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殿下,等会儿鱼脍要生拌还是沸烫?”薛策乐颠颠地跑过来问。
“都要!”
薛策愣了愣,“哦”了一声,跑开了。
都要就都要,那么凶干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姑娘们都上岸了,换好衣衫,用网兜提着捉上来的鱼蹦蹦跳跳走来。
李俨看了一眼,顿时蹙眉。
怎么一个个都挺高兴的,只有他家姑娘垂头丧气的?
池姑娘一见他,便跑了过来,撅着嘴道:“我没有捉到鱼。”
原来是为这事……
李俨安慰道:“徒手捉鱼本来不是易事。”
池小姑娘更哀怨了:“连冬芒和媚娘都捉到了,只有我没捉到!”
李俨不禁莞尔,截了一只网兜,牵起她的手朝水边走去。
“干什么?”池棠跟上他的脚步问道。
他没有回答,走到溪边,捡了一根带枝桠的树枝,将网兜两端系紧在树枝上,随后揽着她跳上了水中一块巨石。
李俨掰开她的手心,将树枝一头放到她手里,将她的手合上时,突然问道:“怎么没说匕首是给别人的?”
“啊?”池棠被问得猝不及防,呆呆地看着他。
他亦转过脸看她,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握得有点紧。
池棠终于反应过来了,恍然道:“那个匕首啊!我本来要说的,可是我一开口,殿下就说好,我就没多说了。”
李俨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家姑娘难得主动问他要东西,自然是满口答应,哪里用得着她解释用途?
“那匕首怎么了?”池棠问道。
“没什么。”李俨随口应了一声,心里顿时舒服多了,但还是有一点点不快,“窦淮的匕首不过是被收缴了,你告诉孤,孤帮你拿回来就是,何必送他新的?”
池棠不好意思地说:“我怕麻烦殿下……”
“一句话的事,不麻烦。”这姑娘怎么还跟他这么见外?
“呃……殿下一句话,也要——”突然从他眼里感觉到了威胁,池棠忙不迭改口,“那就麻烦殿下一句话了!窦师叔的匕首能拿回来还是拿回来吧!”
李俨微微一笑,道:“不是孤一句话,是你一句话。”
池棠眨了眨眼,脸上有点发热。
这时,他突然目光往水面一掠,握着她的手往水里迅速一舀。
树枝提起时他松了手,沉得差点从池棠手里掉了下去。
池棠忙双手握住树枝,不料网兜竟沉得折断了树枝掉下去。
“哎呀!”池棠急得大叫。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那网兜就被李俨抄在了手里,送到她面前:“阿棠捉到鱼了。”
池棠呆呆地接过来,手里一沉,忙用两只手使力抓住,心里被情绪涨得满满的,终于装不下,“噗嗤”笑出声来。
抬头看他,他眉睫上沾了些许水珠,阳光下光华灼灼,看一眼,便能教人心口发烫。
“傻姑娘……”他低声一笑,在她发顶轻轻拍了拍,随后抱起她跳回岸上。
岸上众人早已或明或暗地围观了许久,见他们上岸,各自扭头、低头、抬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忙着或闲着。
只有薛策笑嘻嘻地凑了过去:“您俩忙好了?”
池棠羞红了脸躲到李俨身后去。
李俨从她手里拿过鱼网兜,丢给薛策后,转头同害羞的小姑娘温声道:“先去歇会儿,做好了喊你。”
池棠埋着头跑了。
等她和陆子衫牵着手过来时,鱼脍已经做好了。
看到一盆盆已经做好的鱼脍,两个小姑娘不约而同变了脸色。
陆子衫指着鱼脍的手指微微颤抖:“鱼脍……怎么可以拌着姜醋吃!”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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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赌上咸党的尊严
刚刚夹起一片鱼脍偷吃的朱弦愣住了,反问道:“不拌姜醋怎么吃?”
薛策凑过来笑道:“陆姑娘也喜欢烫着吃?”
