西班牙施加报复罢了——法兰西和英格兰,一直都还在干预尼德兰的“起义军”。哈布斯堡和瓦卢瓦,这般互拖后腿的你来我往,都持续多少年了。没明刀明枪干仗,算客气了。
唔,“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这也是政治需要呢。
作者有话要说:马基雅维利附体,黎塞留还魂,玛丽冲鸭~~~
第74章 多管齐下(捉虫)
与西班牙为敌, 有很多理由。首先,一个共同的敌人,有利于“英法联盟”的内部团结——哈布斯堡就很适合当这个敌人。然而, 这只双头鹰根基深厚, 势力庞大, 霸主的余晖依旧照耀着欧洲;其西班牙系仍处在“日不落帝国”的上升期,绝对、绝对不容小觑。
该怎样慎重对待这个敌人?撕毁《卡托-康布雷齐和约》绝非一件易事。十七世纪崛起的法兰西,倒是挽起袖子跟哈布斯堡打, 在欧洲大陆争斗三十年。虽打出了威名, 割占了洛林的地,自个却也元气大伤,财政濒临崩溃。搞得后来小国王路易十四差点没坐稳王座,一度被投石党赶出巴黎。
咳咳,连红衣主教黎塞留对本国的评价, 都是:“法国不适合战争。法国人虎头蛇尾, 一开始显得热忱勇敢,但在紧要关头缺乏耐性和冷静,最后意兴索然,变得比妇女更软弱”。
至于不列颠岛——都铎王朝成立前绵长的玫瑰战争, 曾使得英格兰贵族锐减, 平民更是死伤惨重,人们对战争深恶痛绝;而在玛丽回爱丁堡亲政前, 英法借苏格兰长期拉锯,弄得民不聊生,也使得当地人颇有厌战情绪。
所以,玛丽思前想后,总结认为:以“冷战”之策略, 制造本土外的小范围战场,力争加速拖垮西班牙比较好。
听起来耳熟,既无情又邪恶?不,国家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个决策,首先是建立在经济考量上的。
呃,瓦卢瓦王室就曾经债台高筑,欠款简直是这个年代的天文数字(比起来,英格兰和苏格兰那点赤字简直是毛毛雨)。真不晓得先王弗朗索瓦一世和亨利二世,当初怎么睡得着觉?
虽然近些年,法国努力发展工业,发掘了不少经济增长点,使得财政大有好转,国库逐渐充盈;但战争,几乎从来都是个烧钱的无底洞。
还是要有效率的花钱才行。
工农业是立国之基础。哪怕目前奢侈品制造与销售,已让国君渐渐手头宽裕;但还有许多有“钱景”的产品,正亟待大量前期投入——
银镜产业及伴随的玻璃制造也还罢了。希望改良抽水马桶外观、进一步优化如厕体验的玛丽,最近关注的是陶瓷业:如1574年才造出搪瓷的利穆赞,正需要大量经费去提升产品质量;臣下推荐的一位新教徒巴利西,其做瓷釉的水准值得托付全国最大的工厂;利摩日的土壤颇具潜力,完全可以提早开发为瓷器之都……
哦,还有诸多公共设施、道路交通、文教医卫事业在嗷嗷待哺……再考虑对国土安全、社会稳定的影响……和西班牙的矛盾,最好,始终在本土之外解决。
“西属”尼德兰,便是最好的战场之一。
支持尼德兰的反叛军(或者说人民起;;义军),可以拖累西班牙,影响其税收,削弱其实力。于是,瓦卢瓦宫廷在“宽赦”科利尼先前各种“不忠不敬”后;两年前,又出尔反尔,利用他的号召力,将之作为一块牌打了出去——政府不仅暗中资助他私兵作战,还默许新一代孔代亲王,跟随其前去为父报仇。
这种反复无常的表现,亦出现在了英格兰。在玛丽装聋作哑、枢密院部分成员暗示之下,享有高额年金的前王夫、克拉伦斯公爵罗伯特达德利,再度以“个人名义”募集兵勇;他甚至亲自踏上尼德兰土地,期望建功立业。不过,现实是残酷的,这位多年前、曾参加圣康坦战役的果敢骑士,这回竟因一次偶然的伤口感染,死在了自家战营。
