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绾小公举
找了半天,却不见自己随身佩戴的宝剑的踪影,祁霄贤非常恼怒,大声道:“来人!”
几个丫鬟婆子乌拉拉跑进来,都殷切地看着祁霄贤,不知她们在期待些什么。
祁霄贤懒得看他们,努力抑制了心中的怒气道:“可有人看到了我的长剑?”
那几个婆子丫鬟面面相觑,都说没看到。
祁霄贤大怒,双目中直欲喷出火来,又觉得和这些下人没有关系,不能迁怒于他们,当即冷冷挥挥手,让她们出去了。
那几个丫鬟还想偷眼看祁霄贤,却看到一张阴沉沉的脸和发红的眼睛,哪里还有平时那秀美俊俏的样子,当即大骇,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自己一边坐在榻上,生起闷气来。
寻思半天,还是决定回汾州府上自己旧居去找找,便让人备了马,一径朝着知府府上去。
此时府中。
知府歪歪斜斜地躺在太师椅中,虚着眼。
“你们三人这便走吧!钱财盘缠老夫已经让人送到城外那处密林的中,做了标记,你们一眼就可以看到。你们老大沈涛会在那里等你们,城门口的守卫我也已经打点好,不会拦着你们。”
那知府口中的三人,自然便是江湖上一月前血染长安的那伙江湖大盗。
这几年来,他们几乎销声匿迹,朝廷追踪良久,却未能得到他们的一丁点消息。
他们却在一月前制造出如此罄竹难书的恶行,朝廷便派了祁霄贤前来追查,一路从长安追到汾州,却不想他们却勾结了汾州知府,狼狈为奸!
堂下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道:“那清吏司统领不在城门口?”
那知府嗤笑道:“区区一个清吏司统领,你们三人便害怕成这样,当时犯上作乱,杀死祁广博时怎么不怕呢?”
那二人面上露出羞愧之色,眼中却充满不甘之色,大声吼起来:“当年是当年,如今时局不同,自然是要小心些为好!”
那知府闭上眼睛,摆了摆手,似乎是不欲和他二人争论。催促道:“快些走罢!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那祁霄贤今日是不会去城门盘查了,但是明日我就说不准了。”
二人咬了咬牙,对那知府道了谢,抬腿就要出门。却听屋外传来略显慌乱的脚步声,当即停了下来,退回屏风后面。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推门进来,微微喘气道:“回禀大人,那清吏司统领他回来了!此刻已经在府门口下了马,正要往这边来!”
那知府微微吃惊,却不知祁霄贤这个时候来府中做什么,连忙要回头安排那二人时,却见二人早已经躲了起来,这才略微放宽了心。
吴知府竖起耳朵细细听着窗外,只略微听见一个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似乎是朝客房那边去了,当下便认定了是祁霄贤。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知府待听得脚步声远得微不可闻之后,忙冲屏风后的二人招招手,示意二人从前门离开,去城西密林找沈涛汇合。
那二人早已等待良久,见吴知府一招手,当即冲了出来,打开门一溜烟出了府去了。
那吴知府复又瘫软在太师椅上,心里计划着如何将这讨厌碍事的清吏司统领给打发走了,好把那江湖大盗三人接回府中。
那几人在他汾州知府门下躲藏,已经有十八年之久。当时他刚刚才入朝为官,手边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心腹,行动起来颇为不便。
第591章 前往东吴
那时候先皇将将腾龙仙逝,太子继位,朝中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时候,又兼用人之际,他年纪轻轻便做了汾州知府,直到现在。
那伙江湖大盗找到他,以为他“以任何手段完成任何任务”为理由,在他门下藏了十八年!
谁也不会查到他头上来。毕竟一向为官正直清廉的他汾州知府,谁又会如此没有眼力见?
那知府微微眯起来的眼睛骤然睁大——他没想到祁霄贤竟然手伸得这么长,差点让自己漏了馅!
