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叶舟
“威尼斯也企盼基督教盟友的支持,毕竟只要能削弱奥斯曼,在东地中海他们就是最大受益者。为此他们亦表态,愿意出让一些经济利益甚至其他好处,来‘报答’我们的付出。”
“其实我非常清楚,奥斯曼仍旧十足强大。在勒班陀海战后不久,他们便重新组建了足足有250艘船的舰队,袭击西西里岛;接下来更是重新控制突尼斯与摩洛哥,对直布罗陀海峡北端的西班牙龇牙瞪眼……”
“所以要有思想准备,‘收复失地’暂时可能仅仅是一个理想。”
“不过十余年前,因为那一次惨败,奥斯曼折损许多优秀将领和水手;尽管后续他们似乎强势复苏,其实对西班牙态度微妙。所以,我们如果像勒班陀海战那般,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那便能渐渐树立国家、主要是法兰西在地中海的‘霸权’,为将来在此区域主导贸易奠定基础。”
听到这里时博斯维尔已经很明白女王的图谋了——最主要的,还是为自家女性现在及将来在海峡两岸的统治找一个“最大”的“法理支持”;然后才是扬威地中海,图谋霸权特权各类好处……
“未来还有许多值得期待。在巴格达和幼发拉底河东面,奥斯曼曾以伊;;斯;兰教派别不同【注一】的缘由,把当地居民视作异端,悍然入侵萨非王朝统治下的波斯。如今萨非王嗣阿拔斯,正在努力复国和报仇。我相信他必定有大作为。只要同他联络、联合起来,我们将有望突破原有势力,在地中海上开辟自家独有的航线。”
“眼下罗马和威尼斯陆续向我们抛来橄榄枝,我们的联合海军也已初具雏形……正适合外出‘练兵’,磨合调整,试验新武器新战法,以树立起法兰西、不列颠与爱尔兰之联合王国的威名。”
“可以想见,这项‘远航’作战开支将非常大,远超过在自家领海保养、训练新舰队的费用。”
“目前联合舰队的日常经费,大部分来自法国国库,少部分由英格兰承担。但若预备开战,还需要从各方筹集更多资金。不过这一项你无须担心。身为总指挥官的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就够了。”
博斯维尔回忆着自信满满的女王,愈发觉得这场战事好像极有胜算:只要钱能到位,杀伤力巨大的火器装备自然就不缺;近来苏、英、法三国的士兵也逐渐规规矩矩、有模有样;前些日子,女王还带公主们临幸港口,上舰视察,嘱咐那小子莫里斯和西蒙·斯蒂文帮忙训练一批炮手,当场讨论啥“抛物线”原理、炮台角度等问题,甚至允许王储和尼德兰人亲手试验一番……
哈哈,如此用心筹备。他博斯维尔,很快就会不逊于那个唐·胡安,成为名留青史的基督教伟人了!
1587年,一个刚褪去寒意的春天。博斯维尔每日都在梦里血虐奥斯曼人。而他的女主子玛丽,则时常在梦里描细胞图……
显微镜啊显微镜,经过她和那个莫里斯推荐的尼德兰人詹森一年来各种尝试,目前总算有了大致形态,可以用来观察软木切片和布纤维等细节了。就是光源太差,画面模糊,直教她看得“老眼昏花”……
于是玛丽频繁做梦——仿佛是回到上辈子生物课,她把近视眼镜取了又戴,苦兮兮画了一片多边形植物细胞,被同学笑作“拼接瓷砖”;给细胞核打密集的点点,还把白纸戳出个洞……
太丑了,救命啊!老师说过这个要计分数的——
玛丽陡然惊醒。她恍惚发现,自己业已脱离中学教育许多许多年。
这时候天色微微明了。守夜的赛顿发现女王醒来,赶紧招呼其他寝宫侍女一道,预备助陛下更衣。
“我还想睡……”玛丽打着哈欠嘟囔道。
“啊?”赛顿傻眼。“您不是说,今天的国会格外重要,您要早点起来准备吗?”
