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池棠忙摆手:“我不是、我是……”神色一黯,“我就是以前见过这样一个人,原本身子一直好好的,几个月没见,就像是丢了魂一样,整个人都不对了,后来每隔一两个月再见,都会比上回更憔悴一些,到最后……”
商陆收起笑容沉默了一会儿,叹道:“虽说确实有这种药,但这样的情况,也可能就是真的身体不行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措辞,再开口时,语气十分温和:“有时候,作为亲人,会一厢情愿地认为病人身体很好或者正在好转,所以到最后就会很难接受,尤其你那时候还小,更看不懂病情,你也劝劝你爹,这么多年了还不肯接受事实,哎……”
池棠听得云里雾里:“商大夫,你说的是谁?”
商陆吃了一惊:“你不是问你娘?”
池棠胸口一闷,仿佛被钝器重击,慌忙抓住他:“我娘怎么?我娘也是这样去的?”
商陆愣了愣,忙道:“不是,你娘死的时候我又不在,我怎么知道?”
池棠揉了揉眼睛,声音略有些哽咽:“那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爹啊,非拉着我要我验你娘的死因,说她明明身子已经好转了,说她死得突然,其实你娘那身子,是胎里带来的弱,心肝脾肺都没长好,这种情况运气不好的就是个死胎,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活那么多年,还能好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儿——”突然叹了一声,“你娘也是不走运,我就晚了一天到,再早一点,说不定……也真说不定……”
说不定……
池棠失了神。
要是阿娘没死,一家人多好……
“欸?你不是问你娘,那是问谁?”商陆想起问道。
池棠回了神,仓促答道:“呃……是一个朋友。”
商陆“哦”了一声,也没多问,直接答道:“这种事不好说,有的人看起来身体很好,谁知道有没有隐患?是不是中毒得看到人才知道。”
池棠无奈了。
难道要石六先中毒再让商大夫看?真有那时候,人都已经嫁给苏瑾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儿……
可她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放下了。
商陆说到这里,往身后望了一眼,突然高喊道:“哎!怎么那么慢呢?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池棠跟着往他身后望了一眼,刹那间,目光骤缩,身子一晃,怀里的兔子没抱稳,掉了下去。
池棠惊叫一声,忙扑地去救。
还好青衣眼疾手快,一手兔子,一手池棠地捞了起来。
池棠重新抱好兔子,下意识往青衣怀里钻了钻,只觉浑身发冷。
待情绪稳定下来,再往那边看时,那个挑担子的男人已经走近了。
身材高大,肤色黝黑,一双三角眼纵然眯着笑意,看在池棠眼里却仍旧有虎狼般的狰狞。
也真是巧,商大夫雇来挑担的人竟然是匡大。
匡大笑着应了几句商陆的话,目光十分自然地扫了一遍。
被他的目光扫到的一瞬,池棠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仿佛浑身血液为之冻结。
然而匡大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直接略了过去,反倒是在另一个方向停住了,露出惊愕的表情。
池棠缓了一口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
马车停在家门口,池棠下车时还有些恍惚,连门口的异常都没发觉。
还是画屏提醒了一句:“姑娘,好像是东宫行驾!”
池棠定睛一看,可不就是?
太子殿下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
池棠忙抱着兔子跑了进去。
现在还是中午,家里男人都在衙门没回来,按理应是尹氏和池珠招待太子殿下。
可池棠一迈进花厅外门,却见尹氏和池珠站在屋外,都是神色惶惶。
正要问,就听到家里管事惊喜喊道:“乡君回来了!”