祁霄贤在自己房中翻箱倒柜,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剑,他松了口气,心中不安却一直没有消散。
倒不是因为这把剑有多难得,仅仅是因为用了很多年,祁霄贤不忍心弄丢。
他转身将门掩好,便打算去城门盘查一下。
忽然停顿了一下,想起来自己来到这知府府上也没打个招呼,有些不礼貌。便折了过去,向那知府房中去。
那知府正悠闲地躺在太师椅上,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祁霄贤推门进去。
两人寒暄几句,祁霄贤便要匆匆告辞。那知府却再三挽留,想让他在府中吃了晚饭再回去,祁霄贤盛情难却,刚想答应下来,低头却看到桌上三个用过的茶杯。
一个是吴知府自己用的,不足为奇。可是还有另外两个……
祁霄贤垂下眼睑,掩盖住瞳孔中浓重的狐疑之色,假装不经意间问道:“知府大人刚才有客人?”
那吴知府眼皮一跳,猛地瞥见桌上多出来的两个茶杯,顿时明白过来,他心中后悔不迭,暗恨自己刚才没注意到,没将它们收拾了。
当下只得强装镇定道:“不过是一个一个知县派了人来,汇报县里的一些事情罢了,不足为道。”
祁霄贤半信半疑,心中却仍然记挂着盘查的事情,便告辞就要离开。
一阵敲门声传来,同时门外人高声道:“祁大人是在这边吗?京中有您的书信。”
祁霄贤不待吴知府吩咐,自己开了门接过信来,片刻之后,脸色却有些阴晴不定。
是传召他前去东吴平乱的消息。
这时他心中便完全没有了要去城门口看看的年头,只想着汾州和东吴的事情。
那吴知府见祁霄贤脸色变了又变,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却不好问,便说了两句话,告辞回家了。
是夜,祁霄贤仍然住宿在知府府上。
他躺在床上,想着远在万里以外的东吴,还有阮笛。
若不是这封来自朝廷的信件,他至今不知道阮笛此刻身处的环境是什么情形。
东吴鱼龙混杂,数百个大小门派隐藏山川江河间,牡丹教与苗疆分部,张府三足鼎立。那牡丹教和张府又共同搞出一个“昌平王”,朝廷力量也已经开始介入……
局势很复杂,信中都细细提到了。
但是阮笛却丝毫没有提及关于自己的消息,祁霄贤一时间心急如焚。
他很想顺应了朝廷的意思,就这样放弃汾州,一走了之,前往东吴保护阮笛。
可是他却又不甘心,自己苦苦追查这么多年,终于发现了那杀父仇人的踪迹,如今大仇得报虽说不上近在眼前,却也有了实打实的希望。
他如果这一次放弃了,离开了汾州,那么很可能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再提父亲祁广博报仇雪恨了。
祁霄贤躺在一片黑暗中,盯着木质的屋顶,辗转反侧却难以入眠。
窗外,一弯峨眉月已经移动到半空中,庭院中有春虫细微的鸣叫声。
祁霄贤睁着眼睛直到半夜,忽然心中就有了结果。
父亲已经逝世多年,自己和姐姐也早已经学会了将仇恨埋在心底,不会轻易提起。而阮笛是他的妻子,是鲜活的人,怎么可以不以她为重呢?若是阮笛此次在东吴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一辈子又用什么来填补?
这个念头一出来,祁霄贤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他再也按捺不住,当即提笔回了朝廷的消息,只等天色一亮,便让人送信回去。
祁霄贤既想清楚了心结所在,便和衣躺下,沉沉睡去。
东吴昌平。
自那日阮笛派人将消息送到京中之后,她便带领那些护卫换了一家客栈,来福客栈已经被张府的人和牡丹教给盯上了,她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阮笛自从搬到东吴崇州,便命令那些护卫轮班看守,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这期间她更是把朝颜,张义等人的外貌都画了图,给那些护卫仔细辨认了,连碎夜和言澄也没能幸免。
这一日,阮笛正看书,门外一个护卫却通报说有人找她。阮笛心里打鼓,她虽然在东吴待了两月有余,却并无任何至交好友,出了徐安可能会来找她之外,她想不出有第二个人。
她悄悄握紧了袖子里的短剑——这个袖子中藏刀的习惯是自从知英去世之后,阮笛为了自保,才养成的。
阮笛咳嗽一声,吩咐把人领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人似乎力气很大。阮笛抬眼看向门口。
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阮笛估计了一下,大约是二十六七这样。他身穿一身黑色长袍,腰间一枚玉佩,头发随意用布条低矮地束在脑后,步伐利落简洁。
阮笛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来自己何时结识过这样一个人。
那人进门来,抬眼看见坐在屋子正中的阮笛,眼底露出惊愕之色,很快便又变为浓浓的嘲讽讥笑之色。
他微微一笑道:“东吴如今情形严峻,我是个行军打仗的粗人,倒是没想到这刺史还有闲情逸致,就连查案也要带着个美妇人在身边伺候!”
