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娇(十七年柊) 第11章

作者:十七年柊 标签: 长篇言情

  池棠下意识地伸手拉她,又缩了回去。

  悄悄话已经说过了,这里这么多人,她也不想众目睽睽地把自己跟苏瑾扯上关系,要是被爹爹知道……

  陆子衫看得眼睛越来越亮,亮得叫她胆战心惊的,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就是那个苏瑾!”

  陆子衫“噗嗤”一笑,小声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是那个苏瑾,放心!”

  陆四姑娘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也小声问道:“你们认识苏四郎?”

  “不认识!”陆子衫将画还给池棠,笑嘻嘻问道:“四姐姐,这个苏瑾是谁?”

  陆四姑娘笑道:“是余杭苏家的人,四婶的娘家侄子,今天早晨刚到,你还没机会见过呢!”眸光一转,又笑,“苏四郎今年才十九岁,明年就要参加会试呢!”

  陆子衫用手肘撞了池棠一下,又朝她挤了挤眼,笑嘻嘻道:“不错啊!这么年轻有为,说不定还考个状元回来!”

  池棠看她这副怪模样,倒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刚才的话对陆子衫起作用了,随便她怎么猜测,没对苏瑾起心思就好。

  “会试哪有那么容易?”陆四姑娘笑道,“苏四郎明年也才十九岁,谁十九岁就能——”说到这里,她哑然失笑。

  十九岁就中进士的虽然少,也不是没有。

  “我爹啊!”池小姑娘已经昂着头接了过来,骄傲得像只孔雀。

  她爹可是兴和二年的状元郎!

  兴和二年的时候,她爹就是十九岁!

  十九岁的状元郎,站在大殿之上,何等才华横溢!何等容光耀目!要不怎么被天子赞为“无双状元郎”呢!

  到现在都过去十几年了,也没一个能超过她爹——

  池棠突然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高兴。

  明年的会试,苏瑾虽然没有超过她爹,可也是探花及第。

  十九岁的探花郎,当然是难能可贵的,陛下甚至还当着朝臣的面感慨:“失一池长庭,又赐朕一苏瑾,上天诚不负朕!”

  纵然苏瑾那时已经是陆子衫的未婚夫,池棠听了这段还是怏怏不乐了许久。

  倒是颜先生不以为然地冷笑:“苏四哪及得上池公十之一二!”

  不管是出于对池长庭的偏爱还是对池棠的安慰,至少池棠听了心里好受多了。

  正想着,手里的画被陆四姑娘拿了回去,道:“是啊!可惜我们都生得晚了,没赶上府君簪花游街的盛景——”说着,朝池棠挤了挤眼,压低声音,“我们吴郡,可有不少姑娘想做阿棠的母亲呢!”

  池棠脸色一僵,下意识回头看了一圈。

  刚刚几乎所有姑娘都追着萧琢的画去了,但大多数只是看热闹,现在只剩下两三个真的懂画的还在品评着,其余都三三两两散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池棠一圈看过去时,有那么几个恰好眼睛往她这里飘来。

  想起颜松筠的交代,池棠直接从脸僵到了全身。

  这么些姑娘,都只比她大不了几岁,难道她真的要给自己找个这么年轻的继母?

  “好了、好了!画都还回来吧!”

  陆四姑娘笑着拍了拍手,将东园小郎的画作都收了回去,招呼一声,便往西面竹林方向去了。

  陆家大姑娘陆子衿自幼习画,师从名家,尤其善品画作。

  当初待字闺中时,就已经颇有美名,后来尽管出嫁了,也有不少画师千里迢迢赶去荥阳,送上自己的画作祈求品评一二。

  池棠记得,这次东园郎君的画作,最后是萧琢众望所归摘了头名,为此陆子衫还抱怨过陆大姑娘眼神不好,不识苏瑾的佳作。

  这次应该不会抱怨了吧?

  池棠略略放了心,一边应酬着前来搭讪的姑娘们,一边想着,要怎么安全地引陆子衫去见一见苏瑾。

  另一边,陆四姑娘正带着一堆画稿穿过竹林,同守在芳尘院门外的青衣侍女说明来意,侍女进去回禀后,领了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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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听说池姑娘心仪苏瑾

  陆四姑娘进了院门,微微一怔。

  院中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石桌并四张石凳,安安静静坐在石桌边的,正是刚刚大归的陆家大姑娘,陆子衿。

  她穿着淡青色的宽大衣袍,简简单单盘了个道姑髻。

  面前是黑白交错的残局,背后是雪白墙面垂着碧绿藤萝,她眼睫低垂,指尖轻叠,拈着一枚黑子,目光动也未动,仿佛没有察觉陆四姑娘进来。

  “大姐姐……”陆四姑娘轻轻唤了一声,心里无端端生出几分敬畏。

  她比陆子衿小了整整九岁,又一直随父亲外任,同这位大姐姐没见过几面,上一回见到,还是十年前陆子衿出嫁的时候。

  因此对陆子衿,她比陆子衫还要陌生。

  陆子衿“嗯”了一声,落下黑子,又拈起一枚白子,目光仍旧没有抬起。

  陆四姑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主动将来意说了一遍。

  白子落下,陆子衿终于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陆四姑娘莫名觉得心惊肉跳,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拿来吧。”陆子衿淡淡地说,声有金玉之质,语气清清冷冷,听起来比寻常女子略低沉一些。

