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大丫鬟求生日常 第17章

作者:太极鱼 标签: 红楼梦 种田 BG同人

  王子腾一笑:“做贼的喊捉贼,甄家老儿长进了不少。只可惜长于妇人之手就是长于妇人之手,不管什么计量都带点后宅怨妇的味儿。”

  “那咱们——”

  “不必理会,虽然遇刺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可圣人不发话,谁敢拿到场面上说。爷恶了四殿下,又不受六殿下的招揽,这才是纯臣的做派!”

  两个亲随深深低下头,世人都说他们老爷勇猛耿介,心直粗犷,还传出了个睚眦必报的狂名来,可谁知道老爷的心机比谁都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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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太太屋里一下子缺了两个大的,云安还给凤姑娘用着,可要从外头挑几个好的来使?”李松家的回道。

  “还有凤姑娘跟前少了一人,太太说叫姑娘看着提拔,可凤姑娘说为这一两银子犯不上闹得下头人心不齐,只平儿、喜儿、乐儿三个大的尽够使了,到了贾家那边,上一辈的太太屋里才有四个一等大丫头,那位寡嫂身边也只两个。太太怎么看呢?”

  李夫人皱眉:“胡闹,谁家亲事不图个四角齐全,陪三个算什么事儿。给她添一个就是,她要觉得不能越过前头的嫂子去,那就自己私底下出两个丫头的月钱,并不违他荣国府的规矩。”

  李松家的就问:“论理,凤姑娘不愿叫底下人为着这个一等的空缺闹将起来,原也没错儿。不如太太替凤姑娘挑个人?”

  李夫人抬眼打量她:“怎么,你已有了人选了?”

  李松家的忙肃立了,低声劝道:“凤姑娘的丫头取得是‘平安喜乐’的名儿,这云安名字里可巧就有个‘安’,不是有缘法是什么,更巧的是她还与平儿几个处的很好,凤姑娘也看重。这是其一。”

  “其二,”李松家的向东面努嘴:“仁大爷看上了这孩子,就算太太能护一时,仁大爷再二再三的来求,您还能次次不给。就算您坚决不给,传出去是个什么名声,云安再好她在外人眼里也是个奴才,这仁大爷却是正经的主子,况且谁知道老爷回来如何。您是知道的,老爷他历来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兴许仁大爷一说,他就随口应了,可不就把您给架在火上头了?”

  “再一则,我知道太太心里要把这孩子放出去,清清白白当当正正的做人家正头娘子才好。但我的太太哟,说句冒犯的话,云安丫头的哥哥在还好,如今她哥哥死了,把这孩子放出去,是立时要逼死她呐!这么个花朵一样的孤女,能有个什么好下场,长得越好这结局就越惨。况且普通人家能从仁大爷手底下护住她?那毕竟是外头,寻机把人糟蹋了能是多难的事!太太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夫人眼眶就红了,“这些我何尝不知,只不过想先拖着……”等老爷回来,看他对王仁是个什么章程再说。可陪房媳妇的话也正戳到她担忧的地方,李夫人一怕王子腾真的随手把人给了王仁;二怕凤姐出嫁后云安回来,王仁一不做二不休抽冷子祸害了她。千日防贼,哪儿能防得住呢。

  “这两日我总梦见云儿,她没落个好下场,如今通共就剩下了这一个女儿。”李夫人忍不住对陪房说了些旧事:“当年她虽是我的陪嫁,可她心里头并不愿意给老爷作姨娘,早前求了我要放出去正经嫁人。可我进门三年肚子都没能鼓一鼓,娘家那边算了命,说云儿有益男相,写信叫我抬举她,我本要放她出去,可大嬷嬷抢先叫她服侍老爷更衣……大嬷嬷疼我的心思我焉能不知,可的的确确是我亏了她。后儿老爷又受了调唆,那么对她,更叫我添一重愧疚。”

  说着就苦笑:“当日我虽病了,可云儿的身契我一早就告诉大嬷嬷去消了,谁知她老人家有个牛心左性,一意的信娘家所说,竟然悄悄瞒了下来。可以说云儿这一生的劫难,都是我给她的。云儿没了,两个孩子还小,我只好收了她幼女的身契,权当护佑一时——云儿弥留时还记着放她女儿归良的事,那时不仅有大嬷嬷在,我也在那儿,看着她咽气的。”