在公开层面,英法政府抵死不认他们在陆地上确有干预尼德兰之行为——尽管西班牙对此心知肚明。而在海洋上,他们也假意和那些不列颠出发的私掠船撇清关系。
多么虚伪哟。
和原本历史一样,英格兰的“王家海盗”们,神出鬼没,有时劫掠西班牙,有时回国休养。霍金斯和德雷克在巴拿马沿岸抢了装满银条的西班牙商船队,而后就跑回本土来避风头。英格兰政府则接受了分赃,帮他们藏匿,甚至派正规海军学习他们的技战术。
这些受国家器重的海盗,亦会伺机骚扰尼德兰。若非对手是那个唐.胡安,他们恐怕不仅在海上打转、都能直接入侵好几座城了。
不过,西班牙也仅拥有一个唐.胡安。
这位年轻的名将,被异母兄长腓力二世派来接管尼德兰时,内心颇不乐意。他已被承认为奥地利亲王,他还缺一块理想的封地,尼德兰却只能提供个总督的位置。他喜欢痛痛快快击垮异教徒,并不喜欢和那些有文化的低地民众架起炮台对轰。勒班陀一战的战果他并不满意,他一直盼望再度回地中海去讨伐奥斯曼人。【注一】
比起他的前任、阿尔瓦公爵父子,唐.胡安眼下干得还不坏,名声也要好上几分。但他本人,已然厌倦这种“剿匪”生活,不时给异母兄长写信,表达内心不满。
腓力二世也觉得烦透了。面对英法的钝刀子割肉,西班牙政府的耐性逐渐消磨;然而从上至下,但凡有脑子的,皆没敢叫嚣开战。毕竟,当前的英法联盟,因婚姻关系显得牢不可破;连骨子里其实不珍惜表面和平的腓力二世,都无法不慎重而犹豫。
于是,西班牙就“礼尚往来”,促进爱尔兰动乱来恶心对手。
但他们的对手实在狡诈阴险,竟还妄想抢先占领舆论的制高地。最新一期的《联合周报》,把双重标准,运用得炉火纯青。
“我们听闻,有一股外国势力,正在私下援助爱尔兰叛军。众所周知,这,是违反国际法的。”
“有人或许会说,这明显是报复——毕竟我国的贵族,因为私人交情,和一腔善意,也曾帮助尼德兰人民,发出激昂的声音。”
“但还请诸位有识之士,细细辨别,这其中有着多么大的不同。”
“和爱尔兰那些未开化的、易被挑拨的原住民恰恰相反,低地人多数是文明的。他们曾经富有而自由,忠实而虔诚;如今,却因为当地政府的不公,在信仰上陷入绝境,被重税压得濒临破产,不得不进行激烈的申诉……”
“而爱尔兰的原住民,明明享有最宽松信仰待遇——王国甚至不曾逼迫他们完全放弃那些原始的供奉习俗;得到了大量文化引导——王国素来鼓励他们进入不列颠城市工作、甚至进入大学;获取不少生产及物资帮助——王国正带领他们开垦农田、种植优质作物,甚至尚未就此课税;他们,却轻信某些别有用心者的调唆,忘恩负义,制造暴力冲突……”
“啊,事到如今,我们仍希望爱尔兰人擦亮眼睛,最终理解王国的苦心。当然,我们也会谨慎且耐心,直到引导他们回归正途。”
“至于邻近的尼德兰,我们对那些动乱深感遗憾。我们衷心希望,不同信仰者能尽快得到赦免,贫困潦倒者能尽快恢复体面;和谐与安宁,能尽快回到这片富有活力的土地。”
“愿尼德兰总督,更专注的倾听当地人心声,同文明的子民,共同建造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们的政府,会一如既往尊重西班牙国王对低地的主权。也请尼德兰在法国或是英国的亲戚朋友们,在密切关注局势的同时,尽量克制情绪,寻找合适的表达方式……”
卢浮宫书房内,玛丽听比顿小姐为她念完以上这长篇大段;她瞅着对面端坐的洛比塔尔,深深叹了口气。