  陆四姑娘忽觉心头一跳,有些拘束地捧着画稿上前,交给了陆子衿身边的青衣侍女。

  往后退时,不经意一抬眸,恰好看到她精致清瘦的侧颜,鼻梁挺直,轮廓明晰,看着也是清清冷冷,跟她的声音很相衬。

  陆四姑娘已经出嫁,早几天也听说了陆子衿大归的消息,派人回娘家询问的时候,只得了燕国夫人一句“不必特意回来见过”,因此直到昨天下午回来才听自己母亲说起。

  说这位大姐姐孤高清冷,回来后一直不肯见人。

  如今看来,不肯见人未必,不过孤高清冷倒是有几分真。

  陆四姑娘想得微微出神,忽然发觉陆子衿翻阅画稿的声音一停,便低头看了一眼。

  现在翻开的正是苏瑾的画作。

  画是不错,但是纸上有些折痕,显得画面不是很平整,尤其落款上正好有一道折痕,乍一看,好好的一笔字变得歪歪扭扭。

  “苏四郎是四婶的娘家侄子——”

  陆四姑娘见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画稿上的折痕,忙解释道:“刚刚路过西园时,顺便给小姑娘们赏了赏小郎们的画,这折痕是不小心落下的!”

  “谁落下的?”陆子衿问道。

  这幅画上的折痕,陆四姑娘早就看到了,虽然是池棠失礼,可那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不过一时失手,陆四姑娘并没有打算向人说她的是非。

  但是陆子衿这么一问,她顿时心中一凛,不敢随便含糊。

  “是、是府君家的池姑娘……”陆四姑娘有些忐忑,“池姑娘实在是喜欢苏四郎的画,爱不释手地看了好久,她年纪小,手脚不知轻重才不小心弄出折痕来……”

  一边解释,一边偷看陆大姑娘的神情,生怕她生气怪罪。

  陆子衿听完,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就将苏瑾的画翻了过去。

  全部看完后,她拿出其中一幅,简单评了两句,就不说话了。

  陆四姑娘等了一会儿,只等到青衣侍女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那第二名?”陆四姑娘忍不住问道。

  怎么只点了一个?岂不是叫其他小郎君失望?

  陆子衿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拈起了棋子。

  陆四姑娘不敢多问,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午后,上陆府拜寿的客人越来越多,没有人再顾得上这一角落。

  陆子衿——李俨在院子里下完这一局棋,起身回到屋内书房,拿起桌上堆积的信件一一拆阅。

  直到夕阳斜入时,才从他背后阴影中走出一人,向他拱手一礼:“殿下。”

  抬起头,容色朗朗,似有光华,正是吴郡太守池长庭。

  “吴兴郡刚刚传回消息,乌头村那几个跟丢了!”池长庭低声道,“不但乌头村那几个失踪了,这阵子在乌程县领粥的流民似乎也少了!”

  李俨转头与他对视:“你觉得那些失踪的流民在哪里?”

  两人均是沉默。

  池长庭外任吴郡六年,李俨秘密潜入江南,都是为了六年前一件案子。

  那件案子,池长庭小心翼翼地查了六年,终于在乌头村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然而,一场猝不及防的太湖水灾,直接把乌头村冲没了,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幸存者也失踪了。

  果然在吴兴郡王的地盘上,要查清当年的案子简直寸步难行。

  “臣打算安排信得过的吴郡富商出资招募流民为工。”池长庭道。

  李俨不由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招募流民为工,无疑是一项有效安抚民生的良策,就算没有他们现在正在查的案子,这一策也很值得施行。

  吴郡富商出资招工,必然能吸引许多流民中的青壮。

  倘若吴兴那边真的在对流民下手,就不会甘心让青壮流民都跑来吴郡,只要那边有了动作,就是一个突破口。

  李俨沉吟片刻,道:“孤给你个人,安排成流民。”

  池长庭立即意会,应了声“是”。

  又说了两句,李俨抬手示意他退下。

  池长庭施礼后,却没有立即告退,直身抬头,看着李俨笑道:“燕国夫人的寿宴快开始了,大姑娘一个人留这儿,看着真是可怜!”

  眉梢眼角,不无调笑之意。

  李俨瞥了他一眼,突然问道:“池卿之女今年芳龄几何?”

  池长庭顿时笑容一收,目光警惕地盯着他,问道:“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李俨淡淡道:“听说池姑娘甚是心仪余杭苏瑾——”

  “余杭苏瑾!”池长庭失声叫了起来,随后反应过来,才竭力压低声音追问,“什么余杭苏瑾?谁是余杭苏瑾?谁传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