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挖坑的熊猫
“请您放心,我会一直关注这件事的进程。”塞西尔爵士至今都没弄明白威廉三世到底打什么主意。
按理说,英格兰应该会趁着意大利战争之际,好好勒索一下法兰西和西班牙。
不管是贸易条约还是非洲的殖民地收入,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可是从意大利的局势紧张到现在,塞西尔爵士都没看见威廉三世做出什么大的举动。
这对于威廉三世而言,是极不正常的。
“陛下,我有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希望您能不啬赐教。”塞西尔爵士终于没忍住道:“您所说的最大利益,到底是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重新打量地图的威廉三世含糊道:“等意大利的使者一到,你便能理解我想要做什么。”
塞西尔爵士只觉得自己更加迷茫了。
因为他不明白意大利那地到底有什么可榨取的。
毕竟教皇的脸皮早就被好几国的统治者给扯下来了,至于美第奇家族……
塞西尔爵士可是在托马斯·克伦威尔的手下干过活的,所以很清楚美第奇家族早就不复曾经的荣光。
况且科西莫一世还想成立一个大公国,所以更得讨好西班牙皇帝。
而综上所述,就这么一个四分五裂的意大利,到底能捞到什么样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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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吉斯公爵听说西班牙和意大利的使者快抵达英格兰时,纵使他对这些可恨的英格兰人没有一丁点的好感,也不得不松下自己紧绷的架子,要求尽早见到威廉三世。
然而那些个得到命令的侍从们,才不会给傲慢的小吉斯公爵好脸色看。
如果是能屈能伸的蒙莫朗西公爵,估计早就拿钱贿赂约翰·达德利,或者派一位法兰西人跟胡安娜王后走亲戚关系,争取早日见到威廉三世。
可是松下架子的小吉斯公爵并没有完全放下自己的架子。
这位在战场上,哪怕被利刃刺穿脸颊,也毫不动摇的铁血公爵,将其强硬的军人作风,尽数带到了需要张弛有度的外交场合里。
所以当威廉三世邀请他参加玛丽·斯图亚特和里士满公爵的订婚仪式时,这位公爵才意识到自己被英格兰国王当猴耍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对待法兰西的使者?”尽管小吉斯公爵已经很克制自己的脾气,但是在如此的屈辱下,还是小小地爆发出来:“不行,我一定要将此事告诉国王陛下,然后给英格兰一个教训。”
说罢,小吉斯公爵便向给亨利二世写信,结果却被自己从法兰西带来的智囊给阻止了。
“您拿什么去反对英格兰国王的决定?”小吉斯公爵的智囊一针见血道:“国王陛下只想得到英格兰国王在意大利战争中,不会袭击法兰西的保证,甚至还想从尼德兰或者爱尔兰拿到足够的粮食和钱。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您跟英格兰妥协的份儿,这也是蒙莫朗西公爵会极力推荐您来结盟的主要原因。”
智囊的声音里透露出冷静的残酷:“如果能用吉斯家族的利益换取法兰西的利益,那么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这一点。”
“西班牙的使者正在赶来的路上,相信腓力二世也很乐于看到英格兰和法兰西谈崩,所以只要您表现出一丁点的不乐意,那么蒙莫朗西公爵就有借口将您的职位一撸到底。甚至吉斯家族的一切,都会被国王陛下当成战争赔款。”
小吉斯公爵虽然冲动,但却并不愚蠢,所以很快便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我的姐姐和外甥女,尽量保全吉斯家在法兰西的利益?”
