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绾小公举
父女俩像是有什么暗号,阮涛一下子抓住了阮笛的手腕,拉着她朝马车走,“回府,回府!”
这时站在阮涛身后那妇人可急了,她是阮涛的妾侍周碧,抬手指着阮笛骂说:“此事怎能就此罢了?我那芸儿可还在床上躺着呢!”
阮涛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说:“不能就这么罢了,将那刺客抓起来,送交官府!”
家丁们便将那刺客五花大绑,正要将他押上马车,忽然那刺客脖子一歪,咬毒自尽了。
“老爷,这刺客服毒了!”
月黑风高,旁人兴许看不清周碧向刺客打了个手势,但草丛中的祁霄贤看得一清二楚,在火光的映照下周碧右手那枚戒指闪闪发亮,也让祁霄贤见识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待阮府的车队离开,祁霄贤缓缓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去官道上拾自己的短刀,发现刀旁还落着一块手帕,下角绣了一个“阮”字。
他将手帕拾起来,回想起阮家姑娘先前遭遇的那番生死劫难,不由得连连摇头,替她惋惜。
“看来那姑娘过得很艰难。”
马车连夜赶回阮府,待他们进门时,主屋还是亮堂堂的,阮笛的祖母袁氏坐在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头上箍着嵌玉金丝发带,鬓角梳得一丝不落,威严十足,身旁是七八个丫鬟女使,正等着向阮笛兴师问罪。
“娘啊,您可得为芸儿做主啊——”周碧刚刚半只脚迈过门槛,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嚎啕大哭,扑倒在袁氏的脚下。
阮涛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阮笛的手,让阮笛安心不少。
“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这丫头亲手将我的芸儿推下荷花池,那可是她的亲妹妹啊!”周碧指着阮笛怒骂道。
阮笛皱了皱眉:“你胡说八道。”
周碧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暗暗勾起嘴角,指着屋里那群丫鬟说:“我胡说,一人能污蔑你,两人能污蔑你,今天在后院七八双眼睛看着,难道他们都是污蔑吗!”
“谋害姊妹,信口雌黄,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袁氏【陡然拔高音调,猛地将茶碗摔倒地上,顿时屋里鸦雀无声。
“阮老爷,这个家是你的,你说应当怎么办!”袁氏一抬眼,将麻烦丢给了阮涛。
阮涛正欲开口,阮笛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他,“爹,今晚你们为何会出现在那密林里?”
这短短的几个时辰恰好是阮涛的记忆盲区,他只记得一穿越来就听见家中女儿被劫持的消息。
周碧朝袁氏身边缩了缩,解释说:“你逃出府后,我便派家丁暗中跟随保护,好说歹说将你劝上马车,可谁知,谁知路上你要逃跑,无意招惹了过路的牡丹教,那些家丁拼死保护你,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回来送信的!”
阮笛心头一惊,忙看向阮涛,后者点了点头,证明周碧说的话没错。
“不可能!分明是那些家丁绑架我!”阮笛急着辩驳,她还从没见过周碧这样张口胡说的人,“我一直在城中,要不是你派来的家丁绑架我,又怎会去城外?”
“那家丁也都是爹生娘养的,十好几条人命就毁在她手里啊——”周碧背过身子不看她,只趴在袁氏身上哭,让袁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恨不得将阮笛现在就拖出去杖责!
“二姑娘自小便骄横跋扈,你虽一再宠着惯着,可如今十几条人命断送在她手里,你还要姑息吗!”袁氏狠狠一拍桌子,指着阮笛道,“先将她拖去祠堂,杖责五十!”
眼瞧着丫鬟们撸起袖子朝自己冲来,阮笛气得浑身发抖,大喊:“这锅我不背!我有目击证人,在酒楼有个捕快认得我,他看见我被绑上马车的!”
“你一未出阁的姑娘,还跟捕快有什么牵扯,真是不知羞耻!”袁氏将头一转看向阮涛,眼睛瞪得老大,逼他做个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阮涛身上,孰是孰非,就等他这个一家之主开口。
阮涛几欲张口,可他一个搞研究的教授,哪点过宫斗技能?