她还提醒女王:“两位公主刚才也起床了。”
差点忘了,赖床不成……玛丽深觉无奈。“那好吧。”
窸窸窣窣,哗哗啦啦。圣詹姆士宫不似卢浮宫规矩多,玛丽也懒怠搞什么“更衣社交”,平时换衣服还是比较清静的。不过今天例外。因为要穿厚重大礼服,耗时较长,薇薇安和玛蒂尔达也就都过来同母亲一起,开清晨话会了。
“好遗憾父亲这回不能在场。”薇薇安有点委屈。“我可是第一次当着那么多议员的面,发表如此重要的、关乎国策的公开演讲呢。”
玛丽觉得自己内心庆幸多于忧郁。“没有办法,法兰西同样需要他,瓦卢瓦宫廷也盼望他早日归去——尤其去年年末,安茹公爵的死讯从克拉科夫传来以后。”
1586年10月,安茹公爵兼波兰国王亨利,原本历史中应该死于刺杀的法国国王亨利(三世),在一次波兰宫廷狂欢宴中,因饮酒过度,一头栽倒在自己卧室里,再没有起来。
波兰的各大贵族均表示出深重的哀伤,十分真挚的同法国国王联系:唉,您的弟弟骤然离世,我们无比悲痛;他要是有孩子我们一定竭尽所能照顾,不过现今唯有善待他的遗孀了;我们的新国王还不知何时才能选出来,在此之前,那个产品出口,呃,特别是法兰西的新品陶瓷和玻璃镜,拜托请一如既往的维持啊……
弗朗索瓦回到巴黎时,恰好梅里勋爵以中间人身份回了趟法兰西。他于是打发“大舅子”带着“两国友谊长存”的好消息走了。法国国王同弟弟查理和从纳瓦拉赶回来的母亲凯瑟琳好好悼念完安茹公爵,接下来,就开始重新强调那个严峻的话题:王位继承。
瓦卢瓦仅存俩男丁,膝下总计三个女儿,不明确解决问题显然有害国家。从前奥尔良公爵消极沉默扮演好弟弟,心中未尝没有计量:长兄积威甚重,直接违逆他有点可怕,也伤兄弟感情……他在高等法院公布决定后,定会被一群人反对,到时自己再渔翁得利……
眼下王室人才凋零,奥尔良公爵有所觉悟:真得明明白白考虑身后事了。
洛比塔尔的观察没错,查理对瓦卢瓦、对国家还是有几分责任感的。而经过一场大型内战,他对波旁们的厌恶也升至最高点。他终于认真思索:据说侄女儿在海峡那边当王储反响不错,女性继承也许并不是那么糟糕?
女性君主也挺不错的——“1587年度不列颠特别国会”上,诸多议员们望望雍容老成的女王,又瞧瞧器宇不凡的王储,大多内心给予了肯定。
而大家眼中“年轻有为”的薇薇安,正在宣读一项重大的战事决定,并请求上下议院同意就此为海军舰队提供资金支持。
“出征地中海,剑指奥斯曼,看起来是为了增加罗马教宗这种外国人的荣誉;但实际上,击败那些穆;;斯;;林,是属于所有基督徒的荣誉。”
说得大义凛然,冠冕堂皇,其最重要内核“增加君主一家、尤其是女王储的荣誉,助其未来拿下法兰西王冠”,此时却并不能摆到台面上。无他,这里可是“不列颠国会”呢。至于这种战争明显有利于法国日后在地中海确立优势,也不该多说。
玛丽当然清楚,仅向务实的议员渲染基督之荣誉是不够的。所以接下来,她的长女就站在不列颠角度,很认真的作出补充说明:既然出征所争夺的区域,以威尼斯获利最大;那他们必然要给予不列颠多种补偿。至少不列颠将收到直接货币补偿,或者,还能趁机索要一批玻璃工匠……
——什么,威尼斯的玻璃工匠?那些技艺冠绝欧洲、却被封闭在穆拉洛岛上、决不能迁出的“贵族”?太诱人了吧!
——那样的话,本国玻璃工业,肯定又要上一个新台阶了!
薇薇安态度诚恳,但并没有给议员们打包票。不过他们中的多数立即满怀期待、热血沸腾起来——王储身后站着女王,陛下素来睿智有谋算,没准真能把这事办成呢!