  李松家的一凛,怪道杜家这双失父失母的小兄妹能活的这般好,原来一直有太太的手笔。

  心里正想着,又听太太道:“说好在孩子及笄那年放她出去,谁知日子一久,这嬷嬷又病了,都给忘了。她哥哥送她上来时,我本也以为是图府里的富贵,可后头问这孩子庄子上的事情,云安回的平平淡淡的,我就知道这是丫头上眼药呢,命人一查,果然是李甲庄的庄头不作法,见丫头长得好就打了别的主意——我才知道她和她娘一样,是那有骨气的好孩子。”可这些旧事都是不能外说的,那么一个好人,却年纪轻轻就死了。

  “已经折了她娘的命,如今还要再委屈了她。”李夫人摇头。

  “正因如此,太太才该把她给凤姑娘,日后凤姑娘放她归良不也一样?”李松家的说。几重愧疚压着,太太忒看重这丫头了,日后再为她和老爷仁大爷起了冲突,李松家的越发觉得留下云安不是个好主意。

  李夫人摇头,对个丫头来说,那贾家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凤儿的姑爷一肚子花花肠子不说,他那亲爹更是个老不修,满京城谁不知道赦大老爷生平除了古玩就是女人,连亲儿子亲闺女也能丢去二房。

  “那太太怎么安置云安丫头?凤姑娘那里补上谁?”

  “罢罢罢,你去叫云安来,我亲口问她的主意。”李夫人吩咐。

  一时云安进来,福身请安。

  李夫人指着脚踏:“好孩子,过来靠着我说话。”

  当下无人,李夫人便把种种说了,因道:“如今是万万不能放你出去的,你一个女孩儿,你出去了就是害你,留下你在我跟前也怕有个万一。如今有三个去处,你且想想。”

  “一个是给你除了籍,叫大嬷嬷收你做个孙女儿,我给你指个王家旁支的亲事,日后也是正经的王家奶奶。”只是这人选却窄,要么家境清贫孩子好的,要么靠着主支过活儿郎不争气的。后头这个还得是庶子或者小儿子。

  杜云安心里摇头,她在王仁眼里就是块肥肉,别说是王家旁支,就算是他亲兄弟的妻室,他都敢啃一口。这王家远脉,王仁更肆无忌惮了。

  “再一个,我把你送到北边的庄子上去,你在那里住上一二年,日后回来叫大嬷嬷给你看个如意的小女婿。”李夫人心想,就不信王仁有那能耐摸去北地。

  杜云安知道李夫人在辽河一带有个极大的庄子,专供些北地特产。这本是个好出路,可她还没等着哥哥,况且真去了那里,报仇就更难了。

  “最后一个,跟着你凤姑娘过去贾家。你别怕,你的身契我不会给人,过两年仍要放你出去的。只是你凤姑娘头顶上两重婆婆,她日后要在二房,这就又多了一个不是婆婆胜似婆婆的。你凤姑娘尚且如此,你又如何呢。”

  李夫人心里是属意第一条出路的,她就不信王仁敢侵占族媳。

  杜云安也听出来了,可李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王仁正打李家万贯家财的主意。杜云安虽觉得就算王仁真把自己弄到手也不可能摸到李家的家财,可备不住王仁鬼迷心窍一般,都为这个杀人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太太,我选最后一条路,我得等着我哥哥回来。”云安鼻子一酸,除了李夫人流露出的亲近和担忧,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是她刻意刺激了瑞香,叫瑞香一朝落空满盘皆输的怨恨都朝她来了。瑞香自己得不着的,也不肯叫云安得意——她家那些姻亲别的不说,递话鼓弄很有些能为,所以管家给凤姑娘补人时,会着重盯着杜云安使力。

  李夫人摩挲着她的头,心里又生出一股子奇怪的感觉来,想要把这哭鼻子的小囡囡搂进怀里。

  半晌,李夫人一叹:“罢了,叫李松家的进来。”

  一时,李松家的上来听吩咐,就听李夫人说:“把我屋里的宝绿补给你凤姑娘,改名叫顺儿,就说先前那个安儿得了女儿痨,不要凑那‘平安喜乐’的例了,倒是‘平顺喜乐’更合宜。另外的,她屋里这几个人都不通文字,日后她要管家的,没个臂膀怎么成,我便把云安丫头借她使唤一二年,日后她那里有了好使的再叫杜丫头回来——云安是大嬷嬷认得孙女儿,日后就和亲孙女一般无二。”

  李松家的一怔,赔笑道:“太太,四个是四季平安,可五个……这不好罢?”

  “怎么不好,五福临门的好意头!”李夫人冷道:“贾家本就是咱们的老亲家,还能挑我这心疼侄女的理儿不成!况且他们家也有先例在的,贾老太太把自己的大丫头给了宝玉使,这人仍算是老太君屋里的。我不过是看着长辈行事罢了。”

  得,您是太太,您说什么都对!

