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绾小公举
祁玉是这样认为的。琉璃金碧瓦，红砖绿墙，雕梁画栋，勾心斗角。
巨大的府门上方，雕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四龙门。
这里就是四龙门！祁玉忍不住赞叹道：“果然十分气派！龙一，这就是你家啊？真不错！”
还不等龙一回答，她就兀自牵着马儿进了府门去。那府门口的十几个守卫见到祁玉大摇大摆进门去，身后还跟着自己家大弟子，也不敢阻拦。
刚一进了四龙门的小宫殿，祁玉便被里面的衣香人影，花红柳绿给晃的眼花缭乱，忽然有些不知道从哪里走的茫然无措感。
祁玉只得停下脚步，等着慢吞吞的龙一跟上她，“龙一，咱们先把我这马儿给安排好了吧！”
她说话理所应当的发号施令，似乎自己才是四龙门的首座弟子，龙一才是她请来的客人一般。
龙一笑着摇摇头，却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和祁玉笑道：“等咱们去安置了你这马儿，我再带你四处转转，怎么样？”
祁玉拍手叫好，二人一同这边转了转，又朝那边逛会儿。
四龙门弟子众多，明日便是新秀赛，各人都在准备，更是人来人往。见到龙一领着个比他小三四岁的丫头到处走，还一副十分有耐心的模样，便像是见了鬼一般。
祁玉跟着逛了一整天，这时候已经华灯初升，院子里依旧十分热闹，众人忙的不亦乐乎。
祁玉直嚷嚷饿了，要吃饭。
龙一像是一头任劳任怨的老牛，温声和气地道：“你想吃什么？小丫头？”
“什么都可以，最好有些什么龙肝凤胆，豹胎麟哺就更好啦！”祁玉一向最讨厌同龄人叫她小丫头，这时候只是太饿了，满脑子只有美食，便不同龙一计较。
龙一随意领着她东走西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一个房间里。祁玉环顾四周，饭菜没见到，周围却都是书架，上面全都是各种书籍。
“龙一，你要我吃书啊？我今天要是吃不饱，明天的新秀赛还怎么当客人啊……”
祁玉一屁股坐在屋子正前方一张雕花楠木桌上，眼巴巴瞅着龙一，像是饥饿的狼看到了食物一般，恨不得就要扑上去大口吃肉。
龙一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只得挥挥手，让一个小厮去传饭。
祁玉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龙一，明日新秀赛我以什么身份参加？”
第764章 龙肝凤胆
龙一避而不答，反问祁玉：“你想要以什么身份参加明日的新秀赛？”
祁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之前她一直以为龙一会为她包办好一切的，却不想在这种时候，龙一竟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还反问她。
“我怎么知道？是你邀请我来的，还让我操心这些。”
祁玉嘟嘟囔囔，把龙一一通责怪。
“好好好，方才我问你，不过是担心你有自己的打算，若是我先说出来，那可不是没有顺着您的意思了嘛？”
见到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又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龙一又是气又是笑，少不得低眉顺眼的，哄她开心。
“我初出江湖，能知道些什么？你们四龙门这样的深宅大院，我更是第一次来。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我祁玉只是个十二三岁的黄毛丫头，又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名堂来？你还把什么都让我来——哎！饭菜来啦！”
祁玉讲起道理来，是丝毫不肯吝啬自己地口水的。她已经胸有成竹，准备把龙一说的毫无还手之力之时，眼睛一瞥，却看到几个小丫鬟提着好几个大大的食盒鱼贯而入，顿时心花怒放，早已经把眼下的事情抛在一边了。
龙一好不容易从祁玉的唾沫星子里逃出生天，自然忙不迭地让小丫鬟将食盒中的饭菜都拿出来。霎时间，那空荡荡的楠木雕花的桌子上便出现了满汉全席。
祁玉不等主人发话，自己率先搬了个小凳子凑过去，在桌子边上坐下，还不曾食指大动，便先啧啧赞叹了两声。
龙一也亦步亦趋地跟上来，眉飞色舞地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诚意？”
“这简直是天大的诚意！龙一，你可真是我亲兄弟！”祁玉早已经抄起筷子，把桌上那些佳肴都尝了个遍。听到龙一的带着炫耀和邀功的问话，也不放在心上，不住口的夸赞他。
