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少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道:“我本来在拿石头打鸟儿,那人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我拿着核桃一定打不准……给了我一个核桃,让我拿核桃打这位姑娘——”指了指池棠。
“核桃呢?”窦淮问。
池棠呆了呆,转头问同样呆滞的陆子衫:“核桃呢?”
陆子衫往树丛里指了指:“丢了啊……”
核桃还是找回来了。
陆子衫刚刚摔得太快没仔细看,现在拿回来一看,才发现不是真核桃,而是用沉香木雕的,几乎以假乱真。
“什么人这么无聊?弄个贵的核桃打人特别有成就感?”陆子衫看着核桃嘟囔了几声,突然又兴奋起来,“还不会是特意送给你玩的吧?哎呀阿棠现在桃花运很旺啊!给我蹭蹭!”说着,真往池棠身上蹭来。
窦淮盯着核桃看了一会儿,道:“可能有机关,让我看看!”
池棠递给他。
核桃在窦淮手里转了两圈,“啪”的一声,裂成两瓣,核桃内,塞了一卷半指宽、薄如蝉翼的布料,上面可见墨迹。
池棠取出展开,扫了一眼,神色大变——
……
池长庭白天伴驾登高,一直到夜里才看到这张布条。
“那孩子的底细呢?”池长庭阴沉着脸问道。
展遇道:“是附近宣平坊的顽劣小儿,里坊间都认得。”
那孩子一口咬定指使他的是一名形迹可疑的青年,但他们并未在青龙寺找到这么一个青年。
可如今最要紧的却不是追查那名青年,而是布条上的内容。
“爹爹……这上面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梁王这是要……替苏瑾报仇?”池棠战战兢兢问道。
怎么用这种方式报仇?太可怕了!
池棠稍微想象一下,就吓得小脸煞白,急忙摇着父亲:“爹爹,我不要——”
“他做梦!”池长庭将布条一攥,冷冷一笑,朝外喊了一声“青衣”。
青衣入内。
池长庭把布条囫囵塞回核桃里,把核桃往青衣手里一丢:“拿去给你主子!”
青衣低头默默。
池棠忙道:“你就拿去给太子殿下吧!一样的一样的!”
青衣这才领命离去。
池长庭没听明白:“什么一样?”
池棠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殿下已经把青衣给我了,爹爹非要当着她的面说殿下是她主子,我又不能反驳爹爹,就安慰她我和殿下都是一样的。”
池长庭默了一会儿,道:“我不是非要……下次还是反驳我吧……”
池棠“哦”了一声,还是紧张那张布条:“爹爹,那个——”
“那个不是有太子吗?”池长庭嗤笑道,“这不就该他的事?这点事都处理不好,算什么男人?”
……
太子殿下扫了一眼布条上的字,瞬间面沉似水。
他将布条和核桃反复看了一会儿,唤出暗卫:“这两件东西,查一下来历!”
次日清晨,太极宫甘露殿外,内侍回道:“陛下正与谢太常议事。”
“孤有要事请见!”
内侍忙进去通报,未几,出来迎入。
李俨整衣入内,当着太常卿谢晋卿的面,跪拜道:“儿臣年二十有一,适婚娶之时,闻礼部尚书兼右卫大将军池长庭之女贤德,请陛下恩赐为配!”
语罢,大礼伏地。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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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张冠李戴
李俨走出甘露殿时,恰好碰上梁王李熙迎面走来。
两人各自见礼,随后擦肩而过,都没有说话。
走下最后一层台阶时,李俨回头看了一眼,正见李熙迈入殿门。
阳光下,他眸色沉沉如夜。
他这些年和宗室相处得还不错,但是——
倘若李熙真如布条上所言,胆敢对阿棠不利……
……
“我今天一大早就在宫门外偷偷看着,梁王果然进宫面圣了!”陆子衫急得满屋子打转。
池棠昨天见父亲只怒不慌,心里已经安定了许多,反过来劝慰陆子衫:“正常的!正常的!他哪天不进宫面圣?”
