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极鱼
只是若邢夫人知道迎春待嫁的几月从那些故纸堆里理出好些个有用的东西来,不知作何感想呢?
第76章 女大不中留
“姑娘, 大姑娘、二姑娘打发来请安人到了。”雪鹤笑道。
黛玉听了,忙命:“快请进来。”
进来四个女人,打头的却是个熟人, 原来是花婆子, 当日金兰三姊妹同居平明楼时,这花婆子一个亲戚家的小姐从外买来的人,可说是‘外人的外人’, 却因能干生生压服住了那院里贾家的家生子儿,连金凤蕊的生意她都能当半个家。今年云安、迎春远去辽东, 她是云安的陪房妈妈,又是她身边头一等得用的人,因此比主子动身还早呢, 夏里就先往辽东置管铺子庄子去了。
“花妈妈!”
“有阵子没见了, 姑娘可好?”
黛玉笑道:“很好, 只是挂念姐姐们。”说着又问:“我的信才寄过去,可巧你们就来了。原不是说北地多雪,路不好走,我还想着必得来年开春了才好再得信呢?”
四个女人就笑起来,花婆子道:“我们原也这么想呢, 到了那边才知道不是。正恰恰相反,这天寒地冻大雪掩城才真真是最忙碌、来往最频繁的时节。”
此时丫头们捧来热茶, 雪鹭亲自捧给花婆子, 花婆子忙起身来接, 雪鹭按她坐在脚踏上, 将冒着热气的香茶放到她手里,方笑道:“妈妈可别哄我们!那么大的雪怎好走车呢?我也是跟着我们姑娘到了这京城,才见识了什么是‘鹅毛大雪’, 听说北边的雪更厉害,有时候竟都有四五尺深,这样的雪地,把车都埋住了罢?”
提起大雪,黛玉就想起当日她们姊妹同住时,每每下雪,大姐姐就带着她们和丫头们做出许多雪兔子雪人来,有那种大的,在压实的雪玩意上洒几次冰水,能冻得格外结实,抬到背阴的地方,能一整个冬天都不化。
正有些感伤,就听花婆子笑道:“姐儿和我们初初一样,都想当然啦。其实不是。这北地不比都中,路夯的实在,在辽东,就是官道,那路也是坎坷松软,骑马很好,可大车就很不好走了。非得等到冬日,这路冻实了,骡车才走起来。就是雪厚也不碍事,来往的车多都给压实了,还更好走呢!反而怕天忽然暖和,路上的雪啊土啊化了,那可就跟泥泞误事了。”
黛玉想一想,点头笑道:“可知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了!妈妈这样一说,我也明白了为何一到冬日京中就辽货云集了,从前我还以为是冬日好存放鲜货的缘故呢。”
“姑娘说的也不差,也有这鲜货的缘故,不仅如此,赶着年节货卖也正是好时节。”花婆子笑说:“大舅奶奶和我们奶奶才知道的时候也说了和姑娘一样的话,然后就赶着打发我们进京给姑娘送礼请安来了。”
说的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黛玉心里暖融融的,两个姐姐嫁了人,又远行,待自己的心却从没冷淡过一分一毫。
“路上走了多久?多早晚到的?”黛玉笑问。
“因我们的骡马充足,车又不十分大,只用了十五六日就到了。”花婆子笑道,“那些行商的大车都是四五套的,一辆车上装货足有三四千斤,我们留心打听过,他们此一行也才用了二十来天。许是明年起,我们也有这样的骡马队伍了。”
四人又回说:“昨晚上到的,今儿分散开把各处都走了一走,然后我们一齐过来给姑娘请安了,还得求姑娘收留几日,等过几日盘完了各自的账才好回程交差。”
黛玉知道她们说的是云安、迎春各自的私房铺子田庄等,这几个管事嬷嬷并非没地方居住,住在自己这里是亲近的意思。
不用她吩咐,雪雁早悄悄出去带人去收拾屋子了。
又叙了会子家常,黛玉便命她们先去歇歇,反正这几日都在家里,有的是说话的时候。
四个人却不走,都站起身,花婆子因笑道:“还有顶顶要紧的一件事,我们先前没敢说,说了怕就没这好茶好屋子了。”
雪莺搀着她笑道:“什么事这样郑重?”难道是大姑娘二姑娘有喜了?可有喜是好事,说出来怕什么呀?
