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这个池棠就不知道了。
“这次太子侧妃的人选应该跟你前世原本的人选一样,等定下来就知道了——”池长庭低下声音道,“前世加害你的人,很有可能同那个被你顶替了侧妃之位的人有关!”
池棠怔怔问道:“那……什么时候定下来呢?”
问这句话时,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殿下那么好,终究还是别人的……
池长庭将她的神情一丝不漏看在眼里,缓缓道:“最迟明年三月,太子若是自己定不下来,也会有其他人为他定下。”
“他定不下来,为什么要逼他?”池棠忍不住提声道。
“因为他是太子!”池长庭平静答道,“天子无家事,就算普通的皇子,婚事也由不得自己,更何况一国储君?”
“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太子侧妃、太子良媛,哪怕随便一名太子侍妾,都有可能诞育下一位储君,再眼高于顶的世家也不会拒绝与皇族联姻,每个人都在盯着太子选妃!”
“妻妾成群,开枝散叶,也是储君不可推脱的责任。”
池棠咬了咬唇,小声道:“可是爹爹不也推脱了传宗接代的责任?”
池长庭冷笑一声,道:“他要是做得到,我再无话可说!”
池棠垂眸不语。
这世上有几人能做到爹爹这样?
池长庭狠了狠心,轻声道:“阿棠,爹爹觉得,你最近跟太子走得有点近……”
“我……”她有些惊慌,“爹爹,我不会的,我前世都没见过他,只是感激他照顾我而已!”
“那今生呢?”池长庭紧紧追问。
“今生……”池棠发了一会儿呆,道,“今生……就是把他当成好姐妹啊!”说罢,还肯定地点了点头,神色也正常了起来。
池长庭顿时哑住。
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最近除了作画,不要再宫里逗留了,你的福袋做好没?答应给爹爹做的鞋子呢?还有你二姐马上要出阁了,不管怎么说,你总是池家的姑娘,也要帮点忙。”
不说池棠还真快忘了,还有三天,就是池珍的婚期了。
上回池珍在荐福寺见过任峻后,还是坚持要嫁。
而任峻那边,在池长庭的刻意安排下,偶遇了前世让他一见倾心的范家姑娘,但令人意外的是,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任峻根本连多余的一眼都没留给范姑娘,目不斜视地像个正人君子。
对此,池长庭得出的结论是——
任峻从来没有一见倾心过,前世先看中池家的家世,池家败落后,才转而去攀李家的门第。
池棠再想想池珍那番冷静而残酷的话,也就熄了斩断这桩姻缘的心思。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这么着吧!
这会儿提起池珍的婚事,池棠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爹爹,二姐姐和周仪的婚事撞上了,这可怎么办?”
先前他们只以为出了庶子的问题,池珍的婚事必然黄了,因此给周仪定婚期时顺手定在了腊月二十,现在就……
“无妨——”池长庭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这边送嫁完,我再去周家主婚也来得及!”
……
池珍出嫁当日,来了不少送嫁的女孩子,多是池珍的闺中好友,池棠一个也不认得。
池棠不认得她们,她们却是认得池棠的,纷纷上来攀谈。
在京城里,非宗室女却有封号的,也只有薛筝和池棠两个,最近又听说连宫中礼聘都拒绝的陆大姑娘却破例收她为徒,简直羡煞一众京城贵女。
或许有嫉妒看不顺眼的,但眼前这几个家里父兄官职都不如池长庭,大多只是纯粹的交好心思,对上池棠就是一阵夸。
从头上发饰夸到脚上绣鞋,夸得池棠脸上的红晕就没褪下去过。
大概是到后面实在没东西可以夸了,便有人开始夸她的侍女。
“池四妹妹就连身边的侍女都调教得好,这样——欸?池四妹妹的这名侍女我怎么看着有点面善?”夸到一半,突然换了语气。
池棠没有太在意:“可能是在外面碰上过吧。”
“不是……真的有点面善……”这姓杨的姑娘开始绞尽脑汁地回想。
她说的是画屏。
池棠看了画屏一眼,没放在心上。
这时,外头来报:“颜大姑娘来了!”打断了杨姑娘的回想。
“颜大姑娘?”杨姑娘陡然一惊,“是长寿坊那个颜家吗?”
