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挖坑的熊猫
达芬奇他能在亲属关系,国家贡献上,与萨伏伊的露易丝同台竞技吗?
他不能。
所以胡安娜王后搞不懂自己的舅舅为何对达芬奇“爱”得死去活来,连最喜欢的宫殿都能让达芬奇独占。
而眼下的纪尧姆……
威廉三世战略性地抱起胸来,眼睛眯得像是地铁老人看手机。
“到底是你将米开朗基罗接过来的?还是我将米开朗基罗接过来的?”
有史以来第一次,从不吃亏的威廉三世觉得自己在儿子这儿吃了大亏。
更无语的是,纪尧姆从不掩饰自己的目标,甚至直白地让一旁的塞西尔爵士都感到万般无语。
“您又没时间招待米开朗基罗先生,那肯定是由我代劳了。”纪尧姆说到这儿,还上前拥抱了下威廉三世,差点没把塞西尔爵士给吓死。
“父亲,有你当父亲实在是太好了。”
威廉三世盯着结婚比他还早的小儿子,决定有必要让他想想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毕竟诗和远方都是建立在面包大得能撑死人的经济基础上。
而纪尧姆的爱好开销……总不能让老父亲或者哥哥负担一辈子吧!
“不管你是多大的男人,结了婚就得考虑自己的未来。”威廉三世拉着纪尧姆坐下。
而一旁的塞西尔爵士也很有眼色地离开了国王的房间。
威廉三世喜欢把家里的事情摊开了说。
哪怕里士满公爵和纪尧姆都互相戒备着对方,但是在威廉三世这儿,该你,不该你的,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就像纪尧姆很清楚里士满公爵会继承所有的王冠,而琼安也有一份嫁妆和终身制的本地收入。
里士满公爵也知道外祖父母的私房钱,以及一个王室次子应有的公爵封号与领地,都是纪尧姆应得的东西。
甚至不出意外的话,威廉三世创立的皇家公司,胡安娜王后和恩里克二世在尼德兰建立的代理商公司,都会让里士满公爵和纪尧姆对半继承。
至于琼安,考虑到她外嫁后会自动放弃对英格兰的王位继承权,所以在琼安的有生之年里,里士满公爵和纪尧姆都会拿出个人利润的百分之三十,作为琼安终身福利。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琼安的子女也能享受到这些分红。
毕竟嫁了人的姑娘,夫家那边也不会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按照欧洲的结婚惯例,除了担任王室要员所应得的年薪,琼安还会在结婚的第二天,得到丈夫所送的“晨礼”。哪怕是在丈夫死后,她也能享受到“遗孀”应有的土地奉养与津贴,甚至还有几座城堡的终身使用权。
亨利八世去世时,克里维斯的安妮作为国王的遗孀,得到了一份七千英镑的年薪,以及几座城堡的终身使用权。
甚至她还有结婚时,亨利八世送给她的土地收入。
同样,威廉三世在与胡安娜王后结婚时,送了爱尔兰的土地作为新婚的“晨礼”。
玛丽·斯图亚特和里士满公爵虽然没有正式成婚,但是威廉三世已经将威尔士放到了长子名下,所以玛丽·斯图亚特在新婚后,也能得到威尔士的一片土地作为“晨礼”。
至于纪尧姆这儿……
“虽然你们两并不符合宗教的结婚年龄,但是法兰西国王拿到了教皇的赦免书,所以在玛戈公主嫁来后,你得考虑要送给玛戈公主什么样的晨礼,以及你未来要如何养活自己。”说罢,威廉三世还补充道:“依你现在的消费水平,仅凭年薪和领地收入,是不可能支持得起婚后消费的。”
“为什么?”从未想过金钱问题的纪尧姆十分懵逼道:“我难道会缺钱吗?”
