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绾小公举
却是朝颜的声音道:“孟砚兄弟,你给不给小妹这个面子?”
碎夜慢步上前来,悠闲地道:“朝颜,何必和他那么多废话?趁早解决了岂不干净?”
孟砚抬起头来,面上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堪,头发一缕一缕,皆在滴水。
他冷冷盯着碎夜,面带怒容。
朝颜正要说话,却听身后祁风和那张林刘若茗二人已经上前来了。那孟砚听见响声,见是祁风几人,心下大喜。
却感觉到朝颜抵在脖子处的刀松了些,顿时便趁他不注意,猛然回身,双手运掌如风,朝朝颜心口直拍下去!
朝颜此刻已经闪避不及,只得生生受了两掌,当下便被推开几米开外去,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来。显然是已经伤及五脏六腑了。
见得美人受伤,碎夜大怒,就要上前和那孟砚拼个你死我活。
却被朝颜轻轻拉住衣袖,轻声道:“不必了。”
二人当即也不朝来路回去,随便捡了个方向,便猛冲离去。
原地便只剩下祁风孟砚四人。此刻阮笛和祁霄贤已经隐入山林之中去,要在夜间找寻怕是不容易。几人只得回去了,始终不知偷听他们对话的是谁。
阮笛和祁霄贤二人在山林中穿行不知道多久,只见天空中乌云散尽,露出一轮清凉的圆月来。
二人衣衫皆被大雨浇透了,却也不敢停下来找寻安身之所,只害怕那孟砚又追上来。偏偏那山林中灌木野草丛生,一不小心便会被绊倒,二人走的极为缓慢。
一场秋雨一场寒,山间气温低,阮笛只觉得头重脚轻,似乎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一般,难受得紧。
见祁霄贤双唇紧闭,眉头紧锁,心中也是心疼,便不想打扰他,只得跟着他一路走,不知什么时候,“咕咚”一声便栽倒在灌木丛中去。
祁霄贤拉着阮笛,埋头朝前走,却见她忽然间便晕倒在灌木丛中,心中紧张不已。
颤抖着手在阮笛口鼻处探了探,尚有温热的气息,他一颗心放了下来。见天边已经微亮,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走了一夜了,料想那孟砚也追不上来。这山中洞穴倒是多,祁霄贤却也不敢贸然进去,生怕里面有豺狼虎豹,一不小心便冲上来咬人。
四下观望,见不远处有一块突出来的大岩石,刚好是一个天然的避雨好所在,便抱起阮笛走了过去。
又采了些浆果,祁霄贤自己吃了一些。直至天色大亮,也不见阮笛醒来,祁霄贤有些惊慌,伸手一摸阮笛额头,却是滚烫得很。
祁霄贤吓了一跳,又撕下一块衣衫,沾了些雨水,敷在阮笛额头上,不时便更换一次。如此折腾,黄昏将近之时,阮笛才勉强睁开眼睛,只说腹中饥饿,祁霄贤只能采集些野果给她吃了。
见她双眼无神,却又红肿,面色绯红,似有醉酒之态;心中焦急非常,只怕是如此下去,不出三五日阮笛就要命丧这荒郊野外了。
祁霄贤趁着阮笛神志清醒,生起火堆将二人衣衫都烤干了,便背起阮笛朝前去。
这山林是什么地方他却不知。那日只顾着摆脱孟砚的追捕,慌不择路之下,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祁霄贤尽挑那些看起来灌木树木荒疏的地方走,只盼望能够遇上人家,让阮笛好好修养几日,再作打算。
如此便走了两三日,阮笛却一天天的憔悴起来,面上的绯红之色已经褪去,变为蜡黄,高烧却仍然还折磨着她,常常犯困,祁霄贤心疼不已,却也无计可施。
这一日清晨醒来,阮笛的嗓子已经嘶哑得说不出话来。她一双大而空洞的眼睛看着祁霄贤,两行清泪无声地流淌,却还是在尽力说着什么,祁霄贤只得俯身过去。
只听阮笛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道:“夫君……我……我已经是不中用的人了。你将我放在这里,先回去罢!”