“这是我们能达成协议的唯一法子。”智囊无奈道:“苏格兰已经是一部臭棋,所以不管是国王陛下还是您,都只能割掉这块腐肉,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如果国王陛下能在意大利战争中拿下米兰公国或者西西里半岛,那么您对于洛林公国的野心,还有实现的可能,否则吉斯家便只能走向没落。”
“所以阁下,您要是还对玛丽·德·吉斯抱有一定的怜悯之心,让人将她毒杀是最好的办法。”
“与其让吉斯家的公主成为安茹的玛格丽特第二,然后看着自己的独生女成为新教的走狗,还不如让她在天主教的怀抱里,迎来完美的终结。”
第139章
1549年的春天,英格兰的里士满公爵与苏格兰的玛丽女王举行了订婚仪式。
欧洲的所有国王都对这一古怪的现象,表现出默契而又诡异的沉默。
诚然,无论是从宗教还是法律上,玛丽·斯图亚特和里士满公爵都不到能订婚的年纪,然而没人会当众提出这一点。因为不管是天主教还是新教,都会在国王的威胁下,保持标准的沉默微笑,甚至还会派人去恭贺这一“普天同庆”的好事。
至于当事的两个孩子,也不过是大人手里的提线木偶,被人操纵着走进威斯敏斯特大教堂。
六岁的玛丽·斯图亚特虽然已经意识到这是她的重要时刻,但是她的注意力还是在订婚的礼服漂不漂亮,拿着的鲜花是什么样式,以及她能不能在订婚宴会上,多吃一小块蛋糕等孩子气的小事。
小吉斯公爵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外甥女,但是却对玛丽·斯图亚特没有一丁点的好感,因为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满是新教的氛围,而他的外甥女也是在新教仪式下,与里士满公爵订婚。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天主教信徒的小吉斯公爵感到无法忍受,甚至都不愿牵着玛丽·斯图亚特的手,走上订婚的地毯。
于是乎,在苏格兰女王的订婚仪式上,刚刚抽条的莫里伯爵牵着同父异母的妹妹,在各方来宾的注视下,走向装饰精美的祭坛。
而在那里,不仅等候着坎特伯雷大主教,更是有里士满公爵,以及陪伴他的萨里女伯爵。
马上三岁的里士满公爵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贪玩天性,靠着姑姑的手和大腿,尽力站得像个小大人。
因为订婚的缘故,终于不用穿小裙子的里士满公爵,换上一身迷你的王室装扮,甚至还戴了个精简的小王冠。或许是因为脑袋和耳朵被王冠箍得很不舒服,里士满公爵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拨弄耳朵的手,这让他被胡安娜王后的咳嗽声所警告。
“不用这么严厉吧!”前排的威廉三世偷偷提醒了下胡安娜王后,结果遭到妻子的严厉斥责。
“这可是他的重要时刻,如果是别的孩子,我绝不会这么严格地要求他。”胡安娜王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语气又生硬了几分:“总有一天,他会成尼德兰和英格兰的国王,我希望他不要玷污亨利与亚历山大,这两个伟大国王的名字。”
因为威廉三世在国家政务上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所以他跟胡安娜王后的分工,就是由妻子和克里维斯的安妮负责子女们的教育。而眼看着里士满公爵也到了启蒙的年纪,过不了几年就会继承他父亲曾坐过的威尔士亲王之位,所以胡安娜王后也和曾经的亨利八世一样,满欧洲地为里士满公爵寻找启蒙老师,甚至近期也给恩里克二世写了不少信件,希望在接待完这几国的使者后,就回一趟比利时。
威廉三世也只是说几句,并不会真正干涉胡安娜王后的决定。不过鉴于胡安娜王后的身体状况,威廉三世还是委婉道:“你真的决定回一趟比利时?如果只是为了给亚历山大找老师,也不必这么着急。”
“不仅是为了亚历山大,同时也为了我的母亲和比利时的政权稳固。”胡安娜王后的眼睛依旧盯着里士满公爵,但是注意力却渐渐转移到与威廉三世的谈话上:“我母亲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父亲说她很快便会得到上帝召见。况且亚历山大是在英格兰境内出生的,所以比利时和佛兰德斯那边,并不太喜欢他。”
“是比利时和佛兰德斯不喜欢他,还是你父亲不喜欢他。”威廉三世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有意说道:“他想要一个在比利时出生的外孙,然后让他挂上恩里克之名,去继承比利时和佛兰德斯的王位?”
