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海十八
午饭后回山,一定会带回三尸脑神丸,但转眼约定时间过去了六个时辰。头顶从午时日光变成了子夜月光,这人去了哪里?
王重阳作为中间牵线者,他没有一起去洱海,只因约见的两人都没要他去。
栋白表示会把三尸脑神丸给『屰月客』,池藏风又转达了『屰月客』的意思,等拿到药瓶就由她从中转交。
既然『屰月客』提出了半年只见一位外客的限制条件,当然不会与王重阳面对面交接。
“午夜了,也不知是哪个环节耽误了。”
王重阳在黄昏时不见人归,已经叫上黄药师去洱海观浪亭附近查看。
只见一地残叶枯枝,但没有发现血迹或兵器留痕。
现场迹象真不好说明究竟有无发生恶意打斗。两个人相约谈论武功,就有可能过招实践。,损毁一些树木也属常见,全要看尺度如何。
黄药师眉头微蹙,只觉高悬的一轮圆月颇为烦人。这月亮那么大那么圆,怎么不能让池藏风按时回来?
他清楚地知道世上没有第二位『屰月客』,池藏风一人分饰两角色,压根没有什么转交步骤,又是哪里出了错?
等待中,终于听到远远有脚步声响。
脚步声略重,颇有几分疲乏之感。
黄药师闻声便站了起来,等不及地闪身出院门,只见池藏风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视野范围里。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池藏风直截了当给出解释,“中途没法联络你们,因为等着栋白与『屰月客』临时多增加了一笔交易,我就回来晚了。”
说话之间,王重阳也出了院子。他也直接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我不只带回了三尸脑神丸交易,还把它的解毒原理也给搞到手了。”
池藏风说得轻松,似乎她真的就是一个跑腿的。“栋白与『屰月客』相谈甚欢,一见如故,所以聊得兴致盎然,就有了解毒原理的补充交易。”
不是交易一份详细的解药方子,而是交换一种解毒方法的理念。
这却足以令人无比震惊。
毒丸来源尚能解释,是日月神教教众平日里偷藏了几颗没有吃。但,对应的解毒方式只有历代教主知晓。
栋白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
东方不败,只有他能说出三尸脑神丸的解毒原理。
栋白怎么会是东方不败呢?
王重阳却无法责问,他不能只许全真教掌教易容,不许日月神教教主能搞伪装。
其中必有隐秘内情。但,不好点破。点破了,很多事就没得谈了。
比如直接戳破栋白是东方不败,再问他要解药原理就不似在谈交易而像搞威胁。
因此,难得糊涂。
何况也无人可问。
当事人栋白与『屰月客』都不在,王重阳即便问池藏风,想来她也说不清事情经过。
夜已深,王重阳确定池藏风的安全,还得到了额外的惊喜,他便离开了炼丹院下山去休息了。
院子静悄悄,药房内只剩两个人。
池藏风把毒丸瓶与记录解毒原理的纸放到桌子上,再也不复轻轻松松的神色,一下子靠坐在软塌上。
今天,打架打了整整五个时辰。她怎么可能不辛苦,怎么可能不劳累,是在山下吃了三大碗面也没恢复过来。
这人已经宛如一条咸鱼,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世上少有平白无故能得到的好处。今日,多获得了一份三尸脑神丸的解毒原理,要不就是利诱,要不就是以武力说服栋白。
以池藏风仿佛和恶龙搏斗了一场的疲乏状态,今天发生了哪一种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受伤了吗?”
黄药师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没有大碍,就是费力气。只有小小外伤,易容..面具帮我挡住了。”
池藏风选择性回答,不谈今天打得多累,但也如实说了伤情。装成逯仁的那张伪装面具破了一道口子,如非戴着面具,就是自身受伤了。
黄药师仔细观察了池藏风半晌,勉勉强强相信了没有大碍之说。
其实应该把脉以而彻底核实,但还是愿意给彼此一些信任,而非凡事都疑心过重。
此刻,他指尖微动,想要为池藏风理一理鬓边碎发。
但,忍住了,没伸手。而且一番安慰之词,话到嘴边也变了。
“你特意伪装成你师父的模样,想以仙风道骨的姿态骗住栋白。最好让他白送一批三尸脑神丸,结果是被摆了一道。”
黄药师虽然为池藏风的倒霉遭遇而心疼,说的话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应该开心才对,今日之事,证明你出发前的判断十分精准。谁年轻时没遭遇过几次骗局,是吧?”