陆子衫快疯了:“怎么能烫着吃?要切成丝拌饴糖——”
“嗤!”朱弦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鱼脍吃甜的!”
陆子衫毫不示弱:“我吃了十几年都是吃甜的!”
“我也是!”池棠跟着大声附和。
朱弦更不可能示弱:“我还吃了二十年都是吃姜醋的!”
战火一触即发!
“我不管!你们还我的鱼!我和阿棠要吃甜的!”陆子衫怒道。
朱弦懒洋洋往她们身后一指:“那你去问太子殿下啊,是他吩咐的!”
两个小姑娘一下子哑了声。
池棠回头,太子殿下就站在她身后,皱着眉,脸色看着不太好。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吩咐,池棠也不好说什么,但心里终究是委屈,负气道:“我不要吃这个,我不吃了……”
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是个吃鱼脍用姜醋拌的人!
太子殿下沉默片刻,突然拉着她走了几步,停下时道:“还有一条鱼——”他在案板前坐下,提起案板上的小刀,问道,“是要切成丝吗?多细?”
池棠有点惊到了:“殿下会做鱼脍?”
李俨一边动手,一边淡淡道:“从前想学刀法,有人告诉孤拿大刀片鱼,鱼片需薄如纸。”
池棠震惊地转头去看侍卫手里的刀。
“比那个大。”李俨道。
池棠咋舌:“谁这么缺德?这样哄殿下玩?”
李俨瞥了她一眼:“池公说的。”
池棠顿时噎住。
“池公也并非骗孤,只是这个方法对初学者太难,孤至今也未能达到那个境界,不过用小刀却是简单。”李俨道。
他说话时,手上挥刀的动作连绵不断,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鱼片轻飘飘落在案板上,令池棠惊叹不已。
“殿下可真厉害……还要切成丝,嗯,越细越好,放点饴糖,再放点盐,再拌上金橙丝……这样就好了!”
池棠欢呼一声,忙拿了筷子夹起送到嘴边。
想了想,又改向送到李俨嘴边,殷勤劝道:“殿下你尝尝,这样可好吃了!”
李俨忍住了蹙眉的冲动,神色自若地张开嘴把这一筷子酸酸甜甜的鱼脍吃了下去。
“怎么样?好不好吃?”池棠期待地看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殿下缓缓地点下了头。
池棠高兴地笑了起来。
“殿下对池乡君真是一往情深……”薛策喃喃道,满目感动。
朱弦亦点头附和:“我觉得他们可以就地成亲了。”
连姜醋党的尊严都不要了,哎……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一行人太多的缘故,一直到山顶都没有找到鹿,倒是在近山顶的地方发现了一株野昙花。
陆七姑娘一看到昙花就魔怔了,蹲着不肯走。
“去年普明寺那株昙花,听说七月七以后就没开了,你说会不会是我没坚持等下去,它一气之下就不开了?”
“你没事吧?”池棠摸了摸她的额头。
陆子衫少见地忧叹了一声:“我总觉得精诚所至,昙花为开,只要我一直守着它,也许它会为我在白天开一次。”
“它本来就是夜里开的,夜里看它不好吗?”池棠觉得她有点强花所难。
“昙花夜放,又不是为我,有什么特别?”
池棠愣了愣,又劝道:“那你回去在家里摆一盆天天守着?”
陆子衫摇头:“我就喜欢自己遇到的,你看我今天没遇到鹿,遇到了它,这就是缘,但如果它不愿为我在白天开,我们就有缘无份了。”
池棠痴痴地想了一会儿,轻声道:“我要是喜欢它,就不在乎它白天开还是夜里开,不在乎它特不特别,它什么时候开,开在哪里,我都会去看它……”
李俨听得若有所思。
“你打算守多久?”池棠问道。
“一刻钟吧!”陆子衫答完问道,“是不是差不多了?我好像腿麻了……”
……
下山后,陆子衫就回家了。
但太子殿下不走。
不但不走,还强行留下蹭了顿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