  李松家的领命出去,这话外头站着的管事媳妇们都听到了,一个就小声嘀咕:“就是,贾家如今靠着咱们老爷,又有大姑奶奶管家,别说五个,凑个十全十美也不算什么。”

  李松家的笑骂:“滚滚滚,胡沁什么!”

  李松家的恭恭敬敬的传了话,凤姐都呆了。

  “好家伙!这是平安顺喜乐了!”喜儿嗤笑。

  一会子,宝绿和云安的铺盖妆奁送到梧桐院,众人见顺儿一个岁数大些的管云安叫“姐姐”,格外奉承的样子,喜儿拍手笑道:“果然!我说什么来着,不是平顺喜乐,就是平安顺喜乐!”

  她口无遮拦的,没看见王熙凤冷冷睨来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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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爹对杜仲的消息“微微”“淡淡”:今日你不屑一顾,明天不认你当爹。喜当爹,没门儿。

  王仁:是被杜云安算计惨,还是被王爹惦记惨?这是个好问题,值得亲身一试,试过下线,童叟无欺。

  李夫人(唱起来):就差那一步啊,我把到嘴的外甥女吐了出去~外甥女,你快回来~

第23章 发威·发嫁·归来

  这日是八月二十, 距王熙凤出阁贾家亲迎只剩九日。

  杜云安躺在床帐里,犹有“梦里不知身是客”之感,这就成了凤辣子的陪嫁丫头了?那平安喜乐里头“死的死, 去的去”的一个?

  “还不到二更,妹妹这就歇下了?”瑞云瑞香两个携手进来,瑞云捂着嘴笑说:“想不到太太那样疼你,也不过是随手给了人。”

  瑞云一身桃红比甲, 头发已挽成了妇人的样式,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偏凤钗, 烛光下晶莹耀眼。瑞云不时要抬手扶一扶这根钗。

  云安掀开帐子,幸好衣裳还齐整:“瑞云姐姐这钗贵重,只是尾羽短了点……”不似凤凰, 倒像野鸡。

  平儿从外头忙忙赶进来, 当头听到这话儿, 忍不住“扑哧”一笑。她还怕云安受欺负, 不料这丫头不说则以, 一张嘴能气死人。

  瑞云的脸都青了, 上前两步就要甩巴掌。云安冷眼看她, 擎等着给她苦头吃。

  平儿却仗义, 赶忙一把抓住瑞云的手臂, 扬声道:“两位姑娘替仁大爷送完了东西, 请赶紧回罢, 再耽搁各门就该关锁了!”

  这是瑞香在后面说:“咱们三个都是太太的人, 如今分别,念着旧情才特来探望妹妹, 云安妹妹不领情也罢。只是有一句话要提醒平儿姐姐, 这云安妹妹家里刚出了事, 如今做凤姑娘的陪嫁,是否不大吉利?”

  这话诛心。既正中杜云安的疼处,还得叫她未来不好过。

  平儿脸上不好看,云安却不怵:“你这话好笑,奴婢跟主子讲吉利不吉利?依你的说法,只管把上下人等有那家中有变故的都撵出去——主子倒得避讳下人家的事了!”说着杜云安就掰指头数数,某某管家家里走水,某某管事媳妇婆婆老了……叫瑞香越听越怕,简直是叫她得罪了满府的人,杜云安说的那些里头还有她亲姑家。

  杜云安小嘴嘴皮一番,利落的给瑞香扣了顶大锅,这还不算,她眼睛在两个身上一溜,打量的意思极明显:“我劝瑞云姐姐长点心罢,如今和瑞香姐姐一起儿成了那边的人,两个人奔着一个目的去,好了这个就得落下那个。”反不能一气儿封两个姨娘罢。

  云安一笑:“老话说‘出头的橼子先烂’,别人站干岸,戳哄着你往前冲,能是个什么意思。”挑拨的话,谁不会说呢。

  瑞云眼一瞪,却先狐疑的回头看瑞香。

  瑞香才要开口,就被平儿不客气拦住:“外头二更的梆子响了,二位姑娘,快请罢。”

  瑞香瑞云刚迈出梧桐院,院门就哐当一声关上,里头上夜的婆子还骂:“什么叫家里有事的妨碍主子,我呸,先吃萝卜淡操心,你算什么东西!”