“阿黄黄……”
池藏风累得连斗嘴的力气都没剩几分。“我,可怜,弱小,又无助。你作为唯一知情者,怎么忍心落井下石?就不能给点体贴安慰的反应?”
黄药师瞧着池藏风可怜兮兮的样子。
是忍了又忍,但此次没忍住,他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别怪他,这人如此模样着实少见,平时都旁人被她搞得哭笑不得。
这下,池藏风更幽怨了。笑什么笑,请别把欢乐建立在她的辛苦劳累之上。
黄药师努力收敛笑意,“你说要安慰你?但我看你连勺子也不想拿,恐怕是累得宵夜也懒得吃。排除了让我下厨做点吃食的选择,你还想要什么实质性安慰。”
池藏风想了想,是啊,的确没有了。“所以,你就逮着机会在言词上戏谑我?你好意思吗?”
黄药师脱口而出怼了回去:“为什么不?难道还要我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此话一出,有点安静。
哎呦,听听这话说的。话赶话就容易言多必失,或者一不小心说出真心话了。
第57章
给一个爱的抱抱?
说出这话, 究竟是无心失言,还是内心渴望?
池藏风微微充楞,便迅速回神。
这一下疲劳尽去, 从咸鱼躺靠的状态瞬间变为鲤鱼打挺坐正, 饶有兴致地看向黄药师。
表情,玩味。
她似乎在说:「嘿呦,嘴瓢了吧,你敢说爱的抱抱了。现在我敢应,但你敢抱吗?」
“很好,你看起来非常有精神,无需任何人操心。那就晚安。”
黄药师仿佛暂时性失忆, 完全不承认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更对池藏风的挑衅神色视而不见。
他面容平静,镇定转身, 一步一步从容地走向房门口。开门, 迈出门槛,反手关门。
这一系列动作, 以泰然自若的姿态一气呵成。
然后, ‘嗖——’地一下消失在回廊里。速度之快, 可以恭喜他突破了轻功的上限。
聪明人,不会犯两次错误。
黄药师确定此次他没有走错。不似上回明明是自己住的房间,反而逃了出去。
是吸取经验教训, 今天更没有门口多逗留一刻, 就不会被池藏风逮个正着, 问点有的没的。
什么?为什么不敢索性回应挑衅。
是因为在意而胆怯吗,是因为害怕当真后反被告之仅仅是一句玩笑吗?不,绝对没有, 是因为他有节操。
回到自己的房间。
黄药师先仔细确认锁好了门,这才坐到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安静下来。
月色溶溶,斜照入窗。
洒在玉箫上,泛着起一层朦胧清光。
黄药师伸手握住玉箫,似有太多话能寄于箫声中。
但最终没有吹奏,没有惊扰安静的夜色。而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常聚不散,才能相守不分离?
疑惑中,不由遥望空中那一轮圆月。
算了,看月亮也没用。
天上的那个家伙一点都不靠谱,时有阴晴圆缺,根本给不了好建议。人,还常常容易因为月色太美就犯错。
另一侧,药房内。
池藏风盯着被蓦然关上的房门,可以确定此次屋外没留人。半晌沉默后,她莞尔一笑,不由低语,“真是一个傻子。”
话是如此,但笑意不减。傻有傻的妙处,恰好能令人欢喜。
如此心生欢喜之际,或许就把自己拉也到了陪着一起傻的范畴内,却还挺甘之如饴。
其实是不可能真傻的。
一切看起来傻的行为,是因情之所起。
两人或为力证自己不傻,想要证明机智无双的事实,接下来全力以赴,一心一意扑在了钻研解药上。
在综合多方相关经验之后,仅仅再用了十天,找到了一种毒蛊的应对之道。
炼制的解药先后在尸体与死囚身上取得了实验成功,只余最后一关,由习武者服用确定它能完全奏效。
为什么要特别标注习武者?
因为有些毒就是针对有内力的人。
比如曾经令人胆寒的三笑逍遥散。是由百年前的星宿派掌门丁春秋创造,此毒不会令中毒者感到任何不适,唯独不由自主在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
顾名思义笑过三次,中毒者就没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