玛丽微笑。威尼斯人素来狡猾,让他们把玻璃工匠这种“经济命脉”交给不列颠想必困难重重。不过,反正国会议员其实都不清楚,在同样闻名全欧的法兰西王家制镜工场,自家女王究竟占了多少知识产权、又有多少话语权……
自镀银镜铺开销路以来,被压了一头的威尼斯就心痒难耐,明里暗里和法国“诸多来往”——你觊觎我的玻璃制造、我图谋你的镀银手法。尽管目前技术分享和工匠交流仅限于两国内部,但是,法兰西王后乐意时,完全可以设法向“她的”不列颠输送技艺……
在大家依旧把不列颠和法兰西看作两个国家时,两国元首却已经把它们当作了一体。所以,玛丽不在意威尼斯是否真会满足不列颠人的愿望。大不了,她转移一批“法籍”威尼斯人来此地,也可以算“实现目标”。总之,平衡各方利益,尽量让海峡两岸都觉得满意。
“战争促进经济”,在场大部分人已逐渐有概念了,也就对薇薇安的演讲报以热烈掌声。而后,议员们就要去研究“钱财搞活战争”这个立即关系切身利益的问题——战争经费如何解决?
女王和王储共同提议,国会深思熟虑。三天之后,一项全新的制度,就此在不列颠被“创造”出来。
那便是“国债”。
议员代表发表最庄重的讲话:“为了即将实行的正义战争,王家联合舰队的支出会大幅增长,对此我们万分理解,万分支持。我们无比希望,以最不易造成臣民负担的方式,来提供这项支出,那就是发行债券。”
“这笔借款,完全是为了国家的未来发展。国会将以法律形式,助陛下明确借款数额和偿还方式。目前定下,‘临时向啤酒、淡色啤酒及其他酒类产品征取消费税,预计为期十年,用以偿还‘国债’的本金和利息’;而债券发行实施,由伦敦王家交易所承办,时间定在官报通报的两周之后。”
发言人话音刚落,玛丽便带头鼓起掌来,紧接着是她的女儿、秘书及各位枢密院重臣……而后,整个国会大厅仿佛变成了欢庆的海洋。其中,财务大臣格雷欣几乎老泪纵横。“这是多么先进的思维,这是一项划时代的壮举!”
听到他的感慨,玛丽的喜悦更上一个高峰。她微笑着向这位“长寿”的历史名人致意。“敬爱的爵爷,这将是国家发展进入良性循环的伟大开端。”
“这将是国家发展进入良性循环的伟大开端”这句话,同样出现在了新一届法兰西三级会议上。国王已和高等法院商量确定,以三级会议之名义,发行战争特别债券,用“临时开征十年的酒品消费税”支付本息。
比起玛丽和薇薇安还需要细细和不列颠人阐明“远征”奥斯曼帝国的意义,祖父辈就习惯与那些穆;;斯;;林打交道的弗朗索瓦二世,压根不必向国民解释太多——这个称霸欧洲之梦想嘛,从第一个名叫弗朗索瓦的君主起就萦绕着瓦卢瓦宫廷;大家“理解”,充分“理解”。真要是赢了,地中海上定然不少好处。哦,法国南部、尤其是普罗旺斯地区来的代表,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呢。
目光扫过底下欢呼雀跃大声赞同的各阶级代表,弗朗索瓦忍不住回忆起去年和玛丽商量此事时,她那坚定的态度。
那会儿他有些疑惑。“法兰西国库明明还有资金,约莫五百万利弗尔可动用。向本国银行家借贷亦可行可信。你为什么想要大费周章、通过议会和三级会议借款,而不索性干脆提出增税?”
玛丽当时莞尔。“即使身为一国之君,我也必须承认,议会,抑或国民会议,这类由多人、多阶层、多利益团体协商组成的‘恒久机构’,其公信力要高于强权的王室。在他们监督和认可下筹款,更容易获得广大臣民的认可。”
“而且这将是一次重要试验。”玛丽表情兴奋。“这样其实也是种变相征税,不过时间年限相对短,额外税又将直接交到议会手中,让他们觉得可控性强。又有,‘消费税’针对生活非必需品征收,大家会认为对国民生活的负担较轻,不易产生反感。”
“总而言之,议会拿到权柄,国民压力不大,君主筹款顺利,实乃皆大欢喜。”
“而且‘国债’还有其他金融属性。具体的,我相信,两地银行家和交易所的客户,很快便会发掘它的更多妙用。”
啊,他亲爱的玛丽,多么独特的眼光!弗朗索瓦看着会场那攒动的人头,看着那些高谈阔论的民众,一阵阵心潮澎湃:正如那些宫廷诗人所称颂的,法兰西王后宛如太阳,照亮了整个时代!