自己闺女肯定是不能受委屈的,可他能想出什么理由来替她开脱呢?
“老爷,依我看还是快把这丫头——”
阮涛一心急,索性什么都不管了,脖子一梗,摆出怒不可遏的模样说:“依我看,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家丑不可外扬,往后若是有人再谈起此事,杖毙!”
第4章 不愁吃喝的无业游民
“什么?”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可阮涛那怒意横冲的气势,竟让一干女眷们不敢开口反驳。
阮笛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白莲花再怎么污蔑,架不住她有个换了内芯的爹啊!
“既然就此作罢,是不是我能回去睡觉了——”
阮笛话没说完,袁氏突然跌下椅子,跪着朝大门口磕头起来,“天爷呀,看看我这好儿子干了什么事吧!”
袁氏一跪,周碧更是哭得不成样子,俩人抱在一起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摆明了不想就此了事。
阮涛被她们吵得头大,好言好语解释说:“我这女儿可是差点就被人杀了,那凶手的尸体还在外头摆着呢,你还要我怎样?”
提起尸体,阮笛脑中灵光一闪,当即朝院子里跑去,她一点点掀开了那具尸体的袖口,发现两个手腕上都是空空如也。
几个时辰前,她可是被正牌牡丹教的人挟持过,清清楚楚看见那人手腕上有个牡丹。
大男人在手腕上纹什么牡丹?那分明是牡丹教的标志!
“等等,这事还没完呢!”阮笛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沁入寒霜的眸子盯着周碧,问她,“你要把这十几条人命算在我头上,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你怎么知道路上劫持我的是牡丹教?”
周碧一怔,心虚地搅了搅手帕,“是家丁传话,那个人自报家门说是牡丹教!”
“你怎么知道凶手只有一个人?”阮笛凌厉的目光扫过去,让周碧抖了一下,阮涛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自然,那自然是——”
“牡丹教的教众身上都会有牡丹标记,而外面那具尸体没有,你却硬说他是牡丹教,难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
周碧猝然瘫在地上,气得嘴唇发青,阴毒的眼睛恨不得在阮笛身上盯出两个洞来,阮笛又说:“不如现在就把那尸体送去衙门比对比对,正巧他们刚抓了一个,熟悉得很,顺便找那捕快给我做个证,看看谁说的才是真的!”
“你这丫头诡计多端,你——”
“原来你是想趁乱将我这女儿杀了,再栽赃嫁祸给什么牡丹教,制造意外死亡?”阮涛忽然明白了什么,慢悠悠说了这一串话,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周碧坐如针毡,冷汗一下子淌了下来。
这回袁氏不磕头了,仿佛被点醒了一般,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周碧眼瞧着大势已去,一狠心朝柱子奔去:“我若有半句谎话,今日,今日便撞死在这里!”
哪知阮涛冷声冷气在一旁说道:“我早说过今日之事作罢,你若寻死我也不拦着,其余的人都散了吧,洗洗睡了。”
说完,瞥了袁氏一眼,甩甩袖子走了。
袁氏被两个老妈妈扶起来,因为被周碧摆了一道,在下人面前丢尽了脸,心里郁结得难受,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随之丫鬟仆人们都走了,只留下贴身伺候周碧的两个女使,战战兢兢地把周碧扶了起来。
“反了,都反了!”周碧起身后一件事便是将茶杯茶碗全砸了个粉碎,顶着个乱鸡窝头怒瞪着门口,“从前老爷对我百依百顺,那个家也是任我摆布,全反了,他们都中了邪不成!”
“夫人——”
“回屋!好她个阮笛,她敢跟我对着干,我让她死无全尸!”
后来阮笛从丫鬟口中得知,这位妾侍周碧之所以能如此威风,是因为生了个女儿,还养着个儿子。
早些年有位生儿子的小妾犯了错,于是那儿子就归她养了,她手握着管家大权,脾气又大,时日久了自然就没人敢跟她对着干。
如今另一房小妾带着姑娘回娘家奔丧了,这府里更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第二日丫鬟来给阮笛送洗脸水的时候,悄悄对她说:“小姐,您往后切不可意气用事了,昨日可太险了!”