胡安娜王后没有回头,但是却感到背后发麻,甚至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你知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如果取消英格兰,比利时,佛兰德斯,荷兰,乃至苏格兰的合并,那么他们就不能塑造一个统一的王国,最终会像曾经的金雀花家族,或者征服者威廉的后代那样,导致原本可能统一的各大领地,随着继承权的分散,而分裂成其它国家。
威廉三世很清楚征服者威廉要是没有让第二顺位继承人成为诺曼底公爵,或者金雀花家族没有分掉布列塔尼,那么现在的英格兰会吞掉法兰西左侧的海岸线,甚至有可能跟哈布斯堡家族掰手腕。
当然,从恩里克二世的角度来看,他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因为一个独立统治的国王,都不会乐意将自己的祖辈江山,拱手送给自己的女婿。
“你知道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胡安娜王后尽可能地保持着声音的冷静:“一旦我们将统治权分离出去,那么尼德兰总有一天会落入法兰西王室,就像曾经的低地国家那样。”
威廉三世呼出一口气,终于放下了提起的心脏:“我可以任命次子为尼德兰总督,但是绝不允许他去分裂本该统一的王国。”
胡安娜王后感到腹部一阵压力,差点虚软在威廉三世的身上。
与此同时,祭坛前的伊丽莎白小姐让里士满公爵牵住玛丽·斯图亚特的小手,两个还不到大人胸口的小孩在众人的注视下,跪在玫瑰色的垫子上,就像曾经的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那般,宣示着婚姻,以及两个国家的联合。
坎特伯雷大主教慈爱看着两个加起来还不满十岁的婚约者,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里士满公爵亨利·亚历山大·都铎,你作为英格兰,爱尔兰,以及荷兰国王的第一继承人,比利时和佛兰德斯的女王储胡安娜的法定继承人,愿意在上帝,以及众人面前,宣誓与苏格兰的玛丽·斯图亚特订婚,并且发誓永远保护她吗?”
“我愿意。”里士满公爵看了眼伊丽莎白小姐,在后者的口型示意下,说出那句他练习了很久的话。
一旁的玛丽·斯图亚特很想叹气,但还是握紧了未婚夫的手,防止他因为没有支撑,而一头栽倒在地。
得到回答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又看向玛丽·斯图亚特,发现后者的脊背挺着很直,好似有意证明自己比里士满公爵可靠:“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你愿意在上帝与众人的见证下,与里士满公爵订婚,并且发誓永远忠诚于他吗?”
“我愿意。”玛丽·斯图亚特的思绪已经飞到订婚宴会的蛋糕上,于是迫不及待地说完这句话,希望仪式能早点结束,然后她便能吃到蛋糕,并且在宴会上多跳一会儿舞。
“那么我宣布,在上帝与各位大人的见证下,你们结为未婚夫妻,待里士满公爵成年后,举行正式的结婚仪式。”坎特伯雷大主教又说了些祝福至于。
观众席的小吉斯公爵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发誓总有一天会从英格兰人的手里抢回苏格兰。
而在威廉三世那边,负责仪式顺利进行的威廉·帕尔让一个男仆凑到威廉三世的身边,轻轻说道:“陛下,佛罗伦萨公爵已经到了,而且尼德兰的所罗门先生,也准备好了您要的东西。”
“一共是二十万英镑的现金,随时都能从尼德兰的港口启程。”
第140章
当胡安娜王后告之威廉三世,她又怀孕的消息时,威廉三世虽然高兴了一会儿,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法避免的担忧。
因为比利时来信,希望胡安娜王后的这一胎能在比利时出生,其理由也是显而易见,那就是比利时人和佛兰德斯人并不喜欢一个英格兰人成为他们的君主。
即便威廉三世是新教国家的无冕首领,并且一直都在维护着尼德兰的利益。甚至恩里克二世也很喜欢这位女婿,还想方设法地说服了加尔文教的首领约翰·加尔文,为英格兰和尼德兰的联盟摇喊助威。