祁霄贤强忍住心中悲痛,干笑道:“笛儿,你又在胡说了。咱们走罢!前面就有人家了。”
阮笛却兀自摇摇头道:“夫君,你瘦了好多。”
第635章 被困山林诉衷肠
两行清泪只是不停流淌,阮笛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祁霄贤看着自家夫人这般模样,心痛不已,又听得她如此说话,言语只间全然都是悲观凄凉。当下哪里还忍得住,抱着阮笛便放声大哭起来。
许是因为太激动, 阮笛面色苍白,隐隐又浮现出一些红润。她喘息片刻,轻轻倒在祁霄贤怀中,安慰道:““夫君,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祁霄贤一怔,心想道:“我二人今日已经走到这般田地,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个礼教习俗?”当下只是不管,仍旧放声大哭起来。
阮笛叹了口气,二人就这般相互依偎着,沉默不语,一个昏昏沉沉;一个吞声饮泣。
只见得日头西斜,只听得呼啸之声,各种飞禽走兽也开始归家了。一时间又有各种鸟儿在那枝头上窜下跳,互相呼应。那老鸦,猫头鹰开始咕咕呱呱地鸣叫起来。只听得人心生无限悲凉。
祁霄贤和阮笛均是感到饥饿,两人却也没动分开去找寻食物的心思,一心求死,只想一起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倒也痛快。
日头渐渐沉下了西山去,林中黑暗下来。顿时又听到“沙沙”响动之声,二人都以为是什么野兽,顿时慌张起来。
祁霄贤心中惊慌,却感受到怀中人儿不住的颤抖,只觉得她身体似乎越来越冷。心中悲凉之下,却也是豪气丛生,想道:“我如今死便死了,笛儿可却不能想我一般,我还是要保护她。就算死了也在所不惜。”
一时便听得那“沙沙”之声越来越近,又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似乎正在穿越那丛林过来朝这边过来。
一时二人都是心头大震,害怕不已。祁霄贤将阮笛紧紧搂住,心下已经盘算好了。若是树林那头是一头豺狼虎豹,他一定要拼尽全力,护住阮笛,不论如何,总有一丝希望能让她活下去。
这般想着,立时便看见一个身影朝这边过来。阮笛不敢再看,只是缩在祁霄贤怀中闭上了双眼,只等着那一瞬间如期而至的痛苦,便一了百了。
祁霄贤却尽力睁大眼睛,朝那林中的影子死死瞪着,只盼望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了敌人。
却见那影子不断走近,似乎是个人形模样。顿时心中大喜。想要立时便告诉阮笛,又不好叫她伤心失望,便只待确定了再告诉她。
那影子越走越近,走到树林边上,似乎是看到了阮笛二人,轻轻“咦”了一声。一阵巨大的喜悦从祁霄贤的心头涌起,他双眼放光。身体也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怀中的阮笛感觉到祁霄贤如此颤抖,便以为他是害怕了。心中叹息一声,睁开眼来,欲要安慰祁霄贤几句。
却见到树林那边,影影绰绰似乎是个人影,当下心头大震。抬头一看祁霄贤,他也是两眼流光溢彩,死死盯着树林那边的人影。
阮笛笑道:“看来今日,咱们有一丝活命的希望啊。”
祁霄贤点了点头,激动之下,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不奇怪。阮笛这几日因为淋了大雨而生病,祁霄贤虽然一直陪伴着她,却又由于得不到好好休息,饮食粗劣远不及平日里,自然是好的很慢。
这几日奔波劳碌,她早已经心力交瘁,今日见要死在这里,阮笛心中反而感到有一丝轻松和愉快,对于生死也已经置之度外了。
那祁霄贤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正是二十几岁,少年人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能就此命丧山林之中呢?
那又叫他如何自处?恐怕是死了也不得瞑目了。
二人正自想着,那声轻轻的惊讶之声已经传进耳朵里,顿时就如同听到了天使的声音一般美妙,心中也是舒畅至极。
祁霄贤生怕那人没看到自己二人,或者以为自己和阮笛已经死了,就此离开。便大声喊叫起来,又觉得不够,忙举起手在空中挥舞,哪里还有之前那垂头丧气的模样?
那人影听见二人的声音,穿过树林走了过来,却见到是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都一起抬头看他,眼光中流光溢彩,隐隐透露出期待之情。
祁霄贤二人见走过来的果然是人,借着模糊的月光打量一番之时,却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儿。他怔怔地看着二人,面上似乎有不解之色。
祁霄贤怕他撇下自己和阮笛不管,就此扬长而去,连忙恭恭敬敬地道:““老人家,我兄妹二人途径此地,迷了路不能回家。我阿妹也生病了,可否到贵舍借宿一宿,讨口饭吃?”
那老人见祁霄贤说话极为客气,又见二人穿衣打扮实在是不像是寻常人家,倒像是王府中的千金公子一般。再细看二人容貌,那女子虽然面带病容,却也是个美人胚子。那男子也是剑眉星目,长的很是有富贵之气。
当下心中便暗自盘算起来。想着若是救了这二人,不知道会有多少钱财机会朝自己滚滚而来;但见这二人如此凄惨落魄,也不知是何原因,只怕是惹祸上身。
一时之间竟然难以抉择。祁霄贤瞧他一时露出欣喜之色,一会儿面上又痛苦不堪的表情,也不知为什么。
阮笛却早就看出来这老头儿心中所想,只需要她出言激励一番,自然水到渠成。
便心念一动,已经有了计较。阮笛勉强吊起一口气,笑道:“老人家,我兄妹二人家在京城之中,只是出来打猎游玩之时,一时贪玩,便和家中仆从走散了,又迷路,便摔下这山坡来,因此弄的这般狼狈。”
那老儿见阮笛说的诚恳,又看她眼中光芒闪动,似乎有祈求之色,当下便心软了。当下把心一横,想道:“那小姑娘说的看似不假。自古富贵险中求,老张啊老张,你又何必瞻前顾后那么多?”
