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池棠精神一振:“你是说何姑娘可能不是梁王的人?我们推测错了?”
池长庭“嗯”了一声,将揉好的面团放在一边饧,擦了擦手,走到桌旁坐下休息。
“那可就太好了!”池棠大喜过望,一边跑过来替他倒茶,一边叨叨说话,“何叔叔因为他师妹的事消沉了好久,话都不会说了,哎,何叔叔太看重他师妹了,被出卖过一回都不介意……”
池长庭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放下茶盏笑道:“你还知道何止出卖何必的事?”
池棠突然想起这事还跟他有关,忙拉了张条凳过来坐下,捧着脸靠在桌上,眼巴巴看着他:“爹爹,当年何叔叔的师妹为什么会出卖他?是不是你、嗯……使了什么阴谋诡计?”比如美男计什么的?
池长庭啼笑皆非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有这样说自己爹的吗?我能使什么阴谋诡计?”
池棠“嘿嘿”一笑,看着他不说话。
池长庭见她眸光灵动,神色娇憨,心里实在爱极了女儿这副活泼无赖的模样。
揉了揉她额头上被敲出的一点红痕,笑道:“他们师兄妹青梅竹马,何止对何必的爱护之心,也不输何必,当年的事,其实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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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完美的伤口
何必是个弃儿,被师父捡回去既当儿子养又当徒弟教。
何必的师父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偷,于是何必学成之后非常自然地也成了个偷儿。
正如他自夸过的,何必在这方面既有天赋又肯勤学,一出道就干了几桩大案子,很快就打响了名声。
名声响了,麻烦也来了。
“你何叔叔现在都这么好骗,更何况年轻时?被人吹捧了几句就忘了轻重,结果惹了惹不起的人——”
“什么人?”池棠听得起劲,恨不得眼前有一盆瓜子。
“范阳节度使韦宽!”池长庭道。
池棠一惊,忙问:“韦宽很不好惹吗?十四年前就不好惹了?十四年前就是范阳节度使了?”
这么不好惹的人物,她那封信还有用吗?
“韦宽二十年前就是范阳节度使了,范阳这一块是他替太祖打下来的,太祖就让他做了范阳节度使,要说有多不好惹——”池长庭想了想,道,“大概跟江南的姚无忌、西北的郭仲瑛差不多吧!”
池棠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怎么了?”池长庭疑惑问道。
池棠苦着脸将写信给韦宽的事说了一遍。
池长庭听完笑道:“你是君,他是臣,你没直接下令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何必怎么能跟你比?”语气微顿,睨了她一眼,“太子也给韦宽下了一道令,让他调静塞军护卫平阳长公主。”
小姑娘顿时双眸闪亮,小脸泛光,喜不自胜的模样看得池长庭心里泛酸。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早知道就不告诉她了!
池棠发现太子殿下和她不谋而合后,觉得他们心有灵犀,很是高兴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何叔叔怎么惹到韦宽了?”
“他偷了韦宽的将印。”池长庭淡淡道。
池棠哑声半晌,问道:“然后呢?”
“韦宽拿出黄金万两悬赏他的人头,何止为保他性命,将他卖给了东宫,自己拿着将印去找韦宽了。”
池棠又半天说不出话来。
“至少十四年前,何止待何必是可以舍命相护的,这次出现是不是另有所图也不好说,不过,如果说何止背后有人,我倒觉得替韦宽卖命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池长庭道。
爹爹都说不好说,池棠就更一头雾水了。
如果何止是韦宽的人,那韦宽为什么要来提醒她七凤谷之围?
池棠对韦宽实在不熟,推测不出来,索性丢开不想了,要紧着问另一件事:“爹爹,你刚刚说什么接我?接我去哪儿?太子殿下还回来吗?”
池长庭轻哼道:“他不会来了!”
眼见女儿脸上露出失望神色,池长庭突然良心痛了一下。
想起刚才她着急解释朱弦离开的原因,仿佛怕他误会朱弦的样子,再想想自己——
呃……好像猝不及防地良心发现了一下?
池长庭干咳两声,道:“太子在太原等我们……”将大军东进的原因简单说了一下,“呃……他惦记着对你的承诺,本来想假装受伤,来个金蝉脱壳,然后亲自来接你,但我想着他是主帅,还是储君,受了伤反而更引人注目,不容易走开,就跟他嗯……商量了一下,换我来了。”
池棠听罢,皱着眉看他:“所以,是爹爹假装受伤,金蝉脱壳了?”
池长庭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是假装的受伤?”池棠追问道,目光灼灼地将他上下打量。
池长庭镇定自若:“当然是假装的,你爹什么本事?还能让自己真的受伤?”