  瑞香脸一白,瑞云嗤笑,俨然已把她当了敌人。

  杜云安的话再难听,瑞云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从前两人奔头不同,如今却都盯着姨娘的位子,大奶奶不足惧,旁的丫头也不及她俩个是太太给的尊贵,这冤家对头可不就只有对方一个。

  “好厉害的嘴!往日是我小看了你!”平儿捏捏云安的脸颊:“累了这一日了,你快歇了罢。”

  “你不睡?”云安指指对面的床帐,梧桐院里房舍不如正院多,她和平儿同住一屋。

  “我还有事要回姑娘。”平儿顿了顿,才又说:“好云安,你最近精心着些,姑娘虽不在意那些个事,只是你为什么来,总叫她心里有不自在的。”

  杜云安为什么过来占了个窝,不就是躲王仁的吗。王仁毕竟是王熙凤的嫡亲兄长,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高兴了。

  况且李夫人还特地给杜云安撑了腰,叫凤姐一看,倒像是婶娘心里哥哥比不上个丫头了。

  平儿就劝她:“仁大爷那里,太太才给了瑞香瑞云两个,如要再给,传出去不像话。有那小人,不仅讪谤仁大爷,只怕也得说太太惯坏侄子的话。”

  王熙凤这才舒服些,只是还说:“这个云安丫头,我是看她好,可如今黑不黑白不白的给我,我可怎么使?”

  平儿笑道:“依我说这才好呢!一来她是咱们太太的人,还是太太叫大嬷嬷认下的孙女,有她在,姑娘出阁了也不怕这边府里忘了您,有什么事打发她来说最妥当了。二来她既然终究要回到这里来,那就不怕被姑爷家里的人笼络去,她是个通透人,知道唯有一心襄助姑娘才是功劳,不然只管等着太太责罚罢。”

  平儿暗地里帮她说了不少好话,杜云安十分承情。

  平儿却对她说:“咱们如今是一根藤上的,帮你就是帮我自己。这五个人,顺儿来的短看不出,喜儿乐儿两个却是往姑爷姨娘的位子使力的,日后不知落个什么下场——唯有你我两个,又都是孤身一个,又都是巴望往外聘作正头夫妻。”

  杜云安想起平儿后来作夹心饼,一力供奉贾琏凤姐夫妻两人的情景,不由心有戚戚,只盼日后报答她。

  次日一早,银线带人送来大红妆缎二十匹,回道:“这是姑苏刚出的花样子,老爷命家里的船紧着回来。姑娘看喜不喜欢?”

  王子腾记挂她,已叫王熙凤喜笑颜开,当即就着她的手看一看,见是喜上眉梢图案,不由红了脸。

  “乐儿沏好茶来!”

  银线忙推辞,略坐一坐就起身要去。凤姐递了个眼色给平儿,平儿忙亲自送出去,须臾回来悄悄说:“她去看云安了,还有金大娘,也送了东西给云安。”

  王熙凤点点头,把怨气收了一大半,若有所思:“果然是个伶俐人,她才进府多久,倒有这些人惦念她。”

  平儿悄笑:“我说的没错罢,一个好汉三个帮,就是这个理儿。”

  银线见了杜云安,便说:“虎子在我家极好,我兄弟喜欢的什么似的,家去时偷偷抱着铺盖跟狗睡,狗不理他,他还抹猫尿——虎子可聪明,你们怎么养的。”

  银线唯恐她想起兄长伤心,又忙说:“太太怎么把你调给凤姑娘这里,昨儿听见唬我一跳。”

  杜云安苦笑:“为着仁大爷的事,老爷看重仁大爷,太太怕我留在正院招祸,把我给姑娘使二年。”

  这日下晌,银线又借故跑了一趟梧桐院,将一封信递给杜云安:“南边来的信,我爹赶忙送了进来。”

  杜云安拆信的手都在哆嗦,看了宋辰师兄的信后,强自把一腔喜悦压下,只对银线摇摇头。

  银钱劝慰:“没消息也是好消息,你且宽心……”

  杜云安送走她后,反复把那信看了好几遍——这信写的有玄机,因两人都怕半路被人打开来看,当初商定若是有消息就在信尾点个黑点,好消息是一个,坏消息是两个,若杜仲死了,也无谓暗语了。

  结合着信末那黑点看信,宋辰信里虽仍说“未寻的”,可他多写了一句“前日街市忽见一缺牙短匕,肖似师兄旧年之物,泪矣。”

  杜云安却知那刀鞘缺了一块的匕首是杜父旧物,杜仲一直带在身上不离身,也不可能是掉水里叫人捞出了,匕首这等物件一入水必然沉底,那么个小东西,渔网也捞不住。宋辰师兄说见了件物件而不是个人,既是说没见到哥哥,但哥哥已给他传了信!

  杜云安将信贴着心口,哭了笑,笑了哭。半晌,还是用火烧了那信,毕竟是外男信件,这东西留下招祸——犹豫了下,女孩儿用指甲将带有墨点的那块纸抠了下来,小心放进贴身荷包里。

  一直到此时,杜云安所有的犹豫不安才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