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挖坑的熊猫
“等替换的人找好了,就会在行刑前把你调出来。”
塞尔维特这才松了口气,向威廉三世道谢后,被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的人抬了出去。
只是在这位西班牙人被送走后,威廉三世还是没有松开紧缩的眉头。
既然是日内瓦教皇和罗马教廷都想要塞尔维特的脑袋,那么就不能让塞西尔爵士,或者马修·斯图亚特掺和此时。
并且塞尔维特的思想实在是太绝了,马丁·路德甚至都发文抨击过他,所以……
“把卡尔达诺叫来。”既然得保证塞尔维特不会被人暗中弄死,那就得找一个不那么虔诚的聪明人,去处理此事。
卡尔达诺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毕竟这人可是敢推算基督生日的牛人,只是他比塞尔维特识趣,所以没有做的那么明显罢了。
不得不说,跟卡尔达诺聊天让威廉三世找到了久违的松快。
对于塞尔维特的惊世之举,卡尔达诺在惊讶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佩服之情:“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会折腾自己的人。”
在这个全民都信仰基督教的大环境下,以一己之力,让约翰·加尔文,马丁·路德,还有罗马教皇都对他发出追捕令的,除了塞尔维特就没有别人。
跟他相比,后世的那些个奇葩网红都是渣渣。
毕竟在觉悟和学识上,塞尔维特就是个比布鲁诺更甚一筹的存在,毕竟没有几个西班牙人会像他一样离经叛道。
只可惜布鲁诺已经得到了教皇的平反,甚至在各地都有他的雕像,而塞尔维特还是基督教的不可言说者,甚至他的著作也遭到全面的禁止。唯有几个崇拜他学识的支持者偷藏了三本,然后在塞尔维特死了几十年后,才偷偷发表了出来。
威廉三世记得卡尔达诺也是个主修医学,副业数学家,最后靠占星术混出名声的奇葩。而且这人还为了证明自己的占卜没错,在“要死”的那天人工自造了自己的死亡。
可谓是用生命捍卫了自己的神棍之名,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忽悠。
“陛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卡尔达诺被威廉三世的视线弄得十分别扭,甚至猜测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
而在卡尔达诺苦思冥想之际,威廉三世突然开口道:“通过塞尔维特的经历,我学到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做人要低调。永远都别把话说得太满。”
不知是不是卡尔达诺的错觉,他总觉得威廉三世是在内涵他。
“卡尔达诺先生是个难得的奇才,所以我希望你能多效力几年,别为了一些夸张的事情,而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威廉三世离开时还拍了下卡尔达诺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让卡尔达诺心虚的警告。
“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太不值了。”
第168章
因为威廉三世开口要处决塞尔维特,以免日内瓦和罗马教廷为此争论不休,所以被强压下去的探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与两方的大使协谈后,同意了将塞尔维特秘密处死的判决。
行刑的那天,金斯顿总管故意将处决室弄得并不明亮,而且还在观刑者与处刑台前隔了个铁栏。
“您这是做什么?”一位日内瓦使者有些不满道:“难不成是心里有鬼,所以不敢让我们看得仔细?”
在自己的地盘上,金斯顿总管并不怕任何人,而且这还是威廉三世的意思,所以他的回答也是底气十足:“这是国王陛下的意思,因为之前也有大闹处刑台的例子。”
说到这儿,金斯顿总管还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前有个犯人在嘴里藏了磨砺的刀片,然后在观刑者上前时,刺中了他的眼睛。您说这铁栏到底是有必要,还要没必要?”
