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叶舟
尊贵的国王陛下几乎忘了,曾经他的“未婚妻”也很肆意妄为。他和他的长女,不过是在母亲长期熏陶纵容下,更上一层楼而已。
“不行。”弗朗索瓦严词拒绝。“未来的国君,应该努力去成为王国的头脑,以其智慧引导民众;而不是罔顾以身犯险的后果,挥舞纤细的胳膊,盲目冲向战场。”
把“不允许”说得这样动听,说得这样冠冕堂皇……薇薇安一丝沮丧,偷偷瞥了眼自己的胳膊。很纤细?她可是整个宫廷锻炼最勤快的女人,比多运动一会就喊累的母亲和妹妹强多了。
博斯维尔一直旁听两人对话。瞅瞅父亲又瞧瞧女儿,他忍不住心里讥讽:国王暗示公主瘦弱,可是公主看起来比他还壮实点(错觉啊爵爷,男性S码堪比女性L码),肤色也没他那么苍白……
博斯维尔也算“看着”这位弗朗索瓦二世“长大”的,哼,哪能不知道他幼时体弱多病,动不动就要去疗养;成年后也没结实到哪去,偶尔还要犯个“哮喘”病。哎呀呀,这次出海时间格外长,他这么一番奔波,不会又出什么问题吧?
好的不灵坏的灵——博斯维尔很快就后悔自己胡思乱想。第二天,法兰西国王忽然出现了肠胃不适。之后他呕吐腹泻的症状逐渐加重。等舰队终于抵达墨西拿当日,他甚至是被抬着下的船。这还没开战呢,联合舰队背后的尊贵君主就要倒下了,实在太晦气了!
在薇薇安灼灼目光照射下,军医满头是汗,真心想哭:不能放血,更不能灌肠,异地食物恐怕有妨碍,可公主说的那个宫廷秘方“补液盐”,实在配置困难啊!舰队总司令博斯维尔还要发问:“这盐水和海水差别究竟有多少?”
薇薇安忧心忡忡。“实在做不到的话,母亲曾说过新鲜苹果汁也可以替代;其他地方说没储备,墨西拿这里总该能找到……”
“是是是,这里一定满足您的需求。”当地接待公务员点头哈腰。
“那就快去准备!”薇薇安急道。
“殿下,还有个法子。我听闻,曾经弗朗索瓦一世罹患痢疾,”另个来献策的军医压低了声音,“呃,那时候,奥斯曼的皇帝同他关系不错……于是给送来个土耳其医师,据说用酸牛奶治好了那位的病……”
酸牛奶?薇薇安使劲回忆昔日玛丽的教导,似乎有说过“酸奶中特别的微生物,或许有益于肠道运动”。她立即跑去请示父亲:是否愿意尝试这种“偏方”?
“那就……也弄点来试一试。”病榻上的国王轻声道。
天佑君主!在墨西拿城折腾数日,试尽各种法子,弗朗索瓦终于有了康复的迹象——虽然缓慢,但肯定无生命危险了。与此同时,威尼斯人却匆匆赶来,给停泊于此的联合舰队带来了一份紧急情报——
奥斯曼人听闻基督徒联盟海军前来讨伐,决定先发制人。他们集结大军从勒班陀港北上,已经前去围攻威尼斯控制下的科孚岛了!
万一科孚岛陷落,威尼斯的地中海军事基地又少一块,往后要对付他们就更难了!
博斯维尔气急。“这些狡诈的家伙!”
原本明天就是正式出征的日子。因法国国王一度病重,大家暂时都没敢提这茬呢。如今他似乎已脱离了危险,科孚岛战况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墨西拿的行政官以及红衣主教于是均过来请示:舰队究竟打算怎么办?
“陛下认为应赶紧出发,在补给充分的前提下!”薇薇安朗声道。“尽管陛下暂时还不便起身……我询问过,他同意我暂时代替他参加主教主持的送别仪式。”
行啊。博斯维尔跟着点头。“也好,如今战况不容拖延。我们抓紧准备,争取按原计划,就在一天之后起航!”
动员令迅速传了出去,官兵无一不热血沸腾。总算离上阵杀敌又进一步了!哦,联合舰队信奉的是“远程火力摧毁敌人”;那就让他们,用枪炮把那些异教徒的脑袋都轰开花!