龙一一瞬间，就从一个不厚道的主人变成了祁玉的亲兄弟，这种人生的大起大落，只让他摇摇头，眉眼间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欢喜甜蜜。
“哎小丫头你尝尝这个。”龙一也让人给自己加了一副碗筷，将一道黑色的东西夹到祁玉的碗里。
“这是什么？”祁玉看着那食物其貌不扬，并不以为意，只随便放入口中咀嚼了一阵子，只觉得有些滑腻腻的，口感倒是奇怪得紧。
龙一只是神秘地微笑，又一一将三个黑白相间的菜肴夹给她，让祁玉好好尝尝。
“这都是什么东西？我只觉得十分新鲜，却不是鲍鱼龙虾那种。”祁玉有些疑惑，龙一那神神叨叨的模样更加让她疑心大起，便暂时放下碗筷。
龙一朝她挥挥手，示意祁玉凑过去听。祁玉却不肯，只笑道：“你说话便说话，还那么神秘。”
龙一无奈，只能自己将凳子搬过去，对祁玉小声道：“你方才不是说要吃龙肝凤胆，豹胎麟哺吗？这就是啦。”
“这……这是龙肝凤胆，豹胎麟哺？”饶是祁玉小小年纪就已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也算得上是见过不少新鲜的玩意儿，这龙肝凤胆她也是头一次吃。
龙一点点头，一双桃花眼中笑意更浓了。祁玉兀自不肯相信，又夹了那菜尝了几口，始终品尝不出来是自己平时吃过的什么东西，恰好这时候，龙一道：“这世世上有没有龙，有没有凤凰我倒是不知道。”
祁玉一怔，忽然反应过来，扑上去就要打，口中只含糊不清地嚷嚷：“好你个龙一，竟然骗我！亏我还信了你的鬼话，看我今天不打你！”
龙一连忙假装讨饶，一边赶紧解释。“虽然没有龙凤，可是这龙肝凤胆，可是用的喜马拉雅山上的冬眠的蟒蛇的蛇肝给做成的，每一条蛇只取一点点，做成一道菜大概要杀死几百条蛇。那蟒蛇十分凶猛，去捕捉的人也是九死一生。”
祁玉呆住了。龙一这一番算账，显然这龙肝凤胆可是价值不菲，她愣愣地道：“既然如此，那凤胆又是什么东西？”
“自然是法兰西国家的野鸡。你也知道，法兰西这国家和咱们凤还可是相距上千万里，这么远送来的东西，也是取的那野鸡心尖尖那么一点儿肉，可是昂贵的很呀！”
嘴里的肉忽然有些食不知味了，祁玉勉强将那饭菜给吞咽了下去，忽然有些沧桑的感触，叹了口气，“这就是民脂民膏的滋味罢！”
龙一一阵，生怕祁玉下一句话就是说四龙门号称凤还第一大门派，却没想到竟然花钱如流水，搜刮民脂民膏，寻欢作乐，一顿饭价值万金……
他越想越害怕，生怕祁玉的唾沫星子淹死自己，连忙撇清关系，“不瞒你说，这什么龙肝凤胆我也是头一次吃。”
“真的？那我今日可真是三生有幸。这难道是明日款待宾客的菜肴吗？”虽然这样说，祁玉那微微挑起来的眉尖还是暴露了她并不相信龙一的说法。
龙一用力点头，“自然。今年是我父亲的本命年，所以这新秀赛也就相对前几年来说隆重一些，自然在这些吃穿用度上更加讲究。”
“说到这个，令尊是叫龙业的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龙一忽然双眼放光，神色十分自豪，“我父亲自然是这四龙门的门主。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忧国忧民，只是从来不曾涉足朝堂。有句话你知道的，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嘛……”
一提起父亲，不善言辞的龙一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祁玉等待了半天，见他始终没有说到自己的点上，只得硬着头皮打断了龙一，纠正道：“我不是问他在外面表现的怎么样，我的意思是，令尊对你怎么样？”
龙一一愣，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一时有些瞠目结舌，一双风流倜傥的桃花眼忽然停止了荡漾，沉思起来。
祁玉也不打断他，只随意地在书房内走来走去，看到有感兴趣的书，便取下来翻看几下。
第765章 巡音的闺中密友
“祁玉，”一个声音将祁玉从百无聊赖的个人世界里解放出来，她转头看去，原来是龙一已经停止了思索。
“我父亲对我从小就很是非分明，可是也很疼我。我和他从来就是无话不说的。”
龙一一边回忆，一边认真地斟酌着措辞。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在评价一个人的时候这么谨小慎微。
祁玉点点头，忽然听到龙一话锋一转，“可是这两年来，父亲似乎有意疏远我，和我妹妹巡音更是几乎不曾说话。”
“为什么？你可问过他？”祁玉心头疑云大起，一阵不安争先恐后的涌上心头来。
“自然问过。父亲只说这两年四龙门公务繁忙，让我不要让他多操心，顺便看着点儿我妹子。啊——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他居然鼓励巡音多多结交朝廷那些千金小姐。以前父亲从来不会这样的。”