当下想明白了,那老张便笑道:“借宿之事自然好说,你二人随我来。”
说着便抬腿朝前走去。祁霄贤只得撑着站起来,将阮笛抱在怀中。
第636章 获救银盆村
只见得那老头却不往前走,偏偏朝左边而去。
祁霄贤跟在后面,却觉得那路左边转一个弯,右边转一个弯,真是奇怪至极。又想起古人有诗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y此情此景,果然是再适合不过了。
又不禁后怕起来。若是自己一人带着阮笛在这山林荒坡之上像没头苍蝇一般乱走,也不知何年何月,撞了什么狗屎运才能走到有人烟居住的村落里。
当下看着前面那步伐稳健的老头儿,更觉得他和蔼可亲,对于阮笛和自己简直恩同再造。
他本感到手臂酸麻,但一看到怀中的阮笛,心头便涌起一股责任感来,暗自发誓要保护好阮笛,竟然一路强撑了过去。
只见到前方似乎是一个盆地,几缕轻烟缓缓升起,隐隐传来鸡鸣狗吠之声。果然便是有人居住的地方。祁霄贤大喜过望,便加快了步伐,紧紧跟着前面那老头。
二人走到一处断崖边,只见已经无路可去,祁霄贤心中一惊,却以为那老头要加害自己二人,当下便是脚步一滞,不愿意再上前去了。
却见那老头走到断崖边上,却发现二人没跟上来,心中觉得奇怪,便回头。只见祁霄贤抱着阮笛,沉默不前,脸上似有阴沉之色。
那老头是何等人物?活了七十多年,早已经像个人精一般了。当下便将祁霄贤心中所顾虑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笑道:“天色已经暗了,待会儿便要封路,二位还是快跟着老头子过来吧。”
祁霄贤一怔,却不知什么叫封路。阮笛已经率先问道:“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会有封路这种规矩?”
那老人“哼”了一声,面上颇有得意之色,笑道::“这儿叫做银盆村,以前山中常常有小偷强盗来偷抢,村中为了防范,便做了这吊桥。夜间是不能出去的。吊桥都是要放下来,有专人看管。”
阮笛和祁霄贤二人心下了然,都不禁感叹这些村民竟然如此机灵聪明。当下心防俱消,跟了那老头儿走过去。
那老头儿冲断崖底下喊了几声,又吹了几声口哨,阮笛和祁霄贤均觉得那口哨之声悠扬婉转,竟然是十分动听悦耳。
正惊讶之时,又听得断崖之下,似乎有一段竹笛的声音在远远地回应,竟然也是缥缥缈缈,使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不多时,便听得“啪嗒”一声,一个吊桥便出现在眼前。祁霄贤和阮笛更是心中暗自赞叹。那老儿回过身来,朝二人招招手道:“快些跟上。”
又见到两人面上的震惊之色,语气中便十分得意。
祁霄贤抱了阮笛,连忙跟了上去,一路穿过吊桥,又到了一个平台土坡之上,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才到达村中。
阮笛忽然听到鸡犬相闻之声,忍不住有些好奇,便抬起头来查看。见到那村中小孩儿相互追逐打闹,又想起了祁玉和阮逸英,心中感叹不已,当即便要落下泪来。
祁霄贤只当她是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见到那老头带了二人进村来,那些村民都朝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更多的却都在祁霄贤和阮笛身上,有人已经开始议论起来。
祁霄贤和阮笛好不自在,像是闹市中的猴子一般被人围观,心中有气,待要发作,又想起自己有求于人,便只能暂时忍住了。
二人忍受着目光煎熬,一路穿过村中羊肠小道,朝那老头的小屋而去。
只遥遥见到一座小木屋,那老张早已经率先上前去,大声喝道:“老婆子,饭做好了没有啊?”
语气中却有些宠溺的意味,祁霄贤不由得心中一动,低下头去看阮笛。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即使是病了也丝毫不影响她那清丽绝俗的面容。
二人正自对视,听得一个老妪笑道:“早已经做好了!你这老家伙,今日怎么去这么晚才回来?以后再如此,便不给你饭吃!”想必便是这老头儿的老婆了。
正带着三分薄怒,责备她老公之时,却听见那老妪惊讶道:“老张,你带了这二人回来?”
那老张回答道:“这二人是我出门买药回来之时才从山林荒坡上发现的。见二人可怜,便收留他们一宿。”
那老妪听得她老公如此说,心下仍是不太放心,当下将二人领进屋中去,却不住眼打量。
阮笛和祁霄贤知道她心中所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当下也不反感,只是沉默地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