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站住!”池长庭喝住她。
见女儿回过头,仍旧面带指责,池长庭不由捏了捏眉心,叹道:“上回的事是我不对……我那不是怕你师叔不懂事,又跑回来找我们吗?再被弄进宫去怎么办?”
“就这样?”池棠半信半疑。
“不然还能怎样?”池长庭有点生气,“在你心目中,爹爹是这么刻薄的人吗?”
那倒不是……
池棠有点不好意思。
爹爹对姑娘家一直都是和气中带着疏远——李姝这种除外,但就算疏远,也不会态度恶劣,怎么就对朱师叔这么凶呢?
“那你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把人气走?”池棠嘀咕道。
池长庭叹了一声,道:“是是,是我失言了,我昨晚已经跟你师叔道过歉了,可还能被原谅?”
“这话你得问师叔去!”池棠道。
“她不是留下了?”
池棠一噎,嘟囔道:“师叔真没志气!”
池长庭睨着她道:“也没见你对着李俨多有志气!”
池棠骄傲道:“殿下才不会对我说那种混账话!”
池长庭笑了一声,摸摸她的脑袋,道:“灵武郡有大批江湖人流动,看着不太令人放心,你师叔和你在一块儿,爹爹心里踏实一些,她是个好姑娘,爹爹心里有数,以后不会再说混账话了。”
池棠安静了下来,神情乖巧地点点头,问道:“郭世子也和爹爹一起出征吗?”
方才他交代了许多人的安排,唯独少了郭雍——
……
从前衙出来,刚进后宅大门,远远就看到武威郡王世子郭雍从西面走廊走出。
“哎!太子妃啊!”他一如既往隔着老远就朝池棠招手。
放平时,池棠一般同他点个头就走了,今天却停下脚步,向郭雍点点头:“世子!”
郭雍惊讶得手都忘记放下来了:“太子妃今天怎么理我了?”
池棠不由有些愧疚。
她最近确实对郭雍挺冷漠的,虽然她的冷漠并没有打击到郭世子喜欢逗她的心情。
“莫非昨晚我烤的羊腿味道不错,得了太子妃的欢心?”郭雍抚着下巴猜测。
“你烤的?”池棠还真不知道,随即点头,“确实与京城风味不同。”
郭雍更惊讶了:“今天吃错药了?”
池棠干咳两声,好声好气地说:“世子对我父女襄助甚多,池棠不敢相忘,日后有机会必当图报……”
郭雍笑了:“原来是看我要走了才给好脸色!”
池棠嘿嘿一笑。
刚才爹爹说,郭世子奉的调令是支援芦子关,如今芦子关战事已了,他就得领兵回武威郡了。
叛乱的六府七州是朔方节度使的管辖范围,爹爹可以去平叛,但郭世子的兵不是朔方军,没有朝廷的调兵令不能参与。
“哎,对了!”郭雍突然神秘兮兮朝她眨了眨眼,“昨天那个红衣美人是什么来头?”
池棠顿时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仔细回忆一下,好像昨天除了爹爹和展哥哥,其他人见到朱师叔都看呆了。
“我问这个不是很正常?”郭雍理直气壮。
也对……
谁见到这么个美人都想打听一下。
“那是我爹的同门师妹,”池棠想了想,眯眼呲牙露出狰狞笑容,“她武功很高哦!上次有个不长眼的想调戏她,被她打得头肿得那么大!”抬手比划了一下。
郭雍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
池棠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动作,讪讪放下手,双手合袖端庄放在身前,肃着脸冷冷道:“你笑什么?”
郭雍笑得更大声了。
直到池太子妃恼羞成怒要走,才忙歇了笑声喊住她,揩了揩眼角,道:“我是高兴!真高兴!还好有太子妃提醒我,不然我就要吃大亏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敢招惹你师叔!”
池棠觉得他的话阴阳怪气的,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便仍是板着脸,冷哼一声,道:“我师叔这么貌美,容易引人觊觎,你出去别乱说!”
