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瞿郎君!瞿郎君!”春苗顿时跟看到亲人似地跳起来挥手,顺带喊破了白衣青年的身份。
那端白衣青年左手背在身后,一派老成模样,右手则抬起来同春苗招呼。
仿佛是个端正自持得略过的读书人。
“他就是瞿文甫?”池棠惊讶地问画屏。
画屏轻轻“嗯”了一声。
“瞿文甫是谁?”太子殿下问道。
“等会儿告诉你!”池棠敷衍了一句,跑去同伯父说话了。
既然碰上了,池棠便禀了伯父,派人过去相请,也好当面感谢瞿文甫救了画屏。
待瞿文甫到了跟前,池棠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就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容貌端正,只是身材略嫌单薄。
池棠不由看了看身旁的太子殿下。
玄色衣袍,束着银色腰带,看上去有些清瘦,但也就看上去而已……
池棠忍不住悄悄捏了捏他的小臂,紧实得一点肉都捏不到。
李俨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她。
这个动作,难道是暗示想要他抱?
虽然这样大庭广众的好像不太合适,但她想要的话,他也不是很介意。
毕竟有好几天没见了,这姑娘终于知道想他了。
她要是再暗示一下,就满足她吧……
才这么一想,池小姑娘就松了手,又将目光挪回那个姓瞿的身上。
李俨不由皱了皱眉。
这个姓瞿的到底哪里冒出来的?
这时,池长府和瞿文甫寒暄完了,池棠便上前同他见礼。
瞿文甫似乎不太习惯和姑娘家说话,只看了她一眼,就腼腆地低下了头。
池棠说了两句感激的话后,关切地打量了他两眼,问道:“瞿郎君昨日才受伤,怎么不在家多歇两天?”
瞿文甫讷讷道:“一点小伤,不碍的……今日七月半,总得为先父母点盏灯……”
原来父母都不在了,难怪留京城不想回乡。
池棠正唏嘘着,瞿文甫突然抬起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温声问道:“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这话问的是画屏。
画屏忙施礼作答。
这两人一问一答说着话,池棠却看着瞿文甫的笑容发起呆来。
冷不防被太子殿下拉了一把,回神时,手里被塞了一只河灯。
“陪我一起放。”太子殿下冷冷道。
池棠还没答应,就被他拖去了水边。
他让池棠捧着河灯,自己打火点上,随后扶住河灯一侧。
池棠正要松手还他,却见他淡淡瞥了一眼过来,不知怎么,自觉地重新扶住了河灯。
只是心里犯起嘀咕来,怎么好像觉得太子殿下不太高兴呢?
不过也对,祭奠亡人,本来也不是高兴的事。
池棠看了看手里的河灯,想起去年他放的那盏。
应该都是为先皇后放的吧?
虽然贵为太子,也是从小就没了娘……池棠不由心疼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配合他一起将河灯放在水面上。
两人起身,注视着河灯逐渐汇入大流,很快,再也分不清是哪只了。
他悄悄缓缓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母后也收到了你的祭奠。”嗓音不似方才冰冷,隐隐还带了笑意。
池棠这才明白他的用意,红了脸想要嗔他,想来想去,却只是回握了他的手。
水中千灯万烛,两岸行人如织,鼎沸人声却似隔绝千里,而两人所在便是一方世界。
突然,隔绝千里的鼎沸人声中响起一声异常!
李俨不及多想,将池棠拉进怀里。
破空声尖啸而来!
李俨正要躲闪,脚下刚挪,又停了下来。
不是冲着他!
李俨匆匆瞄了一眼,正见剑半出鞘,匆匆截断箭矢。
是窦淮!
一箭未中,一箭再来,都是对着窦淮。
虽然没中,却引起了民众恐慌,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奔走逃亡,混乱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突然!
“噗通!”
“啊!”近处有人惊叫,“画屏!”
“画屏!”池棠也惊叫起来,一边用力推他,一边探头去看。
李俨忙收紧手臂,匆匆招来暗卫吩咐:“速调巡城金吾!捉拿狙击箭手!”随后低头安抚,“有人下水救了,没事!”
刚刚落水的是不是画屏他没注意看,但是喊“画屏”的确实是池棠的婢女。
画屏落水后,在差不多的位置,有两人不约而同跳下水去救了。
如今最要紧的是制止骚乱,否则可能还有人会被挤落水!
窦淮那边,魏少游已经过去支援。
而李俨令出后,人群中瞬间窜出十几条灰影,和朱弦一起,扑向狙击箭手的位置。
暗箭终于停了。
高处狙击和埋伏补刀向来都是一体的,狙击虽然被切断,李俨还是将池棠紧紧护在怀里,防止突如其来的刺杀。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刺客冒出来。
池棠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画屏……画屏救上来没?”
为什么又是画屏?
她不相信这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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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两个恩人
李俨看了眼水里的情况,索性放开她,让她自己看。
画屏落水后没多久就被跳下去救的人捉住了,现在正在奋力往岸边游,看起来是脱险了。
此时,方才去追狙击箭手的人也陆续回来了。
“没抓到!”朱弦气急败坏道。
窦淮沉着脸将地上的断箭捡起,箭尖绿光荧荧,显然还淬了毒。
“你到底得罪了谁?竟然追杀到京城来了!”朱弦问道。
窦淮摇头不语。
李俨将池棠交给青衣,从窦淮手里拿过断箭,细细看了一遍,还给窦淮:“不是内造。”
兵器一般分为内造和外制。
内造是由军器监督造,用于军队、君臣护卫,用料较为上乘,每一件军器监出来的兵器都会有标记。
外制则是民间自己锻造,用料和工艺参差不齐。
这支箭没有标记,照理来说应该不是内造,但其用料和工艺却很成熟,如果是外制的,也是下足了血本,毕竟箭射出去,就很难收回来了。
再者,狙击箭手被截断后,没有后续的刺客,从头到尾就只有一名箭手。
也许只是江湖仇杀。
毕竟窦淮刚到京城没多久,也不是惹事的性子,还结不下这么深的仇。
这时,画屏终于被拖着靠了岸,侍女们纷纷上前搀扶。
画屏还是清醒着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脸色唇色都是煞白,浑身直哆嗦,到了她面前,眼泪扑棱扑棱直掉。
池棠也湿了眼眶,忙解下披风盖在她身上,低声道:“没事了,我们回家!”
话音刚落,却听到春苗哭喊了一声:“银烛姐姐,你没事吧?”
池棠心中一惊,转头望去。
银烛正按着小春苗的肩不让她靠近,口中轻声安抚着,身上披了一件不知谁的外衣,发梢裙角,嗒嗒地滴着水。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银烛抬了抬眸,同她对了一眼,又垂下目光,神色柔顺而谦卑。
……
回到家里,匆匆忙请了大夫上门。
画屏不会水,刚落水的时候呛了几口,但没什么大碍,主要还是湿衣受寒和惊吓。
大夫开了几帖药后,嘱咐了几声好好休息就结束了。
池棠让人领他去银烛那里,自己则留了下来,屏退左右,问道:“你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还是有人推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