池棠“哦”了一声,朝外喊道:“青衣,去请商大夫来!”
池长庭忙张口想要阻止,触到女儿严厉的小眼神,只好讪讪作罢。
商陆很快就跑来了,听池棠简单一说后,便瞅着池长庭道:“自己脱还是我替你脱?”
池长庭斥道:“当着孩子的面,措辞注意点!”
商陆乐了:“当着孩子的面,行事注意点!”
为了赶回来给女儿过生日,就能假装战场受伤?这么无耻的主意谁给他出的?
太子殿下竟然还惯着他?
商陆忍不住觑了一眼边上的太子妃。
哎,红颜祸水啊!
池棠以为商陆那一眼是在示意她避嫌,便乖巧地跑了出去。
池长庭哭笑不得:“我就肩膀一点小伤,跑什么跑?”
说着,扯了扯衣襟,拉下半边衣衫,露出包扎整齐的左肩,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面要饧好了!”
池棠站在门口往里看,却正好被商陆挡去了视线。
只见商陆动作粗暴地撕扯了几下,突然“咦”了一声,然后“哎呀”一声,接着低头似乎在仔细查看。
查看了一会儿,又“啊”了一声,接着摇摇头,然后是“啧啧啧”数声。
“怎么了?”池棠被他这一连串不知所谓的声音搞得有点心焦。
“有话说话,少装神弄鬼!”池长庭冷冷瞪他一眼。
商陆直起身,往后招了招手:“来来来!看看你爹这伤口,我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完美的伤口!我敢打赌,你今天不看,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看到这么浑然天成的伤口了!”
浑然天成的伤口?什么意思?
池棠好奇地跑了进来。
进来一看,却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大的伤口?这是什么刺伤的?枪吗?伤口深不深?”急得眼泪汪汪,忍不住埋怨起池长庭,“都伤成这样了,还揉面,胳膊不要了吗?”
池长庭踢了商陆一脚。
“没事没事,这伤口就是看着吓人,哈哈哈……”商陆忍不住笑了一会儿,才指着伤口给池棠解释,“这就是个箭伤,你看这里,这神奇的中箭角度,箭是这样斜着刺进去,中箭的一瞬血会喷出来,看起来非常吓人,但是伤口一点也不深,因为正好卡在骨头中间哈哈哈……”
“这么点伤,血很容易就止住了,不伤筋,不动骨,连使力都不容易扯到伤口——”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啧啧惊叹,“我一个大夫,都不知道有这么好的角度,池长庭,你他妈也太心机了!不去宫斗简直屈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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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雪夜重逢
池长庭淡淡看了商陆一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说罢,低下头,动作熟稔地将伤口一圈一圈包扎回去。
商陆笑呵呵殷勤上前帮他包扎。
池棠有些茫然:“商大夫,我爹的伤……”
“没事!”商陆悠悠道,“就这点伤,不妨碍他上山打老虎!”
最后打了个结,拍拍手,扬长而去。
池长庭整整衣衫,起身走到灶台边,一边开始拉伸面条,一边道:“我自己心里有数,别瞎操心了,吃完面就回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启程,去七凤谷!”
“去七凤谷?”池棠愣了愣,“不是去太原吗?”
池长庭睨了她一眼:“舆图没看全吧?这里去渔阳,是要路过太原的!”
……
梁王在太原经营十几年,又深受皇帝信重,即便是东宫太子,想要拿下太原,也是极为不易的。
李俨这边胜在行军神速,以及有王黎这个内应。
即便如此,进驻太原府治所晋阳城后,也还有许多事需要太子殿下亲自过问处理。
华灯初上,暖黄光束中隐见飘雪无声。
晋阳城内,梁王府议事厅外排队候见太子的官员纷纷裹紧了外衣,翘首盼望能早点进去回话。
这时,一名东宫侍卫疾步走入,越过众多排队候见的官员,径直进了议事厅。
如此明晃晃的插队行为难免引得众人面露不忿,排在最前、眼看就能进去的那个更是皱眉往里探看。
那名插队的侍卫一进门便语气匆匆行礼禀道:“殿下,池尚书伤愈下地了!”
话音刚落,太子殿下猝然起身,带得身前案几晃了一晃。
厅内愕然静默片刻。
太子殿下语气淡淡开口:“诸卿辛苦了,今日便到这儿吧!”
说罢,也不顾周围臣子怔怔尚未回神,便一拂袍角,大步朝外走去。
那名排在最前、眼看就能进去的官员望着太子殿下离去的身影,震惊得没空顾影自怜。
据说池长庭在西受降城最后一役中负伤,太子殿下为了让他静心养伤,特别嘱咐不许探视。