作者有话要说:jj实名制一出,大家都默默看文不评论了T_T伤心
有人告诉我(红)包治百病,真的吧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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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就是我们常常说的什叶派和逊尼派。
本章国债起源及发行方式等,均参考《国债的历史》。作者君将其发行提前了一个世纪。不过原理上来说应该没问题。
博斯维尔说的那个工业选址的问题……哎,感觉对不起我的中学地理老师……人家上课高谈阔论,我却不给他面子老是睡觉,只残余一点点印象,就是辽宁鞍钢、上海宝钢这种最鲜明的例子……欢迎大家在线指导。
第92章 启航
1585年方当上罗马教皇的西克斯图斯五世, 成日都在为振兴天主教而辛苦工作。他睡得很少,他也不好口腹之欲;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怎么清除持续侵袭欧洲的异端, 包括但不限于穆;;斯;;林和各派别新教徒……
他出身贫苦人家, 修行多年才爬上高位, 身边有不少穷亲戚富亲戚围绕。这些亲戚又各有朋友,给他构建出一个族阀大圈,让他不得不花更多心思,去平衡各方利益。
他的前任曾以宗教为借口没收贵族地产,到他这里就逐渐刹车。经亲友劝导, 他也勉强容忍下一些世俗权势者对教会资产的染指——以法国国王和不列颠女王为代表。如今,他的妥协似乎有所回报:那一对夫妻, 愿意出兵助他打压横行地中海的奥斯曼人, 实在心诚可嘉。
西克斯图斯成日祷告,感激天主……终于, 在1587年夏天, 他听到了联合舰队已在法兰西马赛集结、将开往意大利诸港补给,最终从墨西拿启航出征的消息。
“太好了!”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最虔诚最慈悲的笑。“我主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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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我主保佑!”
玛丽立在马赛港码头,听着周遭的大声宣祷, 望着扬帆远去的军舰,心中只觉百感交集。
谋划这么些年, 准备这么些年,终于要开始了。
原本历史中, 无论英法,此时期死咬的对象,都应该是西班牙。当法国深陷宗教战争时, 也不忘结盟遥远的奥斯曼,扶助近在咫尺的尼德兰,给腓力二世添乱。英格兰就更凶残些,偷袭大西洋上的货船,直接派兵入驻低地,惹得对手忍无可忍,派出无敌舰队来“惩戒新教异端女王”……
但玛丽改变了这一切。英格兰大体恢复了旧教,法国也避免了长期内战,双方不仅仅携手互助,还正向统一融合之方向努力。但是,面对一致的敌人西班牙,“两国”却更加谨慎——已经没有宗教的借口,又舍不得在尼德兰问题上付出太多。对方亦小心翼翼,不愿轻易动武。
如此冷战僵持,偶尔互相骚扰,其实符合玛丽的本意。然而,盼望女儿不失去父亲那边“应有的”继承权、盼望海峡两岸终归一统的她,最终还是决定尝试“制造外部矛盾”,主动“寻衅”,来给未来增添更多砝码。
真是一场大冒险。因为这样做,会完全脱离她上辈子对十六世纪西欧的认知。从玛丽作为君主,以后世之眼光去扭转国内局面,总觉自信满满(现实她似乎也完成得很好)。而如今,她“积极”出手干涉国际大势,动摇既有之格局,面对那些越来越多的变数,她难免滋生出不受控制的恐惧。
幸好,前几十年她打下来各种基础。哪怕这一回结果不尽如人意,她自忖还承受得起。
愿赌就要服输——不对,应该是“尽人事,听天命”。也无须悲观,没准,上天还会继续眷顾她这个玛丽苏穿越女呢。
玛丽深吸一口气。唉,为了管理这个暂时迁至(巡游)马赛的法兰西宫廷,她很遗憾这回无法随丈夫和长女一道访问罗马,更遑论亲临前线、去见识这个年代的海上烽火了……
她亲爱的弗朗索瓦,还有薇薇安,一定得平平安安啊。