因为出航比预计的仓促,总指挥博斯维尔对副官们简直没一点好脾气,“这里”“那里”“麻利点”呵斥个不停。在他简直焦头烂额的时候,偏生来了个人给他添乱,还是他几乎不能拒绝的人!
瓦卢瓦-斯图亚特的薇薇安,郑重向舰队司令提出要求:“爵爷,我希望明日的送别仪式过后后,我能够随舰队出征。”
博斯维尔觉得自己下巴差点惊掉。“殿下……您这实在太突兀了。”
薇薇安却是一身戎装,手持火铳,语气里充满自信。“爵爷,你也见到,因为我父亲突然生病,士气一度有些低落。而此番急促出航,再怎么加速,也需要几天才能到达科孚岛。路途匆忙颠簸,也可能对大家情绪产生不利影响。我想,届时,我也许能够以王嗣身份,给他们鼓劲。”
博斯维尔回绝道:“不,我的殿下。女人踏足军舰,总被认为不吉利——即使您穿得再像个男人也一样。我担心到时起到反效果……”
“我并不是普通女人,我是未来的女王。”薇薇安稍稍提高音调。“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内廷公主,我曾在苏格兰参与联合舰队的“演练”——你了解的,那些将士理应也见识过。我能领会联合舰队的作战精神,我亦懂得如何发挥火器的最大威力,我不怕当场证明给他们看!”
好一个“未来的女王”,多么骄傲的口气!博斯维尔怔了怔。瞬间,他忆起许多年前,他在爱丁堡陪玛丽女王驰骋巡视的日子。那个女人,表面比她女儿似乎更具备理智和冷静,实质上,心中也燃烧着激进浪漫的火焰……
他又想起病床上躺着的弗朗索瓦二世。这个叛逆的公主,肯定是瞒着她父亲擅自行动的吧。有趣,真有趣。一刹那,他突然很期望看到那位文弱端庄的国王,将如何被女儿气得面部扭曲风度尽失……
博斯维尔嘴角一侧上扬。“尊贵的殿下,您这是多么疯狂的主意。不过幸好,您最忠诚的勋爵,完全理解您的迫切心情。既然我们的联合舰队有着无可比拟的强大装备,和绝对可靠的安全保障;那么作为舰队总司令,在自信能护您毫发无伤的前提下,我认同您的建议,我愿遵照您的指示……”
薇薇安咬了咬嘴唇。“感谢您,忠诚可敬的爵爷。不过,在旗舰‘女王号’离港之前,我们必须对这个决定暂时保密,尤其不要让它刺激到缓慢恢复中的国王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博斯维尔:我的小心思你别猜。
弗朗索瓦:好一对疯子,你们怎么能这样做!薇薇安,你是要气死老父亲吗?
薇薇安(谄媚):陛下,请听我凯旋归来的号角~
话说益生菌是不是真的能治疗腹泻,循证医学证据其实不很充分。但日常大家可能还是习惯会用,反正也没证明有坏处嘛。
第93章 未来
在马赛主持国务工作的玛丽, 自从送别丈夫长女和出征舰队,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尤其这些天来,她接连收到许多许多让她心惊肉跳的消息, 更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国王陛下骤然病重, 正在墨西拿接受治疗。”
“陛下病情趋于稳定, 队伍已然开拔,不日即将抵达罗马。但是,殿下那边出了些状况。她没有和陛下一同北上,而是‘擅自’跟随舰队,继续在东地中海行进……”
“天佑法兰西!科孚岛初战告捷, 我们解除了威尼斯人的大危机。殿下在旗舰上平安无恙。德雷克舰长的右翼作战尤其勇猛。我们俘虏敌兵八百余人,击沉对方船只约一百五十艘。”
“殿下和德雷克舰长皆建议速战速决, 总指挥博斯维尔却持不同意见。他认为贸然追击恐怕有陷阱。最终联合舰队停顿科孚岛休整, 预计择日再南下围攻勒班陀港。”
“尽管奥斯曼大军再一次集结于勒班陀,但拥有比十多年前更英勇舰队的我们, 用您所说的、“最强火力的远程战法”赢得了最终胜利!可惜, 在此役尾声,总指挥博斯维尔勋爵光荣负伤,命在垂危……”