“不说!不说!”郭雍连连点头,“我爹我都不说!”
池棠满意地点点头。
郭雍笑了一声,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你这美人师叔跟你爹是不是……嗯?”
“这我怎么知道?”池棠断然把自己摘了出来。
但转念一想,连郭雍都看出来了,她作为女儿和师侄竟然没看出来,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我年纪还小,不懂这些!”
郭雍哈哈笑了两声,问道:“你年纪还小,怎么就做了太子妃?”
池棠小脸一红:“当然是因为、因为太子殿下喜欢我!”
“太子殿下喜欢你,那你喜欢他吗?”
“当然!”池棠骄傲地说。
郭雍笑了笑,道:“你不是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吗?”
池棠顿时噎住,瞪了他许久,忽然神色端庄道:“世子请自便,我先行一步!”语罢,端庄垂眸,端庄转身,端庄离开——
才走了两步,郭雍就追平了她,不等她开口赶人,便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道:“我听说,昨晚上,你爹带你师叔上城楼赏月去了!”
“真的?!”池棠震惊停步。
怎么突然发展到城楼赏月了?她到底错过了多少?
“真的,据说还举止甚是亲密!”郭雍兴致勃勃道,忽然瞥见郭凉从另一条路上走来,笑了笑,又道,“你那师叔确实是个倾城美人,很少有男人像我这么能把持得住的,比如我们年轻有为的杜县令,昨天就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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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旧识
乾封元年,七月二十四。
碧天如洗,雁去云稀。
北征大军出回乐城,东行至白池关。
白池关城门大开,风啸马嘶,整装待发。
池长庭最后摸了摸女儿的头:“好了,回去吧!”
抬眸一掠,目光落在池棠边上。
朱弦今天打扮得特别低调,还用帷帽遮了脸,即便如此,仍难掩身段风流,甚至显得神秘诱人。
池长庭微微一笑,又转回对着女儿道:“需要什么尽管去我书房找。”
池棠眨了眨眼,一头雾水:“需要什么?”
池长庭笑了笑,转身大步离去。
待上了马,又引缰回眸,笑道:“乖乖在家等我,不许乱跑!”
说罢,就催马走了。
池棠目送至关了城门,才转过头问朱弦:“爹爹刚刚是在说我还是说你?”
“当然说你,关我什么事?”朱弦仗着帷帽之便若无其事地回答,转身上马车时却不慎手滑了一下。
死男人!交代女儿就交代女儿,看她一眼是什么意思!
她的剑都被他没收了,她能走得了吗?
池棠上了车后又琢磨了许久,也没琢磨出父亲大人的深意,便问朱弦:“我爹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他让我去他书房找什么?”
“我怎么知道?”朱弦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种想也不想就先撇清的态度引起了池棠的怀疑,她若有所思地将朱弦打量了好几眼,问道:“他的意思是不是让你去他房里?”
“没有!不是!瞎说!”朱弦断然否认。
“要不你先把帷帽拿掉再说话?”池棠认真建议道。
“不行!”朱弦忙护住自己的帷帽,深怕遭人偷袭,“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
“可我们在车里,又没人看到你。”
“不行,你爹不在,要加倍小心谨慎!”
池棠见劝不动她,也就放弃了,转而问道:“对了,朱师叔,你找到你的剑没?”
朱弦沉默片刻,道:“没。”
“会不会落在我爹书房里了?”
沉默。
暴起!
“死丫头!我还治不了你了!”
马车内响起一声尖叫,随后女孩儿笑声如铃,惹来车外诸多目光。
李式看了一眼马车,满心都是欣慰,特别想找人说说。
于是抬头朝马车另一边的郭凉笑道:“我们太子妃虽然年纪小,却很是临危不惧,从容坦然!”关键还很可爱!
郭凉看了他一眼:“临什么危?”
李式想了想,笑道:“临危的时候你没看到!”
郭凉淡淡道:“太子妃要是临危了,就证明你我都失职了,并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