唔,玛丽有点后悔穿越前自己对时事政治缺乏关心,没学到官方社论之精髓。尽管此文是大法官连同数位“资深”编辑共撰,她本人事先也细细过目,但真正出版发行后,她读起来总觉得措辞不够完美。
但涉足报业不久的洛比塔尔,却不太能理解王后的遗憾。“陛下,新一期《联合周报》,目前在巴黎受到不少好评呢。”
玛丽真不忍打断这位老人的良好感觉。事实上他已尽力,她自个,也提供不了更多助力。这个年代,新闻学尚未起步,就这般水平,大概还能撑一段吧……
再慢慢搜罗、培养人才就是了。
于是玛丽扯了扯嘴角,只轻描淡写道:
“在国内被认可,是个好的开始。但愿它们在国际上,依旧能有积极的影响力。”
而后她摆摆手,干脆换了个话题。“爱尔兰和尼德兰,暂时就交给专业的军事人才去负责吧。我们当下,该考虑后方的稳定以及财政健康。唔,上回朗格维尔公爵称《枫丹白露赦令》颁布以来,新教徒们处境好转,矛盾缓和。我想,也是时候,整顿国内的天主教组织了。”
“啊,”洛比塔尔面露讶异,“这个……”
玛丽几乎可以从大法官脸上,看到他未出口的话——又要宗教改革啊?王后真能折腾,这才消停没多久呢。
“迟早总要跨出这一步。”她微笑道。“即便不是现在,也可以利用报纸宣传,助民众树立世俗王国的观念,为将来,早早埋下伏笔。”
洛比塔尔点点头,他似乎听明白了一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对,是改革之前,多吹吹风。
这会儿,意气风发的玛丽,又恢复几分严肃。宗教改革牵涉本就很广,还是在法兰西这种有暴乱土壤的王国,必须非常非常慎重呢。
十多年前,她在苏格兰推行改革,由于国家小而偏僻,且有姻亲法兰西帮忙撑腰,罗马教廷对于她那些夺取自个权力、王权压制教权的行为,可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英格兰那厢,都铎王朝几代君主折腾打下了基础,她坐享其成,亦不难做。如今,她既打算让法国早日脱离宗教思想的桎梏,如六十年后黎塞留那般把世俗王权置于信仰借口之上,就得有屡屡受挫的准备。
不过,世俗化改革远非无根之木。且不说前有不列颠岛上“相对和平”的演变;后来者红衣主教也带法国走出了明路;就说当代,就在教皇国周边,也有可借鉴的对象呢。
“威尼斯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玛丽感慨道:“我和国王陛下,聊过他十余年前的罗马之行。有时会遗憾,他竟不曾抵达威尼斯,亲眼见一见那个没有君主的共和国,见一见那些绝对忠实于天主教、却独立于教廷的政府和司法制度呢。”
大航海时代的意大利,普遍被认为因商贸重心转移而开始没落。“艺术已从拉斐尔和米开朗基罗的巅峰时期倾颓,政治思想也失去了马基雅维利的深度与勇气”。【注一】哥白尼亡故,后面的布鲁诺伽利略等也将遭受迫害。然而祖上是如此辉煌,只要稍微翻一翻,就能发现璀璨的明珠。
“威尼斯的世俗化,非常稳定。天主教教士要交税,且服从国内法律。未经许可,禁止建立神龛、修道院、或转让土地给罗马教会。”玛丽不无羡慕的道。“就这样,他们和罗马教廷也处得很好。”
“比起个别修士行为不端;教会占用土地,特权免税,滥用司法权……才是必须修正的根本。王国应当帮他们建立合适的制度,从法律上约束、控制、消除这些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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