“事情是这样的……爵爷认为旗舰被保护得太好,索性亲自带另一艘主力舰打扫战场。‘北海号’勇敢灵活, 杀伤大量敌军,却不幸被两只昏头的那不勒斯小船给挡住……因为种种沟通不畅, 正好被一艘自焚的奥斯曼军舰给缠上,后来又发生炸膛事故……幸好左翼的霍金斯舰长临危不乱, 殿下亦挺身而出、协助稳定局面,才令战事顺利收尾。”
“联合舰队攻下了勒班陀港!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大胜!感恩天主,让联军剿灭了如此多的异教徒!这也是文明的曙光。精于火器的基督徒, 终究要把那些愚昧落后的穆;;斯;;林逐出‘我们的’地中海!只是……非常遗憾,博斯维尔勋爵因伤势过重,最终接受了天主的召唤。”
读到最后这一份消息时,玛丽多日来累积的情绪终于达到了高峰。她本是凭窗而坐,突然一下站起来。她双手颤抖,几乎把信纸揉成一团。她嘴唇哆嗦,不住喃喃:“疯子,真是疯子!你总算如愿以偿办成了大事,这是求仁得仁吗?罗马教皇也许会封你为圣徒,这样子……你那狂妄自负的灵魂可还满意?”
赛顿差点被女王的反常给吓坏了,比顿也紧张兮兮的围上来。但玛丽很快平静下来。“罢了……逝者已矣。让《联合周报》……发行一期特别版,全部描写勋爵的生平事迹吧!”
侍女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陛下倏忽又拔高了音调。“也要好好介绍薇薇安。王长嗣居然是和联合舰队总指挥如此气味相投的另一个疯子。也许某天,她还能够代替雷利横渡大西洋,把王国的旗帜亲手插遍美洲大陆呢!”
玛丽肩膀微震,她很疑惑自己居然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多么荣耀的战斗,为基督牺牲奉献。多么厉害科技热武器,连主帅的命都保不住!”
玛丽其实还算不上歇斯底里,然而大家都恍惚觉得一场暴风骤雨即将降临。幸亏这个时候,“另一个”勇敢的公主站了出来,把气氛缓缓扭转过来。
“母亲,陛下,我认为,最要紧的是考虑日后如何避免再出现这种‘船只间信息交流障碍’造成的悲剧。”玛蒂尔达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大。“您一直推崇解决实际问题。而实际问题是,在一支庞大的联合舰队中,因船长和水手来自不同地区,语言不统一,沟通本就不易;再加上海战中船只距离可能拉得很长,忙中出错的几率就更大了。”
玛丽登时毫无仪态的咆哮起来:“我一直、一直在考虑!‘旗语’只是理论上可行!没有望远镜就没有效率!你,给莫里斯写信,催他再给我找十个八个詹森来!”
好了好了,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玛蒂尔达舒了口气,用力点头。“是的,陛下,磨镜师还属尼德兰的最能干。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在报纸上登记招募信息……”
玛丽瞪了女儿一眼。“你以为我没想过?这样大张旗鼓,恐怕有心人便刻意会跟我抢人才了。”
玛蒂尔达继续积极进言:“但是,陛下,您对磨镜师和玻璃工匠的关注迟早会被那些人洞悉。”甚至有可能早就暗中传播出去了,哪家宫廷没几个间谍呢。“所以,我以为,干脆的把消息扩散出去并不是坏事。难道整个西欧,还有比您和父亲更有信誉更重人才更有权势更富裕的君主吗?”
这马屁吹得……玛丽简直要“佩服”小女儿了。“你从哪学的话呢?”
母亲是随口一提,玛蒂尔达却愣了愣神。片刻之后,她道:“莫里斯同我说过,受人爱戴的君主,一旦明确公开坦诚表态她的需求,国民必然趋之若鹜……”
“也有道理吧……”玛丽长叹一声。随即她又指挥起玛蒂尔达。“给你姐姐写信,再次警告她‘不懂军事就别瞎指挥’,别以为懂点弹道理论就能当炮兵司令了!又,请国王陛下严厉管教她。哦,还得避着人些。毕竟罗马的教宗正‘真心夸她’赞不绝口,称她‘天主眷爱的虔诚者’呢。”
见玛蒂尔达唯唯应诺,玛丽觉得胸口郁积的怨气好似排解了大半。唔,等他们班师归来,她再亲自训薇薇安!
