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若是真的闹到和离这一步,两家亲戚就没法做了,她和国公夫人的母女关系也会变得疏离。
恰在此时,段逸风出来了,他手上满是鲜血,大声道:“命保住了,只是孩子……”
国公夫人急道:“段神医,我女儿怎么样了?”
段逸风一怔,道:“夫人放心,严姑娘她……很好。”
“我去看看她。”国公夫人声音微颤,疾步行去。
沈妤走到他面前,真诚的道:“这次又多谢您了。”
段逸风摆摆手,道:“医者仁心,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沈妤微笑颔首:“不过接下来还是要劳烦您。”
段逸风颔首,道:“她现在身子很虚弱,我要写个药方,先给她调理调理。”
沈妤看了眼春雨,春雨立刻起身跟着段逸风过去了。
国公夫人坐在床边,看着严卉颐苍白的面容,眼泪一颗颗掉下来,她握着严卉颐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心疼的是女儿受苦,愧疚的是她不该将女儿嫁到周家。
院子里突然变的鸦雀无声,国公夫人在房里一直陪着严卉颐,她忍着不哭出声来,帕子却已经是湿透了。
许是母女连心,严卉颐听到了她压抑的哭声,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她动了动手指,一脸隐忍的痛苦:“娘亲……”
国公夫人先是一惊,又哭又笑:“卉颐,你怎么样了?”
严卉颐怕国公夫人伤心,强颜欢笑:“娘亲不必为我担心,我很好。”
看着这么懂事的女儿,国公夫人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都是我不好,是我看走眼了,我不该让你嫁给周陵,我也不该把你教导的从小那么懂事……为娘错了……”
“娘亲,你不要自责,这不怪你。”严卉颐声音虚弱,握了握国公夫人的手。
国公夫人擦擦眼泪:“虽然那小贱人已经承认,是她勾引了周陵,想故意气的你小产让你一尸两命,可周陵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严卉颐苦笑:“娘……”
国公夫人犹豫了下,道:“卉颐,娘想让你和周陵和离,你愿意吗?”
“和离?”能听国公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严卉颐还是很惊愕的。
“是,和离。”国公夫人劝慰道,“卉颐,我反复思虑了许久,周陵此人实在是不适合托付终身,为了你以后的日子,还是趁早和他了断罢。你放心,娘一定会再为你挑个好的,定不会再委屈了你。”
严卉颐神色黯然:“娘,就算与周陵和离,我也不愿再嫁人了。”
“可你还这么年轻……”国公夫人说不下去了,她道,“好,娘都听你的。有我和你父兄在,定然能照顾你一辈子的。”
严卉颐垂眸不言,国公夫人知道她一定很难受,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听到周老夫人惊道:“陵儿,你……你回来了?”
国公夫人怒从心起,立刻站起身。
“娘。”严卉颐扯住她的袖子。
国公夫人安抚道:“你放心。”
周陵被严苇杭推过去,身体晃了几下才站稳,他满面愧色:“母亲,祖母。”
话音刚落,国公夫人就推开了门,一脸愠色,且很是阴沉,语气也亦是嘲讽:“怎么,周大公子终于肯回来了吗?”
“姑母,我……”
周大夫人嗤笑:“你这声姑母,我可担不起。”
“素婉。”周老夫人无可奈何。
国公夫人淡淡道:“母亲,这事您不要管。”
又对同样一脸冷漠的严苇杭道:“苇杭,你是从何处找到他的?”
严苇杭冷声道:“闵秀才那里。”
“原来,是躲到那里去了。”
严苇杭恨不得打周陵一顿,但是他到底忍住了:“周陵,我把二妹嫁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她差点失去性命,你知不知道?!”
周陵懊悔道:“我错了,是我的错。可是我……我当时也事吓到了,所以我……我……”
严苇杭淡淡接过:“所以你就可以不顾我妹妹的死活。周陵,我原以为你是个书生,知书明理,素日又是个品行端方的正人君子,没想到是我眼瞎,看错你了。”
“对不起。”周陵垂着头,“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你们如何惩罚我我都愿意接受,只求你们能给我一个补偿卉颐的机会,我发誓,我会好好爱护她……”
“不必了。”国公夫人冷淡的开口,“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和愧疚,就尽快写张和离书来,从此后你和卉颐再无任何关系,大家好聚好散,也好全了各自的颜面。”
周陵猛然抬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天旋地转,辨不清方向。
国公夫人说什么,要他与严卉颐和离?
虽说他的确对成桢动了心,但是他从未想过和离。严卉颐是他表妹,才貌俱佳,饱读诗书,温柔贤惠,除了她太优秀外,他还是喜欢她、欣赏她的,京城之人谁不羡慕他娶了这么一个好妻子呢?有时候,听到有人夸赞他有眼光时,他还是很沾沾喜气的。
他很明白严卉颐是个好妻子,所以他不想和离。
而今,听到国公夫人这么说,他越发慌张,嘴唇发白:“姑母,我是真的喜欢卉颐,我从未想与她和离,您……”
“卉颐也同意了。”国公夫人又道。
“什……什么?”周陵不敢置信,“她同意了?”