日内瓦大使被噎了一下,随即便愤愤不平地做回原位。
因为威廉三世打着速战速决的念头,所以那个用来替换塞尔维亚的死刑犯也没有验尸,而是直接被拉出去火化。
纵使日内瓦大使和罗马大使都有些疑惑,但是考虑到威廉三世的特殊身份,以及日内瓦和罗马的政治考量,他们也就没有说什么,而是汇报了塞尔维特已死的消息。
提前将塞尔维特替换出来的卡尔达诺,趁夜将这个倒霉催的家伙带去了米开朗基罗的画廊。
因为这里人烟稀少,而且米开朗基罗和丁托列托都不是喜欢找事的人——即便他们是基督教徒,但是佛罗伦萨可是文艺复兴的先驱,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谓是前卫到了极致,堪比这个年代的摇滚启蒙地。
“上帝啊!这又是哪儿来的倒霉蛋?”米开朗基罗对于新来的塞尔维特并不是友好,因为对方是卡尔达诺带来的,而且还会占据画廊的额外空间。
丁托列托倒是并不意外于塞尔维特的到来,只是他搞不懂威廉三世为何要淌这个麻烦。
“你放心,他不会在这儿呆很久。”卡尔达诺就没习惯过米开朗基罗的臭脾气,所以怼起来也是很不客气道:“而且塞……米歇尔(塞尔维特的假名)先生也不是画家,看不懂您的鬼斧神工之作。”
“哼!你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恐怕也只有对艺术的品味了。”米开朗基罗的脸色略有好转,但还是那臭屁要死的姿态。
丁托列托一向不掺和他们的私人恩怨,但是看着塞尔维特的样子,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要将塞尔维特安全带出伦敦塔的缘故,卡尔达诺给塞尔维特做了伪装,将其整成了大胡子怪。
而丁托列托好歹是混艺术圈的,所以联想能力肯定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因此能看出点端倪。
塞尔维特察觉到丁托列托的怀疑目光,于是有意偏过头,不去跟丁托列托对上视线。
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米开朗基罗让丁托列托去调试珍妮纺纱机的模型,所以塞尔维特松了口气,然后在卡尔达诺替他找到合适的住处前,都没有跟丁托列托或是米开朗基罗对上面,直接过起了宅男生活。
而说到珍妮纺纱机,就不得不提一句米开朗基罗真是划时代的天才。至少在威廉三世奇特画工下,能将一百多年后的东西折腾出来,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当威廉三世收到完整版的珍妮纺纱机时,真的很难相信米开朗基罗的速度居然能如此之快。只花了这么点时间,就交出了完成品。
“找人测试过吗?”威廉三世抚摸着并不小巧的机器,感叹这造价和技术就不是一般人能担负得起的:“让人在各地的皇家织布厂里进行批量生产,然后在当地找些愿意来到厂里工作的妇女,对她进行为期一周的免费培训。”
威廉三世想着农民的年收入,定下了织布厂的薪资水平:“愿意来厂里工作的妇女最低签下五年的工作契约,能够得到每月一英镑又十先令的酬劳,并且织布工厂里还包两顿饭。”
“另外,如果是外来工作者,又急于找个落脚的地方,那么在她找到住处前,每月收取十先令的住宿费。”
塞西尔爵士记下国王的要求,随后说道:“那契约到头的女工要怎么安排?而且是否需要跟她们签下保密协议?”
“这个你去跟法律顾问们商讨一下。”威廉三世只是负责提出意见,并不想将精力耗费在执行的细节上,否则他的大臣和雇佣者都是吃白饭的吗?
时间就在英格兰的建设中一点一点地过去了。
到了1553年的五月,凯瑟琳·德·美第奇在圣日耳曼昂莱城堡里生下了她的第三个女儿,也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玛格丽特·德·瓦卢瓦,并给她取了个昵称,叫玛戈。
而在著名的玛戈王后出生不到两个月时,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的第三个孩子也足月出生了。
相较于她的两个不安分的哥哥,这个小女儿就显得贴心了许多,不仅没有让胡安娜王后吃太多的分娩之苦,甚至还挑了个威廉三世并不忙的日子里出生。
听到母亲分娩下一个女儿的消息,里士满公爵和纪尧姆都神态各异,让人搞不懂给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玛丽·斯图亚特倒是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一消息,因为圣詹姆斯宫里多了个女孩,而且她也可以像打扮洋娃娃一样地打扮这个相差十一岁的小姑子。
“你打算给她取什么名字?”胡安娜王后抱着刚出生的小公主,觉得这孩子可比前两个讨债鬼要省心得多。
“就用你的名字吧!”欧洲的习俗都是让长女继承母亲或是重要长辈的名字。
胡安娜王后的名字来源于卡斯蒂利亚和纳瓦拉的著名女王,所以将这个名字交给他们的长女,也算是合理的安排,只是……
“胡安娜的英文发音是琼安,那么她的称谓就是英格兰的琼安。”胡安娜王后感到很满意,随即又问道:“那么中间名是什么?”