四人里头两个年轻些的就出去了,不一会就抬进来一个胳膊长的樟木箱子。
花婆子打开来,竟是满满一箱子账本儿。
“好姑娘,”花婆子赔笑道:“您也知道你两个姐姐去襄平郡的那一趟足用了三个多月,耗费了那么长时间,固然是游览风土人情,但也没少了买进卖出、囤积货物的事情。辽东一地是寒冷僻偏,可物产极丰,于是……”
“于是?”
花婆子心一横:“于是一路上置办了不少产业,有铺子房舍也有很小的庄子,就分散在从北地到京城的商路上。虽都是挑重镇大城,可也着实连成了一条线儿,我们来的这样快,也正是这些产业的缘故。”路经庄子或铺子房屋,可以把疲累的骡马换一换,一日不过行百十里路,到晚上有安心地方居住,还有热茶热饭,这一千五百里,可是连人带大青骡子都半点没累着。
“这些产业,都归属于金凤蕊。”花婆子指指那箱子账簿:“这是一季的账,请三姑娘收查。”
三姑娘的称呼都用了出来,黛玉听了只觉得头都沉了不少——当日迎春出嫁时,三姐妹就共同的产业“金凤蕊”又细细商量一番,约定这一项产业只属于她们三人,不拆分不传赠,等她们老了或不想管了的时候就将这金凤蕊折价卖了,或万一有人亡故,也当即就折卖了事,反正这金凤蕊三人缺一不为。除此之外,还议定这金凤蕊事务轮着每人主持一年,轮到谁,那人就得统管整个事务,各处账目和总账都交由该人处置,另外两人虽非一点不管,却不必操心太多了。
因去年正值迎春出阁,因此姐妹们让她轮头一个,五月商议的,因此头一个轮到的人只需管多半年事务,算是体贴之意。只是不成想去年连云安也出门子了,随后她又往开平卫居住了小半年,迎春和黛玉两个因此主动分担了些今年事务。明年就轮到黛玉掌管了,她是觉得管这些庶务也有些意思,一本薄薄的账簿能叫人看出百姓烟火、世道人情,有时候还要小动心机,商事如棋局,是赚是赔都得看下棋人的头脑手段——可这不代表她能心平气和的接过两个姐姐抛过来大增的摊子。
黛玉都气笑了:“这是打量我不能打到辽东去罢!”
花婆子急忙赔笑道:“她俩个并非有意的,只是这置着置着……”话说到此,连花婆子都说不下去了,依她看着,那俩个就是有意的,早商量好了的,根本不是临时起意。
花婆子只好干巴巴的转达云安的话:“临出门前,奶奶叫我回姑娘,说这些新置的庄田房铺她都理过一遍了,明年除了账上需得姑娘做主,其余的琐事她一准都顺妥了,请姑娘千万原谅则个。”
迎春派来的得用人也道:“我们奶奶也说了,北边的那些到底离她更近便,新置的这些她都会帮着料理。”
四个女人都道:“原是离姑娘太远了,托镖局送封信都得一个多月才能到,奶奶们实在想姑娘想的紧,这才想着这条路上若有咱们自己的房铺,可就便利多了。好姑娘,您受累了!”
这样一说,黛玉鼻子又有些发酸,心下也不气两个姐姐‘先斩后奏’的举动了。左右风水轮流转,后年就是二姐姐管了。
好说着,眼见林姑娘和缓了,花婆子等人也松了口气。又交接了些话语,这才到别处歇息去。
等到了客院,有一个就道:“这么一大宗的产业,姊妹三个竟一个起私心的都没有,这也真正是天降的缘法了,胜过亲姐妹了。”
“连同海津、直隶并苏湖,今年又添了辽东的,咱们奶奶姑娘们手底下的这宗产业,只怕也不比那些皇商差了罢?”
“那还有的差呢,我从前在荣府的时候听说薛家的产业遍布每个行省呢,光大小掌柜就有上百个。薛家在皇商里头还不算头等的呢,住到荣府的时候已是日渐没落了。”
“与皇商比什么,这金凤蕊也不过是奶奶姑娘们填填私房、打发时光的事,并不是那正经行商的。”花婆子道:“奶奶姑娘们可不指着这金凤蕊过活,你们想想分属主子个人那几个庄子,再想想咱们主子撒出去做善事的那些钱财!新置办的这些铺房田产的本钱摆在那里呢,奶奶们仍按照金凤蕊的条例抽了三成利济救遭了狼灾的苦人,光慈幼院就办了三个,钱不够使,奶奶们还各自添了私房——别的不说,只放出的米粮就是奶奶们自己庄子上出的。”哪个为赚钱的皇商有她们奶奶姑娘这样的菩萨心肠?