屋里坐着的那人闻声而起,朝外走来。
池棠顾不上询问尹氏和池珠,先上前行礼了。
太子殿下站在屋门口,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回来了。”然后转身往里走。
池棠只好跟了进去。
她进去的同时,一屋子的内侍都退了出去,只留她一人在屋里陪着太子殿下。
“殿下怎么来了?”池棠一边问着,一边将怀里的兔子放在椅子上,过来给他斟茶。
“孤昨日说过来看你。”他说。
好像是哦……
池棠尴尬地笑了笑。
她不但忘了,还碰巧不在家,让太子殿下逮了个正着。
“殿下怎么没让我伯母和三姐姐招待你?”池棠谄媚地双手奉上茶盏,并且试图转移话题。
太子殿下神色淡淡地接过茶盏,道:“男女授受不亲。”
池棠呆了一会儿,问道:“所以殿下把她们都赶出去了?”
太子殿下纠正道:“孤是让她们退下。”
池棠“哦”了一声。
难怪把人吓得……
李俨抿了一口茶,看了兔子一眼,问道:“你去城外农庄,是为了兔子?”
“是啊!”池棠高兴地抱起兔子给他看,“殿下看它可不可爱?它的眼睛是灰色的!”
李俨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可爱。”
她喜滋滋地将兔子收回怀里,爱怜地抚摸着:“我要走的时候,它爬到我脚背上来,它喜欢我呢!我们是有缘分的!”
“小儿坊有不少外邦进的兔子品种,你若喜欢,孤明天带你去看看。”李俨道。
“不用了!”池棠毫不犹豫摇头,“我已经有了灰灰,怎么能三心二意再养别的兔子?”
“哦?”李俨随口应了一声,伸出手覆在兔子背上轻轻摩挲,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这样的话,怎么是在说一只兔子?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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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你爹不会发现的
太子殿下的手在兔子背上轻轻摩挲着。
但兔子背上本来还有一只手啊!
池棠红着脸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再看他,还是低头认真抚摸兔子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道:“殿下要是喜欢,我、我就把灰灰送给殿下吧!”说罢,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只好暗自劝了一下自己,做人不能这么小气。
“不必了!”李俨立即收回了手,再也不看兔子半眼,“薛十二养了兔子,孤若是也养,会有人传闲话。”
池棠震惊了。
太子殿下这么洁身自好、坚贞不屈的?
李俨看了她一眼,迟疑道:“以前宫里有个贾才人,养了一只鹦鹉,后来有人给孤也送了一只,不久就传出闲话来了。”
池棠一惊:“后来没事吧?”这种闲话就是她听了都觉得可怕。
李俨沉默片刻,道:“宫里已经没有贾才人了。”
……
五月初十,东宫仪仗离京。
华盖垂幔的太子车驾上,池棠跪坐在李俨身侧,手肘撑在小几上,有些忧愁:“爹爹说师祖这两天到的,他还没到我就走了,他老人家来了没看到我会不会生气呢?”
李俨淡淡道:“池公是五日前说这两日到。”
池长庭都走了五日了,那个受托来照顾阿棠的人都没来,在他看来,已经非常失职了。
还是得自己看着才放心。
“他老人家可能有事耽搁,或者迷路了吧?”池棠猜测道。
李俨安慰道:“已经留了口信,他来了便知——”顿了顿,“也许我们回去了他也未必能到。”
池棠点点头,突然面露神往:“不知道师祖是什么样的,殿下你见过吗?”
李俨摇头:“孤不知池公师承。”
他身边也有招揽的江湖人,比如何必,还有其他,但从没人看出池长庭的师承。
池长庭自己也不说,这回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师门,不止池棠,其实李俨也很好奇。
池棠想了一会儿神秘师祖,思绪又回到此行的源头上来。
想了想,轻声问道:“殿下,你觉得苏瑾是个怎样的人?”
李俨看她一眼,淡淡道:“尚可。”
池棠一愣,道:“殿下当初不是说他是个良材?”
李俨道:“此一时,彼一时。”
行吧……
池棠也不是很在意这点,继续问道:“殿下,那你觉得苏瑾的婚事是是梁王的意思还是苏瑾自己也同意?”
李俨道:“新科探花郎,谁能强他所难?”
当然梁王还是可以的。
就他看来,苏瑾可能真的喜欢阿棠,但又不敢违逆梁王的意思。
哼!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