话中的讥笑不满之意丝毫不加掩饰。他显然是把阮笛当作是东吴刺史带过来的“美妇人”了!
阮笛有些不悦,心中又觉得好笑。面上便当即冷了下来:“卑职正四品东吴刺史,前来调查水患案情。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邓文超正昂首挺胸,目光直直越过比他矮一个头的阮笛,盯着她头顶那幅画,等待着看阮笛如何作答时,却猝不及防得知面前这个女子便是东吴刺史!
第592章 邓文超服软
他惊愕不已,一时间倒忘了掩饰眼里的震惊和不屑之色,见阮笛不卑不亢,心中惊讶之余,却又有一丝欣赏的态度。
邓文超昂首挺胸道:“原来这便是东吴刺史!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真是佩服!”
阮笛心中早已经把这邓文超问候了一百遍,面上却微笑道:“自古以来男女并无分别。自我朝开国以来,历代帝王皆提倡男女平等。因此女子入朝为官之事,在京中虽然少见,却并不是没有。”
那邓文超心中惊讶,却仍然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一言不发。
阮笛见对方那神情,心想这人也算是个脸皮厚的,口舌上便愈发不饶人起来:“我朝历代女官虽少,却也不至于没有。大人何以惊讶成这样,有失体统啊!”
那邓文超面上又惊又怒,竟然没想到这小丫头如此伶牙俐齿,几句话便反驳地他哑口无言,当真是把自己的诧异震惊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他冷笑一声,终于是把目光从墙上那副平平无奇的山水画上面移开了去。打量阮笛一眼,见对面的女子端庄秀丽,却不失灵动天真,眸子中掠过一抹惊艳之色。
他这会儿心中已经知道自己理亏,奈何阮笛不给他台阶下,他无奈之下,又奈何不得阮笛,只得沉默下来。
阮笛端坐在桌案边,一只手却作托腮状,一只手把玩着手边的一管狼毫,脸上尽是漫不经心之色,似乎是没有意识到邓文超的尴尬和局促。
邓文超见她这个样子,心中火气“腾”的一下就涌了上来,却又自知理亏,奈何不得阮笛,便咳嗽一声,抬腿就要出屋。
阮笛眼尖,一眼看到了正要打退堂鼓的邓文超,心想该晾他的已经晾够了,便清了清嗓子道:“一时匆忙,还未来得及请教大人尊姓大名?”
邓文超心中松了口气,他也并不想和阮笛吵得不欢而散,毕竟以后还是要一起查案的,便转过头来道:“鄙人西北戍边将军邓文超,前来东吴镇压张义极其叛乱部下……”
他话说到一半,便有些说不下去了。看见阮笛脸上尽是嬉皮笑脸的神色,顿时接下来要说的关于东吴张府的事情如鲠在喉,匆匆告了辞,灰溜溜走了。
阮笛心下纳闷,这邓文超似乎不太待见自己,自己好心给他台阶下,他却匆匆说了两句便走,像是非常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似的。
这样的人阮笛在二十一世纪时也遇到过不少,沟通起来简直是太困难了,尤其是当初她创立自己的彩妆品牌的时候,那个合作伙伴简直要把她气个半死。
阮笛心中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又遇上了个不爱“团结合作”的同盟。
她却不知,那匆匆夺门而去的邓文超却不是这样想的。
那邓文超心下惭愧,本想趁着介绍自己的时候便给阮笛赔礼道歉,却不想阮笛一副脾气笑脸的样子,他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