“是这样没错!更可况服侍的人哪个没得好?奶奶们把人手分出去,自己都不够使了,可我听宅子里的人说,奶奶们是宁可雇人,也不肯狠使唤跟着的人,咱们跟了这样的主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花婆子笑道:“明年那些新佣的掌柜伙计上了手,咱们的人就能腾挪出来了,奶奶跟前的人手也不必紧巴巴的了。”金凤蕊的掌柜、伙计是专行的,并非三个主子各出的人手,这就避免了许多事情。今年分派出去许多人,只是为帮扶新手,况且辽东民风彪悍,也得看看选佣的这些当地人成不成。
暖琼馆里,黛玉正翻看那些账簿,分账册面上有店铺的名字、详细地址,左上角还分别用红圈圈出一个字来,一大摞是“金”,半摞“凤”,最末一摞是“蕊”。
原是金凤蕊的摊子扑的越来越大,为免过不必要的麻烦和关注,直接挂“金凤蕊”招牌的铺子并不多,只挑了最繁华的几处要紧地方而已,剩余的就按分属标其中一字:“金”虽也是杂货行,却并不多重女子之物,只根据当地情形各有侧重,比如直隶、海津几处有侧重毛皮、时鲜生意的,而辽东的就有侧重布料、茶叶等的;“蕊”则秉持金凤蕊最开始的模式,女子几乎可以从这些铺子里买到所有需要的东西,“蕊”字行的依旧是女掌柜、女伙计;当中的“凤”则指的是房屋、田庄,大都是零散小规模的,比如庄子,多是在有特产或出贡物的地方置办下的,最大的也不过百亩。但可别小看了这些小巧的田庄,这些庄子可是供应了所有铺子大半的货物。就说苏湖那个只有六十多亩地的茶庄,一年三季产的茶叶就能供北边铺子五成的货——这些茶品质自然比不得名茶,先还有些积存,但现在辽东的摊子铺开了,这些茶就有了极好的去处,怕还要再扩拓一些才行。
“雪鹭记下来:年后需得打发人再往南边置办几处茶园。”黛玉道:“还有陇东朔方的棉庄也要多添两个。”
雪鹭忙拿笔记录在册,雪鹤边研磨边笑道:“咱们从前都觉得庄田难买,直到后来才晓得那大片是难得,可这小的却很多,亏得那些豪商富户看不上这些零碎的,倒便宜了咱们!”
雪雁将黛玉看过的账簿摆放整齐,见她姑娘一目十行,半盏茶功夫就看完了一本厚册子,不免笑道:“姑娘看书越发快了,比前儿翻老爷藏书楼的时候更快了不少,前儿老爷还说书楼里的书能够姑娘翻到明年姑苏的船来呢,如今却不然了。”林如海已入阁,若无意外直到告老前都会在京,于是林尚书便立意将姑苏老宅里的书籍全搬到都中来,一则是他早有将历代收集的书籍整理修补的打算,二是因黛玉传给他一个“书中寻宝”的古怪癖好。这爷俩个从书楼里的书里找出来好些个有趣有用的记录来,有时还暗暗较劲呢。这林如海临老临老又找回了读书的趣味儿,收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见闻知识还曾在处理公务时帮上过忙,林阁老越发得趣儿了。
偏偏两父女都是博闻强记、一目十行的聪明脑袋,从扬州带来的藏书早已囫囵个翻看过一遍了,今岁是择选了挑中的仔细记看呢,眼见着也要看尽了。都中最有名的几个书斋月月都送新书或收来的古籍抄本来林府,满京城的都知道林阁老嗜阅群书,那俸禄全用在这上头了,连他未来的女婿奉承老丈人,打发人一趟趟送来的礼物也都是些杂书地方志等。当今和朝臣们都知道了,宫中的赏赐都是“新书几部,宝砚几方”。
这一来倒有了个好处,往林家走礼的多用书籍了,还无需珍本古籍,就是自己写的诗集杂记都成,偶然还有人得了林阁老的评指,林如海只选自己喜欢的放进他的书房里面,要知好些大儒文官从林家借书的,这表示那种寂寂无名的文生可能只凭一本书突然一鸣惊人——林家在士林间的名声越发清贵起来了,渐渐割裂了与南方盐商的关系,暗藏的隐忧一点点抹平了。登门递拜帖的也从求办事情到期望自己写的书能入林老探花法眼……这种文生里面的名声还不招上头的忌讳,谁都知道林如海只有一女,择定的女婿还是个武官儿,并无结党或后患。
没了江南盐商钱袋子的支持,连文武结亲的猜度也不存在了,当今放心了。
林如海捋着美须在老友面前淡笑,俨然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看的陈子微牙酸,叫王子腾堵心。尤其王子腾,儿子不能认不说,还远离了自己千里,那每每只能借夫人收到的家书知道儿子近况的滋味就别提了。不能不让王老爷自我怀疑,觉得许是自己比不上林老狐狸的脑子,看看人家和风化雨、不动声色之间就将所有难题都解了,还攒了好名声护佑女儿——若易地而处,怕林老狐狸真能认回自己的崽子来?