“你难道以为金钱都是从树上长出来的吗?”威廉三世甚至给纪尧姆算了笔账:“身为一个公爵,你不仅得有常住的庄园,还要确保能在伦敦的市中心,以及度假的黄金地域里,拥有一套符合身份的豪宅。而维护这些豪宅,需要三班的仆人二十四小时轮转,所以一年下来,至少需要五千英镑,这还不包括你的私人管家,以及玛戈公主的贴身侍女们的收入。虽然低级贵族们会将他们的女儿送到大贵族家里,以保证他们能得到最好的教育和一张通向宫廷的卡片。可是你身为对方的领主,总不能让别人的女儿给你白干活。”
“以你母亲的贴身侍女约翰娜为例,她拥有二百英镑的年薪和胡安娜在尼德兰公司的分红,每逢节假日还能得到胡安娜的礼物与不少人的‘善意表达’。”
“而除去这些基础开支,你还得购买符合身份的家具,皮草,珠宝,乃至偶尔还要在家里举行宴会。”
“这都是公爵所不能避免的开支。”
“还不算上你和玛戈公主的子女出生后,花在寄养儿童,请家庭教师,布置学习场所的钱。”
威廉三世一笔笔地算下来,让纪尧姆彻底地明白了什么叫来自社会的毒打,然后不着边地感叹道:“难怪您从来不找情妇。”
“废话。找情妇的话,我还得安排她的工作与婚姻,一夜后还得送几件昂贵的珠宝。要是弄一个法兰西式的王室情妇,我还得给她一笔终身的年薪,某某夫人的称号,以及一座城堡或者庄园。”威廉三世回忆着亨利八世给安妮·博林,以及凯瑟琳·霍华德的待遇,顺着儿子的话补充道:“如果你不做这些,光是别人的嘲笑,就能让你无地自容。”
“所以从另一方面来说,情妇更是一种‘我有钱’‘我已经步入上流社会’的象征,而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不知为何,威廉三世的声音里,透露出过来人的沧桑:“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你花费太多的时间在别的事情上,就不会觉得其它方面的需求,强烈到让你辗转反侧。”
以威廉三世为例,他跟胡安娜忙了一天后,都是倒头就睡,哪里还顾得上夫妻生活与灵魂碰撞。
不猝死就不错了。
还搞什么浪漫啊!
纪尧姆拿着父亲列好的开支单,从未想过婚姻生活居然这么麻烦:“那我该怎么办?您总不会看着我去卖地还债吧!”
“……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把你丢到修道院里。”威廉三世警告道:“卖地是绝不允许的,不过你可以去问一下亚历山大。”
“毕竟他正在跟玛丽计划着婚后生活。”
“估计你们两的婚事也会一起办。”
纪尧姆:“……?”
第199章
里士满公爵未来要花钱的地方,肯定是比纪尧姆要多得多。光是看亨利八世和威廉三世的宫廷排场,就不难想象里士满公爵哪怕是在这个基础上减一半,也不是他的年薪能够负担得起的。更别提威廉三世还把威尔士给了他,所以里士满公爵偶尔还要给威尔士的居民们发些福利,毕竟你去威尔士巡游,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吧!
至于诺丁汉女伯爵所管理的皇家织布厂和港口,那都是威廉三世的财产,所以在国王夫妇去世前,不管是里士满公爵还是纪尧姆,都无权过问。
琼安倒是可以定期从这些工厂里拿到分红,因为她是女孩,所以威廉三世提前让她享受到了出嫁后,才能得到的东西。
“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国王也有几门穷亲戚。”里士满公爵在与纪尧姆交谈时,难得放下芥蒂地与纪尧姆大吐苦水道:“你不知道我们第一次全家游时,玛丽花了我多少钱。”
“……那不是琼安出生前的事情吗?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记得?”纪尧姆在难以置信的同时,也燃起了八卦之心,于是凑近了悄悄问道:“玛丽那次到底花了你多少钱,让你心疼到现在。”
里士满公爵幽幽地叹了口气,比了个数字七的手势。
“七千?”纪尧姆给了个比较保守的回答,结果得到个苦涩味儿十足的微笑,以及摇头,不由得将声音提高了八度:“七万??!!!”
“准确说,是七万六千二百英镑。”里士满公爵肉痛道:“还不算上给中介商和船员们的小费……你知道的,父亲就在我身边,所以我也不能表现得太吝啬,对吗?”
“嗯!毕竟你是王储嘛!所以除了父亲,当时就你打赏得最多。”纪尧姆露出一副“我很理解你的表情”,只是里士满公爵怎么看,都觉得对方的脸上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大字,于是报复性地说道:“你知道米开朗基罗先生刚来到英格兰时,父亲花了多少钱才留下他吗?”
“多少?”纪尧姆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十万英镑的颜料费加上修建画廊和酒庄的钱,就不下十六万之数。”这回轮到里士满公爵幸灾乐祸道:“这还不算上酒庄和画廊的服务费,仆人的年薪,以及定期从尼德兰拉来的货物。”
纪尧姆被里士满公爵的形容吓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有这么一个父亲真是件非常幸运的事。”
“你什么意思?”这次轮到里士满公爵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意思是,希望父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最好在王座上多呆今年,让我能……”纪尧姆比了个揩油的手势,其意尽在不言中:“多涨点见识。”
里士满公爵眯了眯眼睛,这一动作让纪尧姆联想到了威廉三世。
“你希望父亲在王位上呆多久?”尽管里士满公爵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但纪尧姆还是听出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再呆四十年?”面对大哥的重重压力,纪尧姆给了个还算含蓄的回答……因为他原本想说,以威廉三世的健康程度,哪怕再活个三十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这就意味着里士满公爵直到五十二岁,才能当上国王。
试问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
得到回答的里士满公爵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声音平静道:“我等会儿还要接见威尔士的官员,你该走了。”
“可是大哥,咱两的谈话才刚开始呢!”纪尧姆没料到里士满公爵会突然变脸,所以有些懵逼道:“你还没告诉要怎么做,才能增加收入。”
“这话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父亲或者大商人。”里士满公爵只想让纪尧姆赶紧走,所以糊弄道:“我又不是商人的儿子,怎么知道赚钱的方法。”
得嘞!这下皮球又踢回到威廉三世那儿……
甚至纪尧姆在临走前,还多问了个极其戳心的问题。
“大哥,我能再问件事吗?”