“就用你母亲的名字吧!”威廉三世觉得他的女性亲属里有太多的玛丽和凯瑟琳,所以还是换一个比较好。
虽然玛格丽特也是皇室里烂大街的名字,但总好过一溜儿的玛丽。
第169章
1553年的冬天,苏格兰的伊丽莎白小姐接到了伦敦的来信,得知了玛丽·斯图亚特和里士满公爵要来参加王太后葬礼的消息。
自打今年的夏天过后,玛丽·德·吉斯的身体状况就直线下滑。常年的囚禁生活再加上对女儿的思念,以及对娘家的失望,一下子击垮了这个女人的求生欲,导致苏格兰女王还来不及与母亲见面,玛丽·德·吉斯就死于一场风寒,由她丈夫的私生子替她主持葬礼。
出于对亲家的尊重和对面子的维护,威廉三世允许里士满公爵和玛丽·斯图亚特前去苏格兰参加玛丽·德·吉斯的葬礼,但是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威廉·帕尔和一只两千人的英格兰军队。
阿伦伯爵知道这是威廉三世防止他们把苏格兰女王扣下,而采取的行动。但是当久了摄政者,再加上英格兰攻入爱丁堡已经是几年前的老黄历,所以阿伦伯爵已经没了当初的小心谨慎,对威廉三世生出了一丝丝的不满。
而这些,都被伊丽莎白小姐看在眼里,并且汇报给了威廉三世。
“里士满公爵和女王陛下何时抵达爱丁堡?”前去准备葬礼的莫里伯爵一回家就看见妻子在给伦敦写信,于是随口说道:“阿伦伯爵要求主持王太后的葬礼,估计是法兰西那边给了他不太好的暗示。”
“人都死了,法兰西还来表示什么?”伊丽莎白小姐有些不屑道:“苏格兰王太后活着时,没见他们帮过什么。反倒是人死了,突然讲起血缘亲情来,然后把脏水一盆盆地往伦敦泼。”
莫里伯爵是亲英派,又娶了威廉三世的妹妹,所以自然是顺着伊丽莎白小姐说道:“如果你哥哥要杀了玛丽·德·吉斯,大可早几年就这么干,何必好吃好喝地拖到苏格兰女王懂事之时,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不是麻烦的问题,而是国王陛下有意激化亨利二世跟吉斯公爵的关系。”伊丽莎白小姐想得比丈夫更远,这也是莫里伯爵总会听取她意见的主要原因:“你说意大利战争后,法兰西是先急着跟英格兰搞好关系,还是跟西班牙搞好关系?”
“从信仰上来讲,应该是跟西班牙搞好关系,只是考虑到亨利二世与西班牙的仇恨,以及低地国家的继承权之争,所以法兰西应该会因外交问题而分成两派。”莫里伯爵是新教人士,但也乐于看到法兰西跟英格兰议和。毕竟战火烧到英格兰,也会让苏格兰殃及鱼池。
而在国力上……苏格兰还有国力吗?