王老爷怀疑之外还有些后悔,后悔当年因妹妹与贾敏不睦的缘故与林家淡淡的,不然许早前还可请教请教,至少能与儿子也亲近一些。王子腾一旦后悔,就不免迁怒一二,于是对外甥贾宝玉娶亲的事就更不肯上心了,冷眼由他们自家行事,娶了个在贾家人嘴里小门小户的傅家女。王老爷暗想贾家一贯喜欢低门娶妇的,尤其爱聘那些个丁口单薄人家的女儿,比如邢氏、尤氏、李氏、秦氏之流,也不知是个什么偏好?王老爷如是思索,也这般说给夫人听,李夫人一听,更是乐得不管,依她的想头,娶个小门户的“宝二奶奶”还对她养大的凤哥儿更好呢!
外话到此,言归正传:
这厢雪雁还掰着手指算一算:“老家的船最早也要明岁三月到,书楼里的书只剩下三个架子姑娘没细看了……这一箱子账本子,也不够姑娘一日看的。”
说的雪鹭都笑了:“你还有的学呢。这一箱子可不是看过就算了,那后头许多事情等着呢,反咱们姑娘这一二个月都不愁没事情打发时间了。”
雪鹭的话叫黛玉心下一动,她放下账簿,出了一会子神,突然红了眼眶。
唬了众丫头一跳。她们姑娘泪水丰沛,可并不轻易哭的,这是怎的了?
几个大丫头各种解劝,只听黛玉边哭边笑:“雪鹭说破了姐姐们的心——我看这些账本子就发现那些繁冗难事分明已理顺了,何必巴巴的赶着送来这些账呢?原是姐姐们为我的心了!她们是怕姐妹们只突突剩下我一个过年节不免难受,这才紧着寻了事情叫我作,不许我多想呢……”
众人闻言,皆喟叹她们姑娘的两个姐姐用心。
虽眼泪落得又多又急,可黛玉并不悲伤,雪鹭几个也不劝了,由得她哭尽兴了。
好半晌黛玉才住了泪,重新舆洗过精神焕发,比先前还要更明媚十分。
这小姑娘不知又想到什么,脸颊绯红,胜过桃花:“给凤姐姐递帖子,明儿个我去拜访。再有……把北边送来的书箱往父亲的书房送一箱去。”
北边送来的书箱?那岂不就是未来姑爷专门收罗的礼物。
雪鹭几个忍着笑,赶忙应下了。
下衙的林如海盯着书房里那红木箱子,觉得方才用的玉儿亲手下的面的都不克化了,胸闷胃疼——玉儿怎么个意思?这是暗示她爹别太难为谢家小子了?
再想一想他为什么难为谢鲸,林老大人更不好了:谢鲸可是为“请期”的事才被他刁难的!