他惊讶的不是严卉颐要与她和离,他惊讶的是,严卉颐身为女子,竟然先提出与丈夫和离。
国公夫人冷笑道:“你以为我女儿离开你就不能活了吗?经过此事,我们是彻底看清了你的为人。一个连妻子性命都可以不顾的人,还值得女子托付终身吗?我劝你尽快写下和离书,不然闹到京兆尹衙门,让官府判义绝,你的面子就不好看了。”
“我……”
周老夫人急道:“陵儿,你快说话啊,此事是成桢算计你的。”
严苇杭开口道:“周陵,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大大方方的承认,我还高看你一眼,若是你将一切错误推到一个女人身上,就是我也瞧不起你。否则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周老夫人道:“苇杭,你一定要逼的两家离心吗?你总该为卉颐想想,她和离回家,别人会怎么说她?”
严苇杭满不在意道:“有我在,看谁敢造谣生事。”
“你——”周老夫人似乎被气到了,“我是管不了你们了,一个个如此任性,居然还闹到和离上去了。”
严苇杭扯扯嘴角:“周陵,你说不说?“
周陵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是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酒作诗,多喝了些酒,回到府上遇到了成表妹,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国公夫人道,“一时糊涂就与她白日宣银?虽然成桢也有故意引诱你的成分,但若非你心里有她,怎么会给她可趁之机?所谓醉酒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我看你们早就想这样了罢?”
周陵没有否认,只是沉默。
国公夫人道:“母亲,大嫂,你们都瞧见了罢,他承认了。青天白日和表姑娘苟且,还气的我女儿小产,我怎么敢将女儿继续留下?周陵,我不想再与你争执,这和离书你到底写不写?”
“素婉!”周老夫人还不愿放弃。
“不写就去衙门。”严苇杭道。
过了许久,周陵才下定决心道:“我犯的错误不可原谅,既然卉颐要和离……好,我写。”
第225章 少年心思
冬雪把笔墨纸砚拿到周陵面前,冷着脸道:“大公子请罢。”
周陵觉得这笔似乎有千斤重,他艰难地拿起来,过了好久,都没能落下一笔。
少倾,一滴墨落在宣纸上,国公夫人不耐烦道:“怎么,这很难吗?”
周陵呼吸沉重:“姑母,我……”
严苇杭叹息一声,催促道:“写罢。”
周陵知道,此事无法挽回了,他狠狠心,让人换了一张纸。
这次他一气呵成,最后落下自己的名字,无力的将笔丢下。
严苇杭亲自将和离书拿给国公夫人:“母亲。”
国公夫人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冷声道:“柳嬷嬷,将和离书收好,等接了姑娘回去,就去衙门。”
她看着周家人,一字一字道:“从此以后,卉颐就不是周家人了。”
听到这句话,周陵像是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上,那模样十分狼狈。
周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国公夫人冷漠的表情,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她道:“素婉,你不要怪母亲。”
国公夫人道:“我理解母亲的苦心,所以也请您体谅我一片爱女之心。”
“素婉,以后卉颐可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国公夫人微微蹙眉:“当务之急,是先为卉颐调理好身子,以后的事再说罢。”
周老夫人只能无奈点头。
“大嫂,请问你要如何处置你这位侄女呢?”国公夫人可没打算放过成桢,“我女儿的苦可不能白受。”
周大夫人心中暗恨,面上却是为难道:“看在两家多年交情的份上,小姑就给我一个面子罢。成桢犯的错的确是不可饶恕,可她到底是个姑娘,总不能被送进衙门。若是小姑同意,我立刻派人送她去京郊的宁慈庵,让人时刻盯着,她会一辈子伴着青灯古佛,不会再出来招惹是非了。”
成桢一听这话,大声哭喊道:“姑母,我不要去庵堂,我不要去庵堂……”
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再不见眼前繁华,不能穿金戴银,每天一身素袍,直到老死都是孤独一人……
这和死了有什么不同?
她本就是冲着荣华富贵才算计的周陵,现在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要她一辈子守着泥塑的菩萨过一辈子,她怎么能甘心?
她越想越惊恐,放声大哭起来。
周大夫人道:“你哭也没用,留你一命已经是国公夫人的仁慈了。”
国公夫人淡淡瞥她一眼,算是默认。
周大夫人见她没反对,挥挥手:“来人,给表姑娘收拾收拾,今天就去宁慈庵罢。”
说完,就有几个婆子去拖曳成桢,成桢向前伸着手,哭着道:“姑母救我,姑母救我……”
周大夫人别过脸,似乎是不忍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