如今让玛丽女王跟里士满公爵联姻,也只是为了扯个让所有人脸上都过得去的遮羞布。
况且大部分的苏格兰人也对威廉三世感情复杂,说不清到底该不该恨他。
毕竟亨利八世和威廉三世搞垮了苏格兰军队,数次烧毁他们的家乡,但是站在公正的角度来看,苏格兰又占不了道德的据高点,毕竟两次都是苏格兰先挑的事。而且从亨利七世到威廉三世,都没怎么想搞苏格兰的意思,甚至还促成了三次联姻。
而从现实来讲,威廉三世对苏格兰算是相当不错。
因为人文思想的缘故,再加上玛丽·斯图亚特的面子,威廉三世给予了苏格兰商人和英格兰商人同等的待遇,让他们在爱尔兰和尼德兰都能享受到政策优惠。并且伊丽莎白小姐在哥哥的资助下,也是大力扶持苏格兰的各个教堂,庇护了不少流浪儿童和受到迫害的女性,这也让她成了苏格兰名副其实的第一夫人。
“亨利二世应该是偏向英格兰的,但是在面子上,他还是保持了中立。”伊丽莎白小姐知道国王的必修课就是不让人看清自己的偏好,但是她还是能猜到亨利二世的意思:“我们得想法子将阿伦伯爵跟吉斯家扯到一起,最好是让法兰西大使汇报给亨利二世。”
“考虑到法兰西国王刚在意大利战争里失利,估计还不想这么早就跟英格兰杠上。”伊丽莎白小姐知道威廉三世在与腓力二世结盟前,就与之谈过战后的各项问题,并且一致同意对法兰西进行经济封锁。
所以亨利二世要是知道吉斯公爵在苏格兰火上浇油,估计会将其打压一番。
“我会想法子将这件事透露给法兰西大使,不过在此前,你得帮忙看着迎接女王的准备工作。”莫里伯爵总觉得阿伦伯爵或是安格斯伯爵会横插一脚。
伊丽莎白小姐点了点头,在莫里伯爵离开后,才打开威廉三世的密函,将其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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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德·吉斯死了。”威廉三世在收到伊丽莎白小姐的回信后,同胡安娜王后说道:“是风寒。”
“恐怕吉斯家那边又要闹上一番。“胡安娜王后知道蒙莫朗西公爵在意大利战争中连连败退,导致吉斯家又有了复起的苗头。
况且吉斯公爵对天主教的狂热不亚于腓力二世,没准这家伙的背后还有西班牙的支持,毕竟历史上的腓力二世可是打着让吉斯公爵的儿子成为亨利四世的念头,只可惜被纳瓦拉和孔代亲王抢先一步。
“如果能让洛林公国封掉吉斯家前往尼德兰的路,或许能让他们学乖一些。”威廉三世思考道:“不过洛林公国又不是我的掌中之物,并且这样也会让玛丽长公主感到很为难。”
胡安娜王后能够理解威廉三世的苦衷,不过他们的担忧很快就泯灭在亨利二世对吉斯公爵的处罚中。
莫里伯爵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瓶毒药,将其交给了法兰西大使。
“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法兰西大使看着那个精美的玻璃瓶,有些不解道:“难道您这是要送我上路的意思?”
法兰西大使虽然用玩笑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但是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莫里伯爵,似乎准备随时逃离此地。
“阁下您,你能认为我会在苏格兰毒杀法兰西大使吗?”莫里伯爵也摆出一副玩笑的姿态,这让法兰西大使紧绷的肩膀略有松弛:“况且这东西可是意大利的好货,我还没有这个闲钱。”
“可是您的妻子是英格兰最富有的女人之一。”
“你觉得我有胆子动萨里女伯爵的钱吗?”莫里伯爵承认他是靠着威廉三世的支持,才获得了本属于自己的摄政权,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会乐于让别人借此来讽刺自己。
法兰西大使讪讪地闭上了嘴,盯着那个瓶子有些迟疑道:“您说这是来自于意大利的好货,是什么意思?”
“玛丽·德·吉斯虽然是风寒去世的,但是她在死之前出现了急遽倦怠感和牙齿脱落的情况,并且肌肉也有些萎缩。”莫里伯爵叹息道:“风寒只是加速了她的死亡,并不是她死亡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