阮笛用干巴巴的布巾擦着脸,问她:“昨日到底发生什么了?”
“四小姐不过是用话激了您几句,您就真把她推下去了,万一出事就惨了。”
阮笛愣了,穿越之前的事她一点都不记得,“还真是我推下去的?”
“您亲手推下去的,还说什么‘我不活了你也别想跑’,推完人,就回屋拿上银子,带着翠环跑了。”
“卧槽?我怎么能干这种事?”
阮笛彻底懵了,人家穿越都是遭反派陷害,委屈得跟朵白莲花似的,怎么到她这就变成了杀人未遂,坐等接锅了?
“要说您平日里也实在憋屈得很,被她们欺负得不像样,奴婢都心疼,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小丫鬟的念叨阮笛一句没听进去,胡乱洗完了脸,决定去瞧瞧她那妹妹。
好歹跟人家道个歉?
“小姐您去哪啊,先用了早膳再说!”眼瞧着阮笛要走,小丫鬟拦住了她,指了指桌上的食盒。
“是是是,我得先把早点吃了,店里装修还得跑一趟呢。”阮笛一拍脑袋,仿佛回到了现代,她还是那个做国货彩妆的小老板,可手一摸到食盒,陡然清醒了过来。
在这里,她不用上班不用赚钱,好像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第5章 神仙日子
“我今天。有什么事要干吗?”
“您每天就是喂喂鱼,剪剪花草,偶尔去老太太房中请安,再无其他。”小丫鬟满头雾水地解释。
不上班,每天吃吃喝喝玩玩,这是什么生活?
神仙才过的日子吧!
当无业游民还能吃喝不愁,做梦都不敢想!
想到这里,阮笛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搬开凳子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吃起了食盒里的早饭,“既然是这样,那我先吃完再给妹妹道歉去,不急,不急!”
小丫鬟在一旁悄声说:“您压根就不用去!是那四小姐罪有应得,成日里挤兑咱们还不够,要不是她提起大夫人病逝的事,您也不至于——”
具体说了什么阮笛也没听清,只觉得手里的糕点好吃极了,吃光一小碟,又把下层四个馄饨吃了,再下层是一盘炒青菜和米粥,几样搭配起来,这顿早饭吃个半饱刚刚好。
“啊!您怎么都给吃了!”小丫鬟回过神来,看着空空如也的食盒,一声尖叫差点把阮笛筷子吓掉了。
“你叫什么,吓死我了!”
“这是我从小厨房取来的饭菜,您现在都吃了,这一天可怎么过啊?”
阮笛眨了眨眼,合着三层食盒里装的是她一整天的饭?
“你说这一碗馄饨是我的午饭?”阮笛拎起空碗,不敢置信地问那小丫鬟。
那丫鬟还没说话眼圈先红了,掏出帕子擦了几下,阮笛看帕子角绣的是小婉,大约是她的名字。
“小姐您定是被气糊涂了,您别怕,我现在就去小厨房和她们辩驳一番,怎么也让您吃饱饭!”
“诶你——”
阮笛还没说完,小婉便提着裙子跑了,她一打听才知道,自从这管家权落进周碧手里,她便打着削减用度的旗号克扣阮笛院子的饭菜。
姑娘家吃得多,传出去要闹笑话,所以阮笛一忍再忍,每天喝着清粥小菜,心里苦又不能明说。
这样一想,阮笛又觉得这种无业游民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了。
吃完了早饭,阮笛自然要去找阮涛想想回去的办法,可丫鬟竟然说老爷去上朝了,阮笛只好先去看看她那妹妹。
谁知还没出院门,那周碧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带着黑压压一群女使和老妈子,每个都有水缸那么壮实,活像是讨债的,阮笛赶紧把脚缩回来,让家丁把院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