正在上妆的池珍惊得连眉毛都画歪了:“颜大姑娘?颜大姑娘怎么会来我们家?”惊过之后,马上想到了池棠,“四妹妹认得颜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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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人人都有隐藏身份
颜大姑娘进来的时候,就连池珍也暂停上妆,迎到了房门口。
颜氏是山东望族,数百年儒学传家。
颜大姑娘的祖父是开国第一任中书令,执宰七年,爵封密国公;颜大姑娘的父亲是密国公嫡长子,官至汝南太守;她的叔父是淮南长公主的驸马,官任秘书少监。
她还有一个叔父,名叫颜蔚,字松筠。
前世得知颜先生的家世时,池棠也是这样震惊。
谁能想到开国宰相的嫡子会跑到千里之外的吴县做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幕僚?
但这次看到颜大姑娘时,池棠又震惊了。
颜姐姐不是颜先生的养女吗?前世一直都是啊!怎么突然成了侄女?
池棠点点头,默默看着在众少女簇拥下判若两人的颜殊,突然有些失落。
大姐姐是太子,朱姑娘是长公主的徒弟,颜姐姐是密国公的嫡长孙女——
怎么人人都有隐藏身份?就她没有呢?
薛筝送来的侍女轻罗还在她耳边低声说着颜家和颜大姑娘的情况:“……京中传闻,颜太守过世后,颜大夫人抱着颜大姑娘投河殉夫,幸好被人救了上来,可惜颜大夫人还是去了,颜大姑娘虽然活了下来,却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在老家养病,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
池棠听得浑身汗毛直立。
那时候颜殊也有八九岁了吧?父亲刚去世,还不知道怎么悲痛,又被母亲抱着投河……如果她是不愿意的,那这样……太可怕了!
再看颜殊,已是万分心疼。
颜殊虽然穿着打扮和身份都不一样了,但是性子还是那样,任谁跟她多热情都是不理,十分地不平易近人。
众人热情招呼了一会儿,也就没趣地散了。
只留下池棠和她大眼瞪小眼。
“颜姐姐,你怎么会是颜先生的侄女?”池棠感慨问道。
纵然父母双亡,颜大姑娘的身份也是不差的,怎么前世会被颜先生派来照顾她?
颜殊没有回答,只打量了她几眼,点头道:“长高了。”
池棠哭笑不得:“我们才二十天没见,我哪有长那么快?”
他们也是一道进京的,进了京城后才分开。
颜殊“嗯”了一声,道:“感觉分开很久了。”
这话说得挺有感情的,不太像颜殊的语气,池棠不由细细看了她一会儿,才发现她眉宇间有些憔悴。
“怎么了?回家住不惯吗?”池棠拉她到一旁,避开人群小声问道。
颜殊摇摇头,道:“那不是我家。”
池棠微微一怔,想起轻罗说的那些,又心疼了。
难怪这么些年颜先生一直带着她在外面不回来,大约小时候的阴影太重了。
池棠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她,便拉着她说起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颜殊沉默地听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可以搬来和你一起住吗?”
池棠呆了半晌,磕磕巴巴道:“你、你要搬来和我一起住?什么时候?”
“今天可以吗?”颜殊问道。
池棠下意识答道:“那怎么行?马上要过年了!”
见颜殊黯了神色,忙不迭解释道:“我不是不欢迎你来,可过年怎么能待在别人家里?大人们也不会同意的!”
颜殊点头“嗯”了一声,轻声道:“是,他们不会同意的,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池棠看她这样子,心里着急又不知所措,只好硬着头皮安慰道:“等过完元宵,你再过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颜殊又点头,应了声“好”。
……
婚礼在黄昏。
任峻上门迎亲时一身红色喜服,也是仪表堂堂、满面喜色,要不是知道那些事,池棠也会觉得是个佳婿。
除了池珍,池家其他人的脸色都有些勉强。
池兰泽更是难得拉下了脸,用尽平生才学来刁难任峻。
好在任峻也有所准备,请了不少太学学子来助阵。
眼看池兰泽败下阵来,池棠心有不甘地怂恿池长庭:“爹爹,要不你也去出一题?”
池长庭睨了她一眼:“那都是小辈们玩的,我去像什么话?真难倒了,你二姐还不跟我急?”
池棠悻悻地瞪了一眼面有得色的任峻,
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池兰泽,嘟囔道:“照我说,大哥哥应该多读三年书再参加科考,只考个二十三名,爹爹不是很没面子吗?”
池长庭好笑地说:“二十三名已经很不错了,你以为状元很好考?”
“很难考吗?”池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爹爹你不是说考进士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