这一等,就足足等到了1587年10月。
玛丽终于完全了解到,老公是怎么训女儿的了——
“你太放肆太自负。你以为拥有最精良优越的舰队就能赢得一切,你以为世界是围绕你转动?现在你该明白大错特错了。你的幸运让你总算活着回来,而跟你一样自以为是的博斯维尔勋爵,已经把性命留在了东地中海。”
“不要跟我赌气说什么‘为基督之荣誉牺牲很值得’这种教皇才爱听的空话。你若真想把身心完全奉献出去,你可以找个修道院待着——我保证,法兰西境内的任你挑选、莫敢不从。”
“我部分谅解你追求如男性般强烈的战斗精神。但是弄清楚,‘御驾亲征’这种行为,只在少数特殊情况下才有意义。想想你的曾祖父,自个惨败被俘,想想你的祖父,征伐中丢失的比得到的更多……然而在兰斯加冕过的国王一败涂地仍是国王;尚无‘正式储君名分’的你,未来就可能扑朔迷离了。”
“有人出身贫苦,而你生来就是王族;世人有一半是男性,你则属于那另一半的女性。人和人之间天生就有差异。你不用学着那些孔武有力的男性君主,以战场的厮杀去证明自己。你要做的,就是正视现实,坦然面对,选择最能发挥你优势、展现你个人特色的道路……”玛丽想:这个,弗朗索瓦之前差不多把话全说完了,她好像无甚新的可补充?唉,或者还是老调重弹,直到给女儿彻底洗脑为止?
但是薇薇安叛逆啊……当妈的已经彻底体会了。批评太多,怕她更加反抗,到时来个离家出走怎么办?再有,她这次随军出航,全须全尾平平安安回来,还在罗马接受了一大堆荣誉,以个人结果论其实是大获成功;父母若老说她一无是处,好像也很打击孩子自尊自信……
亲子教育,任重道远。玛丽有点发愁。呃,还是时常带在身边,身教大于言传吧。
关起门来教女儿;打开门么,却要极力维护塑造她的形象的——不然这一趟耗资巨大的出征,就很浪费了。
于是,在国君一家四口终于抵达巴黎的当天,《联合周报》最新一期也传遍大街小巷。官报大大渲染了薇薇安公主的英勇无畏,悼念了不幸牺牲的博斯维尔勋爵,夸奖联合舰队多么强势,战争胜利多么具有压倒性、远远超过当年的西班牙人。
文章尽量强调奥斯曼人海军遭受“毁灭性打击”,东地中海目前真实势力分布,却只占据其小小一节。毕竟,仅有威尼斯人留下来谈判,最终结果还许多不可知呢。玛丽清醒得很:威尼斯人并不傻,知晓联合舰队终要离开,独留自己对抗强横的奥斯曼,大概率守不住刚占下的勒班陀港,还不如拿去换回塞浦路斯或别的……
但是自家舰队的战略目标算是达到了。法兰西势力在地中海上与日俱增,不列颠也收获不少真金白银;最最要紧的,“天眷虔诚者薇薇安”这种教皇金口认证的名号,也开始在欧洲大陆上流传。洛比塔尔尤其会抓主要矛盾,“巴黎的支持对殿下至关重要”,早早就卖力宣传,令其灌满了法国首都人民的耳朵。
“虽比不上教廷册封的最高规格‘圣徒’,但这个称号也够可以了。”玛丽不由得感叹。在这个年代,保家卫国的贞德也不过脱离了“女巫”的罪名,被誉为“圣女”或许还要等三百年呢!
弗朗索瓦笑道:“那就趁热打铁,快马加鞭。择个好日子,请高等法院正式公开核准《王室继承法案》生效吧。”
玛丽见他心情不错。“你彻底不生薇薇安的气啦?”