“也许是令尊观点变化了吧。”祁玉心里越来越恐慌，有个声音正在告诉她，那龙业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她没有心思再听龙一的话，只好胡乱安慰了他一通，顺便安慰自己。
两人奇怪的沉默下来，都没有兴趣再谈点儿别的了。
龙一强打起精神，对祁玉嘱咐道：“天色也不早了，我这就送你去你歇息的地方吧。”
祁玉点点头，见龙一也和自己一样，忽然间变得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更加担心。
一路上所见，那院子里人流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的。
二人一同穿过不知道多少个走廊，多少个独立的院子，这才在一个小院之前停了下来。
“豆蔻年华？”祁玉强忍笑意，将小院上写着的四个清秀文雅的大字念了出来，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龙一。
“对呀，你就住在这豆蔻年华里。”
龙一不知道祁玉在笑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
“行。你还没告诉我明日我是什么身份呢。”眼看龙一就这么抬腿就走，祁玉忽然想起来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已经是我江湖上的朋友啊了，还要什么身份啊？怎么，方才还口口声声说咱俩是天底下最亲的亲兄弟呢，这么快就忘啦？”
祁玉面上一红，使劲一推龙一，佯装生气，“咱俩吃饭的时候就是天底下最亲的亲兄弟，别的时候就算了。”
“祁玉，我好伤心啊，你居然把我当做酒肉朋友……”
二人正嬉笑怒骂，推推搡搡之时，忽然听到一阵环佩叮叮当当的响声由远及近而来，似乎不止一人。
祁玉有些纳闷，龙一却见怪不怪，“必定是巡音带着她好朋友来了。”
“你妹子的好朋友？那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不知道巡音她介不介意？”
祁玉从小便是和阮笛祁霄贤一块儿长大，加上四处奔波流浪，一直没有固定的同龄女孩子和她一起玩耍。她对于这种十几岁少女之间的友谊向往又陌生，也从来没有机会可以接触，可以感受。
龙一听她这样说，不免有些惊奇。直到现在，他对于祁玉仍旧是一无所知，除了初次见到祁玉之时，知道她身边还有个女子，是她的娘亲。
可是，他连她的娘亲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龙一不由得有些惆怅，祁玉却猛然扯住了他的衣袖，往他的身后躲了躲。
恶作剧的念头又涌了上来，龙一忍不住一边将她从身后拽出来，一边调侃道：“不过是见我妹妹的闺中好友，你怎么一副小媳妇儿见公婆的样子？正好，明日给你引见一下我父亲，到时候你怕是要脸红成猴屁股啦！”
他这么一说，祁玉争强好胜的心理又冒出来了，暂时压制住了害羞的情绪，她“呼啦啦”一下子从他的身后出来。一把将他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拉开，辩道：“正好，我也对令尊久仰大名，明日就去看看！谁怕谁了？”
两人正斗嘴，那巡音已经带着她的好友走了近来。
“哥哥，你……你怎么和这丫头在这里呢？爹爹前院里叫你呢。”
龙一来不及回答，却听到剩下二人异口同声的失声尖叫：“祁玉？！”
“长云公主？！”
这下，连巡音兄妹也开始摸不着头脑了，二人又是不约而同地道：“你们俩认识？”
空气凝固了片刻，谁都没有再说话，或者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才算是个头。
祁玉直勾勾盯着长云看，恨不得把她看穿了一个洞出来才好。她有许多问题要问长云。之前长云带着数百人以及她的长云连环阵威力十足，连败十五万大金将帅，在阳城一战上出尽风头。
祁玉本来对她很有好感，曾经一度觉得，长云就是她心里的巾帼英雄的模样。可是她长云却在战争结束之后，和姑姑姑父抢夺兵符，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姑姑心力交瘁，长云回到京城去了。
这长云倒好，自己跑到这凤还来寻欢作乐，姑姑姑父还在阳城收拾烂摊子呢。
长云自然也在想之前阳城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心虚，更多的却是怒火。要不是这丫头的父亲母亲多管闲事，自己早就得到了兵符，回到京城来抢夺皇位了，还用得着投靠这个投靠那个，求爷爷告奶奶的吗？
二人都互相看不顺眼，两双美目流盼，秋波剪水的眼睛对视着，恨不得摩擦出火花来。
边上的兄妹二人倒成了局外人，见这二人似乎有些不和，眼神不善，都绞尽脑汁地在想办法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