可是一想到卡斯蒂利亚和查理五世之间的裂痕,比利时和佛兰德斯的贵族们便难以接受一个纯粹的英格兰人,去继承他们的王位。甚至觉得,如果一定要从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的子女中选择一位君主,那么他们希望这位君主至少能在比利时出生。
而对于威廉三世而言,这是绝不可能的。因为他的目的就是统一欧洲的左半部分,建立一个不亚于哈布斯堡家族的都铎王室。
倘若让他的两个儿子分别继承英格兰和尼德兰,那么英格兰失去联姻得来的比利时和佛兰德斯,也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就此事,发生了有史以来的最大争执。
而更为雪上加霜的是,胡安娜王后的母亲——昂古莱姆的玛格丽特病危,所以她势必要回到比利时,甚至有可能在娘家呆到第二个孩子出生。
威廉三世并不认为胡安娜王后或是恩里克二世会看不清这之中的危害。
即便恩里克二世没有将次孙的继承顺序排在长孙之前,但是在二者长大后,绝对会因此产生各种分歧,就像查理五世和斐迪南一世那样。
因为斐迪南一世出生于他母亲被确立为卡斯蒂利亚继承人的那一年,所以生长于西班牙的斐迪南一世,显然比在低地国家里长大的兄长,更受卡斯蒂利亚人的喜爱。
再加上查理五世本就有外貌上的缺陷,所以卡斯蒂利亚人更加排斥这个在根特出生的未来国王,这也是查理五世会将自己的弟弟扔到奥地利的主要原因。
胡安娜王后希望自己的这一胎是女儿,这样就不必面对两方的压力,然而一旁的约翰娜却无情地击碎了她的幻想——即便胡安娜王后生下一个女儿,比利时人和佛兰德斯人也会期待她的下一个孩子,会是在比利时或者佛兰德斯出生的尼德兰王子。
这种期待根本不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所以威廉三世在短暂地苦恼后,便很快释然了。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况且两个儿子就算是搞事情,也不可能在老父亲当政时,掀起什么浪花——就像威廉三世在亨利八世的手底下,只能当个暗中搞小动作的乖儿子;而头铁又妈宝的狮心王查理,哪怕是得到了阿基坦骑士团的支持,还是会被短斗篷亨利无情镇压。
相较于法兰西和西班牙的使者,意大利使者的脸色完全可以用死了亲妈来形容。
因为佛罗伦萨公爵很清楚这已经不是“僭主”当政的时代,要是法兰西和西班牙这两个庞然大物真的在西班牙境内开启战争,那么不管是美第奇家族还是罗马教廷,亦或是周边的大小家族,都会成为两个庞然大物的爪下炮灰。
如今之计,唯有让其他国家的统治者介入调和,才能稳住法兰西和西班牙日益严重的冲突,不让意大利境内爆发大型战争。
而纵观欧洲,没有人比威廉三世更适合做这个调和者。
因为丹麦的国王都坐不稳自家的王位,莫斯科大公国向来不管这种事。
至于其它的国家,不是科西莫一世或者教皇看不起他们,而是他们很有自知之明地不想被卷入其中。
“您这里可真是热闹。”意大利的使者在给威廉三世行了一礼后,用满脸苦涩说出无比精妙的形容:“即便是阿弗洛狄特的诞生,或者狄俄尼索斯的宴会,都不如您这儿热闹。”
“恍惚间,我能看见赫拉桂冠被戴在宙斯的权杖上,想必这对于您而言,是意义非凡的一天。”意大利的使者显然比粗鄙的苏格兰人更懂得拍人马屁,说出的话真是又好听,又不会太掉链子。
“不知佛伦伦萨公爵,能否从您这儿讨得一杯众神之宴的美酒,以唤起他逐渐干涸的内心。”意大利使者紧紧盯着威廉三世的脸庞,不想错过对方的任何表情。
“众神的美酒都来源于神王的权力。看来新任的西班牙国王,并不是佛罗伦萨公爵所期待的那柄权杖。”威廉三世知道科西莫一世距离被逼疯,也只是时间问题。
法兰西的军队已经聚集在萨伏伊公国和费拉拉公国,而西班牙军队也在巴塞罗那集合,连带着奥地利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也随时准备进入威尼斯或者米兰公国。
虽然科西莫一世所处的佛罗伦萨和托斯卡纳都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是他很清楚米兰公国和威尼斯根本挡不了一会儿。
至于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