“女大不中留……”
“定是谢小子背地里鼓动玉儿的!”林阁老喃喃半晌,一颗老心都能拧出醋汁子了。
第77章 我把她给你了
这一日可巧正是腊月初一, 林黛玉带上花婆子与迎春的陪房秦圭家的一同往荣国府来。
凤姐接了帖儿后早命门上留意着了,林家的马车一进宁荣街,她就得了信。
荣国府正门仍旧阔大光彩, 两座大石狮子威风赫赫,十六个衣着鲜亮、长相端正的家丁列坐在门前, 很是气派。可黛玉却能觉察出这门前气象的不同,与几年前轿马簇簇相比, 到底有了“门前冷落”之感。细看那十来个门子, 虽是华冠丽服, 却不见那挺胸叠肚的精神气儿了。
黛玉暗暗叹一声儿, 轻轻放下内层的毡帘儿。
荣国府自她外祖父之后, 便无一个真正能顶立起国公门户的男儿, 前些年还能倚仗着老国公的荣光遗泽竖起煊赫高门的气势,如今爵位又往下传了一代, 与祖上旧部的关系更远了:许当年那些关系认荣国公之子, 却难以再捧着老国公的孙子, 尤其在承爵的琏二哥并无实职的情况下。
方进了侧门,马车一直到二门处才停下,就有王熙凤打扮的金碧辉煌, 由一二十个丫头媳妇簇拥着接出来。
“好妹妹, 如今你越发懒怠走动了,我盼的眼睛都直了!”凤姐依旧笑语如珠儿, 亲亲热热的携起黛玉的手来。
黛玉笑斜她一眼:“凤姐姐惯会赖人,我来了才说想我!前次我下帖子请你, 你怎么不来?”
凤姐忙道:“再别提那事儿,我那日可不是要去吗,谁知这里凭空生出来一场风波!不但没能吃上你家的席面, 还白白憋了一肚子气,我还做梦呢!”
熙凤口里要黛玉别提,她自己却低声跟黛玉说起原委来:“大老爷不知怎么突发的想头,忽喇巴的要老太太屋里的鸳鸯作房里人,大太太还十分愿意,要把这事情办成。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一旦认兴起来是听不得一声不应的,许是这个缘故,大太太未透给我,就直愣愣的往老太太跟前去游说了,倒害的老太太生了一场气。”
“若先告诉,我也好拦住!”凤姐叹气摇头,后悔一时大意没留心北院的动静。
黛玉却一听即通了关窍:大舅母不经媳妇直接求到外祖母跟前,一是凤姐‘管家婆’的地位已不可动摇,邢夫人知道使唤不动她,凤姐非同以往,连邢夫人也不肯轻易得罪儿媳;二便是老太太威严不再了。于是大舅母直接去请逼老太太,而不是使唤凤姐打前站先试探一则……若换了前几年,大舅母安敢呢?
心里想着,黛玉就有些不好受,强自压下思绪,将疑问说出来:“大老爷的禁?”这二年为着解禁的事,贾赦同亲戚们很是闹了些不快,尤其是林如海。赦大老爷打发人去告诉妹丈,让妹丈上本求情,林如海按下不表,就大大得罪了贾赦,很是说了些难听的话。连邢夫人也跑到黛玉面前说了些倒三不着两的酸话,言下之意是林如海丝毫不念亲亲之情,随手可为的事情都肯帮忙,妄为阁臣云云。黛玉虽听了她这长辈的抱怨训导,却也足有好长时间不肯再登荣国府的门。
王熙凤撇嘴摇头:“并没有!但人出不来可心大着呢。”这还有劲头打老太太私房的主意。
“逼得鸳鸯险些剪了头发,见老太太气狠了才作罢,饶是这么着,大老爷还放了狠话呢。”凤姐道:“我正有一件事托你呢。”
“一会子拜见了老太太,你随我到我那里去,咱们娘儿们自己说话,我家大姐儿可是很想你这表姑姑呢!”
说话间,已行至荣庆堂。
“林姑娘来了!”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忙打起帘子:“老太太正等着呢,好姑娘,快请。”
猩红毡帘打起,才入了堂屋迎面扑来一股子暖香。黛玉顿时有些疑惑,她在荣府住了那几年,不说别人,但贾母的习惯喜好是知之甚详的,老太太冬日不喜焚香,觉得憋闷,素来是用南果子来熏屋子的。
黛玉抬眼看过去,见一个眼生的美人正扶着贾母起身,心道:“原来是她。”
此时傅秋芳也望过来,心内亦说:“这就是她了。”
两人在去岁云安辞往开平卫时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黛玉知秋芳,秋芳却不明黛玉。今日再见,黛玉早已风过无痕,心湖没半点涟漪,可秋芳却五味杂陈,终于与丈夫心头那点朱砂痣正面相逢了。
请安拜见过贾母,黛玉又与秋芳彼此上前厮见,黛玉见礼,口称:“宝二嫂子。”
秋芳还礼,道:“林表妹。”
各自皆十分客气。
上一篇:男主今天改邪归正了吗
下一篇:红楼之惹不起的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