玛丽微微闭眼,又在胸前划了个标准的十字。旁侧的玛蒂尔达,也学着母亲,再次为父亲和姐姐祈祷。
而被老婆/老妈牵肠挂肚的一对父女,尊敬的法兰西国王和高贵的威尔士公主,两位颇有权势的虔诚“朝圣者”,预计将在乘船抵达墨西拿城、协同红衣主教一起为出征勇士举办盛大的欢送仪式之后,再前往罗马同教皇相会,一起为那些将在海上对战异教徒的基督教勇士祈福。
至于“他们名下”的联合舰队,则会在意大利诸地得到充分的补给,包括但不限于教廷与威尼斯提供的资金,热那亚及那不勒斯等捐献的船只和水手——和十余年前西班牙人在这里的待遇相差不大。然而这支舰队尤经精心打造,比昔日“神圣联盟”显然更胜一筹。
联合舰队的主要战力,是重金打造的、经霍金斯改造过的轻型盖伦帆船,大部分由不列颠制造,少许产自马赛本港。它们显然比曾经扬名勒班陀海战的加莱塞战舰更加灵活机动,且完全靠风帆动力,彻底放弃了对划桨手的依赖。每船安装不下三十台的加农炮,主要配置在两侧船舷,可谓不计成本,差点把英格兰苏塞克斯铸炮厂的材料用空。“迷信远程攻击”的玛丽,更是掏空家底,给自家官兵配备大量火绳枪,力求把敌人射杀于远处,巴不得接舷战彻底变成“历史”。
这样一支武装到牙齿的舰队,总指挥却并非什么排得上号的名宿,而是玛丽的“大忠臣”博斯维尔。他年逾五旬,仅仅指挥过一场“小小的”海上抓捕行动,经验其实匮乏。好在他的两个副手,霍金斯与德雷克,乃是赫赫有名的王家海盗,手段狠辣,老奸巨猾,堪当大任。唔,其女主子玛丽的心声是:这三人流氓程度相仿,搭配倒还凑合。
当下,心情还算轻松的弗朗索瓦,和内里其实对他颇有微词的博斯维尔,正在甲板上吹风聊天:“……自从勒班陀海战以来,大家都逐渐清楚,钩住敌船后再登船肉搏的技术已然落后,远程火器压制、尤其炮轰才是先进战法;就你所知,奥斯曼军团这么些年,是否也针对此有所改进呢?”
博斯维尔对敌方很是不屑。“他们么,固执守旧,据说前几年仍然组建了桨帆船大队;能持续欺负威尼斯人,大概是仗着人数、和对手实在太弱吧。”
弗朗索瓦道:“不宜轻敌。威尼斯人其实技战术水平很高,经营东地中海许多年,各处环境状况都摸得很清,不容小觑;再说,我们的联合舰队,还需要他们多多引路、协同支持呢。”
国王说的也是实在话。博斯维尔勉强装出几分敬意,顺口应承下来。这时,薇薇安拖着大裙摆走来,顺口向父亲抱怨:“这可是军舰。上回我在苏格兰登船时,母亲分明允许我穿裤装方便活动……”
弗朗索瓦一脸无奈。“你也知道那是在苏格兰,一个男人至今还会穿裙子、不在意其他民族视之怪异的目光、觉得怎么方便就怎么来的地方。如今你正在地中海,身处古罗马文明之摇篮;我希望你尽量遵守天主教‘传统礼仪’,不要激惹罗马那年迈的教皇。”
是是是,《圣经》有言,“妇女不可穿男人所穿戴的”……薇薇安有些郁闷。“我听闻丹麦的明文法律,要求‘女人和猪不能登上军舰’,可我偏偏就能立在这儿。曾拯救法兰西的奥尔良英雄贞德,披甲作战也不会以女装示人。那些陈腐规定,不就是该渐渐去打破吗?”
她的父亲叹气道:“亲爱的薇薇安,我想打破这种旧传统还需要更多时间。你已经拥有比别人更多的自由和权利,你不应诸多怨言。你可以学习你母亲的,采用各种手段,慢慢去争取、去改变。”
薇薇安也想叹气,她这就是在“慢慢”争取啊。不过眼下父亲不肯接招,自己也没什么好法子……
弗朗索瓦拍拍女儿的肩膀。“再说,我们的舰队现在还未进入战斗。我和你,目标也不是上前线战斗。国王和储君自有其重任,你务必牢记。”
好吧,责任。随舰队“巡游”并前去罗马祈福,乃是她身为王长嗣的“重要责任”和“重要目标”——否则,她还不如陪母亲留在马赛,去和那个詹森探讨所谓的“望远镜”呢。
薇薇安抿唇。她很想再挣扎一下。“我敬爱的父亲,我觉得,成为获得罗马教皇认可的储君有多种方式。如果我希望……始终跟着联合舰队一起行动,继续朝东面去,而不是前往罗马呢?”
胆大任性!弗朗索瓦简直瞠目。这个,大女儿过去明明很稳重很懂事的,怎么现在这么、怎么说、这么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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