“父女之间小小观念上的矛盾,哪能持续太久呢。”
是么?玛丽撇嘴。据侍从禀报,直到他俩回马赛前,弗朗索瓦脾气都没好过,似乎还当面骂过“不忠不孝”这种重话——当然公主没敢顶撞。如今,他真像是不在乎了的模样,把女儿冒犯君权擅自干涉军政竟说得如此轻松了。
哼,不是她自夸,专;;制君主和倔强鲁莽的王储之间,很需要她这种妻子/母亲当润滑剂呢。唔,她之前连续几晚“卖力演出”安抚老公,还是很有意义的。
时间推移至1587年12月24日。首都高等法院的全体法官,终于集体在国王提出的新法令·《王室继承法案》上签署了姓名。自此,这部明文法律,彻底确立了女继承人获取法国王冠的权利。
是日,为人母亲的玛丽,和弗朗索瓦一道坐在高等法院大礼堂内,聆听长女在一众法官面前,迎着许多信任和鼓励的目光,激;;情昂扬的进行她担任首位法兰西女王储之后首次公开讲话。
这还仅仅是开始。明天,圣诞节当日,她还将在君主父母陪同下,巡视全巴黎,并在更多满怀期待的市民中间公开演讲。
似乎是万民拥戴……但反对者其实也不少。然而,自从奥尔良公爵登报宣布支持《王室继承法案》、宁愿自己和孩子的继承权排在玛丽王后俩女儿之后以来,抗辩的声响就微弱了许多。
男性宗亲们固然各存心思。血缘偏远的蒙庞西埃等,对于理论上离继承权最近的波旁主支旺多姆系,可谓灰心失望。年幼的旺多姆公爵私生子出身,孔代亲王半瞎又瘸,最麻烦的是他们都还是新教徒,被巴黎人民防备着……波旁红衣主教倒是根正苗红些,问题在于,教皇会允许他还俗再结婚生子么?要是大家都推举他,日后王位归属恐怕更混乱,该怎么站队?又有,女王储跟军队关系匪浅,且如此勇猛,只怕届时,血雨腥风……
一盘散沙的宗亲反对派——这正是玛丽想要的效果!
此时此刻,玛丽注视着慷慨陈词的长女,内心一阵澎湃,又觉不可思议。
真难以想像啊。十几年时光,薇薇安居然从一个小小女婴成长到现在的茁壮模样,业已成为一位满脸坚韧自信的王储了。
日后,她将作为君主,承担起管理海峡两岸那么多土地的重任……日后,西欧将诞生一个有史以来全新的共主联邦——法兰西、不列颠及爱尔兰。
只是,这个充满不同文化、由不同民族构建的共主联邦,最终能否如玛丽期待的彻底融合,以完整的联合王国之姿态屹立于世界呢?
从联邦到统一国家,可以做到吗?
玛丽·斯图亚特的灵魂,曾生活于《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出现之后三百余年。她理应比此时代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究竟什么才是“统一”、“主权”、“国家”。
“国”,固然是统治阶级的工具,同时,它也确实带着“家”的概念——为人们遮风挡雨,维持社会稳定,创造财富,抵御外敌……还有就是,成就国民共同的精神寄托。
那么,要如何维系完整统一的国家?
除了天然的人种、民族集合,还有——
可称为主体、主流的文化传承?
各阶层、各地域之间,密不可分的经济联系?
一个勇武强势、均衡稳定的中央集权政府?
哦,玛丽曾听说,一个没有主体民族的国家,常常危险而易分裂。奥匈帝国便是其中一个前车之鉴:德意志人都不足三分之一。如今,就她所见到的资料,法兰西统计人口一千五百万,差不多是不列颠加爱尔兰的三倍……似乎可以脱离这种陷阱?
文化背景方面,人数庞大的法兰西王国,其文化输出目前在欧洲亦颇占优势……即使是原本时空,他们也至少逐步同化了愿属德意志的洛林-阿尔萨斯呢。
至于经济上的联系——幸好,这是一个正逐渐全球化的时代。法国的工农业基础均相当不错,不列颠的航运和渔业亦蓬勃发展。倘若小心呵护,注重彼此特色,谨慎互补;再以一些官方手段稳定金融市场,尽快统一货币……想来经济问题,有望不成为国家统一的阻碍。
最后,这个“新国家”,还需要“一个”从神权禁锢中解放、以世俗方式运行的中央政府,乃至“数个”完备而固定的制衡机构(如议会和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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