“……你说?”
“你当年在给玛丽花了七万多英镑后,是怎么过日子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纪尧姆一阵见血道:“毕竟你的年薪也只有七千五百英镑,总不可能是母亲或者父亲来替你买单吧!”
依照纪尧姆对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的了解,他们是不可能在钱的问题上,搞差别待遇的。
所以里士满公爵在花光了十年的薪水后,是怎么度过那段艰难期的?
纪尧姆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做出拿几年的年薪,去买艺术品的冲动消费,所以提前在哥哥这儿取取经,总是没错的。
只可惜里士满公爵并没有听出弟弟的取经意思,反而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道:“滚!!”
纪尧姆被里士满公爵吼得浑身一哆嗦,然后十分麻溜地滚出了圣詹姆斯宫的办公室。
可以说,纪尧姆是另一层面上的家庭之主……能够把家里的人都气个半死的,也只有这位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活得足够放浪不羁的约克公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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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德·美第奇在得知威廉三世愿意退让一步,将玛戈公主的陪嫁换成等价的艺术品后,先是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然后便给玛丽长公主写了封信,感谢她帮忙送信与在威廉三世的面前说了些好话。
一旁的伊莎贝尔·德·利默伊在为女主人的信件封好火漆后,貌似无意地问道:“英格兰希望在伦敦举行结婚仪式,听说威廉三世想把威尔士亲王和约克公爵的婚事一块办了。”
“你这是再说威廉三世看不起我们吗?”凯瑟琳·德·美第奇知道伊莎贝尔·德·利默伊是在挑拨离间,所以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她:“我们自己都不把女儿当回事,难道还指望别人去心疼玛戈?”
说罢,凯瑟琳·德·美第奇还自嘲道:“现在的玛戈到哪儿都是被顺带的,那还不如让她去英格兰结婚,至少能避免亨利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被戳穿德伊莎贝尔·德·利默伊只是尴尬了一秒,便注意到了凯瑟琳·德·美第奇话里的重要信息:“您的意思是……玛戈公主要是在法兰西结婚,那么国王陛下还会在两国的婚事上做些什么?”
“这不显然易见的事情吗?”凯瑟琳·德·美第奇知道自己的侍女已经投靠了吉斯公爵,但是看破不说破道:“你以为我是怎么将私人信件交给洛林公爵夫人的?没有国王陛下的默许,我还能收到英格兰国王的来信?”
说到这人,凯瑟琳·德·美第奇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怨恨:“他就是知道我不会对玛戈的事情袖手旁观,才会肆无忌弹地去跟英格兰谈条件。”
“说白了,亨利就是想借着联姻之事,在西班牙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然后让我的玛戈去给他收拾英格兰的烂摊子。”每每想起这一层道理,凯瑟琳·德·美第奇就忍不住捶了下茶几,差点背过气去。
伊莎贝拉·德·利默伊赶紧拿来鼻烟壶,又给凯瑟琳·德·美第奇扇了下风,防止这位可怜的王后气晕过去。
“我忍了这么些年,也该让那个混蛋明白我不是个软柿子。”凯瑟琳·德·美第奇缓了口气,拿过一旁的手巾擦了擦嘴角道:“伊丽莎白的婚礼将是我最好的下手时机,所以你告诉吉斯公爵,让他跟西班牙人多接触一下,最好是跟那几个参加比武大会的骑士们混熟,搞清楚他们有没有实力将亨利那个混蛋斩于马下。”
凯瑟琳·德·美第奇特意咬重了“斩于马下一词”,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伊莎贝拉·德·利默伊知道亨利二世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
然而凯瑟琳·德·美第奇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
“也许我不该让亨利死得那么轻松。”并不漂亮的凯瑟琳·德·美第奇在说到这话时,脸上有种魔性之美:“因为上帝是仁慈的,所以他会宽恕亨利的所有罪行,包括最让我愤怒的那几点。”
凯瑟琳·德·美第奇的手指划过嘴唇,微微凸起的金鱼眼让伊莎贝尔·德·利默伊联想到了壁画上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