“可他要是突然去求赐婚怎么办!”话一说出口,陆子衫就气得想砸东西。
昨天拿张布条上写的内容简直触目惊心:近日梁王将御前求娶姑娘,倘若无意,务必慎自防备。
布条是张好布条,但是提醒的事也实在太糟心了。
“他还要不要脸了?他年纪比你爹还大,竟然肖想你!”陆子衫气到炸裂。
池棠忍下了关于许航年纪更大的问题没说,好声安慰道:“我爹说太子殿下会解决的。”说着,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陆子衫恰好看到了,哭笑不得:“你是不是笑得太早了?万一太子殿下没拦住,或者陛下偏心梁王——不是我说啊!我总觉得陛下对太子也就一般,下月泰山封禅这么大的事给了赵王和梁王,提都没提太子!”
池棠认真解释道:“太子殿下还在忙西域突厥的问题,泰山封禅也没那么重要啦!”
“不重要?”陆子衫不太信,“那怎么我爹听说后一个劲地说梁王甚得圣心?”
池棠摇头:“不知道,我爹说的是,泰山封禅这么无聊的事还钦点了他随驾,还抱怨了好几天。”
两个爹的态度截然相反,这难免让对政事一窍不通的两个小姑娘无所适从。
陆子衫想了一会儿没想通,索性抛到了脑后,继续骂梁王:“他到底中了什么邪?怎么突然看中你了?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喜欢你,他故意横插一脚,是挑衅太子吗?”
池棠恍然大悟。
难怪爹爹说这是太子的事,太子要是解决不了就不算男人。
原来是在挑衅啊!
陆子衫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又变了一变:“你说梁王要是非跟太子抢,陛下会不会怪你?他们这些人最喜欢拣软柿子捏了!”
池软柿子也被她说得慌了一下,旋即又冷静下来,坚定地说:“不会的!太子殿下会有办法的!”
话是这么说,池棠也没觉得这是一件轻描淡写能搞定的事,说不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搞不好还害了太子殿下。
也不知道爹爹有没有什么安排……
池棠惴惴不安地等着消息。
消息来得也很快。
还没到午时,展遇就特意跑回家了一趟,问她们:“核桃砸过来的时候你们两个是不是站在一起?”
“是啊!”陆子衫嘴快应了一声。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睁大了眼,看向对方。
“展哥哥……”池棠磕磕巴巴道,“这是……”
展遇看了陆子衫一眼,道:“半个时辰前,甘露殿召见陆公——”
……
陆家的情况,池棠听父亲断断续续说过一些。
因为燕国夫人的关系,陆氏一族向来深受皇帝信重。
陆子衫之父陆道远虽然才干有限,却一直是皇帝的心腹。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陆道远为近侍左右的太子千牛;皇帝继位后,让他进少府监掌管铸钱。
后来朝政稳固了,皇帝想动江南,又将陆道远调到掌管川泽水运的都水监,令其奉母南下,以巡视南方水政的名义沟通南方世家。
回京后,又调入将作监,掌管宫室建筑、金玉绸缎以及一应御制物品的监制,总之是个既体面又有油水的差事。
如此盛宠之下,陆道远对皇帝也是忠心耿耿。
但凡皇帝开口,他就没有不应的。
何况嫁作梁王妃,就算是继室,也是高嫁,不考虑陆子衫自己意愿和梁王个人问题的话,其实是一门光耀门楣的亲事。
但是陆子衫不愿意!
而且梁王很有问题!
马车自常乐坊池宅匆匆行至亲仁坊陆宅。
还没停稳,陆子衫就从车里钻了出来。
池棠忙从后面拉住她:“不急这一时半刻的,现在陆伯父肯定还没回家啊!”
陆子衫一言不发地挣开她,跳下马车,提起裙摆狂奔进门。
池棠追到陆大夫人院门外时,正听到陆大夫人恶狠狠的安慰话语:“我们去找你祖母做主!陆道远要敢把你嫁给一个老头子,娘就带你和离回江南!”
回应她的是陆子衫的嚎啕大哭。
池棠听了一会儿,默默转身离开。
京城陆宅的布局和吴县陆宅差不多,陆子衿居住的庭院依旧在一个偏僻角落,只是庭院门口没再挂匾,然陆家上下还是管这里叫芳尘院。
陆子衿不但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甚至身兼两职,一为弘文馆学士,参与新律修订,一为国子博士,教授经籍。
所以池棠到芳尘院的时候,陆子衿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